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且聽風吟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1-12-01
聽身後腳步再次靠近,無瑕低頭輕喝:「我說了,不見你!」
纏綿微微一笑,繼續向著那人兒走去,到了他的身後,伸手將他的手臂輕輕拉住,柔聲道:「弦伊丫頭都告訴我了,八年過去了,當年的小無瑕已經長得這麼大了,可是,那倔強的脾氣,竟絲毫沒變。」
無瑕身子一掙,纏綿卻依然拉著他的手臂,然後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你終還是戴上了……你當還記得我做這面具時對你所說的話,無瑕,這是命數,是你逃不開,掙不掉的命數。」
無瑕身子輕輕一顫,低垂的頭沒有抬起,但蓄力的身子卻已經柔和了下來,然後那淚簌簌落下。
「你的話都應驗了,無瑕終還是沒能跳出這紅塵之外,纏綿,這掙扎如此痛苦,可是,無瑕卻逃不開,也掙不掉。」
纏綿俯下身子,雙手輕柔的撫上了覆在無瑕臉上的面具,然後,將它拿下。
身子明顯的一顫,那面具之下的臉讓纏綿的心被猛的一擊,雙手驟然緊握,那總是溫潤的眸子中揚起了無限的怒意。
「誰下的藥!」
「人已經死了,我本想擒獲前來滅口的人,好知道無瑕中的究竟是什麼,可是……」
「死得好,如果他沒死,我便也要他來嘗嘗無瑕受過的這份痛楚。」修長的十指似乎想去撫摸無瑕的雙頰,可是,卻顫抖著不敢嘗試。
「你傻啊,你明知道我在這裡,你居然不見我,如果我知道你是因為想毀去自己這臉而不見我,我便不會那般等待,讓司馬來給我呈骨簪了。」
「無瑕!」鄭澈軒心頭一痛:「你居然為了毀去自己的臉……你明知道我是不會放手的。」
無瑕垂下眸,輕聲道:「現在已經沒事了,無瑕已經不感到疼痛了,所以——」
唇被那人的手指輕點,纏綿垂下頭,對著無瑕道:「休想!」
「纏綿——」
「我不會退讓,你乖乖跟我走,你是知道我的,我說到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回頭望向鄭澈軒,纏綿道:「給我十天時間,你也不必跟不必問,十天之後,我還你一個毫無瑕疵的無瑕!」
「我不能走,皇上下旨讓我閉門思過,此刻才過四天!纏綿——」無瑕一聲低呼,身子被纏綿抱起,纏綿微微一笑道:「那些,是太子的事,不是我的事!」清影一閃,那兩人竟立時不見了蹤影。
「太子,可否要追去?」京天急追幾步,問道。
「不用!」鄭澈軒將長劍拋回京天手中:「隨我進宮去見父皇!」
鄭淵主靜靜的望著跪在殿前的太子,不宣不傳也不說話,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他竟還是那般跪著,雙唇緊閉,雙眼望著地面,身子一動不動。
小六子端過茶杯,輕聲道:「皇上,已經一個時辰了,秋霜重,您歇著去吧。」
聽了那話,鄭淵主不滿的冷哼了一聲,道:「你是在提醒朕,太子跪了多久,這天有多涼嗎?」
「奴才哪敢哪,是看皇上有了倦意,怕皇上累著。」
「行了行了,你去告訴那逆子,朕困了,讓他回去吧。」
「奴才遵旨!」
鄭淵主拂袖而去,小六子急急出了門,到了殿前道:「太子殿下,皇上讓您回去了。」
「父皇不再追究了嗎?」鄭澈軒抬頭道。
「哎呦,太子爺,您要是再不走,難保皇上要是睡不著,又來了這裡了。」
鄭澈軒眉間一展,身子一動,雙腿卻已麻得不能動彈,小六子忙過來扶起他,道:「太子快回去吧,這天冷的,別著了涼了。」
「小六子,謝謝你!」鄭澈軒返身離去,遠遠的,一個人站在永樂殿外,冷笑道:「哼,居然為了一個少年郎,將整個皇宮鬧得雞飛狗跳,我便不信,這世上,真有那麼漂亮的男子。」
身旁一個小太監聽罷躬身道:「說到這,奴才倒是聽到一些言語。」
「哦?說什麼?」
「那無瑕公子在皇上宣召要離去之時,皇上曾讓他摘下面具,然後,皇上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傾世之容,卻錯生為男兒!」
「竟……真有這般美貌的男子?那,找機會,我倒是要好好見識見識了。」那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不知道,在太子身下輾轉承歡的人兒,是不是,滋味會非同一般呢。
「誒——平王殿下,您慢點,慢點!」
俗話說,眼皮跳呢,絕對沒好事啦。那人此刻正趴在牆頭拚命往外爬,可是等到身子落到牆外,看見眼前出現的兩雙腳時,他的身子立刻站直,手撐牆壁,擺了個自認還算瀟灑的姿勢輕咳兩聲道:「本小侯是看見咱們院子裡的樹葉飄到了這圍牆之外,想來拾回去,吶,我可不是想逃跑啊。」
南宮熱河與白澤嘿嘿兩聲冷笑,一人一邊架起小侯爺的胳膊道:「收到收到,既然小侯爺現在樹葉也拾完了,是不是該回去換衣服了?夫人說,今天那個什麼曹小姐,也就是那個曹大人的千金,還有什麼張大人啊,李大人什麼的,都要帶著他們的女兒一同來咱們小侯爺府,所以,夫人讓您老換好了衣服等著,哪也不能去。」
小侯爺一張臉苦瓜似的皺在了一起,道:「簡直煩死了,今天是曹小姐,昨天是周大人和他的女兒,娘親到底想幹什麼呀?」
「這還不清楚啊,夫人不是看你每天閒得慌,想找個人回來跟你一塊玩唄。」
「去死吧你。」小侯爺一巴掌扇在了南宮熱河的後腦勺上:「你當我傻啊,我告訴你們,我不好過,我讓你們都不好過。」口中叫囂著,卻仍然被那兩人連拖帶拽揪回了小侯爺府去。
「奚昊!」那腦袋剛湊過來,就被奚昊一個白眼給頂了回去。
「好,你不幫我是吧,行,咱們走著瞧。」小侯爺眼神斜覷,帶著壞意只瞅著奚昊冷笑,奚昊頓時感到後背發涼,這死小子,不知又在想什麼辦法整自己。
「吶,既然你們大家都不幫我,我自救。」那人說完返身而去,身後幾人對望一眼,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白歌月正坐在前廳,跟幾位大人喝茶,那些大人身後,站著他們的女兒。
小侯爺身子已經恢復得差不多,自從上次突然頭疼,被奚昊施針封住穴位,將那糾纏著他的記憶封閉之後,白歌月就開始計劃著要給他娶妻了。威武侯爺和雲錦公主的兒子,成樂的孟小侯爺要娶妻,消息一傳出,小侯爺府的門檻已經快要被踏平了,小侯爺煩不勝煩,常常趁人不注意溜出去,所以,南宮熱河與白澤便多了一個任務,那就是——看人!
奚昊站在窗前,看著小侯爺離去的身影,心頭酸楚。
他已經……徹底忘記無瑕了!沒有了任何記憶,就連破碎的記憶都已經沒有了,他也不再做噩夢,不再去追尋心中那個模糊的影像!現在的他,便如同一個全新的人,他現在過得很快樂,可是,自己的心中,卻為何這般酸楚,無瑕在他心中的位置那麼重要,但是自己卻一手將他抹去了!自己這樣,是不是很殘忍,可是,如果不這樣,白炎會撐不下去的!
無瑕,冬天到了,雲城是不是要下雪了?你一個人在那麼遙遠的地方,會不會感到孤單?你究竟過得怎樣?奚昊想你了,你一定要記得吃藥,天涼了要穿厚一點,你的身子總是那麼涼,沒有白炎在你身邊,你冷了,誰又來握住你的雙手給你溫暖呢……
窗子被推開,一股涼風吹入了房中,無瑕坐在桌前,望著站在窗口的那人。
「纏綿,我真的——」
「噓——」那人將食指豎在唇邊,回頭輕柔的一笑,道:「今天颳風了,看樣子,雲城馬上就要下雪了。」
無瑕站起身,走到纏綿身邊,望著窗外。
「是啊,快要下雪了,已經到冬天了。」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
「記得,那年無瑕十歲,帶著弓和弦伊經過相思谷,那天天上下了好大好大的雪,我們要渡相思谷前的那條大河,去對面的小鎮,你坐在小船上,悠閒自在,可是,卻不肯載我們過河,所以——」
「所以弦伊丫頭很生氣,說纏綿不是俠義之士,不肯與人方便,於是她便拉了你和弓強行上了船,結果——」
「結果我們上了船,卻全都掉進了水裡面,因為那船底根本不能負重,那船,是你用冰雕刻,然後外面覆上一層薄樹皮,用來捉弄人的。」
「其實河岸邊都結了一層薄冰,天色將晚,你們根本看不真切,纏綿本是一時好玩,卻不料你竟因此便生了病,繼而在相思谷逗留了下來。」
「在相思谷的那段日子,無瑕真的很開心,纏綿你對一切美麗的事物都有著一種超乎尋常的熱愛,相思谷中的東西,實在都非常美。」
「可最美的,卻是我看到的,小無瑕的笑容!」
無瑕垂下眸去,道:「你曾說過,無瑕容貌太過美麗,將來定招女子妒恨,被男子憐惜,無瑕,已經不想要這張面孔了。」
「你將面具戴起來了,無瑕,你已經遇到讓自己刻骨銘心的那份情了,可是你卻又失去了他!」
「是,我已經失去他了,所以,外在的一切對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來!」纏綿突然伸手抓住無瑕的手,身子一點,向著窗外而去。
那兩道身影從空中掠過,翩然如燕!
一陣風吹過,天空中開始紛紛揚揚下起雪來,那一抹清影一抹素潔輕身起落,靈動飄逸,衣袂飄飄,如謫仙落入凡塵!
身子落於松樹之巔,纏綿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然後展在無瑕面前。
雪花在手心存在片刻,便化為一粒水珠。
「無瑕,你就跟這雪花一樣,如此晶瑩剔透,雖然它現在在我的手中化為了一粒水珠,但是,它依然還是它,依然那麼純潔無瑕,並不因為它的形態改變了,它便不再是它,而你也一樣,無論你變成什麼樣,你依然還是無瑕,就算你的容貌改變了,你也不會變成其他人,冰雪如你,怎會不懂其中含義,何必如此執著於自己的外貌,讓這成為你傷害自己的借口,我不許你如此待你自己,聽到了嗎。」
雙手伸出,摘下無瑕臉上面具,纏綿輕聲道:「這面具遮住的,只能是你自己,明艷如昔的你,而不是去為你遮蓋這滿臉的傷疤,所以,我要你好起來,我要你當回以前的無瑕,好嗎,無瑕!」
那笑容如此溫潤,讓人安心,無瑕抬起頭,望著纏綿,淚水悄然而落,然後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那麼……讓我……好起來吧,纏綿!」
那微笑,令萬物失色!
明日預告:相思相見知何日:那巾角還有一朵絢爛桃花,繡工如此精細,花朵栩栩如生。
小侯爺手拿紅巾抬頭去望桌上銅鏡,然後,將紅巾展開,反手搭過肩頭,繫於頸間。
鏡中之人與自己兩兩相望。
手指伸出,去觸那銅鏡。
心底似乎有什麼被觸動了一般!
那是種什麼感覺?這紅巾,彷彿,是自己的?!不可能,這應是何人私物,又怎會是自己的?!可是……
小侯爺低下頭,望著頸間紅巾,可是,這感覺,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