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萬物為誰春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1-30
那院子裡一溜煙的擺放著一地屍體,眾當家掌櫃的一進院子俱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悠揚的琴聲裊裊傳來,那人兒白衣素裹,垂眸撫琴,神色淡然,渾身散發的冷意卻讓人噤若寒蟬。
「各位當家掌櫃的,請坐。」琴聲沒有停下,無瑕只微微一抬頭,示意了一下。
圍著一堆屍體落座,那滋味實在不堪,很多人已經變了臉色。
「這些,是昨晚上來拜訪無瑕的幾位當家的以及他們的手下,當然,他們若不是痛下殺手,無瑕也不會這般對待他們,他們所管理的店舖,我會重新安排人去接手,至於剩下的各位,賬目如果沒有問題,無瑕便會讓你們繼續管理下去,方式還是以你們的喜好為主,我不會過多干預,各位可還有疑問。」
院子中寂寂無聲,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敢多言。
無瑕輕歎了一聲,起身到了眾人面前,美麗的臉龐帶著一種肅然,道:「無瑕受莫二公子所托,接手如此大的家業,無論外界所傳二公子為人如何,他都是無瑕所欽佩的人,所以,無瑕莫敢負他重托,自此,無瑕會與諸位共同進退,只要有我姬無瑕的一天,傾盡全力,都會讓各位好好的生活下去。」身子深深的彎下,無瑕的那一揖,終換來了眾人恭敬的回禮。
接下來的一天,無瑕一直埋頭在厚厚的賬本之中,冷三,司馬逸在旁協助,終在第三天傍晚理清了所有賬目,然後連夜召集人手,分配妥當,因行刺無瑕而被誅殺的當家掌櫃所處地界由莫岑友選出可靠的人前去接手,無瑕的行事手段讓所有人皆信服,莫家的殷實家底給他在大鄭商界的立足奠定堅實的基礎。
涼風習習,夜渡之上那兩人各懷心思。
無瑕看著站在身旁那人,靜默不語。
他很想探究鄭贇謙的內心世界,這個對權利毫無**的男人,為何要迫使自己與太子去爭奪這大鄭天下?想問他,卻又不敢去問他,因為怕靠得太近,陷了彼此!
「你在看什麼?」鄭贇謙笑著回過頭,無瑕忙別開臉去,低低道:「沒什麼。」
「你對我充滿了好奇?我做了什麼,或者說了什麼讓你感到好奇了嗎?」
無瑕垂眸一笑,搖搖頭,不去答他那話。
「三日不見,太子定想你了,回去之後,若不去見他,他定輾轉難眠了。」
鄭贇謙突然開起玩笑,無瑕頰邊一粉,道:「你竟也開起這般玩笑,當真是過得無聊,還好去了雲城,你有差事,倒省得寂寞。」
「到了雲城,你會避開我嗎?」那人突然低聲問道,無瑕心頭一跳,聽身後腳步聲,弦伊手拿披風走了出來,道:「夜風這麼涼,公子那披風薄了,換了厚的來。」說話間才發覺無瑕身上竟披了兩件披風,抬頭見鄭贇謙似笑非笑的站在一旁,遂伸手將披風遞給了鄭贇謙,道:「殿下披上吧,我家公子自小便是這般了,從來不會照顧自己的身子,還好身邊的人都對他照顧有加,否則真不知道病了多少回了。」
無瑕見弦伊來揭了他的短,眉間一蹙,抬眸道:「自小便是這般了,總叨念,小心將來嫁不出去。」
弦伊一聽,竟也惱了,雙眼一瞪,氣嘟嘟道:「反正公子也是娶不了了,弦伊就此跟著公子終老一生罷。」那話一完,見無瑕臉色一變,弦伊頓時噤了聲。
該死,自己怎麼說出這話。
弦伊懊惱不及,喏諾間又不知如何圓此話。
鄭贇謙見無瑕臉色一瞬煞白,伸手想要碰觸他,卻被他一退躲開,身子一轉,無瑕道:「夜涼,風果然太大,無瑕倦了,先去歇一會。」說完回了艙內。
鄭贇謙心底長歎,難怪無瑕會生氣,他本是男兒,卻一直糾纏在與男子的情愛之中,縱心有所繫,也是難容於天下,娶,那人不是女子,嫁,自己又非女兒身,可笑這世間定律,只因此,便束縛了他自己的一生。
等回到了燕王府,太子果然尚未睡下,只躺在軟榻中,閉目養神。
見燭光尚明,無瑕腳步躊躇了一下,終還是推門而入。
聽到輕柔的腳步聲,鄭澈軒雙眼一睜,見了面前那人兒,心頭一喜,撐起身子,道:「回來了,事情可順利。」
無瑕柔柔一笑,到了塌旁,蹲下,臉頰卻貼在扶手旁,突然便楞了神。
鄭澈軒從未見過無瑕這樣,伸手撫了撫他滿頭黑髮,想要碰觸更多,卻又怕惹了他反感,只好收回手,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麻煩?」
無瑕楞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抬頭看著那人,道:「夜深了,去歇著,再養幾日,咱們便要啟程回京都了,或者過兩日便走,在路上慢點,免得顛簸。」
聽他迴避自己的問題,鄭澈軒也不多問,只細細看了看他的臉色,不禁擔心道:「怎麼才三日,竟臉色白了許多,可是身子又不好?等回了雲城,定要給你細細調理了,免得再落下其他病根來。」
「無妨,無瑕又不是女子。」那人兒說著,伸手去扶鄭澈軒:「睡了,無瑕也困了,有什麼,明日再說。」
「好。」由著無瑕扶著自己去躺下,等那人兒身影離去,房門關上,鄭澈軒才將手舉到面前,想著那人兒輕柔的攙扶,想著那不再冷冷對著自己的眉目,一絲喜悅在心底蔓延,然後迅疾佔據整個身心。
接下來的兩日十分平靜,很難想像太子與燕王能夠和平的共處一室,然即便是這樣,兩人的手下依然不敢放鬆分毫,畢竟兩人的爭鬥已經持續了多年,就算是暫時的平靜,也不可掉以輕心。無瑕倒是難得的清閒,每天看看書,陪太子說說話,與燕王聊聊時下局勢,日子轉眼便過。三日後,依無瑕所言,大隊人馬提早上了路,寧願在途中慢點,省得急趕,倒讓太子的身子受到顛簸。
冬天已經過去了,春意開始在大地蔓延,一路走去,新綠發芽,春花片片,令人的心境也大好起來。
春天,已經開始萌芽了!
「西院的桃花,便要開了吧,等這會回去,正好看了那滿院的緋紅。」鄭澈軒靠在馬車內,看著那挑簾望向車外的人兒,笑道。
無瑕那日漸紅潤的臉頰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水霧般潤澤的眸中揚起了一絲欣喜,微微一點頭,道:「好美,那院子,定已經十分美麗,每到春天,無瑕都特別開心,當年無瑕所住景園,便是桃花滿天,那情景,深深印刻在無瑕的腦海中,永遠無法抹去。」
「無瑕當年站在桃樹下對著澈軒的那微微一笑,也深深印刻在澈軒的腦海中,永遠無法抹去。」鄭澈軒口中喃喃,癡癡看著那人兒,卻不敢去靠近,心中如此渴望,卻害怕自己伸出手去,碎了那一道鏡花水月!
「前面便是石裡鎮,今晚便在此停歇吧。」車外傳來鄭贇謙的聲音,然後簾子被挑起,鄭贇謙探身向內,道:「天色將晚,今日停歇在石裡鎮,太子,可好。」話雖是對那人說,雙眼卻徑直望向無瑕。
鄭澈軒眉間閃過一絲不悅,抬眼見鄭贇謙卻挑眉對著自己,不禁語氣不善,道:「本太子現在只是個病人,一切但憑燕王殿下安排。」
「臣弟遵命。」鄭贇謙毫不退讓,回身道:「進石裡鎮。」
無瑕抬眼見那兩人暗暗鬥氣,不禁好笑道:「兩人都是手握重兵的皇子,既說了合作,哪裡還有口頭也要針鋒相對的道理,竟都這般不讓,卻是為何。」
為何!
那話一說出口,無瑕登時便後悔了,果然那兩人都毫不避諱的望向了他,無瑕尷尬萬分,那二人一人在馬車內,一人在馬車外,讓他進退不能,只好低了頭,再不說話。
氣氛一瞬凝重,終於等到馬車停下,無瑕身子一動,挑簾便出,鄭澈軒張口欲叫他,卻見那人動作更快,已經隨著無瑕一同離去,頓時眸中一沉,靠入軟墊,陷入了沉思。
無瑕奔到一旁,聽身後有人追趕,頓了腳步驟然回身,鄭贇謙見他停步,伸手將他一拉,道:「你生氣了?」
「我為何要生氣。」明明不滿已經寫在臉上,那人兒仍然倔強的還擊:「你們打小便已經是這樣了吧,我只是個外人,有什麼資格去說道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情。」
「無瑕……」
那人兒將頭揚起,偏向一旁。
「無瑕!」
還是不理。
「無瑕!」聲音已經低了許多。
無瑕的眉頭皺了皺,神情有所鬆動。
「我保證,不再故意挑釁。」
聽了那話,無瑕不禁唇角一勾,回頭道:「接觸了這麼久,才知道你竟也有那小性子,明明自己做主的事情,還非得故意去挑釁太子,莫非跟他鬥嘴鬥氣,你心裡便會好受?」
「如果可能,我倒不願與他去鬥。」那人眉間突然閃過一絲落寞,轉瞬即逝,卻沒有逃脫無瑕的眼睛。
「贇謙,你的心裡藏著秘密……你究竟為何……」
那話被堵在了口中,那人俯下身,對著那粉嫩的唇輕輕吻了下去,無瑕霎時呆立,那人淺嘗著那芬芳,輕輕一笑:「果然,這便是讓公子你停止疑問的最好方法。」
明日預告:愛是生命的莫測:「太多的人為我付出,讓我已經快要透不過氣來了,我的雙手濺滿了鮮血,怎麼都洗不掉了,洗不掉了!」
「沒有,你的雙手沒有鮮血,很乾淨,無瑕,很乾淨。」伸手將無瑕緊緊摟入懷中,鄭澈軒低迷的聲音透露著一種蠱惑,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著那人兒。
無瑕,我不會再放手了,我要將你留在我的身邊,我要你的一切都屬於我,你的快樂與悲傷,都屬於我!只屬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