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章 卻怕夢醒人斷腸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1-10-16
弦伊靜靜伏在黑暗中,她在等待,等待證實心中的那個猜想。
公子的病依然沒好,整日的低燒,已經令他的精神極差,那身子,似乎一陣風便能刮了去,可是,因為要結束在大晉的生意,他每天都與冷三叔忙到很晚,勸也勸不住。大家都知道,他是想用那種充實來填補心中的那份空虛,他害怕那孤獨襲來,一人獨坐的時刻。
公子,你說你在夢中似乎見到了那個人,其實,那不是夢,那個人總在你沉睡之後來到你的身邊,哥哥看見過,弦伊也看見過,但是,沒有人告訴你,因為,告訴了你,那個夢,便碎了!
一聲細微的響聲將弦伊的思緒拉了回來。
來了!
熬藥間的門被輕輕推開了,一個黑影一閃而入,動作十分敏捷。
走到桌前,那杯參茶依然放在每天固定的地方,被開水泡著,等待慢慢降溫。
從懷中掏出一條羅帕,打開,將數朵參花加入杯中,輕輕攪動,然後等待,黑影探首四望,片刻之後,用一個小勺將參花細細挑出,剩下兩朵留於杯中。
果然有鬼!公子五感異常,是以嘗出參茶味道變濃,可是,誰都未曾想到,竟是這個原因。公子身子虛寒,當初小侯爺便一再交代,參花千萬不能多,多了易犯寒,這次淋雨著了病之後,一直喝著這麼多參花泡出來的茶,那燒才一直退不下去!
該死!居然如此陷害公子,不可饒恕!
弦伊心頭一團怒火湧起,手中長劍直指而去,那黑影見樑上竟伏著一人,知道自己行事敗露,轉身便跑。
「哪裡走——」弦伊一聲輕喝,手中鋒芒頓起,毫不留情。
那黑影卻武功不弱,對峙之時,弦伊心頭一驚,此人武功招式毒辣,竟若死士之流,且功夫似乎還在自己之上。
聽周圍有人迅速圍來,那黑影蓄力一掌拍在了弦伊肩頭,弦伊向後跌下之際,手中暗器飛出,打在黑影胸口,再抬頭,卻見那人身子一躍,過了牆頭,弦伊立刻飛身跟上,竟立時沒見了人影。
牆的那頭是小侯爺府,上次自己看見黑影掠過,可哥哥一上屋頂,便說沒人,難道,竟是小侯爺府中之人?所以過牆便沒!
弦伊眸中一寒,如果真是小侯爺府的人,那麼,此人便一定是那人!
「你們等著!」弦伊低低吩咐圍過來的暗藏守衛,身子一晃入了小侯爺府的院子。
拳重重砸在門上,小侯爺府內燈火亮起。
南宮熱河拉門一看,見弦伊在院中砸門,不禁驚道:「死丫頭,你跳牆入院砸門,吃錯藥了呀?」
「你們家小侯爺呢!」
「小侯爺今晚有事在宮中,我與白澤在,可是出了什麼事?」
「出了什麼事!」弦伊口中冷冷一哼,道:「瓔珞呢?」
南宮熱河心頭一緊,這丫頭,也不知怎麼的,就是看那瓔珞不順眼,見她面色不善,南宮熱河低低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弦伊也不理他,一把將他推開直奔後院而去。
「她的房間在哪?」
南宮熱河一把將她拉住,道:「丫頭我可警告你,你再無理取鬧,我可要發火了。」
白澤急急奔出,見兩人在一塊拉扯,不禁道:「怎麼了?昨晚上當了一夜的崗,正睡覺呢,怎麼吵上了?」
弦伊回身便是一掌,南宮熱河向後一退,弦伊回頭見後院一間房間還亮著燭火,腳步一點,直奔了那門而去。到了門前一推,見門拴住,手中一用力,門被強行撞開。
屋內輕霧裊裊,見門被推開,瓔珞一驚,抓起衣衫擋在胸前,一張臉霎時通紅。「出了何事?」口中輕呼,滿眼戒備的望著門口的弦伊。
南宮熱河與白澤奔到門口一看,忙轉過了頭去。
瓔珞竟在沐浴,此刻房門打開,家裡下人聽見聲響全都圍了過來,一看人漸漸多了起來,瓔珞眼中淚水落下,哭道:「出去!」
「穿好衣服——」弦伊絲毫不讓,伸手將門關上,卻堵在門口不肯離去。
「弦伊,你到底在鬧什麼?」南宮熱河也火了,這丫頭闖入院中就砸門,現在還讓瓔珞在眾人面前出醜,卻閉口不說緣由,實在令人惱火。
弦伊口中一聲輕喘,伸手摀住了肩頭,見她臉色漸漸蒼白,南宮熱河口中話語頓時弱了幾分:「你怎麼了?可是受傷了?」
弦伊卻一斜眼狠狠瞪向他:「不用你管。」
白澤返身大喝道:「全都給我去睡覺,一個都不許留。」
下人們一哄而散,門一聲輕響,瓔珞走了出來。
「弦伊姐姐,瓔珞究竟做了什麼,姐姐要讓瓔珞在眾人面前出醜!」瓔珞眸中含淚走到了幾人面前。
「你做了什麼,自己應當很清楚才是。」
「瓔珞不明白。」
「好!」走到瓔珞面前,弦伊只手一拉她的衣襟,胸前一片雪白頓時暴露在了幾人眼中。
「姐姐做什麼?!」身子一掙,瓔珞抓緊衣襟大叫道。
不可能!自己的暗器明明打在了她的胸口,怎會沒有一絲傷痕!
「姐姐三番四次出手傷我,現在又在眾人面前羞辱於我,究竟為何!」
見瓔珞哭泣,南宮熱河一拉弦伊手臂,道:「弦伊,你這次實在太過分了,名節對女兒家有多重要你知道嗎?你再這樣鬧下去,瓔珞以後還怎樣做人。」
甩開南宮熱河的手,弦伊冷冷道:「我不知道為何你的胸口沒有傷痕,可是我告訴你,只要是想傷害我家公子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抬頭望著瓔珞,一字一句道:「你給我記住了!」手臂狠狠一掙,弦伊飛身而上,瞬間便沒。
傷害無瑕公子?!
南宮熱河回頭去看瓔珞,那柔弱人兒只是手抓衣襟低聲抽泣,她不會武功,無瑕公子是冷公子,金絲絞殺何其霸道,她怎能傷害到公子?弦伊那丫頭,究竟抽的什麼瘋?身子一縱,南宮熱河直追而去。
到了房中,弦伊一把撲在桌邊,那蓄力一掌實在霸道,拉開領角,弦伊低頭去看肩頭,一道掌印赫然入眼。身後門一響,弦伊一驚,將衣服拉好,南宮熱河入門見她撐在桌旁,竟真是傷到,忙疾步而入:「傷到哪了?讓我瞧瞧。」
「你卻不去安慰那嬌滴滴的瓔珞姑娘,來我這裡做什麼,我這傷死不了,不勞你費心。」手抓衣領,弦伊冷冷道。
南宮熱河也不多話,見她手抓領口,那傷定是在肩頭,顧不上許多,身形一閃到了她身邊,縛住那身子,伸手拉開領角一看,不禁心頭一痛:「怎麼傷這麼重,我去拿藥。」
「你給我放開——」弦伊一掙,反手將他死命一推。
「去照顧那哭得要死要活的人去,別來我這聒噪。」
「你為什麼老是針對於她?她只是個不會功夫的小丫頭,皇上讓她來照顧小侯爺的飲食起居而已,何處惹來你如此深的敵意?」
「你給我走——我不想看見你,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口中不會功夫的小丫頭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弦伊!」
「走啊——不想看見你!」伸手將那人一推,弦伊將門狠狠關上,口中一鹹,一抹鮮血順著嘴角落下。
她的功夫居然如此高,自己太大意了,可越是如此,越讓人心頭不安,她對公子所做的事,是受人指使,還是,為了小侯爺?
門外傳來低低的說話聲,弦伊拉門一看,公子帶著哥哥和冷三叔回來了!拭去嘴角血痕,弦伊整好衣衫出了門去。
無瑕身披厚披風到了院中,見到弦伊,輕聲道:「弦伊,去拿了參茶來,出門一趟,身子寒了,喝了熱茶暖暖。」
「弦伊今日大意了,竟忘了沖茶,公子等一下,我馬上便去,以後啊,咱們弄了爐子到小院裡來,省得跑,公子什麼時候想喝熱茶了,隨時都能喝到。」
無瑕只一動不動望著她,半晌道:「丫頭,出了何事!」
公子竟然如此敏銳!弦伊雙唇一抿,可這事,怎麼跟他說,瓔珞是小侯爺身邊的人,自己又沒有抓到證據……
無瑕靜靜站在窗前,弦伊重新泡了參茶拿了過來,兩朵參花,淡淡的味道,入口一如既往的清雅!
口中一歎,仰頭去望那皎潔月色,無瑕喃喃道:「若她是為白炎之心,無瑕卻不怪她,若她……要對白炎不利,無瑕便留她不得!」
「公子!」
「丫頭,公子知道你受委屈了,將藥拿去用水化了服下,好好歇著去。」伸手遞過一個小瓶,弦伊接了,望著公子,欲言又止,終推門而去。
皇上賜的丫頭,深藏不露的功夫,白炎知道嗎?還是,連他也一併被隱瞞著!
白炎,再過不久,無瑕便要離開了,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或許,再見的時候,已是物是人非!
夜,如此寂靜!
糾纏了多天的低燒終於慢慢退去,那睡眠卻不再如往日般沉,當那溫柔的雙手再次撫上額頭,無瑕緊閉雙眼,淚水順著眼角落下,將自己的心,打得生疼。
白炎!癡兒哪!
這夢,讓無瑕如此沉迷,不想醒來,不願醒來,卻,不得不醒來!
月光如水撒在窗口,床邊那人輕輕撫摸著那纏繞枕邊的青絲,雙眼癡癡望著那榻中人兒,不捨離去!
為君沉醉又何妨,卻怕夢醒人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