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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明月照不盡離別人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2-12

    無瑕睜開雙眼,發覺四處皆是燭光一片。

    枕邊趴著一人,柔柔的呼吸聲響在耳畔。

    那人的眉頭緊蹙著,似乎很不安。

    他夢見了什麼,為何緊鎖雙眉。

    指尖輕觸到那眉頭,然後順著那筆挺的鼻樑滑下,勾勒著那菱角分明的五官。

    長長的睫毛一動,那人睜開了雙眼。

    「你醒了!」剛剛醒來的聲線漾著沙啞,那人伸手抓住了依然停留在下頜的指尖,放在唇邊一吻。

    「你什麼時候來的。」

    「下午,看你未醒,想看著你醒來,說說話再走。」鄭贇謙伸出手,拂開那人兒頰邊散落的發,柔聲道:「明兒個我要陪大晉來使,或許有些日子不能常來,所以,想多看看你。」

    無瑕卻只是微微一笑,道:「無瑕又不是孩子了,你們大家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等我好了,咱們來比試一場,你未必能贏得過我。」

    「知道,這段時間,你便好好的靜養,我知道你有計劃對付安逸王爺,可是,現在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暫時先放下。」

    「知道了。」

    「天黑了,我要回去了,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我去叫弦伊,吃了東西,便吃藥。」起身走了兩步,鄭贇謙眉頭一皺。

    「怎麼了?」見他突然頓步,無瑕坐起身子問道。

    「無事。」鄭贇謙回頭一笑,道:「捨不得走。」

    「還不走。」無瑕雙頰一粉,見那人笑笑返身,腳步卻不似平常般輕捷,不禁心頭疑惑。

    鄭贇謙喚了弦伊進屋,弦伊伺候著無瑕穿戴整齊,出了門,見鄭澈軒走了進來,無瑕坐下身子,問道:「燕王今日,似乎身子不適,你們今日進宮,皇上是否問起了什麼。」

    鄭澈軒微微一愣,暗歎無瑕的敏銳,點點頭道:「因討要那十日雪蓮,父皇問起了這次發生的事情,燕王將所有罪責攬於一身,被父皇罰跪了幾個時辰,想來,雙膝定已經腫了。」

    無瑕眼眸一垂,心頭掠過了一絲疼痛,沉思了半晌,道:「無瑕一直有一個感覺,燕王殿下其實並非覬覦皇權之輩,他心底定有一個秘密,讓他不惜一切也要與你爭鬥,你知道是什麼嗎?」

    鄭澈軒搖了搖頭:「我似乎越來越不瞭解他,以前,我跟他對立在兩面,無論什麼事,他都會跟我爭,跟我鬥,我們對彼此只有恨,可是現在,我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他竟變得讓我茫然,我不知道他究竟要的是什麼。」

    無瑕深吸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贇謙,要怎樣,你才可以讓自己撕開那偽裝的面具,真真正正的尋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搞定!」收拾好最後一張凳子,小侯爺拍拍手,回過了身來。

    那一群人都無奈的望著他,司馬逸道:「小侯爺,你是大鄭的貴客,可不是來打雜工的,明日,便不要來了吧,咱們問鼎軒只是一家小店,請不起你這尊大佛。」

    小侯爺卻不以為意的笑道:「我這是在還債呢,不過明日還真來不了,皇上說明兒個大鄭的燕王要陪我四處看看,放心,明日的份兒,我回來了,加倍補回來。」

    司馬逸只差去撞牆,自己等人本與大晉有著血海深仇,偏偏這小侯爺死活賴在這不肯罷休,冷二爺說,沒有公子的吩咐,任何人不許向此人動手,於是大家只好按捺了性子,任由他胡鬧。

    踏出問鼎軒,已經將近深夜。

    小侯爺哼著不知所以的小調走在人聲寂寂的街道,眼中卻漸漸凝起了深意。

    一道黑影攔住了他的去路。

    「閣下是劫財還是劫色?」小侯爺笑嘻嘻的繼續前進:「這財嘛,本小侯出門從不帶錢,至於色,閣下如果長得還算入眼,本小侯倒還可以考慮考慮。」

    來人不說一話,身子一閃,卻從身後又出現幾個黑衣人,身形不頓,直襲而來。

    小侯爺見來人氣勢洶洶,口中調笑,手中卻沒閒著,身子一探,勾起牆邊一根長竿,虛步一晃,一個過背槍法,當場便挑翻了一人。

    好槍法!

    看著那身陷重圍卻絲毫不亂的身影,司馬逸不禁心頭暗歎。大晉成樂的威武侯孟昶龍,槍法聞名天下,這孟小侯爺果然亦非泛泛,槍法凌厲,招式剛猛,不可小覷。

    「哎呀,倒是欺負我手中長竿麼。」小侯爺嬉笑著飛身而上,那幾人緊隨而去,功夫實委不凡,小侯爺跑了幾步,突然回身叫道:「司馬兄,看了這麼久熱鬧,竟不來幫幫忙嗎,等到白炎倒下了再來,我可不會領情了。」

    司馬逸頭疼的搖了搖頭,他自認已經小心的隱藏了氣息,竟沒料到小侯爺感覺如此敏銳,早已經發現了他,無奈之下,只好拔劍而出,剛剛躍起,便見身旁一道身影閃過,抬頭一看,雲嵐已經與那些黑衣人交手了。

    那三人功夫豈是一般,一時之間形勢逆轉,眼見那幾個黑衣人漸漸不敵,突聽遠處傳來一陣短簫聲,那幾人不戰反退,幾個飛躍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小侯爺靜靜站立著,神色冷然,手中用力一握,那長竿入手處,竟在掌中碎裂。

    身旁兩人亦然靜立,半晌,雲嵐開口道:「我明日便啟奏聖上,派人保護小侯爺。」

    那人卻將頭一垂,唇角一勾笑道:「不用,白炎自由慣了,不喜歡受到約束。」說完回身對著那兩人一揖,道:「謝兩位相助,既然撞在了一塊,不如相邀喝一杯。」

    司馬逸稍稍猶豫了一下,雖然他此次助了這小侯爺,並不代表他便將此人當成了朋友。

    「白炎交朋友,從不問出生貴賤,只因對了脾氣便是,兩位若推脫,白炎也不強求,告辭!」那人此刻的神色,卻與平日判若兩人,雲嵐心頭一凜,果然皇上的直覺是對的,這人,內心極度敏感。

    「小侯爺,此刻已經夜深,哪裡還有好酒呢。」雲嵐開口叫住了那人。

    那人回過頭,對著司馬逸一揚眉,司馬逸頓時頭大。

    「來——雖然咱們相識不長,也或許大家立場不同,今日,便只喝酒,其餘,一概不問。」小侯爺將手中酒罈高高舉起,笑道:「今日,算是自我失憶之後,最開心的一醉了。」

    那三人此刻正在碧波粼粼的蜀氤河畔開懷暢飲,身邊滾了一地的酒罈。

    司馬逸仰頭將酒灌下,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神差鬼使的受了那人蠱惑,到問鼎軒搜刮了這麼多酒來陪著此人瘋,或許開始的想法,是想將此人灌醉,然後套出點什麼話來,但是現在,卻連自己都已經倒下了。

    「上次到東都,便聽說小侯爺遇襲,受了重傷,失去了記憶,原來,是真的……」雲嵐已經暈暈沉沉,想到自己還扮成女子央那媒婆上小侯爺府提親,更是兀自笑得不可開交。

    小侯爺踉蹌一退,坐倒在地,靠著司馬逸的背,搖搖欲墜。

    「是啊,遇襲,嘿嘿,遇的什麼襲,卻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沒了……記憶,我拚命想挽留的東西……消失了,全消失了——」那人突然口中一聲大叫,將手中酒罈狠狠扔向了河中。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為何我總是看不清你的臉,你若知道,便回應我一聲,我到大鄭了,奚昊說,讓我來這裡尋找自己追尋的東西,可是,你在哪?你在哪——」那人口中宣洩般的大叫著,然後酒意上湧,站起身子,唰——的一下扯開了衣袍,露出了健碩的身子。

    「你幹嘛——」雲嵐伸手便去拉小侯爺,小侯爺回過身甩開了他的手,一個飛躍,入了依然涼意颼颼的蜀氤河中。

    那胸口是一道箭傷麼?還有那腰後,便是他遇襲時留下的傷痕麼?竟全是貫穿的……全都是貫穿的傷口……

    看著那在水中浮浮沉沉的人,那岸邊的兩人陷入了難言的沉默中。

    那個人,他的心裡,究竟藏著什麼,他所呼喚的,是他所愛之人嗎?遺忘,將自己生命中重要的那個人遺忘,那種痛,是怎樣的!

    鄭贇謙站在行館門前,等待著。

    小侯爺拍著依然暈沉的頭,出了房間。

    「我的爺,你以後要是再敢甩我們自己一個人出去,我便——我便——」南宮熱河想了想,實在想不出什麼狠話能夠威脅面前這主,只好恨恨的道:「趕緊的,去梳洗了,燕王都已經等在門口了,竟睡到這個時辰。」

    小侯爺一驚,道:「怎麼不叫醒我。」

    「你倒是再喝得不省人事回來試試,還跳下河游泳,不要命了——怎麼不淹死在水裡,你屬魚的,在水裡能呼吸啊——」

    「噗——」小侯爺一口漱口水噴了出來,南宮熱河忙不迭跳開身子,小侯爺哈哈大笑著,接過白澤遞來的濕帕抹了一把臉,然後任南宮熱河給自己套上外袍,急急的一揚頭,道:「走吧,可不能讓大鄭的燕王站在門口等急了。」

    鄭贇謙皺了皺眉頭,回身對子胥郎道:「回來忙別的事情去了,竟忘了問大晉來的是誰,你知道麼?」

    「這一路急趕的,子胥也未曾細問過,竟讓殿下在門口等了這麼久,是否是年邁的老臣。」

    鄭贇謙點了點頭,正此時,聽身後一人朗聲道:「讓燕王殿下久等了,白炎真是該死。」

    鄭贇謙回過身來,竟愣在了原地。

    面前站著的,是一翩翩少年郎,而讓他發愣的,卻是那少年郎口中自稱的名字。

    「孟——白——炎!」

    「白炎,見過燕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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