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翻手為雲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1-12-17
無瑕靜靜的站在大殿中,他料到此刻蕭皇后必定在鄭淵主身旁,果然不出所料,他與鄭澈軒入了大殿之後,鄭淵主沒有說話,蕭皇后一步步走下台階,走到無瑕面前,繞著他看了一圈,然後道:「太子帶兵闖入平王府,可便是為了此人?」
鄭澈軒強壓心頭怒火,低頭拱手道:「平王在太子府擄人在先,請皇后娘娘明察。」
「本宮是皇后,你的母后,太子卻從不叫我母親,可是依然心存怨恨。」蕭皇后到了鄭澈軒身旁,看著他,緩緩道。
「兒臣不敢!」
「好一個不敢,卻不知太子跟昱兒說了什麼,竟嚇得他連夜逃離雲城,躲到烏台去了。太子此時便有了此等氣魄,不知他日登基之時,會不會連我這個母后……都不放過呢。」
「無瑕,你可有話說!」鄭淵主突然開口喝道。
無瑕將頭一垂,道:「無瑕無話可說,太子為了無瑕帶兵闖了平王府,驚了平王殿下,無瑕願受責罰。」
「朕的兩個兒子為了你居然兵戎相見,你倒是撇得乾淨,來人——將公子無瑕給朕帶去長亭苑,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許探視。」
「父皇——」鄭澈軒叫道。
「你給朕住口——」鄭淵主怒喝著指著鄭澈軒道:「上次是太子妃,這次是平王,你倒是要鬧出多少事你才甘心,給朕回太子府好好反省,沒有朕的旨意,不許進宮來!」
「父皇——」鄭澈軒身子一動,鄭淵主卻已拂袖而去,回頭再看,無瑕早已被人帶走,沒了蹤影,皇后見狀冷冷一笑,也轉身而去。
指間一動,鄭澈軒展開手心,無瑕的玉簪就在他的手中,剛才快要進入長春殿的時候,無瑕叫住他,從頭上拿下玉簪放到了他的手中,道:「進去後,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要為了無瑕與皇上起爭執,你要信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這簪對我的重要你也知道,所以,我會回來將它拿回去,好嗎。」
無瑕!
看著簪子中那顆翡綠的琉璃,鄭澈軒心頭一瞬安定了下來,這個是孟白炎給無瑕的定情之物,他一直帶在身邊,對他來說意義非同小可,他是想用這個來告訴自己,相信他,相信他一定會沒事。
轉過身,那握住玉簪的手越來越緊,然後鄭澈軒邁著步子,大步而去。
從未一個人在如此陌生的地方呆過,無瑕怔怔的望著窗外,月色大好,照在積雪上,泛著淡淡的光芒。
「公子,晚膳好了,您過來用膳吧。」幾個宮女從食盒中端出碗碟,放在桌上,輕聲道。
無瑕回頭去看,那桌上的菜竟都是自己平常喜歡吃的,心頭有一絲詫異,卻依然聲色不動的走過去,見宮女要給他夾菜,無瑕道:「我自己來。」
宮女立在身後靜靜等待,無瑕吃得不多,只一小碗便放下了碗筷,聽門口太監宮女跪地道:「叩見皇上!」
無瑕起身,鄭淵主走了進來,見他已經吃完飯,道:「飯菜不合胃口?吃得如此少。」
「皇上特令了問鼎軒的廚子做了這些東西來,是想讓無瑕安心,不會為了這事遷怒無瑕嗎。」
鄭淵主讚許的點頭道:「你很聰明,非常聰明,剛才在大殿朕還擔心你會趁機讓平王翻不了身,看樣子,倒是朕多慮了。」
無瑕卻不再說話,立在一旁。鄭淵主看了他一眼,道:「面具拿下來。」
無瑕伸手摘下面具,那嘴角勒痕已經消失,但傷痕仍在,拿下面具時,手腕的青淤也歷歷在目,鄭淵主一歎道:「朕的兒子中,就屬平王璟昱資質最為平庸,卻不知為何生性如此放/蕩,他的荒唐事朕也知道,卻只想他終不會如此過分,所以當皇后來跟朕說這事時,朕想到的第一個可能性便是,那人是你!果不其然,而且朕也知道,此事璟昱一人根本做不到,所以,牽連的人,應還其他人,是以朕方才才問你可有話說,而你,的確也做了最好的回答。」
「無瑕只想一心輔佐太子,只是,很多事,身不由己。」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皇后的意圖很明顯,她怕朕責罰璟昱而牽連贇謙,所以想先發制人,可無論怎樣,璟昱都是朕的兒子,朕老了,只要他不是做出大逆不道,有害國體之事,朕都希望能給他一次機會,而且,這事若能壓下便最好壓下,否則被挖出來的,定不止他一個,朕實在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所以,只能委屈你。」
無瑕依然垂眸站立,他能夠體會鄭淵主此刻的心情,可是,事情的發展,已經由不得他了。
「皇上——皇上——」小六子一路疾奔而來。
無瑕心頭一歎,知道鄭璟昱的結局已定,縱鄭淵主有心保他,都已經無力回天了。
「何事如此大驚小怪。」鄭淵主口中一厲,小六子仆倒在門口,顫巍巍道:「平王……平王殿下起兵造反,帶了烏台所有軍隊,直逼灞上,已經攻入城池,此刻正奔了秋岬關而去。」
鄭淵主心頭猛的一跳,回頭去望無瑕,見無瑕神色冷然,一副瞭然於胸的模樣,鄭淵主頓時明白了過來:「你知道!你知道他會反!根本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朕倒是小瞧了你——」口中怒喝著,鄭淵主抓住無瑕的身子狠狠一推,無瑕向後跌倒,衣衫零落,那身上纍纍痕跡頓時赫然入眼,鄭淵主倒吸了一口氣,無瑕只是冷冷的拉起衣襟,站起身子,揚頭道:「是!這場戰役已經開始,就算是皇上,也已經無法讓它停止下來,平王擅自調兵,作亂犯上,現在無論是誰,都已經壓不住此事。」那口中擲地有聲的回答令鄭淵主腳步一退,身子輕晃,小六子忙爬起身子扶住皇上,道:「皇上,司馬傅瑜項此刻就在承德宮等著皇上呢。」
「好,好……」鄭淵主仰頭一聲長歎,道:「看樣子,朕是老了。無瑕,贇謙雖然性子倔強,但是他秉性善良,你若能爭取他而不是敵對他,你們的勝算便會大了很多,安逸王蕭君莫是個極其難應付之人,他有野心,也有實力,你既已經決定攪了大鄭多年來的死水,就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奪天下,可不是區區一點小手段便能翻雲覆雨的。」
「無瑕能讓太子五年來穩穩立於其位,便有能力助他奪取這本該屬於他的大鄭天下!」
鄭淵主緊緊盯著面前之人,那人兒倔強的揚著頭,絲毫不避。他的身子是那麼纖瘦,容貌如此美麗嬌弱,可是,他是冷公子,那個自小就摸爬滾打在晉軍追捕之中卻依然牽動整個大晉的冷公子!所以,任何人都不能小覷了他,因為他夠隱忍,夠堅強。
「記住朕的話。」鄭淵主突然爆出一陣猛咳,小六子忙掏出錦帕遞過去,鄭淵主摀住嘴努力平復著咳嗽,無瑕看著他那模樣,心頭便是一沉。果然,鄭淵主咳完沒有將錦帕遞給小六子,而是緊緊拽在手中返身而去。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無瑕雙眸一閉,口中一聲長歎。鄭淵主的身子已經每況愈下,他剛才那動作,自己也曾經做過,因為那羅帕中的鮮血點點,自己也曾不想讓人看見。
此刻情形便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可是,這一箭射出之後,藏身暗處蠢蠢欲動的勢力便會呼之欲出,自己是否已經有了能力能夠承受這一切?!無瑕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
秋岬關抵抗異常激烈,或許是因為眾人皆知秋岬關守將余福平是燕王一手提拔之人,所以,更應撇清與平王的關係,於是在平王攻陷灞上直逼秋岬關之後,余福平下了死令,除非秋岬關不剩一兵一卒,否則決不讓平王的軍隊從城中經過。
無瑕依然被禁在宮中,從宮人們暗處的竊竊私語中,他得知了秋岬關戰況,他知道平王現在已經是困獸之鬥,他若不能通過秋岬關,此刻朝中派去的增援便會從後直追而上,令他腹背受敵。所以,他現在定會放手一搏。
與秋岬關緊張的局勢截然相反,無瑕現在的日子只能用過於悠閒來形容,皇上沒有下旨放人,也沒有處罰他,他便如同被人遺忘了一般靜靜的呆在長亭苑,太子被禁令進入宮中,無瑕現在的飲食起居都由皇上身邊的小六子全權照料,宮中突然多了這麼一位身份不明的公子,一時間議論之聲紛紛而起,無瑕卻只是淡然處之,他知道此刻的形勢有多微妙,所謂一步錯,滿盤皆輸,所以,他必須很好的收斂鋒芒,不聲不息。
十二月的第一場大雪鋪天蓋地,無瑕剛剛起身,寢宮的門便被人狠狠推開了。
蕭皇后雙眼通紅,大失儀態的衝入了長亭苑,看著蕭皇后那恨不得將自己生吞活剝的眼神,無瑕知道,平王完了!雖然他最終沒有被自己手刃,但是他,還有他手中的萬軍之師,全都是毀在自己手裡。
「啪——」的一耳光,無瑕臉上的面具被蕭皇后甩落在地,無瑕回過頭,沒有反抗,只是輕輕拭去嘴角血痕,緩緩道:「皇后娘娘,當初你派去的五支追回平王的侍衛軍,只有三支是死在無瑕手裡的,你知道,另外兩支是何人所誅嗎?」
蕭皇后看著面前那張絕美的臉,看著那柔弱更勝女子的少年郎嘴角勾起的戲謔,臉色一瞬煞白。
「你想說什麼——」
「平王當初若不用卑劣手段欺辱無瑕,無瑕根本不屑動他,論爭奪天下的對手,他還不配!」那人兒嘴角勾起的笑意讓人看了心底泛寒,蕭皇后的腳步向後一退,口中卻厲道:「你敢再動本宮的兒子!」
「燕王殿下文韜武略,可惜,他有一個野心勃勃,欲取而代之的舅舅,皇后娘娘此刻依然還不知是何人誅了那兩隊侍衛嗎——」
「胡說!你胡說——」蕭皇后返身撐在桌旁,不願去相信無瑕口中所言。
「一個是殺,十個也是殺,我姬無瑕既然敢開了這個頭,就不怕利劍指在胸膛,皇上為何不立燕王為太子,皇后娘娘明明懂,卻為何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安逸王爺要什麼,你當比無瑕更清楚!」
不!不會的!君莫,君莫——
蕭皇后雙手緊握,努力平復著胸口的翻湧,不能哭,不能認輸,誰敢動我的兒子,就算是親弟弟,我也不會放過!不會放過!
明日預告:情絲繞筆尖怎落都難了:「你……為何要如此待我……」
鄭贇謙雙手一緊,愣愣站立了半晌,終回頭去望那人兒。
因為,我居然愛上了一個男子,愛上了一個與自己水火不容的對立者!
可是,那口中道出的,卻是……
「因為,我希望我的對手,不但是計謀,不但是精神,他的身體,也應是強大的,這樣,才配做我鄭贇謙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