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九章 滿城風絮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1-11-05
那兩人眷眷情深,相對而望,如此自然,不加掩飾,令大殿上知情之人皆是一驚。
李宗治心頭一咯登,這情形不對勁,可是,哪兒不對勁,自己一時又說不上來。
鄭澈軒見大殿中眾人皆注目在那二人身上,踏上一小步,笑道:「澈軒只是來遲一小會,怎麼,皇上連座都不給看了麼。」
聽他口中之言,李宗治回過神來,道:「豈敢,太子請上座。」
鄭澈軒微笑著將頭一點,返身將無瑕身子一攬,道:「無瑕,跟我過去坐。」
無瑕被他一攬驚了一跳,身子一掙,太子卻手中加重了力道,附耳道:「一殿人看著呢,你想我將你抱過去嗎!」
無瑕身子一僵,雙頰頓時染暈,見他垂眸隨著太子入了座位,小侯爺雙手一緊,卻不能有所動作。
無瑕,我怎放心將你留在那人身邊,可是,我改變不了這一切,因為你不允許自己後退!白炎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你好好的送出去!
召喚弓細細擦拭著長劍,公子說,以宮內為慶皇上壽辰的焰火為動手信號,當焰火燃起之時,京天會從內打開缺口,自己帶人由密道進入,劫了於瑞安後,從西南方的玄武街方向突圍,沿途會有太子的人接應。
可這心頭為何總是不安?自己跟隨公子飲血刀口,這般生死搏殺也並非一兩次,記得在兩年前,公子帶著自己與部屬百人對抗相國追捕者八百餘人,亦因公子智慧使然,以少勝多,帶著眾人全身而退,今天有鄭太子,還有小侯爺一同相助,卻為何不安勝於從前?!
「你在想什麼?」
召喚弓收起長劍,回頭見鬼翼坐在窗口,仰頭望天,弓站起身,走到他身邊,道:「時辰差不多了,你還不去準備。」
鬼翼收回眼神,望了弓一眼,笑道:「放個火的勾當,沒什麼好準備的。」
弓深吸一口氣,道:「我人不皇宮,你記得幫我照顧點我家公子,我這心頭,總是不安。」
鬼翼垂眸搖頭道:「冷公子!他的出手我見過,他的輕功我也見過,他進出皇宮當如無人之境,你卻在擔心他的安危。」
「公子他,已經不像從前了,從前的他,冷酷,無情,心無牽絆,可是現在……」
鬼翼雙眸一抬,湊過了頭來:「莫非,他的心裡,有了一個人了?」見弓默不作聲,鬼翼口中感慨道:「所以說,這人吶,便不能有情,有了情,人就變得脆弱了,沒了那股子衝勁,少了那股子狠氣,到最後,終究死在這一個情字上。」
「好了,不多說了,今日一別,可能要很久才能相見了,鬼兄保重。」弓拱手一揖,返身出了門去,看他出了門去,鬼翼身形一閃,眨眼不見。
吠承啖再次提出和親的要求,李宗治正欲拒絕,卻聽他口中大笑道:「皇上不必再多加言辭,剛才進殿之時,我無意間遇到了貴國的無憂公主,公主性格可人,美貌非凡,與本王子相談甚歡,皇上可是想毀約,無視九原之外的十萬鐵騎了。」那話到最後,已經變成了**裸的威脅。李宗治臉色一變,雙手驟然緊握,武凡中一見,忙笑呵呵的站起身來,道:「王子說笑了。」倒了一杯酒到了吠承啖面前,盯著他,緩緩道:「只不過王子現在提出要求,似有脅迫之嫌疑!王子若真心想娶咱們大晉的公主,當,拿出點誠意來。」那眼中含著警告,他不知道吠承啖此刻為何在大殿之上如此咄咄逼人,吠承啖卻放下酒杯,毫不領情:「相國大人,此事是貴國與我國約定好的,公主來我赫博多和親,可是公主跑了,要不,我赫博多十萬鐵騎何必興師動眾攻打白山,若皇上依然要毀約,只怕……」
「你是要威脅朕麼。」李宗治瞇著雙眼,冷冷看著那人。
吠承啖低頭一笑,道:「說威脅不敢,不過是要皇上遵守承諾罷了,所謂君無戲言,而且,無憂公主,本王子很喜歡。」
「王子殿下,今天是皇上壽辰,何必掃了大家的興致,和親是大事,事關兩國邦交,當以文書遞呈,宴席之上,只管開懷暢飲,對酒當歌!來,我來敬你一杯!」柳洛冷翩然起身,到了吠承啖面前,舉杯相邀。
吠承啖眉角一挑,笑道:「鬼影將軍親自敬酒,本王子豈敢不喝,請!」那話一完,卻突然動手襲去,柳洛冷微微一笑,伸手去擋,口中不停:「王子這酒竟如此難敬,看來是洛冷不夠這份量了。」
抬眼見兩人殿中競技,無瑕側頭去望大殿之上,小侯爺本在看那兩人動手,卻心有靈犀般回過了頭來。
無瑕,好想多看看你,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無論你在哪,都記得要快樂的生活,記住我在彼岸花海對你所說的話,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白炎,你知道無瑕此生最大的快樂是什麼嗎,就是,能夠遇到你!
鄭澈軒仰頭喝下一杯酒,然後將酒杯重重扣在了桌上,無瑕一驚,收回眼神,見他又倒上一杯,忙伸手將酒杯握住,低低道:「你在做什麼。」
「做什麼。」鄭澈軒低頭冷笑,道:「喝悶酒,看不出麼。」
「別喝了,等會誤事。」
鄭澈軒卻突然湊過臉去,淡淡的酒味縈繞在無瑕鼻間,那神情如此曖昧,無瑕頓時身子一動便要退開,卻被鄭澈軒一把將他手腕扣住:「無瑕,不要那麼望著那個人,我嫉妒得快要發瘋了。」
「你喝多了,放手,這是在大殿上。」無瑕心頭著急,不敢大聲說話,也不敢使勁掙扎,好在眾人的視線都被殿中那兩人拉了過去,可是,有個人卻瞧得清清楚楚。
小侯爺雙拳一握身子一動便要下殿,無瑕雙眸驟然抬起,向他輕輕一搖頭。
那一絲細微的動作讓小侯爺的腳步頓下了,是,自己絕不能在這與太子起衝突,否則他們都會陷入危險當中。那拳越握越緊,在身旁咯咯作響,李宗治抬眼去望身邊那人,見他眉頭緊蹙,臉色鐵青,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李宗治眸中也是一寒,無瑕放在桌上的手被鄭太子緊緊扣住,他似乎在掙扎,卻不敢弄出大聲響,那臉頰卻漸漸泛白。
孟白炎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會讓無瑕呆在那個人身邊。
突然想到第一次見到無瑕,他跳入湖中幾乎喪命,那頸間的吻痕和手腕上的青淤歷歷在目,那時的他口中叫著孟白炎的名字,那麼,那個欺辱他的人……是……
身子霍然站起,李宗治直直望向了鄭澈軒。
那個人,是鄭太子!
那時的他,應該不在大晉,難道,他早就已經到了東都了嗎?
大殿上那兩人因李宗治的霍然起身而住了手,見眾大臣全都望向了自己,李宗治強按心頭驚疑,揚聲道:「兩位果然好功夫,當真讓大家大開眼界,今天晚上有璀璨煙火,既然大家興致都這麼高,便隨了朕一同前往御花園,看焰火漫天,不負這美景良宵,朕去更衣,各位稍後。」說完側頭對小侯爺低聲道:「你隨我來。」
小侯爺望了無瑕一眼,緊跟皇上而去。
「皇上!」
小侯爺疾步追上皇上,李宗治腳步驟停,回身緊緊盯著小侯爺道:「白炎,你可有話要跟我說?」
小侯爺見皇上神色凝重,心頭一驚,莫非皇上已經知道了?
「臣……沒有。」
「當真沒有?」
「皇上!」
「你與相府調兵頻繁,當真朕是瞎子,看不見嗎?」李宗治突然口中大喝,小侯爺一驚,望著皇上,半晌,雙膝一屈,跪在地面,卻直直挺起脊背,肅然道:「臣有負皇恩,臣要做一件事,要在武相手中護一人周全,此人於我有救命之恩,執手之情,所以,縱臣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那人是誰?」
「恕臣,不能說!」
李宗治寒著一張臉,望著小侯爺,許久,終冷冷道:「你便不怕朕要了你的腦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在臣死之前,拼盡全力,也要護了那人,然後,臣自當來向皇上請罪。」
「好好好,孟白炎,你果然有性格,你起來吧,朕不問了,知道問了也是白問,脾氣竟如此強。朕剛才潑了酒在衣衫上,走,隨朕去更衣,一會去御花園看焰火。」
小侯爺站起身,見皇上不再追問,鬆了口氣,緊隨而上。
李宗治沒有回頭,他的心中,已隱約有了答案,孟白炎到這東都不過幾月,能讓他如此不顧一切的,只能是那個人,可是,相府為什麼要對他動手?無瑕!你究竟是什麼人?如果曾經欺辱你的那個人是鄭澈軒的話,你為何還要呆在他的身邊?而孟白炎,又怎能讓你呆在他身邊?
無瑕抬眸去望殿外,焰火即將點燃,當焰火點燃的那一刻,便是弓動手劫牢之時,他們會由玄武街突圍,而自己與太子,則需再等待,等待鬼翼在這皇宮,燒上一把,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