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意難平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2-04
寇雲努力平復著顫抖的雙腳,弦伊忍不住「撲哧——」一笑。
「姑娘竟還笑,寇雲在屋頂趴了一晚上,三魂六魄都快沒了,竟然把我忘記在了屋頂,若非這裡需要救治,可能至今還把我晾在房頂吧。」
弦伊吐了吐舌頭,朝寇雲扮了個鬼臉。
寇雲給鄭澈軒換好了藥,道:「太子的傷無妨,只不過傷口裂開了,至此好好靜養,應無礙。」
無瑕聽完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指著房中另一人道:「寇大夫去給燕王殿下瞧瞧吧。」
鄭贇謙正摀住嘴咳了一聲,見無瑕指向他,忙擺手道:「無事,已經換了衣裳,不必大驚小怪。」說完竟一連咳了好幾聲。寇雲走過去把了把脈,道:「風寒入侵,殿下也不可大意,等會便抓幾劑驅寒的藥給殿下熬上。」
鄭贇謙一聽,不再推辭,道:「讓人去多抓點,昨晚上大家全都是潛水而入,天氣太涼,身子估計都受不住,等鬼翼回來,讓大家都喝上幾劑。」
「是!」
無瑕這才站起身,對著弦伊使了個眼色,弦伊忙走過來道:「公子也累了,衣裳弄得這麼髒,弦伊伺候公子去梳洗了。」
無瑕點點頭,閃身與弦伊出了門去,到了旁邊房間,無瑕道:「你去把寇大夫叫來。」
「公子身子有恙?」弦伊一驚,忙追問道。
「去罷。」無瑕不再多言,待弦伊帶著寇雲到了房內,他才伸出手去,道:「寇大夫給無瑕瞧瞧。」
寇雲見他一臉凝重,不敢怠慢,細細診著脈象,半晌,問道:「公子是何時中的此毒?」
果然是中毒了,無瑕口中一歎,道:「昨日。」
寇雲疑惑的看了看他,沒有搭話,卻再次扣住他的手腕診起脈來,過了好一會,才道:「不對啊,看這脈象,當是蓄積的毒性,不是剛中的呀。」
聽他所言,無瑕才恍然大悟,道:「寇大夫是說那個毒,那個是歷來已久蓄積的一種毒藥,叫滴血煙,無瑕已經久不服用了,但是卻難以清除,藥也喝了不少,至今卻仍然蓄積在體內。」頓了頓,又道:「昨日在軍營,那闕凌說我中了他自製的毒藥,無瑕當時被人挾持,發覺無法聚氣,這滴血煙蓄積已久,並無這般症狀,所以請寇大夫診斷,莫非並沒有中新的毒藥?」
聽他一說,倒是寇雲疑惑了,抓了無瑕的手又是細細診斷一番,才道:「公子可有中過其他毒藥,卻被身子裡的滴血煙壓下來的。」
無瑕一聽,忙道:「上次中了毒針,似乎確實如此,可是有何不妥。」
「請恕寇雲直言,寇雲以前曾遇到過因身子本身的毒性而壓制後來毒性的病例,如果公子的確中了新的毒藥,而現在卻無法診斷出,那麼,這毒可能已經被壓制,但是,卻產生了另外的效果,寇雲先給公子開藥試試看,若能將那滴血煙清除一二,公子再試試聚氣,只是寇雲對毒藥一向研究甚少,若無法清除,只怕……」
「莫非公子便無法恢復功力了麼?」弦伊一聽,急得不得了。
無瑕也是心頭一凜,他知道現在自己是眾矢之的,若無法自保,當真是多了不少麻煩,可是,此事既不能張揚,也不可超之過急。
「有勞寇大夫,還請寇大夫為無瑕保密,無瑕不想兩位殿下擔心。」
「寇雲自當從命,弦伊姑娘,寇雲現在去開方子,你先去抓了熬上。」
「好。」弦伊急急跟著出了門去,無瑕坐在桌旁,失了神。
如果連自保都不能,自己又拿什麼去幫太子奪天下,說不定到時候自己會成為他人要挾太子的籌碼。癡癡想了一會兒,竟連鄭贇謙進門的聲音都沒有聽見。
「無瑕,無瑕。」鄭贇謙叫了兩聲,無瑕抬起頭,眸中依然帶著一絲茫然,見他神色不對,鄭贇謙不禁擔心的坐下,抓了他的手在手中,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無瑕避開他探尋的目光。
「不是說換衣服嗎,怎麼還是這一身?我看弦伊跟著寇雲出去,你可是有何不適?你不要瞞我,告訴我。」
「當真無事。」無瑕微微一笑,道:「倒是現在再也不敢隨便離開大家了,蕭君莫竟依然不死心,是我連累了大家。」
鄭贇謙伸手撩開無瑕頰邊的細發,帶著一種寵溺的口吻輕輕道:「有什麼都別憋在心裡,你的身子自己知道,能夠放開的,便不要緊抓手中不肯放下。」
無瑕因他那動作和口吻緋了雙頰,明眸一垂,道:「我換衣服,你迴避吧。」
「可是,肩頭的傷我還要換藥呢。」鄭贇謙眉頭一挑,竟坐著不動。
「換藥……」無瑕臉色更紅,站起身將那人一拉:「我的傷在肩頭,不在身上,你走不走。」
鄭贇謙頓時忍不住笑道:「逗你玩,看你害羞的樣子。」
「你竟也變得如此惡劣,還不走。」無瑕雙眼一瞪,神色卻可愛之極,鄭贇謙哈哈一笑,出了門去,待門關上,卻神色一凜,快步離去。
衣衫脫下時,從懷中掉出金絲面具來,無瑕撿起拿入手中,那面具被他拆下一段金絲,卻依然縝密均勻,令他不禁暗歎纏綿的手藝,又想到纏綿若知道自己拆了金絲去殺人,不定會生氣成什麼樣子。
唇角一勾,卻霎時又浮現了落寞之色。
若自己當真成了廢人一個,便成了大家的包袱,如果再牽連了他人,卻又該讓自己如何自處。
窗外初陽冉冉而起,明亮的色彩穿透薄窗照進了屋子,放在桌上的玉簪中那粒翡綠的琉璃流光溢彩的閃爍著光澤,無瑕坐在桌旁,手撐頰邊,纖長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圓潤的珠面,口中低低道:「白炎,小築的桃花,也開了嗎……」那如水明眸中漸漸漾起薄霧,順著光滑的臉頰落下,慢慢,聚成汪洋。
寇雲如坐針氈。
鄭澈軒和鄭贇謙兩人皆漫不經心的喝著茶,寇雲面前的茶杯卻一動未動。
「誒……」喉間發出了一聲哀歎,寇雲抬眼看了看面前那兩人,終於撐不住,伏在了桌上。
「兩位殿下饒了我吧,公子……公子說過,不讓告訴兩位殿下。」寇雲還想著做垂死掙扎。
鄭澈軒放下茶杯,微微一挑眉,道:「本太子聽說,寇大夫曾尋找過一種十分珍貴的藥材,叫十日雪蓮,不知燕王可還記得否,去年父皇壽辰之時,似乎有外臣進獻過三朵。」
「這個呀……」鄭贇謙似乎有些困惑,仔細的想了想,道:「似乎的確如此,不過前不久穆大人身子有恙,似乎需要這個,求了父皇,給了一朵,大概只剩兩朵了吧。聽說這藥是很多大夫夢寐以求的東西,不如這次回去,你我二人求父皇一人賜一朵,也開開眼,瞧一瞧,倒不知熬湯放不放得。」
寇雲初從鄭澈軒口中聽到十日雪蓮四個字,眼睛都亮了,再聽了鄭贇謙的話,心如貓撓一般,聽到最後,身子霍然站起,急得結結巴巴道:「那可是60年才會開一次的雪山聖物,極其珍貴,殿……殿下熬湯……熬湯——」那話到了最後只差吼出來。
鄭澈軒和鄭贇謙皆是一愣,沒想到平時溫文爾雅的寇大夫居然會有如此失態的一面,頓時兩人皆忍不住笑了起來,見兩人眉間儘是揶揄之色,寇雲知道自己中計,怏怏的坐下身子,道:「沒想到兩位殿下竟也會作弄人。」
「並非作弄。」鄭澈軒斂住笑意,鄭重道:「燕王說,無瑕必定有事瞞著我們,我們也知道他的脾氣,他若不想說,任我們如何他都不會說,所以,我們來求寇大夫,那十日雪蓮,的確還剩兩朵,此次回京,必與父皇要來,贈予寇大夫。」
寇雲掙扎了半晌,終長歎一聲,道:「寇雲知道兩位殿下對公子之心,只是此事非同小可,是以公子叮囑寇雲絕對不能讓旁人知道,還請兩位殿下知道之後,不要有所異常,讓他人察覺。」
「究竟何事!」聽他說得如此凝重,那兩人頓時慌了神,只急急追問道。
「公子說,他此次中了闕凌自製的毒,可是寇雲卻無法診斷出來,公子本身身體蓄積有毒,兩位殿下當知道,所以,可能是這次的毒藥與身子裡的毒發生了反應,以致公子內力全失,也就是說,現在的公子……毫無還擊之力!縱能夠反抗,也不過是沒有內力的招式,根本不足以自保!」
那話一出,卻如晴天霹靂,將那兩人震得說不出話來。
「所以說……無瑕現在,現在……」
那兩人終於明白為何無瑕不肯告訴他們真相,且也知道這事情,絕對不能洩露出去,否則……
那眉頭為何在睡夢中依然無法舒展,他總是這麼小心的呆在自己的世界裡,拒絕任何人的靠近,縱然他在懷中,心卻依然飄渺得不可觸及。
無瑕哪,究竟要什麼樣的付出,才能得到你全心全意的回應,毫不猶豫的依靠哪!
鄭澈軒站在床頭,看著那沉在睡夢中的人兒,心中充滿了疼惜,身子俯下,將唇輕輕印在那光滑的額頭,眷戀的親吻。
無瑕,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相信我,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要讓你快樂!
唇離開那透著冷香的肌膚,鄭澈軒直起身子,轉身而去。
明日預告:君歸期何在:大隊人馬立在雲城的城門之前,靜靜等待著。
那個,便是大晉成樂的小侯爺了麼。
縱然皆是戎裝佩甲,那黑色駿馬上脊背直直挺立的少年郎卻如此醒目。
臉上沒有絲毫怯意,不卑不亢,漆黑垂直的長髮束在腦後,一身銀色的鎧甲映襯著古銅色的肌膚,斜入鬢角的雲眉張揚著年輕的氣息,微微勾起的唇角帶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