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雨一時風一時暮已朝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2-29
「站住——」
已經十分模糊的夜色中,守宮門的守軍攔住了那欲出皇宮的人。
「瞎了眼,也不瞧瞧是誰。」小六子冷冷一覷,那兩守軍忙低下頭,道:「原來是小六子公公,這麼晚了,公公這是要去哪?」
「長亭苑的公子這幾日身子不好,這會突然想吃問鼎軒的糕點,本來想打發小太監去買了來,又怕毛手毛腳的將糕點損了,怎麼,這會宮門還沒關,竟連本公公都不能出去了麼?」
「這個……」那兩人為難的對望了一眼,道:「安逸王下令,酉時一過,所有人不許出入宮門,除非有他的手諭。」
「我有出入宮門的腰牌,莫非還得要安逸王爺同意才能出去?」小六子有些惱火,他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平時就算是大臣官員見到他也要讓三分,卻不料此刻竟連這宮門都出不去了。
「屬下不敢冒犯了公公,只是,安逸王爺特別交代了,長亭苑中的人,一律不許出宮!」
「長亭苑!」小六子重複著那三個字,突然笑了:「感情你們都認為皇上讓我去伺候了公子,便是被貶了棄了,所以,不再將本公公放在眼裡了。」小六子進宮十多年,從一個小太監做起,一直到如今的太監總管,人情冷暖怎會不知。
那兩人被他說得有些尷尬,嘿嘿乾笑了兩聲,卻不讓步。
安逸王蕭君莫是什麼人,那可是皇后娘娘的親弟弟,淮安之主,是手握實權的人物,自己範不著為了一個被皇上冷落的公公得罪了這人。
見那兩人堵在面前毫不退讓,小六子心知自己今日竟是出不了這宮門了,正氣憤間,聽身後一人問道:「何事喧嘩?」
那兩人抬頭一看,忙躬身一揖,道:「將軍!」
「嗯。」傅樾言應著走到了幾人面前,一見是小六子,雙拳一抱,道:「小六子公公,這麼晚,可是要出這宮門去?」
「傅大人!」小六子還了一禮,語氣依然不佳,道:「現在皇上給的腰牌也不管用了,特別是對咱們長亭苑來說,若非有安逸王爺的手諭,小六子竟連這宮門都出不去了。」
「公公出宮是要?」
「公子這幾日生病,胃口不好,這會兒突然想吃問鼎軒中的糕點,小六子看還未到關閉宮門的時辰,是以準備出宮給公子買了來吃,卻不料,竟被這兩人阻了不許出去。」
「公子的病——」發覺自己失言,傅樾言掩飾的將手放在嘴邊一咳,清了清嗓子,揚聲道:「放行!」
「可是將軍——」
傅樾言帶著一絲不耐,雙眼一瞪,厲聲道:「就算皇上下令安逸王爺此刻負責宮內安全,這禁軍的統領依然是我傅樾言,怎麼,便迫不及待的,要換主子了?」
「屬下不敢!」
那兩人見傅樾言動怒,忙閃身站在一旁,小六子只知道六年前傅樾言降在太子手中,後受太子提拔舉薦,卻不知他與無瑕的牽扯,見他為自己撐腰,心底也是感激,思及公子讓自己去做的事情,也不耽擱,急急一揖,出了宮門去。
見他走遠,傅樾言眉頭一皺,回身望向了長亭苑的方向。
公子那毒,也不知清除了沒,他的身子一向不好,太子被阻無法進宮,自己需得時時注意,不能讓他在宮裡受了委屈。
那兩人見傅樾言回頭凝望,忙喏諾的站回崗位,傅樾言想了一會兒,終抬步向著長亭苑而去。
桌面上沒有筆墨,那人的腦海中卻有一副萬里長卷。
無瑕閉著雙眼,細細梳理著自己掌握的分佈圖,那是在回到雲城之後,自己令鬼翼去收集的與蕭君莫有明面生意往來的店舖資料,那些郡縣分佈之中,他掌控了大部分金錢流動的錢莊,這曾經是自己來鄭之前的打算,掌握一個國家的經濟命脈,從而掌控這個國家的走向,可是,被他搶先了一步,他的勢力實在深厚,自己若無萬全準備,還真不敢輕易挑起與他的戰爭。
疲倦!
無瑕揉了揉額頭,心底湧起了一絲無力。
自己被軟禁於此,與外界完全隔絕,任何消息都無法知曉,便若失聰盲目,聽不到,看不到,這樣的自己,又如何與那人鬥!
小六子也不知道出去了沒有,自己定得讓寇雲進了宮,體內的毒若不清除,自己連自保都不能,蕭君莫此刻負責皇城守衛,他要來,自己根本無力反抗。
雙眼睜開,望向桌上銅鏡。
搖曳的燭光下,頸間的痕跡歷歷在目。
不光是頸間,整個身子被那人揉捏得青烏點點,這情形,讓人感到恥辱。
一個身影躍入銅鏡,無瑕霍然起身,腳步向後一退。
那人進一步,他便退一步,直到後背撞到床柱,退無可退。
從頭頂拔下玉簪與來人對峙,那人卻眉頭一揚,戲謔的笑了。
「本王發覺一日不見你,心底實在想得慌,你把簪子放下,咱們好好說說話。」蕭君莫坐在了凳上,拿起了無瑕剛喝過的茶杯輕抿一口,道:「香,公子的唇齒留香,更甚此茶。」
無瑕沒有靠近,他知道此人說話斷不可信,見蕭君莫挑著眉頭,雙眼毫不掩飾的在自己身上游睃,無瑕不禁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這人行事作風根本稱不上光明磊落,甚至十分卑劣,可是,偏就纏上了自己,竟讓自己感到恐懼。
「嘖嘖,公子皮膚太嫩了,瞧那脖子,竟成了那副模樣,想必身子上也是如此吧,真不知太子或者燕王見到了,會不會不顧禁令,強行帶著公子你出宮呢。」
無瑕心頭一凜,他知道此人是來挑釁的,自己若理他,反而費了口舌,當下打定主意不予理睬。可是,他不說話,那人卻站起了身來。
「本王以後不會下如此重手了,保證會很溫柔的對待公子。」那人慢慢靠近,臉上帶著一種張揚而出的**:「無瑕,過來,到我身邊來。」
那脅迫感如此清晰,無瑕警惕的移開身子,返身便往外跑,卻在一瞬間被人從後攔腰抱起。
「蕭君莫——我警告你,不許再如此對我——」
那小獸在咆哮,蕭君莫緊緊的扣住無瑕的身子,低頭笑道:「本王從未想到,人人敬畏的冷公子,其實不過是一個害怕情/欲的孩子,怎麼樣,當本王吻著你,撫摸著你的時候,你是否也感覺到了身體中本能的渴求?」
無瑕只是死命的掙扎著,額間細汗漸漸滲出。
為何!為何要是我!為何要給予我這讓人覬覦的容貌,讓人渴望的身子,我恨這樣的自己!我寧願生如修羅,面目可憎,只要能復仇,只要能為我的家人我的國家復仇,便已足矣!
我不想陷入如此境地!不想!
「王爺好生興致啊,微臣可曾打擾了王爺的雅興?」門口一聲聲音響起,傅樾言臉色不善的站在台階上,冷冷的望著那一幕。
嘴角一勾,蕭君莫放開了縛住無瑕的雙手。
「傅大人竟如此辛勞,這個時辰了,還在巡視麼?」
「若非如此,又怎知這皇上下令不許任何人靠近的長亭苑,竟招來了王爺這位貴客了呢。」傅樾言拚命抑制著胸中的怒意,身子一讓,拱手一揖,道:「時辰不早了,王爺也該回去歇著了,這晚間的巡視,還是讓微臣來,特別是這長亭苑,微臣以後會加派人手,保證公子安全,便,不勞王爺費心了。」
「如此甚好!」蕭君莫也不氣惱,抬步便欲離開,無瑕見他鬆了手,心底舒了一口氣,放鬆了戒備,不料那人突然回轉,伸手將他一拉,無瑕猝防不及,詫異抬頭,竟被他吻住了唇,頓時渾身一冷,雙手狠狠一推,身子踉蹌而退。
「本王會想你的。」那人十分惡劣的大笑著揚長而去。
無瑕怔怔的站立,傅樾言也是愣在了原地。
此人!竟如此對待公子!
傅樾言憤意難平,回頭見無瑕一臉落寞的站在原地,忙上前深深一揖,道:「這幾日因燕王大婚在即,宮裡戒備都需加強,竟誤了來看公子的時機,傅樾言,愧對公子。」
「傅大人,有心了。」無瑕垂下眼眸,走到桌旁坐下,半晌無話。
「公子若有事需要傅某,只管吩咐,只要我能辦到的,絕無推脫。」
「無瑕知道大人重情重義,如此,便請大人保證這長亭苑能有幾日安寧,不再受那人騷擾。」
抬眼見無瑕頸間淤痕,傅樾言心頭一堵,道:「傅某定保長亭苑安寧,公子,此事,是否要稟告皇上?」
無瑕卻突然笑了,那明眸垂得更低,捲翹的睫毛密密覆蓋著眼瞼,語氣輕得幾乎聽不到:「傅大人認為皇上不知?他只是,要這盤棋,下得更有趣而已。」
傅樾言站在那人面前,看著他那纖長的十指慢慢緊扣,直到骨節泛青!他的神色依然淡然,甚至沒有一絲變化,可是,卻讓人漸漸的感覺到一股寒意來!
那大殿上空無一人,鄭淵主負手站立窗前,看著天上明月,低聲笑了。
「無瑕,你究竟,能忍到什麼程度,什麼時候!朕,等著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