正文 第八章 傲凌雲霄誰與共 文 / 人間獨步
淅淅瀝瀝的小雨,掩映著黃昏,夕陽半落下山,不忍入夜,風吹,草動,一片朦朧。
「諸葛道友可感應到什麼?前方的氣機似乎不同尋常。」合歡老祖歐陽建松狐疑地道。
「不錯,前方乃仙隕之地,如此氣機貧道生平僅見,應該是魔尊快衝破封印了。」諸葛世家的諸葛元博摸了摸鬍子說。
「不若我等前去看看如何?」
「不急,我們穿過深淵戰場外圍即可。」
歐陽建松沉吟了一下道:「那好,就如道友所言。」
兩人連袂飛行,身後跟著十幾名弟子,皆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違拗。
前行數百里,只看見數不盡的高山聳入雲峰,四野一片寂靜,不多時便陰雨連綿。
「真是奇怪,似乎感應不到了。」歐陽建松驚疑不定。
「歐陽道友何需驚疑,仙隕之地又號稱雙魔之地,傳聞此處不但隕落過仙人,還埋葬了兩位魔帝,上古宗門天靈道在此屹立了萬年之久,外圍自然有陣法守護,等到魔尊破開封印,光陣自然也就破解了。」諸葛元博又摸了摸鬍子說。
「也是,既然是上古宗門,必有不凡之處。」
「咯咯,牛鼻子可真會吹大氣,小妹在此恭候多時,不知此地有何不凡之處?」
伴隨著一陣咯咯嬌笑聲,只見一女子從天而降,身後也跟著一干女子,都一身紫衣,帶著天月門的獨有標記,款款而來。
「哼,我道是誰,原來是天月門的葉仙子,仙子若是不信,大可前行數里,讓老夫開開眼界。」歐陽建松吹了吹鬍子道。
「哎呀,歐陽道長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何來由對小妹發這麼大的脾氣。」女子淺淺一笑,明眸皓齒,帶著一干弟子站在數里之外。
歐陽建松聽她把稱呼改了,面色略怡,但還是忍不住陰森森地道:
「嘿嘿,老夫縱橫多年,從不知道憐香惜玉,卻學了一招辣手摧花……嘿嘿……」
這笑聲讓人聽起來毛骨悚然!
紫衣女子身後的弟子個個都算清麗出塵,此時卻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只聽諸葛元博說道:「有人來了。」
一群人向東北望去,只見一大批修士御劍飛行而來,批天蓋地,夾雜著嗖嗖的冷風,落在這片將夜的地上。
「嗖」的一聲,數百人降落在地,一個血衣男子走出,自然的抱拳道:
「諸葛道友!歐陽道友!」
冷風輕拂起他的血衣和頭髮,他面色英俊,謙和自然。
「原來是血靈堂的蔣英公子,多年不見,公子風采更勝往昔啊……嘿嘿。」
歐陽建松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他的老臉本就生得難看,這一笑,更讓人感到十分彆扭。
「不錯不錯,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諸葛元博也淡淡道了一句。
雲起峰此時也跟在這大批的修士後面,有強者在前面開路,深淵戰場外圍的凶獸紛紛避讓,他們這些散修也樂得搭這個順風車,更何況這些強者也不把他們當回事。
此刻雲起峰正處在眾人之間一個毫不起眼的位置,側耳聆聽著這些世家弟子的談話。
「二位過獎了,在下後進之輩,今日聞風而來,還望諸位道友海涵了。」
蔣英依舊保持著他那謙和的表情,說著轉身向紫衣女子道:
「傳聞葉仙子艷冠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紫衣女子眉頭微皺,淡淡笑道:「蔣道友過獎了,我等今日來此,只不過想去前方探個究竟,或許能得到些機緣,又何必在此自謙。」
蔣英謙和地道「仙子說得甚是,不知仙子有幾分把握?」
紫衣女子淡淡道:「小妹自保足矣。」
歐陽建松吹了吹鼻子,「哼!那我等井水不犯河水,就各自為戰,不知諸位可有意見?」
在場諸人怔了一下,不多時便分成了幾個陣營,紫衣女子向西,面帶淺笑,始終與眾人相隔一段距離,歐陽建松與諸葛元博飛向另外一塊場地,沉默不語。蔣英歎了一口氣,站在原地,場面一時靜了下來。
幾乎沒有一個人看到,蔣英在溫和地笑了一下之後,便用傳音術對身後的人道:
「待會進入之後,諸葛世家和歐陽世家的人見一個殺一個,他們的煉體術勉強過得去,煉成幾個中級血靈沒有問題……至於天月門,我們留著還有點妙用。你們要清楚你們的使命,作為我血靈堂的忠心弟子,宗門要你們犧牲時,你們就要義無反顧,一旦有任何危險情況發生,立即自爆,免得被人搜魂……明白了嗎?」
十多個血靈堂弟子齊聲答道「明白了。」
雲起峰心念飛快轉動著,他看出來了,這些宗門世家明面上相互尊重,暗地裡都在使絆子,看著他們一個個嘴臉陰險狡詐,和他們接近,簡直是與虎謀皮,還是自己一個人獨行比較妥當,只要能遇到一些機緣,突破到化丹期,在散修中他就足以自保了。
天上墜了幾顆疏星,面對著無垠的大地閃了幾閃,眾人站在原地,似乎一直在等待著什麼。
忽然群星一閃,天地似乎亮了幾分,連綿無盡的群山也在移動,眾人在遠處觀望,只聽到山中傳來一個蒼白無力的聲音:
「陰陽兩生,太極初辟,四象合一,八宿定位……」
「轟隆!」
一聲巨響,山中雲霧散了開來,天上的群星紛紛繞著中間的一座山峰運轉,天際四周出現了朱雀、玄武、青龍、白虎、騰蛇的影像,璀璨的金光照亮了大地。
仙隕之地外圍的四象兩儀陣破除了!
眾人不在遲疑,如潮水一般湧了進去。
雲起峰猶豫了一下,看到各大宗門弟子都沒有動,他也停留在原地,並沒有搶先進去。
「啊!」
不多時,光陣中傳來幾聲慘叫。
「一場蠢貨!上古宗門的陣法哪能這麼簡單。」蔣英暗道一聲,這時血紅色長袖一甩,伴隨著一陣光陣的「卡卡」聲,率先領著弟子飛入,一瞬間就隱沒了。
雲起峰暗道慶幸,等眾人進去得差不多,他也閃身而入。
三天後,一個青衫少年從樹影飛落,逕自走到了一口古井旁,百米之外,一座座臨空而起的宮殿在高空懸浮著,宮殿間雲霧飄渺,古樹婆娑。
「這應該是一個小藥園……」少年在古井旁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拿起了幾棵藥草。
「玄冥草,血靈芝……全是二三階靈草。」
少年微微一喜,雙手掐決,喊了一聲「風刃術」,頓時一堆靈草便飛入囊中,少年摸了摸儲物囊,身形一閃,一聲「行雲流水」,又鬼魅似的沒入林中。
兩天後,少年端坐在一個深林幽澗,拿出幾棵藥草擺放在腿間。
「玄冥草、血靈芝都是煉化通幽丹的主材,生服雖然效果不好,但我多服幾回應該可以……此地是我前天發現的靈脈,等我突破到煉氣後期再說。」
這少年正是雲起峰。
他進入仙隕之地後,盡量避開有人的地方,只敢在邊緣地帶活動。
儲物囊是是中域最低階的空間靈器,為人階下品,很多低階煉器師都可以輕易煉製,儘管價格很低,但在低階修士中很受歡迎,雲起峰在好幾個月前就買了一個。
他早先在林姓中年人那裡買的記憶靈石裡,有一段是關於靈藥的知識,名曰《百草見聞錄》,裡面有涅槃期以下都用得著的靈藥的詳細記載,他正是根據這個,才知道玄冥草、血靈芝是煉化通幽丹的主材。
此刻,在雲起峰週身,圍繞著濃郁的乳白色靈氣,隨著他一遍遍地運轉功法,這些靈氣在慢慢地收縮著。
乳白色的靈氣貫通了他的全身經脈,一層一層地包圍在他的丹田之中,他感到經脈由飽滿變得充塞,自己的全身像是要被撐爆了似的。
「轟轟!」
雲起峰腦袋轟然巨震,他急忙停止運轉功法,頓時感到氣血上湧,不由得吐出了一口鮮血。
雲起峰苦笑了一下,「看來單靠自己摸索,真的很難突破……」
他忽然對那些宗門弟子有些羨慕。
平復了心境之後,雲起峰又閉上眼睛,他還想重新嘗試一遍,鍥而捨之,朽木不折,鍥而不捨,金石可鏤,前世的那些老師不是都這麼對學生說的嗎,他現在感覺這句話還有那麼一點道理。
山中無日月,雲起峰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修煉著,此地靈氣近乎外面的五倍,而且連綿不絕,他一點也不擔心會被他用完了。
……
千里之外的落霞山,一大批修士橫亙山頭,其中一個男子淡淡地道:
「不過今日的事實屬罕見,仙隕之地的封印不久前鬆動了一回,怎麼又會有變故?」
「少爺,這事頗為蹊蹺,魔尊之事當年我們就沒有干涉,乾脆不要趕這淌渾水……」
他身旁的一個武者打扮的中年人遲疑地道。
「無妨,幾隻小貓小鼠而已,等踢到鐵板,就不會這麼蹦嗒了,你說是不,瑤池的仙子?」
男子拂了一下灰白色長衫,輕搖折扇,他頭戴紫金束,腳穿靴筒革,乍一看,好一副丰神如玉,器宇軒昂,赫然是與雲起峰有過一面之緣的卓宿晨,此時他正轉身對身旁的白衣女子說話。
白衣女子聞言,淡淡地道:「小女子可沒有道友這般大氣,只不過接到了小妹的傳音,來接應一二的。」
白衣女子戴著一層面紗,纖腰楚楚,一頭絲發直批到腰部,想必是一位絕色女子,不過眸子裡有些許冷艷。
卓宿晨道:「原來如此,我說瑤池的仙子與世無爭,原來是為了葉仙子,嘖嘖……今日能一睹雲州雙艷的芳容,實是人生一大樂事,快哉!快哉!得伏一大白。」
說完一合折扇,取下腰間的酒葫蘆,咕嘟咕嘟的喝個不停,邊喝還邊咂醉,模樣很是回味。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語,白衣女子卻愁悶不已,輕身一躍,避開了這個放蕩不羈的傢伙:
「小女子先行有事,告辭了。」
說完一掐口訣,飛上高空,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卓宿晨急道:「不是說好了一起麼,仙子怎能棄我於不顧啊……」
卓宿晨急忙念動口訣,「嗡」一柄黑色長劍憑空閃現在眼前,足有四丈之長,劍身通體黝黑,上面佈滿了複雜的靈紋。
「黑兄啊黑兄,請助我騰霄九重天,凌空舞風雲,魅影神步,急急如律令!」
黑劍瞬時大漲,伴隨著靈氣波動,卓宿晨縱身一躍,御著劍急速飛行而去。
黑風刮得厲害,仙隕之地逐漸被霧氣籠罩,天空逐漸由赤紅變成血紅,群山萬壑被一道道靈紋佈滿,中間有一個光束直通天闕,凌厲的氣勢從中瀰漫出來,山中群獸忍不住顫抖著,慢慢地匍匐了下去。
「好可怕的威壓,」白衣女子眉頭一皺,似是感到了情況的棘手,「嗖,嗖,嗖」,她瞬間打出三條白練,向一個光陣破去。
「轟!」
一聲爆炸聲傳來,白衣女子縱身一躍,衣袖一擺,黑霧頓時散了一半。
一見到那盈盈而立的身影,紫衣女子喜道:「姐姐再不來的話,小妹可要遭罪了。」
說著輕身躍到白衣女子身旁,歡喜地挽住了她的手。
「你這丫頭,儘是給姐姐找麻煩。」
白衣女子理了理紫衣女子的頭髮,嗔怪了一聲。
紫衣女子眼睛一轉,嘴唇微翹:「難道,姐姐沒有把握應付裡面的東西麼?」
白衣女子看了一眼前方的光陣,如遠山的黛眉微微一顰:「小心點總是沒錯,如果魔尊徹底甦醒,我並沒有把握應付他,就算師父也不行。」
紫衣女子盈盈一笑:「他似乎真的要甦醒了呢。」
感受到周圍的波動越來越強烈,白衣女子緊握紫衣女子的手,左手一劃,一片空間被撕裂開,一眨眼便遁去了身影。
遠處的修士看到這一幕,相顧駭然,暗讚這女子手段了得。
中心光柱逐漸蔓延開來,血紅色變成了黑紅色,在光影之後,一個鬼魅般的身影閃現出來,這是一個面色蒼白到極點的男子。
男子緩緩睜開眼,白色的長髮掩蓋了他的臉龐,他穿著一身黑衣,在風中颯颯作響。
「一千年了麼……」
他彷彿在喃喃自語,他手裡握著一把血紅色的長劍,長劍上的血跡分外鮮明。
「七界,為了平息我的怒火,你們就徹底消失吧。」
黑衣男子站立雲端,白髮飄揚,一雙淡青色的瞳孔冷漠無情。
他只是這樣站著,就自然而然地有一種睥睨天下,捨我其誰的氣勢。
「哈哈哈……」
眾人正在頭皮發麻之際,一陣狂笑聲從雲端傳來,接著看見空間破裂,一個灰衣男子從中漫步而出,正笑得不止,彷彿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一般。
「你笑什麼?」白髮男子平靜地道。
「哈哈哈……」灰衣男子輕搖折扇,笑瞇瞇地注視著他:「朋友,風大了,會閃斷舌頭的。」
「一線天決戰如何?」
「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