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愛是生命的莫測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1-31
無瑕呆呆的站在原地,待他抬頭,那人已經遠遠而去,指揮眾人安頓著一切,那修長挺拔的身軀立在人群中,如此耀眼。
「在想什麼?」
無瑕驟然回身,見鄭澈軒不知何時已經站於身後,忙伸手將他一扶,道:「太子做什麼,身子沒好,怎可行走。」
「叫我什麼?」那人低下頭,雙眼不動的望著無瑕。
「澈軒……」相處了6年,卻突然被那人要求改了稱呼,一時之間難以適應。
「雖然到了春天,夜晚依然太涼,站了這麼久,小心風寒入侵。」鄭澈軒伸手整了整無瑕的披風,一聽那話,無瑕心頭一驚,他來了多久了?那麼剛才那一幕……
見無瑕雙頰漸漸染暈,鄭澈軒口中一歎,輕聲道:「無瑕,怎會有這樣一個你呢,如此讓人疼惜,讓人想給你一切,偏偏你又倔強的不肯接受任何人的幫助,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這樣,越是讓人深陷,難以自拔。」
聽著那人毫不掩飾的話語,無瑕臉色更粉,扶住鄭澈軒胳膊的雙手緊了緊,然後低低道:「咱們過去吧,寇大夫一會還得給你換藥呢。」
「我想要你陪著我,換藥太疼了。」
無瑕抬眼一望那人,禁不住「撲哧——」一笑,道:「你可是鄭澈軒呢,從來都透著狠氣的大鄭太子,換藥,也怕疼麼。」
「我當然怕,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會哭,會笑,也會痛的!」
無瑕霎時沉默了下來,扶著鄭澈軒走了幾步,才道:「無瑕失言了,總瞧見你強勢的一面,忽略了你的感受。」
「無瑕,這幾天,我總在想,在懸崖之下,你抱著我,呼喚著我的名字,那些,是不是我的錯覺,只是因為我當時神志不清,魂魄飄離,所以產生了錯覺嗎!」
無瑕再次沉默了下來,身邊這人與自己相識相扶持6載,他的個性自己太瞭解了,若自己給了他機會,那麼,便如踏入了深不見底的泥沼,越掙扎,便會越深陷,因為,他的執著將不會再允許自己後退一步!可是,事實卻是,當時的自己的確害怕他就此失去生命,害怕他那毫無聲息的模樣和漸漸冷去的身子,那一瞬,自己的確是感到了心痛!
為什麼會這樣,自己為何會捲入了這麼多理不清,扯不斷的情感之中,怕,好怕去面對這一切。
想逃離!想逃離……
「那些……不是錯覺,我的確抱著你,叫著你的名字,我害怕你會死,從心底裡害怕……那一刻,我沒有了對你的恨,對你的怨,我只想你活下來,想你活下來……」無瑕停住腳步,扶住鄭澈軒手臂的手指漸漸用力,想要平復心中的波動,可是,那手卻輕顫得止不住,然後淚水悄然落下。
「太多的人為我付出,讓我已經快要透不過氣來了,我的雙手濺滿了鮮血,怎麼都洗不掉了,洗不掉了!」
「沒有,你的雙手沒有鮮血,很乾淨,無瑕,很乾淨。」伸手將無瑕緊緊摟入懷中,鄭澈軒低迷的聲音透露著一種蠱惑,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著那人兒。
無瑕,我不會再放手了,我要將你留在我的身邊,我要你的一切都屬於我,你的快樂與悲傷,都屬於我!只屬於我!
無瑕趴在桌旁,眼睛還有些紅,見寇雲將鄭澈軒肩部的繃帶拆掉,他站起身,走了過去。
傷口癒合得很好,那已經收口的圓形傷口結著痂,四周也沒有紅腫。
手指不由自主的伸出,觸向了那道傷痕。
箭傷!貫穿的箭傷!
那人的傷口,也是如此嗎?
他的是在胸口,所以,是不是更痛!
詫異於無瑕的觸摸,鄭澈軒卻立時想到了,他定是想到了那人。
孟白炎!無瑕心底永遠不可碰觸的傷口,也是自己與無瑕之間最深的那道溝壑。
沒關係,無瑕,時間慢慢過去,終有一天,你會忘記那個人的。
伸手將那指尖握住手中,無瑕一瞬清醒了過來。
自己在做什麼?!
手微微一掙,卻被鄭澈軒緊握手中,無瑕抬起頭,見寇雲調好了藥走了過來,心頭一緊,低低道:「澈軒,放手!」
鄭澈軒將那手指放到唇邊輕輕一吻,道:「好。」
無瑕被那一吻驚得忘了掙扎,寇雲見兩人雙手緊扣,不禁尷尬的退了退,道:「寇雲是否呆會再來。」
「不用——」無瑕出聲叫住他,雙手一掙,道:「天色太晚,無瑕回去休息了。」
「可是,那個……公子,咱們都還未吃晚飯呢。」寇雲在身後揚聲叫道。
無瑕腳步一頓,回望兩人,見那兩人皆眉角含笑,才想到自己這個借口有多麼蹩腳,也不多言,逃也似的出了門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鄭澈軒嘴角勾起了笑意。如此可愛的無瑕,只有在不設防的人面前才會出現,現在的他已經開始慢慢接受自己了,所以,自己更要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小小幸福。
「無瑕的傷怎樣了?」
寇雲動作一頓,繼而道:「公子的傷,一向都由燕王殿下照料,當已經無礙了。」
鄭澈軒沒有說話,只輕輕點了點頭,寇雲悄悄抬眼望了望他,心頭實在疑惑,這兄弟兩究竟是怎麼回事,看得出,兩人都喜歡這無瑕公子,也難怪,公子傾國傾城貌,女子都不及,且個性獨立,如此年輕,便手握那麼大的勢力,有那麼多追隨之人,換做是誰,都無法抵擋他的魅力,可是,奇就奇怪在這兄弟兩的態度上。
要說不爭不鬥,似乎兩人都不待見對方,可是,卻都容忍對方呆在公子身邊,若是真心喜歡,不是應該爭個你死我活嗎?可若說不喜歡,他們與公子呆在一起時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情感卻又是那麼真摯。
不懂!真不懂!
不光寇雲不懂,弦伊也不懂。
為了避開那兩人,無瑕的晚飯吩咐弦伊端到房間裡,弦伊提著一個大食盒進了門,倒把無瑕嚇了一跳。
「丫頭,你做什麼,我一個人吃而已,為何弄這麼多菜。」
「我的好公子,你明天還是跟大家一塊吃吧,一說你不出去吃飯,那兩個殿下只差讓弦伊將整桌的菜給你端來了,這倒好,你倒是自在了,弦伊這一樣樣端出來,你吃了兩口,又要一盤盤端回去,累死我了,倒不知你們三人唱的哪一出。」
無瑕不禁哭笑不得,本來為了避開那兩人準備一路上自己單獨吃飯,便因為弦伊這一席話宣告破滅了。
雲城,問鼎軒!
冷二正坐在後院看著問鼎軒這個月的賬目,他很佩服當初公子的這個決定,問鼎軒的生意十分穩定,足以支撐他們在雲城新開的兩家店舖的一切費用,本還覺得公子在大晉經營多年卻突然結束生意輾轉入鄭冒的風險實在太大,卻沒想到才短短數月,大鄭的生意皆都步入了正軌。
一隻信鴿撲稜稜的飛入院子,冷二走去,從腳環上拿下了紙條。
公子要回來了!而且是與太子一塊!
心頭一喜,冷二心中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
公子與太子突然鬧了矛盾,竟然攔都攔不住的離開了雲城,現在總算要回來了,而且,是與太子一起,實在太好了。
冷二站在院中,想到公子,突然鼻間一酸,竟忍不住落下淚來。
那孩子,快十九了吧。
自己至今仍然清楚記得六歲那年與公子前去丹陽,說服冷秋之率部追隨,那一晚,自己是看著公子被冷秋之帶走的,卻竟然自私的沒有去制止那一切。
國仇,家恨!居然讓一個六歲的孩子來承擔了所有。
那一夜雨下得如此大,雷聲震裂人心,自己站在遠處,聽著那間屋子裡天翻地覆的動靜,聽著那孩子口中的哭喊,還有那被困了幾天的山貓的叫喊聲,那種孩童的稚嫩和野獸的咆哮在那鋪天蓋地的雨夜顯得那麼渺小,卻一聲一聲打得人心碎裂。
第二天,當那道門被打開,那整間屋子便如同煉獄一般,公子渾身傷痕纍纍,鮮血渲染,但是他的神情卻冷得可怕,他只問了冷秋之可願率部追隨,然後返身離去。自己跟在他的身後,給他放滿洗澡水,然後看著他將血肉模糊的身子浸入水池,看著他趴在池邊吐得昏天黑地,似乎要將整個身子都吐空一般,他卻拚命忍住那落下的淚水,緊咬牙關,不允許那嘴唇咬得破裂的口中發出一絲呻吟,那種孩童不該有的隱忍讓自己赫然淚下,跪在池邊痛哭不已。
公子!冷二愧對你哪!
冷二仰起頭,想讓淚水流回眼眶,卻發覺自己根本做不到,因為心疼,心疼那個自小便將自己裹在冷冷外表下的公子,十九年的歲月裡,他究竟有多少時間是真正開心過的?!
「公子,好不好玩!」面具拿開,弦伊露出了可愛的笑容,無瑕回過頭,看了看她手中的面具,道:「怎麼不學別的姑娘家拿漂亮的,弄這麼個嚇人的做什麼。」
「那邊有花神廟,公子公子,咱們也去拜一拜。」
無瑕無奈的被弦伊拉著隨著擁擠的人群向著廟門而去,這一行人行至這岳湖縣,正好趕在宿頭,碰巧今日竟是花朝節,於是安頓好了之後,弦伊拉著無瑕便出了門去。
無瑕面覆金絲面具,隨著弦伊入了廟門,見弦伊那來勁的模樣,不禁笑道:「花神專管植物的春長夏養,你倒是求個什麼。」
「求……就求咱西院的桃花開得好,公子回去了,便能吃上新鮮的桃花。」弦伊盈盈一叩,神情天真爛漫,令無瑕不禁莞爾。
「嘶——」擁擠的人群你碰我擦,本不可避免,偏偏那一聲吸氣聲就響在自己身後,且貼身貼肉,令無瑕耳根一麻,身子回轉間,見一藍衣男子緊緊貼於自己身後,這一轉身兩人頓時四目相對,更令人無法忍受的是,那人竟還一副陶醉的模樣,手中紙扇微微一挑無瑕的下頜,舉止輕佻,低聲道:「莫非竟是花神下凡麼,身上為何帶著一種冷冷的香味,勾人魂魄,妙啊,真妙啊!」
弦伊回身一望間,見公子冷冷瞧著那人,一動不動,便知要壞事,心中暗叫了一聲:「糟!」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明日預告:今夜人不寐:「別怕,有我呢。」那聲音低沉,卻字字分明的傳進了無瑕的耳中,鼻中充斥著一種奇怪的味道,無瑕雙眼一閉,倒在了那人懷中,人潮散去,偌大的街道只剩下兩個焦躁不安,拔足狂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