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露荷 文 / 人間獨步
「快快快！都他媽的給我利索點！」
「他姥姥的，你丫還想不想活了，叫你忙快一點你不知道嗎？」
「誰給你的膽子？大爺我轉得不亦樂乎，誰讓你這麼悠閒的！」
雲州東城外的一個靈石礦場上，幾個身穿血紅色鎧甲的血靈堂弟子，左手叉腰，右手執著長鞭子，一邊滿口唾沫，一邊把鞭子甩向做工的人群。
唰唰唰！那一陣陣充滿節奏感的樂符聲飄揚在礦場上空，和煦的春風裡瀰漫著血腥的味道。勞作的人群心裡哀怨，口裡卻不敢說出來，就連臉上的表情，都不敢顯現出不滿的神色來。
一個個青的，碧的，綠的，彩的，各種各樣的靈石從開採出來，就馬上高效率地運往靈獸拉著的馬車上，又有幾個血靈衛負責把它們收進儲物囊。
「老ど！你那邊的貨滿了？你最好清點一下，那可是蔣堂主親自要求過的！」
虯髯大漢背靠青石，口中叼著一支煙，他吆喝了一句，就躬下身脫掉長筒靴。
「放心，三萬塊星蘊石，半分都不少了，我萬仁義辦事，可沒一次疏忽了。」
那個自稱萬仁義的小伙子溫和地笑著，忽然一鞭子抽向正在搬運礦石的中年人，怒道：「瞎了你的狗眼！怎麼看路的？」
鮮紅的血印赫然出現在中年人腰上，殘屑的衣服深深地嵌入了皮肉，他馬上放下礦石，跪下來連連賠罪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是小的眼瞎了，小的求大人恕罪……」
「去去去！給老子滾！」
萬仁義不耐煩地又甩了他一鞭子，厭惡地皺起眉頭。
「那就好！」虯髯大漢淡淡回答了一聲，拿起一塊小石頭磨著腳趾頭縫裡的腐土，磨完後把石頭湊到鼻口聞了聞：「嗯，他娘的，三個月沒洗，有味道了。」
路過的人群只覺得一陣噁心，捏著鼻子匆匆來回，「啊嚏！」一個少年的反應最大，甩掉了礦石，扭起屁股，激靈靈地打了一個痙攣。
「臭小子！夯貨一個！狗娘養的！」
虯髯大漢下手比起萬仁義還要狠辣得多，鞭鞭見血。「哎喲喂！哇呀呀！嗯，哈，嗯，哈……」少年吃痛滿嘴亂叫，搖擺著一身的乞丐服急急如喪家之犬，倉皇逃走。
少年滿臉髒兮兮的，一雙眼睛卻賊溜溜地左右亂瞟，閃閃發光，頭髮蓬鬆，臉色枯黃。在茫茫人群裡，誰也沒注意到他時不時看著一張路線圖，看完後，他一把火燒掉紙張，身形一閃，隱藏在那些血靈衛的帳篷之後。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萬仁義腳步虛浮，醉眼朦朧，左搖右擺地回到帳篷裡，頓時沖天的酒氣充滿了這個小小的空間。
燭光映照著小女孩稚嫩的臉龐，她穿著一件粗布麻衣，褲腳向上捲起。白白的雙手抬著一盆清水，輕輕放在榻下，然後忐忑不安地退出去，一點聲音都未曾發出。
「嗯……」萬仁義沒有注意到小女孩，卻目光火熱地看向了那個端菜上來的女子。
「嘿嘿！小娘子……」他伸出雙手摟住了那女子的蠻腰，真滑！「來，大爺讓你快活快活……」
一隻手扯斷了女子的腰帶，女子掙扎著，慌張地道：「大人不要，民婦已是有夫之婦，不要，不要……」
萬仁義醉酒之下攬腰抱住她，也不管她的抗爭和咆哮，往床上一摔，瞬間扒光了她所有的衣服，一時妙體橫陳嬌態畢露。當他準備俯身下去吮吸她的乳/頭，醉倒溫柔鄉時，突然後背一涼，一股雄渾的靈力鑽入了他的帶脈，直接衝破了他的丹田。
噗！
等他暈死在女子的身上時，女子才看到了他後面站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少年，少年提起萬仁義，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後飛快地扒光了他的衣服，包括內褲，再穿到自己身上，馬上搖身一變，從乞丐到了絕世美男子。
這時女子已經穿好衣服，少年雲起峰溫和地向她笑道：「敢問姑娘可是姓肖？」
這個女子一身衣服普通，面容姣好，聞言靦腆地道：「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民女姓葛，名叫葛青青。」
「哦！」雲起峰略微有些失望，當他第一眼看到這姑娘時，還在嘖嘖稱歎，肖王霸這麼一個老神棍，竟然生出了個這麼漂亮的小姑娘，真是歹竹出嫩筍啊！沒想到原來不是。
葛青青面現擔憂，看著地上的萬仁義，不安地道：「公子你……殺了他？」
雲起峰把他的儲物囊收好，無所謂地道：「沒有，姑娘不必擔心，在下只是用斷子絕孫手，廢了他的修為，從此以後，他就不會去殘害人了。」
門外的小女孩一雙晴朗的大眼睛眨了眨，幽幽地喊道：「青姨！」
葛青青歡喜地向她招手，小女孩乖巧地跑過來，葛青青抱起了她，轉身對雲起峰道：「公子要找的人可是叫肖露荷？」
雲起峰點了點頭，肖王霸臨死前把他家裡的一應事宜清清楚楚地告訴了他，他一看到小女孩捲起的手袖上有一個淡紅色的胎記，就知道她是肖王霸的女兒無疑。
他心裡無限膩歪，肖王霸你個神棍啊！你咋不早說你女兒還是個孩子，俺都已經把你女兒當做內定媳婦了……
葛青青重拾杯盞，三人圍坐在桌子上邊吃邊談。雲起峰此時才明白雲州東城的所有地域明面上屬於雲州府，實際卻屬於血靈堂管轄範圍的。神州府歷來不管宗門的興衰存亡，無論你如何大起大落，或者是被其他人滅了，他們都不會眨一隻眼，他們也只要求每年上繳額定的靈石和礦材，以及輸送天才弟子作為新鮮血液。
雲起峰詫異地道：「青青姑娘，他們如此欺壓良善，你們難道都不反抗？」
葛青青解釋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們平民百姓雖然只求平安一世，終日為一天三餐而忙碌奔波，甚至一生都不可能修煉到通幽期。但是中域自有規則束縛他們，即便他們對勞作者殘忍過分了點，卻也不敢殺人，今日的事，如若不是此人醉酒，他是斷然不敢……做出這種事的。」
雲起峰點點頭，問道：「原來如此，但不知這制定規則的是什麼人？」
吱吱！小松鼠從雲起峰懷裡鑽出來，尖尖的鼻子左聞右嗅，忽然抬起雙手，兩腳直立，把雲起峰面前的一杯酒一飲而盡。
那酒杯差不多有它的身軀大了，它喝完之後滿足地砸砸嘴，打了一個飽嗝，大眼睛萌萌地看著露荷。
露荷驚喜地揪住它的大耳朵，把它拉到身邊來給它喂菜。葛青青看得笑了一下，道：「聽說是仙界和天界的人聯合制定的，這些都是中域的道德底線，一旦違反了，被他們知道，仙界和天界的仲裁者就會出面，直接滅殺違反規則的人。」
男歡女愛，必須兩情相悅，姦淫擄掠，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仁義禮智，忠孝至上！這個世界也有自己的規則和道德約束。天地開闢後，億萬年的宗法制度和君主統治在人們的思想當中留下了很多諸如此類的根深蒂固的烙印，並且長期讓人們覺得是天經地義的。
雲起峰聽後，更覺得放心，看著葛青青動人的身姿，他先前還在讚歎「窈窕窈窕，惹禍根苗」，現在卻沒有這種顧忌了。他轉移話題道：「露荷不是有一個奶奶嗎？她怎麼會跟你在一起？」
葛青青低著頭，似乎不習慣被男人直視的眼神：「嗯，她奶奶上個月病逝了。民女見著她這麼乖巧可憐，就收留了她。我們平時也只是伺候這些人，沒有多大苦的。」
雲起峰從儲物囊中取出了大量的食物，幾個人連帶一隻老鼠美美地飽餐了一頓，他撫摸著露荷的頭髮：「露荷啊！小峰哥哥的東西好不好吃？來，還有這個，柿餅夾花生米，名叫索火腿，你肯定沒有吃過。」
露荷抿著嘴角的兩個小酒窩，道：「嗯，小峰哥哥的東西最好吃了！以前只有爸爸回來時，露荷才能吃到羊肉。小峰哥哥，羊肉很好吃的，嘻嘻！」
她這一笑，兩個小酒窩就深深地凹了進去，小姑娘單純得就像她的名字，一朵露水的荷花。
雲起峰驀然間感到鼻頭一酸，心裡也是酸溜溜的。露荷還不知道，她的爸爸已經死了……
有誰能夠理解，他們這些小人物的悲傷，他們要求的，不過是吃飽穿暖。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也是一輩子的漂泊浪蕩，亡命天涯，食不果腹，朝不慮夕……
看到雲起峰呆呆地出神，葛青青道：「公子你怎麼了？」
「哦……」雲起峰回過神，一不小心打翻了酒杯，酒水浸到了正在往回走的小松鼠，它甩起大耳朵，疑惑地看著主人，頭上打著一個大問號。
「我沒事。」雲起峰摸了摸老鼠的耳朵，道：「青青姑娘，在下受肖前輩的重托，要善待露荷。不知姑娘可願和我同去？」
葛青青臉色一紅，她能感受到雲起峰臉上那種男人對女人的佔有慾，羞澀地道：「公子，民女嘗聞，好馬不配二鞍，好女不嫁二男。家夫對民女連理情深……」
雲起峰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知道她會錯了意，雖然他也希望葛青青跟著自己，然後日久生情，就可以那啥，那啥了嘿嘿……不過他立馬覺得這種想法太齷齪了，人家畢竟是有了丈夫的。他不禁在心裡嘀咕，你這樣好的姑娘，你丈夫不對你好才怪呢！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雲起峰神態失落，大口大口地喝著酒，足足十斤的一罈女兒紅全被他一個人喝完了。他醉態可掬地道：「青青姑娘，如果他日我雲起峰能夠成為絕世大能，我一定會還天下一個河清海晏，國泰民安！」
葛青青沒有答話，只當他是酒後失言。當天晚上，雲起峰穿著萬仁義的袍子，拉下帽簷上的擋風鎧甲遮住臉，在夜色的掩護下和露荷進了雲州城。
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少年，讓葛青青萬萬沒想到的是，在不久之後的日子裡，她不止一次的聽到過，雲起峰這三個響噹噹的字眼。那時她的感覺，就好像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