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誰共江山如墨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1-09-21
李宗治負手站於窗前,宗然見夜已過半,皇上居然還沒有半點歇息之意,不禁上前請道:「皇上,夜深了,今天要去哪位妃子處?」
李宗治沒有動,腦中,想到的是今天在侯爺府看見的那一幕。
白炎跌倒,那人兒從牆頭掠入院中,自己藏身柱後,看著那道素潔身影奔向他,看著那幾人圍著他問話,神情著急,關切流露,自己那心頭,居然湧起了一絲羨慕,甚至是,嫉妒。
那是一種沒有任何利益摻雜的關心,幾人匆匆將孟白炎送回屋,經過身旁,自己對側目而望的孟白炎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看著那幾人進屋,看著那人兒滿臉擔憂的為他拆開滲血的紗布,然後緊抿雙唇,輕蹙眉頭,小心翼翼為他換藥,看到洗傷口時,因為疼痛孟白炎那輕輕一顫,卻引起那人兒一同顫抖的情形,自己便在想,為何沒有一個人能夠如此對待自己,不是對晉文帝,而是對李宗治!是用一顆真心來換取自己的情有獨鍾!為何沒有!自己的身邊,除了奪權的弄臣,除了爭寵的后妃,甚至是自己的娘親,也只是安於做她的太后,沒有人真心關心過自己在想什麼,想得到什麼,沒有人,沒有人……
「朕今天就歇在軒城殿了,你下去吧。」
手中畫卷緩緩展開,畫中人兒依然那麼冷然,他的如花笑靨,只對那一個人而綻放!
雙眸一閉,李宗治叫道:「瓔珞!」
殿邊輕紗一掀,一道素潔身影緩緩而出。
低頭,卻不說話。
「朕,將你賞給孟小侯爺了,你去收拾一下,明天去侯爺府。」
那低垂的眼眸一閃,臉抬起,逕直去望皇上。
那是一張清麗脫俗的臉孔,眉心卻因那人的那句話,鎖得深深!
「皇上終究還是要將瓔珞拋棄了嗎。」那聲音帶著輕顫,卻死死壓抑,身子瑟瑟,抖若風中蝶翼。
「盡你的所能,贏得孟白炎的心,無論用什麼手段,將他牢牢抓在手心裡。」
臉上淒然一笑,那纖瘦人兒盈盈一拜,聲音輕若浮萍:「瓔珞記下了,瓔珞今後不能服侍皇上身邊,請皇上萬事小心,天冷加衣,天涼添被,要是想吃瓔珞做的小點心,差人來知會一聲,瓔珞這就回去收拾東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額頭重重一扣,那聲音撞痛了李宗治的心,他沒有回過身,只是將手指微微一揚,身後那人兒爬起,躬身退去,卻在轉身的那一剎,淚水奪眶而出。
「瓔珞8歲進宮,蒙皇上厚愛,一直帶在身旁,縱然在勾心鬥角的宮闈也未曾受到半分委屈,皇上大恩瓔珞無以為報,皇上囑咐之事瓔珞定當竭盡全力。」那離去的腳步微微一頓,道:「皇上保重!」
李宗治回頭去望,卻只見飛揚的裙角隨著那身影一瞬而沒。
孤寂,那孤寂令人窒息!
我究竟在想什麼?讓瓔珞去爭取孟白炎的真心,明明知道無瑕才是能夠禁錮他的枷鎖,我現在卻想讓他倆分離,我究竟在想什麼?
李宗治怔怔望著空蕩的大殿,那孤獨席捲而來,一瞬將他淹沒!
大雨傾盆!
夢中的自己依然還那麼小,那大火在摧毀一切。
「娘……娘……」口中囈語,可是,那夢魘掙不脫,自己拚命的跑,拚命的跑,卻怎麼跑都跑不掉。
「無瑕!無瑕!」耳畔傳來誰的呼喚。
雙眼驟然睜開,額間冷汗涔涔!無瑕感到一個人將自己懷抱,那溫暖讓自己安心,手伸出,拚命的拽住那後背,汲取那份炙熱。
房間裡靜悄悄,一道閃電撕裂夜空,映亮了整個屋子。
腦中突然一閃,無瑕雙手一鬆,推開那懷抱。
鄭澈軒坐在床頭靜靜的望著他,手指伸出,去拭他額上汗珠。
「卻是做了什麼夢?竟喚都喚不醒,瞧這一頭冷汗。」
頭微微一避,無瑕掀被而下,心因那夢魘而狂跳不已,伸手去倒茶,卻發現雙手抖動,居然連茶杯都幾近抓不穩。
「可是又犯了病了?」鄭澈軒急急跟來去拉無瑕雙手,無瑕丟下茶杯,甩開他的手,遠遠的避在一旁。
「你就這麼防著我?」鄭澈軒眸中帶傷,道:「我聽外面雷鳴,想起5年前在雲城雷雨交加,你晚上噩夢連連,從夢中哭醒那次,所以在密室輾轉難眠,怕你有事,才出來看看,誰知出來見你額間冷汗涔涔,居然喚不醒,才動手抱住你,我雖然說過要得到你,可是,我要的是你無瑕公子的那顆真心,你可懂!」
無瑕只將雙眸一垂,也不說話,卻覺得身子虛脫,乏力無比,走到桌旁坐下,伸手摀住胸口深吸一口氣,頓感一種刺痛湧上心頭,撕心裂肺,無法忍受。
見他半晌無話,鄭澈軒走到桌旁問道:「可是身子犯了病了?」
「我沒事。」那話說完,身子一站,卻在頃刻間便倒了下去。
「無瑕——」
弦伊被那聲低呼驚醒,急急奔到公子房間一看,公子居然倒在了太子懷中,頓時慌了手腳。
「公子怎麼了?」弦伊大叫著奔了過去。
「去請大夫,快!」鄭澈軒伸手將無瑕抱到床上,見他臉色煞白,眉頭緊蹙,雙手一個勁的拽住胸口,定是那心疾又犯,見他如此痛苦,卻不能以身相代,心中疼痛,有如針扎。
弦伊冒雨衝出,口中叫著冷三,頃刻,小築內燈火亮起,眾人皆急急起身聚了過來。
「弦伊丫頭,怎麼了?」
「公子病犯了,冷三叔,叫大夫。」
這可怎麼好,小築內頓時人聲迭起,弓奔到後院,拉了一馬便衝入了雨幕。
這病為何越來越發作頻繁?冷三見公子面色已變,頓時老淚縱橫。
這邊人聲沸騰,小侯爺那頭立馬聽到了聲響。
拉開門便越過牆頭,弦伊一見那身影奔來,不禁口中大叫:「小侯爺——」
鄭澈軒心頭一驚,聽那腳步匆匆而來,心有不甘,卻又不得不離開,回頭深深看了一眼無瑕,終無奈而去,躲入了密室中。
小侯爺奔到床前,見無瑕煞白了臉,只緊緊揪住胸口,冷汗涔涔,不禁慌了心神,亂了手腳。
「大夫呢?可有去請大夫。」
「弓已經去了,可怎麼好,怎麼好啊,這病如此頻發了……」冷三居然失聲痛哭,小侯爺被他那一哭擾亂了心神,只用手去摟了無瑕,見他拚命忍著那疼,身子卻越來越無力,心中頓時被恐懼揪住,那人兒,彷彿頃刻間便會煙消雲散,消弭於而一般。
「無瑕,不要閉上眼睛,無瑕,看著我,看著我,無瑕……」
耳畔的呼喚,溫暖的懷抱,將那眼見便要跌入深淵的神志拉了回來,無瑕睜開雙眼,淚水不自覺的落下,抬眸看著那人,卻無力回答。
門一聲巨響,弓帶著大夫闖了進來。那大夫被弓帶著策馬狂奔,已經嚇得兩腿發軟,進屋一看,卻是一愣,小侯爺回頭,見居然是在客棧請過的那大夫,頓時口中大叫道:「他的病又發了,大夫你快過來瞧瞧。」
那大夫伸手抹去一把雨水,急急上前,見了無瑕那樣,也不多話,從藥箱拿了一個小瓶,從裡面倒出兩粒小藥丸,捏住無瑕的嘴,將藥丸送入了口內。
「可要喝水?」小侯爺急急道。
「不用,讓他含在口裡化了。」大夫伸手便去搭脈,眉頭鎖得死死,小侯爺心頭焦急,卻不敢催促,回頭看無瑕,卻見在大夫搭脈間,那痛苦之色居然已慢慢退去,驚疑那藥的功效,但總算將心放下了一些。
大夫搖了搖頭,道:「按理說吃了老夫開的藥,病情應當有所好轉了,可是最近又動了真氣,逆了血脈了。」
小侯爺心頭一驚,想到那日在密林,無瑕壓抑不住那暴戾之氣,金絲殺人的情形,頓時悔恨連連。
「是,可有什麼好法子,將他這病好好治治。」
「護了心脈,增強抵抗力才是上策,倒是有一種藥材,能夠慢慢調理。卻因其珍貴無比,世間難得,所以能不能尋到,還未可知。」
「是什麼?無論多少銀子,冷三都在所不惜。」冷三在一旁追問道。
「參花!」
「參花?」
「人參四年始能開花,一棵人參一年只有一朵花,60斤人參一年只能收穫一兩參花,且取之不易,所以其珍貴無與倫比。」
「可有售?」
大夫將頭搖了搖,道:「貢品!」
那話令冷三心頭一沉,小侯爺卻將頭一點,道:「明日進宮,我便去跟皇上要。」
「參花性微涼,過量服用或久服易得風寒,每次1-4朵花泡一點開水過會兒溫服,最後吃下花,切忌不可服用過多,且這公子身子本身虛寒,用量一定要把握好。」
「那他現在可還有危險?」
「老夫剛才給他吃下的,是我師傅留下專治這心病驟然發作的藥丸,可惜,秘方已經流失,這藥已經無法得知出處,要是再頻繁發作,老夫也是無能為力了。我將公子的藥方改一下,讓人隨我去抓了藥熬好給他服下,一定要讓他靜養,不可再勞累傷身,切記切記!」
那話令屋內眾人皆鬆了一口氣,回頭見無瑕果然面色漸漸恢復,當下將心放下,弓隨著大夫去抓藥,小侯爺只呆呆的坐在床前看著榻中那人,一步不離!
明日預告:情字何解:南宮熱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悄悄道:「無瑕公子,是個仙一般的人兒,性子孤傲淡然,平常深居簡出,就住在咱們隔壁。你只記住了,你犯什麼錯小侯爺都能忍,唯獨不能冒犯了那個人,那個人是他的底線,任何人都不能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