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章 八方風雨會雲州 文 / 人間獨步
「掌櫃的，你看，我這副對聯比你的拉風多了……」
雲起峰把毛筆放在硯台上，拿起新寫好的對聯裱裝在客棧大門兩邊。原先的那副「家興國興事業興，福旺財旺運氣旺」直接被他撕掉，換上了剛寫好的「一條大路通南北，兩邊小店賣東西」。雲起峰前世雖然只是個高中生，但一手字寫得還真不賴，看去龍飛鳳舞，灑脫不羈，尤其是橫批「賓至如歸」，筆鋒尖銳，別有一番新奇別緻之味。
王胖子無視了正在洋洋得意雲起峰，一手操算盤，一手拿著賬本，嘴裡無聲嘀咕著，也不知道在咒罵誰。
雲起峰也不在意，自顧忙活去了。
今天的客棧來了不少人，整個雲州的城裡城外，從高空俯瞰，都是黑壓壓的一片人流湧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是什麼日子，雲起峰一點也不關心，整天渾渾噩噩地倒茶，迎客。
「聽說天月門用八卦鏡推測天機，看出仙隕之地封印鬆動，不日無極魔尊將橫空出世，捲土重來，想必又要掀起一場天地浩劫……」
「天地浩劫關我們屁事，有四大世家五方勢力坐著，還有，你以為神州的那些聖地和超級宗門是飯桶？他們會置之不理？老子才不信他一個無極魔尊能捅破天了，我們能封印他一次，就能封印他第二次……老子別的不想，就想著仙隕之地的寶貝，嘿嘿……」
「想要寶貝你得有這個命才行。」
此言一出，語驚四座，眾人看向客棧左邊的一個靠窗角落，一個黑衣青年在慢悠悠地品著茶。
等他喝完茶，才不慌不忙地轉過身，「怎麼，蕭某人十年未在江湖現身，難道江湖已經沒有我的傳說了？」
「切！「摘星手」蕭楓麼？你的傳說值幾個錢？」先前的一個黃袍人不滿蕭楓打斷他的話，不屑地道。
「哦，是了，我這摘星手的確不值幾個錢，哪有馮兄這採花大盜威名赫赫，人財兩收，連羅剎傭兵團也敢惹，馮兄這幾天怕是欲仙欲死，如癡如醉啊……」
黃袍人陰惻惻地笑了兩聲，「羅剎傭兵團算什麼，老子連聽雨樓的十二金釵也敢惹，看到追殺我這麼多年的娘們有一天真的在老子胯下呻吟，老子就是爽啊，那種滋味，你這種病態永遠體會不到，哈哈哈……」
蕭楓並不生氣，而是饒有興趣地問道：「聽雨樓的十二金釵啊，嘖嘖，馮兄艷福真是不淺。只是不知馮兄挑的是白牡丹，還是黑玫瑰呢？」
……
眾人聽了一會便轉過頭，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什麼破事啊，吃飯的時候還在討論女人。
雲起峰百無聊賴的磕著瓜子，暗暗留心眾人的話，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怎麼突然冷了好多……」雲起峰拿起一壺熱茶準備喝下去，「結冰了？」
一剎那，眾人都感到無比寒冷，紛紛運轉靈力抵禦。
「颼，颼，颼，」
風聲一響後，眾人看到本來空的一張桌子旁，嘩啦啦地坐滿了十多個人，當中的一個女子身穿淺色的五彩蝶衣，膚色雪白，長髮披肩，回眸臻首，一張有著精緻五官的僑臉冷若冰霜。
她輕輕地撥弄著茶杯，淡漠的眸子射出道道寒光，在她週身五米範圍內，空氣都瞬間凝固，一時寒氣逼人，客棧裡的人幾乎都要喘不過氣來。
就在眾人驚駭於他的修為時，這位冰山美人櫻唇輕啟：「採花大盜馮陳鑫就是一個屁！」
嘩啦啦，眾人一時炸開了鍋，這麼粗俗的話，竟然出自一個女人之口，而且這個女人還是個美人，這讓人有點難以接受。
馮陳鑫和蕭楓面色自若，彷彿這寒氣讓他們絲毫不受影響，兩人這時已坐到了一起，推杯置盞，旁若無人地討論著，就是不知道，他們是推心置腹呢，還是各懷鬼胎呢。
雲起峰心下有點擔心，要是這些人打起來就麻煩了。然而事實是，他的擔心是多餘的，眾人陸陸續續艱難地離開了，這頓飯他們吃得非常憋屈。
一刻鐘後，綵衣女子站起身，後面的十幾個人恭謹地跟著她，一直走到門口，她忽然停了下來。
「三個月之內，我若殺不了你，誓不為人！」
她的話，就像她的人一樣，冷若冰霜。
她沒有轉過身，而是把右手按在欄杆上，頓時一股閃光的寒氣憑空出現，一眨眼的時間都不到，屋內所有的桌椅都變得粉碎，包括馮陳鑫和蕭楓所處的桌椅。
王胖子看傻眼了，再看門口，一行人蹤影全無。
「嘖嘖，不愧是玉面羅剎啊，這一手寒冰決應該是大成了。呵呵，馮兄可要留心了。」蕭楓面色從容，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
馮陳鑫臉色陰沉，一語不發。
……
雲起峰原本以為玉面羅剎做事毫不講理，當他看到櫃檯的靈石後，也就釋然了。那些靈石應該是給掌櫃的做賠償了。
玉面羅剎的一手冰啊雪啊，殺傷力不小，這讓雲起峰大為羨慕，要是自己什麼時候也會這麼一手，那就可以橫著走，無人敢招惹了。
等到日後雲起峰才明白，即使有了玉面羅剎這份修為，在雲州城還是不夠看，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了。
合歡宗的主殿，合歡老祖歐陽建松怡然坐在主座上，「風兒，我閉關這幾個月，宗內沒有什麼事吧？你修為進展得如何了？」
歐陽風坐在左邊的位置上，恭身道「回爺爺，宗內一切正常，近日上面的巡查使又過來了，目前停留在聽雨樓。最大的事情是，仙隕之地的封印鬆動了。孩兒不負眾望，合歡神功已修煉到第三重了，修為也到了涅槃中期。」
「嗯，不錯。」歐陽建松擺了擺八卦道袍，左手摸住長鬚，孫兒年紀輕輕，天賦極佳，如今這種修為，有望問鼎大道，他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這次的巡查使是誰？」
「瑤池聖女。」
歐陽建松沉吟了一下道：「巡查使非比尋常，瑤池聖女啊，瑤池聖地的每一個聖女都艷絕天下，名動八方，你見著她時切莫怠慢了。」
「還有，不得有任何無禮舉動。」歐陽建松忽然加重了口音。
歐陽風心下一凜，急忙道：「是，孩兒謹遵教誨！」
「這次的仙隕之地你就不用去了，我一直沒有尋到突破契機，過幾天會與諸葛老道一同前往。至於魔尊，不用擔心，十年之內應該不會出事……」
……
面對仙隕之地的封印鬆動，天月門、合歡宗、聽雨樓、血靈堂、鼎劍閣五方勢力以及上官、歐陽、百里、公良四大世家都接到了上面的傳訊，要求他們務必守住落霞山，至於魔尊一事，上面自有安排。
於是雲州城紛紛派出了大量門內弟子守住落霞山，阻擋凶獸衝出深淵戰場。他們也一致達成默契，各自為戰，仙隕之地難得開啟，如此巨大的機緣誰都不願意袖手旁觀。
雲州城一時暗流湧動，人聲鼎沸，人流量比平時翻了三四倍，各種丹藥、靈器被搶購一空，城內車水馬龍，蔚為壯觀。
雲起峰白天幫王胖子忙活，早晚一直抓緊修煉，王胖子每日付給他十塊黃級靈石，他把兩個月所得的靈石都用來修煉，幸虧他領悟力還可以，儘管基礎法決紛繁駁雜，他還是突破到了煉氣中期，枯燥無比地度過了兩個月。
一張床，一副桌椅，四面都是古樸的木板，這就是雲起峰在來福客棧的房間，非常簡陋。雲起峰手裡捏著一個玉簡，裡面儲存著煉氣期時的修煉功法，過了煉氣期，這功法就無用了，他得重新購買通幽期的功法。
雲起峰把最後一個靈石放在手心，運轉功法，靈石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蒸發了。
「有氣必有理，氣為理之先，玄玄求善道，涵虛混太清。乾坤無一物，道者在本心，陰陽衡經脈，靈台自清明……」
雲起峰盤坐在床上，嘴裡默念著玉簡中的功法口訣，功法中對如何引氣入體、如何引導靈力儲存在丹田之中等等都有詳細的介紹。這只是修煉的入門，中域基本上人人都識得，算不上稀奇。
然而對於雲起峰來說，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他在這個世界就像呱呱墜地的嬰兒，一切都那麼稀奇。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雲起峰用精神力內視丹田，那裡有幾股乳白色的靈氣圍繞著，經脈裡也飄蕩著幾股，但略微稀薄。
他明白了，這是靈力不充足的緣故，如果給他更多的靈石，他很快就能到煉氣後期。
不知道地階靈石效果怎樣，如果是天階靈石呢……
這念頭剛冒出來，雲起峰苦笑一下，就甩開了，他連宗門弟子都不是，也難怪當初林姓中年人說世家宗門的弟子修為了得，有那麼多資源可用，不了得才怪呢。
夜裡華燈初上，來福客棧只是南塘村郊野的一家比較冷清的客棧，三更十分，便靜無人音了。
靠著發冷的枕頭，雲起峰蜷縮著身子，像一個扭成團的木乃伊，煉氣期的修為很薄弱，他的靈力不足以抵禦冬天的寒冷，火球術、風刃術他也學得一塌糊塗，只夠給一階的大野狼瘙癢癢。
雲起峰想起他走過來的一幕幕，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不想再像上次那樣給五個冒險者追殺了，他年紀輕輕，還有大好的青春沒有揮霍，不知道做一個強者是什麼感覺，榮華富貴，錦衣玉食是什麼感受，他甚至連戀愛都沒有談過，女孩子的手都沒有牽過……
他怎麼能甘心現在就去死呢。
想了好多好多，雲起峰心下不再遲疑，他下定了決心，富貴險中求，仙隕之地不是一個大寶藏嗎，天予不取，反受其殃，時至不行，反受其究，我明天就去仙隕之地……
雲起峰不知道，當他下定了決心，迎著清晨的一縷曙光走出來福客棧後，迎接他的是一路的腥風血雨，波瀾壯闊。數十年後，他甚至後悔過，後悔他踏出了這不該踏的一步。但那時他又想到，他走了這一步也是身不由己，情非得已……
他更不知道，因為今晚的這個決心，他竟然親身演繹了一個可歌可泣、曠古絕今的不朽神話。回首滄桑，只能讓他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