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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撲朔迷離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1-11

    那人兒正坐在窗前看著枝頭梅花,雪後開得正艷的寒梅朵朵綻放,冰肌玉骨,與那眉目相映成輝,美得讓人無法直視。

    蕭君莫站在門邊,沒有去打斷那人的思緒,只是靜靜的靠著門欄,賞那一副絕世好景。

    雙眸一動,無瑕低下頭,拿起筆,慢慢的寫著字。

    風掠過他額邊的長髮,心靜如水,波瀾不驚!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身如蒹葭,命若浮萍,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狼毫突然擲下,濺起一攤濃墨,染了那一方宣白。

    輕身而起,從窗口翩然而去,掠過滿園寒梅,那人兒渾身素潔,立於樹枝之巔,風華灼灼,彷彿與那蒼茫融為一體,又彷彿一個一碰便會破碎的幻象,讓人不敢接近。

    蕭君莫看著那蒼勁有力的勾勒,看著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突然覺得,那人兒竟如同虛幻的鏡像,根本讓人無從掌控!心頭掠過一絲茫然,口中喃喃道:「或許,你本就不該屬於這人間!」

    鐵騎紛沓,那一行人緊隨著那抹紫金色疾馳。

    無瑕失蹤了,自己居然不知道,因為他的近在咫尺,所以自己拚命逃避,每日扎堆在事務中不讓自己停歇。他與太子鬧翻了,6年的時間,只換來了如此一個結局,在他茫然無助的時候,自己為何沒有留在他身邊,而是選擇了逃離。

    蕭君莫的為人自己太瞭解了,若他想得到無瑕,必定不惜一切手段,這個年長自己7歲的舅舅,自6年前前太子謀逆一案中臨危受命,十分巧妙的化解了那一場危機而被父皇賜封安逸王爺後,其野心和氣魄愈見逼人,已經到了壓制不住的地步了。

    「子胥,你說在咱們燕京的盤古峰附近發現安逸王的行蹤?」勒馬立於九江源頭盤古峰邊,鄭贇謙揚聲問道。

    「是,咱們的人發現安逸王的影刺突然出現在此附近,而太子的人這兩日也出現在了燕京,子胥這兩日便是在查實此事。」

    「盤古峰!」鄭贇謙陷入了沉思:「盤古峰人煙稀少,除了神醫寇雲之外無人居住,等等,百草居,寇雲的百草居!」腦中突然一閃,燕京是自己的地盤,若非得已,那兩人定都不會輕易涉足,除非,有什麼迫不得已的理由。

    莫非無瑕的心疾又發作了?所以才被蕭君莫送來盤古峰,因為太子到了蒲州,必定會將整個蒲州控住,而他卻多日搜索無果,那麼,無瑕極有可能已經不在蒲州城,而是在盤古峰上!

    「隨我上盤古峰!」飛身下馬,鄭贇謙正準備帶人上峰,卻發現遠處烈馬嘶鳴,一騎騎隊飛奔而來。

    「何人!」侍衛揚聲喝道。

    來人沒有回答,鄭贇謙揚手制止了侍衛,因為他已經看清了隊伍最前方那人。

    「太子!」

    鄭澈軒見到鄭贇謙,心頭一堵,知他必定也為那人而來,不禁一聲長歎,微微一點頭道:「燕王,別來無恙。」

    兩人心照不宣,竟相峙而立,誰也不讓誰。

    「你們要是想打架,等我找到了公子你們好好練練去,現在都別擋在前面,誤了我們找公子的時間。」弦伊毫不客氣的從那兩人面前穿過,伸手一推,道:「司馬,咱們帶人先上去。」

    那兩人終於想到此時不是鬥氣的時候,忙帶人急追而上。

    盤古峰上百草居,是神醫寇雲居住之地,寇雲此人,為人圓滑世故,是孫長智的唯一傳人,他不像許多人那樣不屑世俗,只要你有錢,有權,便能讓他為之效力,雖然此人市儈,但本質不壞,且醫術十分了得,因此來找他的人,王公貴族居多。

    百草居坐落在盤古峰頂,因地勢較高,陽光充足,是以山頂花草茂密,四季皆有好景。此刻頂峰梅花正艷,待那一行數人到達之時,卻見寇雲蹲在百草居門口,正在搗鼓他的一堆藥草。

    被突如其來的那一片人嚇了一跳,寇雲站起身子,見面前站著的,是當今大鄭最為顯貴的兩人,不禁一驚。

    「寇大夫!」

    那兩人均沒有厲聲呵斥,而是微微一躬身,向著寇雲行了個禮。

    寇雲忙不迭的迎上前,深深一鞠,還禮道:「百草居哪裡修來的福分,竟勞動了當今太子與燕王兩位殿下前來。」

    「我們,來尋人!」鄭澈軒毫不避諱,直接道。

    寇雲心頭一緊,莫非,是來尋那仙一般的無瑕公子的?

    「不知兩位殿下,所尋何人。」

    「安逸王爺可曾請寇大夫醫治過何人?」

    「這個……」寇雲有絲猶豫,雖然他世故圓滑,不想得罪了面前之人,可是至少也有作為醫者的德行,正為難間,突然想到早上安逸王走時曾交給了自己一張字條,說若有人來找公子,便將此條交予那人。不過此時來了兩人,究竟字條該交予何人呢?

    返身進屋拿了字條出來,寇雲道:「安逸王爺說,若有人來尋公子,便將此條交予來人,不知……哪位殿下……」

    那兩人互看了一眼,竟同時伸出了手去,寇雲一呆,正左右為難間,弦伊已經疾步上前將字條接過打開。

    「這是什麼東西?」弦伊看得莫名其妙,那兩人到了身旁一看,字條上只寫了幾個字。

    「邀君共飲,莫府一聚!」

    「莫府?安逸王爺在莫府?那無瑕……」

    「無瑕公子今天早上剛剛與安逸王爺下了山去。」

    「什麼?!」眾人皆異口同聲大叫道。

    「你說公子與安逸王爺下山,是什麼意思?公子是自己下去的,還是受人脅迫,被逼下山的?」弦伊一把揪住寇雲的手腕,寇雲頓時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道:「姑娘,請放開在下。」

    「我問你,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個……幾日前,王爺令人來找寇雲去蒲州莫府救人,因那人需要靜養,所以寇雲帶回這百草居醫治,今早,剛下了山去,人是自己跟王爺走的!」

    「不可能,無瑕怎會自願跟他走!」鄭澈軒搖頭道:「他定是受了脅迫,你說,他可是因心頭病犯,無力抵抗?」

    寇雲頓時眉頭皺成了一團。

    自己該怎樣去說,那公子當時泛著高熱,七竅玲瓏之症差點要了他的命,而且他當時渾身青淤,傷痕纍纍,那咬痕……

    「誒……上來的時候,公子昏迷著,然下去的時候,的確是自願跟著安逸王爺走的,寇雲不敢有半點欺瞞,請兩位殿下明鑒!」

    那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半晌無聲。

    「意思是,公子現在人應該已經回到了蒲州了?」

    局面一瞬扭住,令眾人不知所措,究竟情形發生了什麼變化?看樣子,只有莫府一行,才能揭開謎底了。

    入夜時分,莫府燈火通明!

    府門大開,莫府的僕人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全是戎裝佩甲的侍衛。

    蕭君莫懶洋洋的靠在軟椅上,玄夜站在身旁,默不作聲。

    「你今天太沉默了。」蕭君莫挑起話題,伸手攬過一杯酒,仰頭喝下。

    「屬下不敢多言。」

    「說!」

    「王爺真的相信那無瑕公子確屬真心,不是緩兵之計?等著太子或燕王來救他?」

    蕭君莫放下酒杯,冷冷一笑,道:「是與不是,很快就有揭曉。」

    「為了如此一個少年郎,不惜公然與太子燕王撕破了臉,王爺覺得值得嗎?」

    那人深吸了口氣,雙眸一瞇,指腹輕輕掠過唇角,似乎在思索,半晌道:「他若真心,本王,便在所不惜。」

    玄夜雙眸一閉,心底長歎,平王是死在自己面前的,從他受公主教唆對那無瑕公子動了心思開始,就是自己,都不覺得那麼一個柔弱少年郎會掀起多大的浪,只不過當成一場鬧劇想看看太子府的熱鬧罷了,可是,就是那麼一個看似花般嬌嫩的人兒,讓這表面死水一潭,暗地明爭暗鬥的大鄭掀起了波瀾,如今,連王爺也不可避免的捲入了爭奪他的戰爭中,這感覺讓人難以言喻,便如同不是眾人爭奪掌控那人,而是,那人在掌控著這些爭奪他的人!

    「王爺,太子燕王已到大廳!」侍衛匆匆來報,蕭君莫揚眉一笑,道:「兩個都來了?正好,這齣戲,更加熱鬧。」

    廳中擺上了長長的宴席,盤中美味佳餚,珍饈滿座,然坐於案後的那些人,卻各懷心思,毫無食慾。

    蕭君莫緩緩步入大廳,鄭澈軒揚眉看了他一眼,只微微一拱手,道:「王爺安好,許久不見,竟沒想到在蒲州這麼一個小地方見到終日忙得不見影子的安逸王爺。」

    「臣見過太子殿下,燕王殿下。」蕭君莫雖為賜封安逸王,但畢竟面前這兩位才是正統的大鄭皇子,這君臣之禮依然是省不得的。

    「舅舅好閒暇,到了燕京,也不來燕王府一敘,倒是不把贇謙這外甥看在眼裡了。」鄭贇謙冷冷一回禮,直盯著蕭君莫道。

    「燕王殿下說笑了,本王不過是帶個朋友過去求醫,怎敢叨擾了燕王殿下清淨。」

    那三人站在廳中,言語中冷嘲暗諷,互不相讓,一時間暗潮湧動,氣勢逼人。

    這邊三人暗自較勁,那邊隨著冷三前來的弦伊卻突然出聲道:「原來是你!我就說這麼高大的人蒲州能有幾個,現在聽了聲音,原來那莫言是你假扮,竟還敢說公子不在你手中,什麼花魁娘子,被人追殺,原來都是假的,不過是讓公子放鬆了警惕,入了你的圈套罷了。」

    聽了弦伊那話,蕭君莫嘻嘻一笑,神色與那莫言一般無二,口中道:「你家公子自己送上門來的,不小心發了心疾,我可是好心救他,弦伊姑娘何出此言。」

    「你——」弦伊頓時氣塞,狠狠道:「如此,便將我家公子交出來,你們爭權奪勢,明爭暗鬥,隨你們高興,咱們家公子是老實本分的生意人,沒時間摻乎在你們的權斗之中。」

    「丫頭,幾日不見,怎還是這麼聒噪!」一聲輕歎,一道素潔身影從遠處款款而來,當那人兒出現之時,廳內眾人皆噤了聲,只緊緊盯著那越走越近的人兒,各人心事皆不同!

    「無瑕,讓各位久等了!」明眸如水,眉間勾起風情萬種,那人兒依然是那般纖塵不染,然,那微微的笑意為何如此冷,讓那等待許久,渴望許久的心,跌入深淵!

    明日預告:錐心刺骨:「無瑕——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無瑕很清楚,不知何時開始,太子與無瑕之間已經沒有了坦誠,無瑕是人,不能讓自己的情感被人任意戲耍愚弄,太子昨日能做出私換信箋之事,便不能保證他日不會再次這般對待無瑕,我姬無瑕今日當著眾人之面,與你割袍斷義,從今往後,咱們,互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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