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舊楹聯紅褪墨殘誰來揭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1-12-08
從上馬車開始,無瑕便在心頭暗自思量,自己該怎樣跟太子去說,現在的自己太過顯眼,各方勢力似乎都在蠢蠢欲動,要是自己再在太子府待下去,似乎弊大於利。可是話到嘴邊,抬眼見太子絲毫不避緊盯著自己,卻又心頭一堵,開不了口。
院子已經打掃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無瑕不知道他不在的這些天太子在西院做什麼,到了房間,屏退了隨從,鄭澈軒帶著無瑕和弦伊去了旁邊那間房,進了房門,發覺格式佈局皆已經改變,無瑕和弦伊俱是一呆。一道紅木雕花屏風隔斷了空間,轉過去一看,見屋內竟建了浴池,那池中此刻正霧氣騰騰。
「這是?」無瑕睜大雙眼,不解的望向了鄭澈軒。
「雲城太冷,你的身子虛寒,這池子改造過,以後每天下午都會有熱水進來,你泡了澡,好驅趕寒氣。」鄭澈軒笑著對無瑕道。
「公子不在的這些天,太子每天就弄這個了呀?」弦伊吃驚的蹲下身去,用手掬起水道:「好暖和。」
無瑕卻低聲道:「弦伊,你先出去,我有話跟太子說。」
弦伊聽他那口吻,知道他要跟太子說搬出去之事,點點頭道:「我去給公子熬藥。」說完卻抬眼望了鄭澈軒一眼,見她神色有異,鄭澈軒心頭一沉,弦伊剛出了門,鄭澈軒便道:「剛回來的,身子乏了沒,有什麼,明天再說。」說完竟轉身便要走。
「我要搬出去!」沒有給他逃離的機會,無瑕快速說出了那話,鄭澈軒離去的步子一頓,沒有回頭,口中道:「我不允。」
「你攔不住我。」
「我說了,我不允!」
「你說過,如果我住得不慣,便搬出去。」
「我不允!!」那身子在努力挺直,口中仍然不讓。
「太子!」
「無瑕!」
「無瑕現在麻煩不斷,如果再呆在你身邊,定會將你一併牽連!」
鄭澈軒突然回身,然後大踏步而來,無瑕心頭一亂,身子向後一退,才發覺自己到了浴池邊緣,回過頭正要開口,那人卻一把將他抱住,向著那水面直摔了下去。
猝防不及的入水令無瑕張口一嗆,臉上面具被摘下,然後一道炙熱的吻直壓而來。
身子一僵,無瑕拚命掙扎,卻被緊縛著一併向著水底沉去。
無法呼吸了!無瑕雙手下意識的去抓那人後背,頭拚命擺動,可是,那吻卻如影隨行,任他如何躲都躲不開。窒息!心頭狂亂跳動起來,可是那懷抱如此緊,讓他動彈不得,那吻霸道瘋狂,那人似乎要把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去,在即將昏厥的眩暈之中,身子被帶起浮出了水面,無瑕雙腳一點,才發覺水並不深,只到腰際。
身子在顫抖,髮絲凌亂的貼著臉頰,無瑕抬起頭,剛呼吸到一口空氣,卻又驟然向後跌去,身子被鄭澈軒抵在了浴池邊,然後那吻再次落下。雙手拚命去推那人,可是,竟已經沒了氣力。
呼吸牴觸著呼吸,那人如此強勢的擁吻讓人無力掙扎,漸漸粗重的呼吸聲在煙霧騰蔓的空氣中蕩漾。無瑕緊咬著牙關,牴觸著那吻,鄭澈軒身子用力一壓,無瑕後背咯在池壁,吃痛的低哼一聲,那舌已經順勢滑入口中,追逐著他拚命退讓的舌。
伸手拔掉無瑕頭上髮簪,讓那一頭青絲落下,然後將那身子抱緊,再次沒入水中。
髮絲隨著水波蕩漾,無瑕雙手緊抓著鄭澈軒衣襟,已經無力再掙扎,那吻仍在深入,漸漸纏綿。那緊抓的雙手緩緩鬆開,柔軟的舌尖無法再退讓,被那人探索,吮吸,糾纏,身子在那窒息中失去知覺。
感到懷中之人慢慢失去力量,鄭澈軒放開他的唇,帶著他的身子浮出水面,渾身濕透的兩人站在溫熱的水中,額頭抵著額頭,拚命呼吸。
「無瑕!」抬眼去望那如水明眸,無瑕卻只是失神的呆立,沒有任何反應。
「無瑕!」口中呼喚,然後唇再次湊向了那水潤的唇角,一遍遍的輕吻。
眸間一動,無瑕身子一退,卻被鄭澈軒攬住腰狠狠拉了回來。
「我不許你離開我,無論怎樣,都不許。」
無瑕無力的將頭抵在了他的胸口,淚水簌簌,口中呢喃著:「放了我!放了我!」
鄭澈軒卻更加用力的摟住了他的身子,下巴輕磕在他的頭頂,一字一句道:「除非我死!否則,休想!」
弦伊望著坐在窗前發呆的公子,欲言又止,不知道公子與太子發生了什麼,兩人竟渾身濕透的從那房中出來,是不小心掉了進去……還是……
看著公子蒼白的臉,血紅的唇,弦伊直覺十分不妙,莫非,公子又被太子欺負了……
無瑕卻站起身,到了小櫃前,拿出了一個紙卷。
弦伊心頭一歎,公子又在看小侯爺留給他的字了,那個紙卷公子常常一個人癡癡的看,看著看著就會落淚。小侯爺已經不在了,公子如此傷心可如何是好。
指尖從那一字一句摩挲而過,那頑劣之徒滿臉鬍鬚粗野之相霎時浮現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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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誰是你家娘子呢。」
「那下次換你裝大鬍子,我來做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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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眸一笑,在涇陽與白炎相處的一幕幕回到眼前,正如纏綿所說,自己仍然活下來了,所以,就靠著這些快樂的回憶,好好活下去吧。
教武場上殺聲震天,莫寒坐在馬背,向著那道白影疾馳而去。
「小侯爺!」莫寒飛身下馬,向著那人奔去。
「莫大哥!」小侯爺與莫寒單掌一扣,笑道:「很久沒看見你了,今天天氣好,所以來看看你。」
「我可聽說你最近忙得很,怎麼樣,那些個大家閨秀,可也有入你法眼的?」
小侯爺走到絕影身旁,將頭抵在馬背,道:「乖絕影,讓我依靠一下,現在這些人都沒人性了,不幫我,一個個還幸災樂禍,落井下石,你家主子也被帶壞了。」
見他靠著馬兒喃喃自語,莫寒無奈的搖搖頭道:「東都但凡年齡合適的官員之女皆都到過你小侯爺府了,你不是把她們整得落荒而逃,就是嚇得她們再也不敢提及,我算是明白當年在成樂你那名聲是如何而來了。」
「我不喜歡,可娘親卻執意要我娶親,實在逼急了就跑,跑不了,就隨便弄個人回來得了。」
莫寒心頭一凜,試探的問道:「你的心中,是否有人?」
小侯爺驀然回頭,道:「是否,該是我問你們,我這心裡,是否有人。」
莫寒一愣,將頭別開,不去望他。
「唉,你們都是一個樣,我能肯定你們有事瞞著我,可是,卻沒有人會告訴我。」小侯爺飛身躍上馬背,道:「絕影借我一用,喝——」口中一聲大喝,小侯爺狂奔而去。
耳畔風聲簌簌,小侯爺策馬狂奔,心頭思緒紛亂。
公子!
瓔珞信上提到的公子究竟是誰?為什麼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他是否便是自己遺忘的那個人?而自己之所以如此牴觸親事,是因為,自己心頭已經有了那個人?
馬到懸崖邊前蹄騰空一聲長鳴停了下來,小侯爺便那麼愣愣的坐在馬背,任呼嘯的狂風飛舞黑色的長髮,雙眼輕閉,默然而立。
心中如此空蕩,空蕩得讓人害怕,自己的懷中,似乎有過那麼一個人,可是,他在哪?在哪?
無瑕看完最後一本賬目,冷二走到桌旁,道:「老三那邊已經入了正軌,餘下的分店都已經開張,咱們剛立足,萬事都急不來,公子還是小心自己的身體,沒事可以多出去走走,權當散心。」
「是,正好,吃了飯,與弦伊走路回去,便當是散心了。」無瑕微微一笑,站起了身子。弦伊入門見公子起了身,忙將披風拿過給他披上,道:「馬車在門外了。」
「剛冷二叔還說,讓無瑕沒事多走走,走吧,今晚月色不錯,咱們走路回去。」
大雪已經停歇,月色與蒼茫一片相映成輝,聽公子說要步行,弦伊又拿了一條貂絨圍脖出來,道:「圍了這個,月色再好,風還是涼的。」無瑕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任弦伊將圍脖圍好,然後跟冷二道別,兩人踩著簌簌深雪出了門去。
繁華的雲城街道,大紅燈籠掛了一整條長街,街邊的小攤販仍未打烊,嬉戲的孩子奔來跑去,好一番熱鬧景象。好久沒有如此自在,不光是弦伊,就連無瑕都不禁揚起了笑意,見前方一個小攤人聲鼎沸,弦伊好奇的奔上前去,頃刻跑回無瑕身邊道:「那邊有燈謎,公子,咱們去瞧瞧。」說完拉了無瑕的手便跑,見她興致盎然,無瑕隨她到了人群中,卻見這燈謎小攤與他人不同,燈籠掛在遠處,桌上去放著幾把長弓,那擺攤的小哥道:「各位,我這小攤的燈謎可不是舉手便能摘下的,這裡有弓有箭,要猜謎的,得先用箭射下了掛著燈籠的主線,才能揭下這謎面。」
無瑕抬頭見那燈籠全用三線懸掛,兩邊的線略顯粗明,中間名為主線的,卻細若懸絲,看樣子,一般人連謎面都拿不到。
弦伊頓時來了性子,對著無瑕道:「公子,這小哥好大的口氣,公子便去射下一個謎面來,咱們也看看他有些什麼好迷。」
無瑕正待推辭,那小哥卻已經拿起弓箭到了他的面前:「看這位公子雍容華貴,定也不是泛泛之輩,我這小攤今兒個一晚上還沒人能拿下一個謎面,公子便給小子我開個張吧。」
身旁湊熱鬧的人一聽都起哄道:「公子,就射下一個來,挫挫這小哥的銳氣。」
弦伊拿過弓箭往無瑕手中一塞,笑道:「公子,來吧。」
無瑕無奈,拿了弓箭在手,到了地面劃線之處,滿弓搭弦,隨著一聲嘯鳴,箭勢凌厲,竟一箭射下兩盞來,頓時眾人歡呼,那小哥跑到遠處拉下謎面到了跟前。
「公子果然好身手,現在便來看看是什麼謎面吧。」
「黃絹幼婦外孫齏臼。」
謎面一出,身旁人聲唏噓,眾人猜度,無瑕垂眸一笑,道:「這是老典故了,出自世說新語捷悟篇,黃絹,色絲也,這是一個『絕』字;幼婦,少女也,是一個『妙』字;外孫,女之子也,是個『好』字;臼,受辛也,這是一個『辭』字。這八個字的意思是『絕妙好辭』,乃東漢時曹娥碑文。」
聽他一瞬便已得知謎底,那小哥笑道:「公子果然好文采,那,便來看看這第二個謎面吧。」
「綠鬢婆娑,自入郎手青少黃多;經過幾多磋磨,經盡幾許風波;莫提起,提起來,淚滿江河。」
無瑕雙眸一抬,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之色,仍然不動聲色道:「此乃事物迷,謎底是艄公手中船篙。」那話一完,卻突然一拉弦伊的手,道:「弦伊,咱們走。」
見他突然轉身,眾人大是不解,弦伊疑惑的跟在身後,道:「公子,怎麼了?」
「不要回頭,有人在用這小攤試探於我,只管走。」
那兩道身影瞬間遠去,遠遠的,一道含著深意的眸子垂下,一人手端茶杯,杯蓋輕撫過茶面,嘴角勾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口中緩緩道:「文武雙全,看樣子,太子身邊的這人兒,實在不簡單!有意思,越來越有意思了!」
明日預告:我們的愛太倔強:那人瞳孔驟然一縮,手伸出將那人兒一拉入懷。
無瑕一驚,伸手便要去抓桌旁金絲,卻被那有力的臂膀縛住,無法動彈,身子被向後一抵,背靠在書架上,書架一晃,架上的描金花瓶頓時掉下,摔得粉碎。
聽見響聲,弦伊奔到房內,見到這一幕,心頭一驚,道:「太子,放手!」
鄭澈軒低頭看著那倔強的人兒,搖頭輕歎道:「無瑕!無瑕!究竟我要怎麼做,你才肯接受我。」
「太子是一國儲君,將來要執掌這大鄭天下,糾纏在與一個男子的情愛之中,如何立足人前,此情,無瑕絕不能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