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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蒼山負雪 誰離了錦瑟流年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3-24

    建章宮的殿門被關上了,關上之前,鄭贇謙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各位大人盡興,天亮之前,文官武將,任何人都不許踏出這建章宮半步,否則,別怪本王不客氣。」

    這些人之中,除了明面上與蕭君莫交往過密者,私下也不知還有誰與之勾結,現在讓人一併將其軟禁,省得到時候亂上添亂。

    見燕王帶兵離去,建章宮被重兵把守,殿內眾人大感不妙。

    「發生何事?」

    「禁軍將殿門把住了,可是宮中有異變?」

    武將們心急如焚,文官們卻嚇得瑟瑟發抖,一時之間人心惶惶,好好的喜宴變成了一場煎熬。柳城魁到了門邊向外細看,從殿下答應娶兮飛那天他便感到不安,生怕其中有何變故,今日只看到一切順利,也放下了心頭大石,不料此刻竟突然發生這事,建章宮被封鎖,那兮飛在頤寧宮可又安全,不行,自己不能如此等下去。

    回身環顧大殿,然後悄悄去了後殿,拉開帷幔,抬頭看了看頭頂的窗,柳城魁縱身一躍,雙手攀住窗欄穩住身子,然後一掌劈在欄杆上,窗欄應聲斷裂,前殿喧嘩一片,那聲音沒有引起眾人的注意,柳城魁探身而出,一瞬便不見了蹤影。

    紅燭輕晃,柳兮飛癡癡的坐在床邊,身子已經失去了知覺,已經幾更了?他,為何仍未歸來!

    流蘇輕晃,那大紅的蓋頭讓雙眼所見皆為一片紅色,低頭看了看仍然緊握手中的沙果,柳兮飛有些發呆。

    「小姐,殿下為何還未回來?」木木坐在桌旁撐著臉頰,雙眼已經困得睜不開,柳兮飛抬頭望了望門的方向,然後輕聲道:「困了吧,你去睡。」

    「不行不行,喜娘走時說了,要木木呆在這裡,等殿下回來讓小姐與殿下喝了合巹酒才能睡下,木木不能睡,一定不能睡。」那小丫頭堅決搖了搖頭,卻根本已經撐不住,嘴裡說著,身子卻漸漸趴下,最終倒在桌上睡去了。

    柳兮飛深吸一口氣,唇角浮現了一抹苦笑。

    那人,此刻是否在用酒意麻醉自己呢,今天在大殿之上,當他腳步頓下的那一剎,自己竟慌亂得無以復加,聽說無瑕公子也會在那大殿之上,那時的他,是否便在望著那人呢。

    雖然知道他的心中無法抹去公子,可是,自己仍然感到心酸無比。兩行清淚順著眼眸滴落,打在了手中的果子上,柳兮飛伸手將眼淚抹去,她不願讓那人回來之後看見自己哭泣,因為自己答應過公子,既然深愛那人,便不能讓他感到壓力,可是那淚為何越抹越多,越來越止不住。

    門猛的一響,柳兮飛驟然一驚,聽門外宮女高呼「將軍」,柳兮飛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掀開蓋頭站起了身,門被推開,看見門內那人兒,柳城魁鬆了口氣,柳兮飛卻在那一瞬身子一退,跌坐在了床上。

    「爺爺,何事……」

    柳城魁躊躇了一下,他並不知道宮中究竟出了何事,可是燕王封鎖建章宮,在大婚之日不顧新娘而去,說明情形實在不太妙,自己,該怎樣去跟兮飛說?

    柳兮飛的身子瑟瑟抖動起來,她再次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柳城魁面前,張嘴想問,卻半晌不知如何開口,終在深吸了一口氣後,輕聲道:「爺爺,殿下在哪?」

    「丫頭……」柳城魁叫得有些心酸,看著兮飛那煞白的臉,他不忍的別開了頭去:「沒事,爺爺就是來看看你。」

    「爺爺!」柳兮飛再次叫道,聲音已經不再顫抖,卻更加得讓人心疼:「出了何事?」

    柳城魁雙眼一閉,眉頭深鎖,長歎了一聲,道:「宮中可能發生變故,殿下讓人封鎖了建章宮,派了禁軍把守,他,帶著兵馬離去了。」

    身子猛的一顫,手中果子順著纖長的十指落下,摔在地面,然後嚕嚕拋向一旁,柳兮飛身子一動,抬腿便往外奔。

    「丫頭——」

    柳兮飛被拉得驟然一回身,她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嘴唇抖索,氣息不勻。

    「宮裡現在兵馬調動,外面情況不明,你切不可出去。」

    柳兮飛死命一掙,可又怎掙得開常年征戰,老當益壯的爺爺,縱如此,她卻依然不顧一切的向外衝,木木聽得動靜,頭一抬起,睜著睡眼惺忪的雙眼,道:「怎麼了?殿下回來了麼?木木這就準備合巹酒。」

    柳兮飛隱忍的哭聲被木木的那一句話打得失聲而出,她哭泣著回頭望向了柳城魁:「爺爺放了我,不管宮中變故為何,我一定要看著他安全,若那變故沖了他而來,兮飛既然嫁了他,便要同他一起進退,他若有事,我柳兮飛絕不獨活!」

    柳城魁那緊抓的手被那一番話震得一哆嗦,柳兮飛身子一掙便出了門去,木木呆呆的站在桌旁,半晌才道:「怎麼了?小姐去哪?爺爺,怎麼了?」話雖在問,木木卻沒等到那人回答,已經拔腿緊隨柳兮飛而去。

    四處都是戎裝佩甲的禁軍,柳兮飛從長廊衝過,那一抹大紅的喜服在夜色中格外顯眼,鳳冠已經被她棄掉,渾身叮噹作響的環珮也被她摘下拋開,鬆散的長髮在夜風中飛揚,到了頤寧宮外,一隊禁軍攔住了她的去路。

    縱然很多人並不認識這位新王妃,可是今日是燕王大喜,這宮裡除了新王妃,又有誰會身著喜服呢。

    「屬下叩見王妃,燕王殿下下令,宮中戒嚴,請王妃回宮!」

    「殿下人在何處?宮中出了何事?」柳兮飛急切的追問道,那帶頭的禁軍遲疑了一下,低頭道:「屬下只是聽命行事,請王妃回宮。」

    「讓我過去!」柳兮飛腳步一動,那一隊人馬卻起身將她攔住了。

    「殿下有令,任何人都不許在宮中走動,王妃還請回宮等候。」禁軍擋在面前,絲毫不讓。

    「放肆——我是燕王的王妃,誰敢攔我——」柳兮飛怒喝出聲,那一隊人急急一躬身,卻依然不動。

    「殿下之令,屬下不敢違背,若王妃執意要過去,便請殺了屬下幾人!」

    柳兮飛心急如焚,卻又越不過那道阻擋,木木匆匆奔來,一見這架勢不禁一驚,伸手便去拉她,道:「小姐,咱們還是回去吧,突然多了這麼多兵馬,定是出了大事了。」

    緊握的雙手被指甲咯得生疼,柳兮飛轉身的一剎,看見了從高高台階之下匆匆而過的人。

    殿下!

    「殿下——殿下——」那叫聲眨眼便被淹沒在了紛亂的腳步聲中,柳兮飛撲在石欄邊,身子拚命探出,希望能夠讓那人聽見,可是,那人的身影卻漸漸遠去。

    不,不要走!就算只看一眼,也讓我知道你沒事!

    贇謙!

    「贇謙——」

    那疾奔的腳步突然被拉住了,因為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在如此喧嘩的場景中呼喚著自己的名字,是誰?!

    鄭贇謙回過了頭來。

    夜色中那拚命向外探著身子的女子刺痛了他的雙眼,身子一轉,向著那人飛躍而去,柳兮飛看著那極速而來的人,欣喜的落下了淚來。

    「我……」突然想到自己此刻如此形象,柳兮飛有些慌亂,鳳冠霞帔早已被她丟掉,散亂的髮髻被汗水浸濕貼著臉頰,自己跑出了新房,沒有等他來掀蓋頭,也沒等他來喝下合巹酒……

    此刻的自己竟如此不堪!

    「你擔心了!」那人到了跟前,伸手撫了撫柳兮飛頰邊凌亂的發,輕聲道:「我考慮不周,應該叫人通知你的,你回房間去,不要亂跑,我會讓人保護你。」

    「贇謙!」伸手抓住那人便要轉身離去的身子,柳兮飛道:「答應我,一定回到我的身邊!」

    那人的身子微微一頓,沒有回頭,卻十分清晰的點下了頭,然後一躍而下。

    柳兮飛站在石欄邊,看著鄭贇謙迅速沒入夜色的身影,心一瞬安定了下來。

    他沒事!他會回來的,一定會,回到我的身邊的!

    站了半晌,柳兮飛回頭對木木微微一笑,道:「咱們回房間。」

    「屬下恭送王妃。」

    輕輕一點頭,柳兮飛帶著木木離去了。

    那人兒陷在沉睡之中,半露錦被之外的手中,被人放入了一支玉簪。

    小侯爺站在床邊,眼中帶著不捨與眷戀,修長的手指輕輕勾勒著那人兒的眉目。

    無瑕,原諒白炎,如果可能,白炎希望帶著你離開這一切,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你拋不掉仇恨與責任,白炎不忍逼你,卻也不能看你受人欺辱,你好好睡,白炎走了!

    「小侯爺,蕭君莫的人已經到了。」纏綿在門外低低道,小侯爺收回手指,回身走向了桌旁坐著的一人,道:「咱們走!」

    桌旁那人站起身子,回過了頭來。

    渾身素潔在燭光下泛著淡淡的光芒,那人抬眸一笑,燦若朗星,眉間一粒硃砂如血滴落,見小侯爺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那人雙眼一瞪,道:「再看,把你眼睛挖掉!」

    小侯爺「噗」的一笑,伸手將他一拉,道:「纏綿的手果然巧奪天工,不過神韻依然不及無瑕,無瑕可不常露出笑容。」

    「走啦——」那人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返身拉門而去,小侯爺回頭看了一眼無瑕,似乎想將他的模樣鐫刻入心,不捨,卻終還是返身而去。

    床上那人兒身子動了動,沒有醒來,卻有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慢慢落下……

    「走!」

    兩道身影從長亭苑一掠而出,蕭君莫抬頭去望,空中那兩人回頭一瞥,眨眼便沒。

    「給我追——」雙手一揚,蕭君莫氣急敗壞大叫道,當那大隊人馬隨著那兩人直奔宮門,纏綿從黑暗處走出,他看了看那隊人離去的方向,然後飛身入了長亭苑,推開了無瑕房間的門。

    「無瑕!」指尖沾去那人兒眼角滲出的淚水,纏綿怔了怔,然後回身叫道:「小六子!」

    小六子跌跌撞撞從屋外奔入,神色焦急,指著屋外慌張的道:「公子,公子跟小侯爺他……他們……」那話卻在看見無瑕的一剎那頓住了,小六子吃驚的張大了嘴,指了指屋外,又指了指床上的無瑕,半晌說不出話來。

    寇雲緊跟在身後進了門,一見無瑕,也是一副詫異莫名的模樣。

    「你們好生守著這院子,我要出宮一趟。」纏綿也不多言,拔腿便出了門去,小六子與寇雲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為何,會有兩個無瑕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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