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我們的愛犯了什麼錯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3-04
空中漾著薄霧,透著濕氣,城門上的士兵打著呵欠,期待著回家去大睡一覺。
傅樾言站在城牆上,警惕的注視著遠方。
「噠——噠——」隱約中,有馬蹄聲傳來,傅樾言手搭城牆,探首而望。
濛濛的遠方,漸漸出現了人影。
一個,兩個……
一列隊伍,然後,是人影憧憧!
來了!那消息果然立刻便傳出了宮去。
「來者何人?」傅樾言揚聲叫道。
緩緩而來的馬背上端坐著一人,到了宮門外,揚起了頭:「傅大人!」
「太子!」傅樾言叫苦不迭,雖然知道太子必定會來,可是,看這架勢,今日他若不能進宮,只怕是要短兵相接了。
「請傅大人代為啟奏父皇,說我要進宮覲見。」
「太子殿下,皇上下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長亭苑,太子若為了公子而來,便請回去。」傅樾言心頭焦急,公子此刻情形不知如何,自己就算想給太子一個交代都給不了。
「傅大人!無瑕現在究竟如何!」雙手狠狠拽著韁繩,鄭澈軒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宮裡傳出消息,無瑕突然犯病,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被召進了宮,自己不是剛送了寇雲與纏綿進去嗎?為何突然遭此變故?那二人此時此刻又在何處?不能進宮,不能得知那人兒此刻的情況,自己快要瘋了!
「太子!剛進宮的太醫在給公子看病,太子稍安勿躁!」不能明白的告訴太子寇雲此刻便在公子身邊,傅樾言只好打了啞謎,鄭澈軒一聽,頓時明瞭。
寇雲在,那麼,纏綿定也在,可是,整個太醫院都被召集了,若非無瑕情形不妙,怎會如此大動干戈。
馬蹄在踐踏,一聲一聲踏碎寂靜的黎明。
無法後退!
鄭澈軒勒緊韁繩,揚聲道:「傅大人,請代為稟告父皇,我今日,定要進這宮門。」
「皇上下旨,公子醒之前,無論是太子還是其他人,都一律不許靠近長亭苑,太子殿下,請恕微臣無能為力。」傅樾言心底長歎,知道今日絕難勸退此人,可是,眾目睽睽,自己又怎能放他進去。
鄭澈軒微微一回頭,京天手臂一揚,太子府的侍衛軍漸漸向著宮門靠近。
「殿下——」傅樾言心急如焚,他毫不懷疑太子為了公子是會做出不理智的舉動的,這點從他在燕京看見滿身泥濘,人事不省的太子時便已經知曉,一國儲君,竟會為了一個男子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如果有人對這種情感還無動於衷的話,那麼,那人若非無心,便是冷血。
可是,情感是一回事,事實又是另一回事,如果太子今日敢在宮門前動了武力,那麼,那些暗藏的不滿勢力,必定群起而攻之,如此,豈不是正中了某些圖謀不軌之輩的下懷。
「殿下請等等,臣這就去向皇上回稟,殿下給臣時間,好不好!」
傅樾言急切的大叫著,見那前進的步伐頓了頓,心頭一鬆,返身準備離去,可是,在轉身的那一剎,他呆住了。
鄭澈軒回過頭去,從自己的侍衛軍身後,蕩蕩的又是一隊人馬。
那抹紫金色在微露的晨光中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鄭贇謙打馬緩緩到了鄭澈軒身邊,側目看了他一眼,然後跟他並肩而立。
苦了!
傅樾言愈發無力,伸手撫住了額頭。
這兩人都來了,此時此刻的宮門外,密密麻麻的分佈著兩人手中的侍衛軍,與宮門的守衛形成了對峙,看樣子,今日不能進了這道門,這兩人都是不會罷休了。
「好熱鬧的場面啊。」身旁一人懶懶出聲,蕭君莫身子靠在城牆邊,看著腳下密佈的侍衛軍,笑了:「似乎,還差了一人。」
正說著,聽遠處烈馬嘶鳴,四道身影急速而來。
「小侯爺——」雲嵐在身後大叫著,那人卻已經充耳不聞。
「攔住他——」那三人同時拍馬而起,直撲了那人而去,小侯爺一躍下馬,避開三人,輕身提氣,疾步狂奔。
就在剛才,宮裡的侍衛來找雲嵐,告訴他長亭苑中的公子情況很不好,讓他一定看住了小侯爺不許鬧事,結果,當那侍衛離開,雲嵐一轉身看見那人之時,便知情況不妙,果然那人返身便跑,攔都攔不住。
「小侯爺想做什麼——」南宮熱河與白澤左右夾擊,想將小侯爺攔下,小侯爺身子暴起,兩拳重重打出,竟將那兩人身子扣得後退,跌在一旁。
「誰都不要攔我——」那人怒吼著,口中一聲忽哨,踢雲烏騅應聲疾馳,小侯爺飛身上馬,再向前奔。
「你能做什麼——」雲嵐打馬再追,衝著那人大叫著:「你想獨身一人闖這宮門嗎?」
小侯爺身子貼於馬背,回頭看了雲嵐一眼,突然笑了。
雲嵐心底一沉,口中大喝,緊追而上。
烏騅旋風一般衝入宮門前的侍衛隊伍,引起了一陣騷動,被人阻了腳步,小侯爺的勢頭弱了下來,到了隊伍最前方,看見了那兩人。
見了小侯爺,那兩人臉色微微一變,小侯爺眉間瞭然,也不多話,打馬到了兩人身旁,那三人三馬靜靜站立,氣勢逼人。
「人齊了。」蕭君莫衝著傅樾言一笑,道:「傅大人,看樣子,你是擋不住這三人了,需要本王助你一臂之力嗎?」
「哼,王爺不火上澆油便是傅某的福氣了。」傅樾言冷哼一聲,見此刻形勢已經無法抑制,頓時心亂如麻。若要阻擋那三人,必定便要兵刃相見,而最希望這種情形發生的人此時此刻就站在自己身邊,等著瞧這場好戲,自己又該怎樣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雲嵐立在人群之後,看著那端立馬背的三道背影,然後回頭對南宮熱河和白澤道:「看著你們家小侯爺,萬不可讓他動了手。」
「你去哪?」
「入宮!」身形一晃,雲嵐眨眼不見了蹤影。
鄭淵主冷冷的站在大殿上,雲嵐跪在面前,一動不動。
「人都到齊了?」那聲音透著一股壓抑的怒火。
好,不但人來了,還帶了軍隊來,自己這兩個兒子,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皇上,那三人不過只想知道公子此刻情形,皇上又何必一定要阻了他們在宮門之外,安逸王爺在城牆上看著,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亂,恨不能再掀波瀾,皇上聖明,又怎會不察,若太子燕王真與禁軍動手,必定落人口實,皇上——」
「給朕住口——」鄭淵主拂袖大喝道:「那兩個不孝子,為了一個男人,竟如此荒唐,當真朕不敢治了他們的罪,想要反了嗎?」
「皇上明知兩位殿下並無此意,何必苦苦相逼,若事情真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豈不是得不償失。」
「皇后娘娘駕到——」
蕭皇后急匆匆而來,她聽到消息,無瑕公子突然病犯,昏迷不醒,太子燕王正帶著人馬準備闖宮,皇上讓傅樾言帶了禁軍前去阻攔,此事竟鬧得如此大,若雙方動手,事態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皇上,臣妾請求皇上下令讓他們進來,宮門之前,決計不能動手,皇上——」
「他們翅膀硬了,敢對朕動手了,朕要是不給他們點教訓,將來豈不更助長了他們的氣焰,那兩個逆子,逆子——」鄭淵主突然爆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一時之間竟止不住。
「皇上——」蕭皇后臉色頓變,掏出手絹遞給鄭淵主,鄭淵主摀住嘴咳了許久,身子卻依然輕顫不已,蕭皇后見狀不對,回身急道:「來人,宣太醫——」
鄭淵主氣喘吁吁的撐著身子,低頭一看手帕,頓時深吸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雲嵐大驚失色,那手絹上的鮮紅如此明顯,皇上身子竟已經如此不濟。
「皇上!」蕭皇后失了分寸,鄭淵主睜開雙眼,揚了揚手,帶著一種無力,對雲嵐道:「讓那三人進來,既然他們要等,好,朕就讓他們等,看他們能撐到什麼時候。」
雲嵐心頭一喜,起身便往外奔,來到城牆,見雙方已經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宮門外聚集了前來上朝的大臣官員,一見這架勢,皆頓了腳步,議論紛紛。
「皇上有旨,傳太子燕王和小侯爺進宮。」雲嵐慶幸自己趕得及時,傅樾言也是鬆了一口氣,令人開了宮門。
那三人下了馬,入了宮門,毫不停頓的便奔了長亭苑而去。
風從耳畔呼嘯而過,遠遠的那道門,拉扯了三顆不安焦躁的心。
纏綿坐在床頭,細細擦拭著無瑕額間的冷汗。
無瑕依然沒有醒來,自己低估了那藥對他身體的損害,不過寇雲已經診斷過,他的脈象已經平穩下來,只要他能醒過來,便會沒事了。
這邊事情未完,又聽了小六子說到宮門之事,纏綿終於明白了昨天自己與無瑕說過之後,他為何半晌無話,憂心忡忡了,看樣子,他是估到了會出現這種情形。
唉!
一聲輕歎,纏綿起身去換毛巾,卻聽門外一聲巨響,然後是紛亂的腳步傳來。
房內驟然之間多了三人,皆都直奔床頭去看那人兒,一時之間,纏綿有些錯愕。
除了太子鄭澈軒之外,還有一紫金長袍的青年男子,走在最後的,是一金絲白袍的少年郎,模樣較之那兩人都年輕,三人皆是一副急切心痛之貌,纏綿心頭一凜,看樣子,宮門口的人,進來了。
紫金長袍的,當是大鄭的燕王了,那麼,最後的那人……
纏綿將眼光轉向了小侯爺。
眉目俊朗,菱角分明,器宇軒昂,這個,便是大晉的小侯爺孟白炎?無瑕心之所繫者嗎?
他沒有急急的走上前去,只是站在了原地,靜靜的望著床中的那人兒,似乎他的心遠不似那兩人焦急,可是,身側那越握越緊的拳和那突起的青筋一覽無遺的暴露了他的內心。
「無瑕,無瑕!」鄭澈軒輕聲的喚著那人兒,寇雲端著藥碗走了進來,一見一屋子的人,先是一愣,繼而低低道:「兩位殿下不必著急,公子沒事。」
「為何會這樣?」鄭澈軒忍不住低吼道。
纏綿走過去,輕輕掀開錦被,拉開無瑕的衣襟,道:「因為若不這樣,無瑕身上留下的,便不止是一些印記了,他是何人,怎能受此屈辱!所以就算他知道那藥會讓他痛不欲生,也毫不猶豫的喝下去了。」
屋內頓時寂靜無聲,那三人都沒有說話,無瑕渾身的淤痕,除了小侯爺知道,太子與燕王是第一次看到,其震驚程度太過,以至於半晌無法反應。
蕭君莫!
那兩人同時想到了那人。
這屈辱,對於無瑕來說,該是怎樣的難堪,被帶入宮中軟禁,身邊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沒有內力,無法反抗,當他在那人身下拚命掙扎的時候,他的心裡,該是怎樣的難過!
無瑕,無瑕!
那兩人痛苦的閉上了雙眼,小侯爺則默默的望著那人兒,低下頭,任淚水滑落!
究竟我們的愛犯了什麼錯!上天要如此懲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