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 情字何解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1-09-22
雨還在下,屋內眾人毫無睡意,弦伊急急入門,手中端了一碗湯藥走到床前,無瑕卻仍然陷在沉睡之中。小侯爺將他微微豎起,用小勺舀出一勺藥汁,輕輕灌入口中,卻只一瞬,便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冷三一見,急道:「竟連藥都吃不進,可怎麼好。」
小侯爺伸手再舀一勺,卻依然過口不入,一屋子人都急得不行,又不敢強行灌入,怕反而嗆了他。
小侯爺怔怔握住那纖瘦肩頭,突然伸手從弦伊手中拿過藥碗,一仰頭喝下。
「小侯爺——」弦伊伸手去奪碗,卻見小侯爺俯下身子,居然與公子唇齒相依,將口中藥汁緩緩餵入了公子口中。
那一屋子人都呆然而立,卻沒有人出言責怪。
弦伊緋了臉頰,見那藥順著公子喉間而下,沒有再流出,頓時也鬆了口氣。
那藥喂完,小侯爺接過羅帕將無瑕嘴角細細拭乾,身子放好,然後坐在床頭,就那麼望著他,再也不動。
「小侯爺,你的傷還未好,還是去歇著吧。」召喚弓對小侯爺道,那話卻又一瞬頓住,小侯爺又怎會在公子沒醒來前離去,當下輕歎一聲,不再說話。
那一夜大雨下得鋪天蓋地,那人兒的病發,卻折磨了密室內外的兩個人。
鄭澈軒只坐在桌前,望著桌上跳動的燭火,一夜未眠!
當雨終於停下,晨曦的第一縷陽光斜斜射入屋內,無瑕眉頭一輕皺,醒來了。
睜開雙眼,見房間裡居然站了一屋子人,無瑕道:「我怎麼了?」口中乾澀無比,以為自己說了話出來,卻原來根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小侯爺將他輕輕扶起,半摟懷中,臉頰緊緊挨著那一頭散亂的青絲,喃喃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那種差點失去他的感覺讓人無法忍受!
無瑕靠在那懷中,溫順而安靜。
「無瑕,把什麼都放下吧,所有的一切都拋開,至此什麼都不去想,好不好!」
沉默,所有的人都在沉默!
白炎哪,那諾言,無瑕怎能許下,從那場大火燒燬一切,從娘的身軀從眼前消失,無瑕便已經不能回頭了,不能了……
小侯爺站在殿前,等著皇上的回應。
「參花?倒是好像有,朕不記得了,一會讓宗然去看看,怎麼突然想到這個玩意兒?」
「用來給一個人調理身子。」
李宗治眸間一動,拿起茶杯漫不經心問道:「卻是誰,能讓白炎你如此上心呢。」
「白炎心上之人。」
端著茶杯的手一輕晃,茶水濺出,宗然急急掏出絲巾去沾那濺染皇上指尖的水滴。
「竟不知白炎已經有了心上之人了,卻是誰家的姑娘,待朕為你做主,賜了婚去。」
小侯爺淡淡一笑,道:「此婚,只怕皇上賜不了。」
李宗治心頭竟掠過了一絲慌亂,明知不能追問,口中竟還是忍不住道:「為何?」
小侯爺只將手一拱,道:「恕臣,不能說!」
李宗治口中竟鬆了口氣,自己在害怕什麼?怕他將那個人說出口,怕他讓那份情大白於天下?因為那話一旦說出口,便預示著那情再不能回頭!
「身子有恙?要以參花調理?」
「心有隱疾,昨夜發作,幾近丟了性命。」
「什麼——」李宗治驟然站起,那一聲大呼令小侯爺詫異抬頭。
發覺自己失態,李宗治喉間咳了幾聲,袖子一揮,急急下殿:「朕突然有點不舒服,宗然,去跟小侯爺上太醫院找藥,找到了全都拿去。」說完疾步而去。
小侯爺心頭疑惑,跟著宗然出了門,問道:「皇上怎麼了?」
宗然心頭明瞭,暗暗一歎,第一次見到那無瑕公子,就知道將來必定是個禍端了,不料還真應驗了,可是此話又怎能對小侯爺說,當下垂眸道:「許是聽小侯爺說心頭那人病得如此重,一時驚訝罷了,小侯爺,請!」
進了太醫院,卻見到了佰茶公主。
「公主!」
佰茶回頭見是他,迎上來道:「怎麼跑這來了?可是那傷沒好,找太醫來瞧了?」
「來跟皇上討種藥。」
「什麼藥,要上這來找?」
「參花。」
佰茶奇怪的望了一眼小侯爺:「那藥跟你的傷八竿子打不到邊,而且極其珍貴,卻要了去做什麼?」
「為無瑕找的。」
佰茶臉色一變,道:「無瑕公子身子不舒服了?要不要緊?」
小侯爺神色一黯,道:「他心中藏著事,拋不開,身子卻根本已禁不住折騰,昨夜病發,幾乎丟了性命。」
佰茶一呆,繼而喏諾道:「穎悟絕人,必遭天妒!冰雪如他,思慮太多,必定傷其身心,卻為何放不下!」
小侯爺一聲長歎:「他的心藏在那麼遠的地方,我猜不到他的一切!而且他是那麼有主見,有自己的思想,旁人根本無法左右他的一切,就算是我,也無法要求他放棄他所堅持事情。」
「究竟他的心中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我不想知道!或者說不敢去尋求那真相,那定是一道不能碰觸的傷口,我害怕自己去揭開了那傷疤,他與我,便從此是路人。」
佰茶心頭一顫,從此是路人!這念頭就算是想起,就讓人心痛無比,過於能當。
「你便如此渾噩而過嗎?」
「我寧願讓自己渾噩,也不要那清晰的鮮明。」
佰茶怔怔,如此桀驁不馴的孟小侯爺,卻為了另一個男子,將自己放在如此卑微的地位,這情,讓人感動,卻又蘊含了無限的酸楚。可是,這不容於世的情,到最後,又會以怎樣的結局收場?!這念頭,卻讓人想都不敢想。
小侯爺出了宮門,手中掂著一個大錦盒,宗然將宮內所有的參花細細挑選,然後全都給他拿了出來。回到侯府,小侯爺推門而入,進了院子便是一呆。
院中居然有幾人正在打掃,看裝束便知是下人,小侯爺心頭一緊,沉著臉進了屋去。
「南宮熱河——」
小侯爺很少如此嚴厲的喚人,南宮熱河與白澤急急奔入,抬頭便見小侯爺一臉陰沉,冷冷道:「誰叫你尋了這麼多下人回來的,我跟你說過,我不希望看見陌生人出現在小築的範圍之內。」
南宮熱河頓時頭大,正待開口,卻聽身後一人急急道:「不關南宮哥哥的事,是瓔珞自作主張,請小侯爺恕罪。」
那人兒上前便盈盈一拜跪在了地上,小侯爺吃驚的低下頭,口中道:「你是誰?」
「奴婢瓔珞,是皇上賜給小侯爺的丫頭。」
糟糕,居然忘記了這一出。
小侯爺叫苦不迭,本來當時便要拒絕,卻被無瑕叫了過去,然後竟忘了,誰知道皇上上了心了。
「小侯爺不願看見這麼多下人,奴婢馬上便遣散了他們,求小侯爺不要趕奴婢走,如果皇上知道了,只道是奴婢沒能力伺候小侯爺,惹了小侯爺不高興,定會責罰奴婢的。」話仍在口中,那清秀的臉龐已經梨花帶雨,讓人不忍再責。
「你起來吧,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回來突然見了這麼多人,心頭吃驚罷了。」
那人兒卻仍在落淚,小侯爺無奈上前,伸出手去:「起來吧。」
白皙十指伸出,輕輕搭在伸過來的手間,瓔珞站起身子,卻仍垂著頭,簌簌落淚。
「皇上說,小侯爺剛受了傷,要奴婢好好伺候,沒料到剛來就惹了小侯爺不高興,奴婢……」長長的睫毛輕輕覆在眼上,那淚眸抬起,望向了小侯爺,好一個清麗脫俗的丫頭,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紅,一雙大眼含淚如波,溫婉而素雅,美若七月青蓮。
「沒事了,為這點小事哭不值得,你來了也好,我們三個大男人,終究也不是個事。」說完將那手一放,拿起桌上錦盒便要出門去。
「小侯爺去哪?」南宮熱河追於身後道。
「給無瑕送參花去。」欲離去的腳步頓了頓,小侯爺回眸對瓔珞道:「在我這,不要將自己當下人,你叫瓔珞?稱了名稱便是,那奴婢省了去。我自由慣了,沒那麼多規矩。」頭微微一頷,對著南宮熱河與白澤道:「這兩人就是潑皮,他們若欺負了你,你就來告訴我,我給你做主。」說完嘻嘻一笑,返身而去。
瓔珞當場呆立,南宮熱河與白澤笑著走了過來,道:「小侯爺性子隨和,不拘小節,慢慢你就習慣了,凡事都不用太拘泥的。」
瓔珞似乎仍未反應過來,望著那迅速離去的背影,道:「不將自己當下人,可這尊卑,又怎可違背。」
「說到這,皇上說你的手藝了得,這些天我們天天吃酒肆的飯菜,膩都膩死了,怎麼樣,有什麼拿手好菜給我們做幾道。」
瓔珞抿嘴一笑,道:「拿手好菜太多了,每天不重樣的,能輪一個多月。」
南宮熱河樂得與白澤雙掌一擊,道:「苦日子到頭了。」
瓔珞卻回頭輕聲問道:「小侯爺口中所稱的無瑕,卻又是何人?」
南宮熱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悄悄道:「無瑕公子,是個仙一般的人兒,性子孤傲淡然,平常深居簡出,就住在咱們隔壁。你只記住了,你犯什麼錯小侯爺都能忍,唯獨不能冒犯了那個人,那個人是他的底線,任何人都不能觸及。」
眉頭微挑,瓔珞抬眸去望圍牆那頭,無瑕公子!卻是個男子?雙眸含著深意,然後,沉,沉,沉下去……
明日預告:絲雨一簾亂君心:這是一張俊美無比的臉,濃黑的雲眉斜斜插入鬢角,直而挺的鼻樑,微微揚起的嘴角,輕輕閉著的雙眸上有濃而密集的睫毛,一頭漆黑的直髮此刻正散在身後,隨著水波如墨般蕩漾,這男人居然生得如此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