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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刀劍如譜過曲 就讓我成為你的音律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3-29

    殺戮覆蓋了一切,四濺的鮮血模糊了雙眼,長劍的龍吟在山谷迴響。

    「王爺上馬——」一匹烈馬衝入包圍,玄夜探手向下抓住那人,蕭君莫一個飛身落在他身後,然後馬蹄騰空,踏在面前之人的身上疾馳而去。

    鄭贇謙勾起地上一柄長弓,一個飛身,箭在空中離弦,並不射向人身,而是徑直貫穿了馬腿,那馬慘鳴一聲被撂倒在地,馬上兩人身子撲下,一瞬而起,身後的侍衛攔在身前,護住了蕭君莫。

    場面異常混亂,斷弦谷口並不寬敞,且此刻已經伏屍滿地,令行動受阻,濃烈的血腥味在空中散開,令人作嘔。

    一桿銀槍挑過人群,直追向那被眾人護住急速後退的人。

    濺染的鮮血順著修長的眉頭流下,滴過雙眼之際,那人手中一緊,槍挑一線,若潛龍出水,銳不可擋!

    順手抓住一人擋在身前,蕭君莫一個側身躲閃而過,那槍頭穿透人身,小侯爺鬆手一掌劈在槍柄,整桿槍身透骨而過,手抓槍桿,小侯爺再刺蕭君莫,槍頭扎入蕭君莫腹部,小侯爺暴喝一聲狠狠一抵,蕭君莫身形一晃向後退去,雙手緊緊握住槍桿,不讓那槍頭再進半分,兩人一抵一退,皆用盡全力,以死相搏。一道寒光從中劈過,小侯爺身子驟然間一撲,那長槍被玄夜從中劈斷,蕭君莫抬起頭,狠狠瞪向小侯爺,然後雙手抓住槍頭,竟生生將那槍頭拔了出來。

    「護住王爺衝出去——」玄夜口中大叫著直衝小侯爺而去,蕭君莫雙眸充血,恨不能將面前那人碎屍萬段。伸手扯下衣擺將傷口狠狠一縛,蕭君莫不再停留,返身躍上一馬便往外奔,小侯爺被玄夜纏住,無法追趕,卻見身旁一馬掠過,緊追而去,那大紅的衣裳在夜風中飛揚,只一瞬兩人便已沒了蹤影。

    「上馬——」手中長劍直挑玄夜,莫寒俯身一探,小侯爺握住他的手飛身而上,莫寒口中一聲大喝:「慕容容博斷後——」然後策馬緊隨那消失的二人而去。

    耳畔風聲簌簌,蕭君莫咬牙支撐,身後的馬蹄聲已經越來越近,他將身子緊伏馬背,只是不停。

    眼見蕭君莫衝出斷弦谷,鄭贇謙拍馬而起,逕直一撲,兩人碰撞著跌下馬去。身子翻滾間鄭贇謙挺身而起,撲住蕭君莫剛剛爬起的身子,一拳重重擊在了他的頰邊。

    蕭君莫仰面而倒,當那拳再落下之時,他狠狠一擋,然後扣住鄭贇謙的手道:「贇謙,你果真要趕盡殺絕?我是你親舅舅——」

    鄭贇謙俊逸的臉龐濺滿了鮮血,聽這那話微微一頓,然後一字一句道:「當初璟昱從雲城前往烏台的時候,你又可曾想過給他一條生路!今日你派人伏擊我的時候,你所謂的親情又在哪裡——」口中怒吼著,又是一拳揮去,蕭君莫口中吐出一口血水,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鄭贇謙,你殺了我,殺了我,就算你殺了我,你也得不到這大鄭的皇位,因為無瑕最終選擇的人依然是鄭澈軒,不是你——你會與他兵戎相見,拚個你死我活嗎?啊——?」

    「住口——住口——」

    暴怒之中的鄭贇謙如若一頭狂野的豹子,那拳一拳一拳不停落下,一道寒光劃破夜空,龍吟之聲響在耳側,鄭贇謙一個翻身避過寒光,眼見血鷹擋在了自己面前。

    「血鷹!」鄭贇謙突然有些疲憊,口中喚著那人,帶著一種無可奈何:「你竟還要呆在此人身邊,明明是條死路,為何要一條道走到頭?」

    「血鷹還是那句話,殿下待我不薄,血鷹不願對殿下動手,殿下讓我們走!」血鷹俯身扶起蕭君莫,他的身後竟又聚集了黑影憧憧。

    「你的人馬竟還有!」

    血鷹護住蕭君莫沒入黑影之中,道:「殿下曾說過,實力不可一次露於人前,王爺這次帶來的人遠不止這些,血鷹來時已經層層分佈,每一段路都有人接應,所以勸殿下還是讓我們走,免得誤傷了殿下。」

    蕭君莫被血鷹扶著上了馬背,低頭淺笑了幾聲,突然眸中一寒,抬頭道:「給我殺了他!」

    身後黑影聽到命令,一瞬發動了進攻!

    小侯爺與莫寒踏入那一片廝殺地中,見蕭君莫竟又聚集了如此多人,不禁心頭一驚。

    從馬鞍抓出一柄弓弩,一排拉開,嗖嗖聲中,數道黑影倒地而亡,莫寒返身將弓弩對向了蕭君莫,蕭君莫見狀拉轉馬身,狠狠一踢馬腹,極速向前奔去。

    「救殿下!」小侯爺飛身下馬,從旁搶過一馬繼續追擊,莫寒打馬闖入黑影的包圍圈中,挑起一柄長劍向鄭贇謙拋去,鄭贇謙接住長劍,寒光一閃,身子從幾人身邊掠過,那幾人身形一晃,接連倒下。

    一道黑影驟然擋在面前,揚起雙拳對著那馬身狠狠一擊,馬兒一聲長嘶,轟然而倒,小侯爺躍身下地,血鷹收回雙臂,手握彎刀站在了他的面前。

    正待說話,卻發覺蕭君莫竟又打馬回轉,血鷹也是一驚,回頭間見馬蹄紛沓,蕭君莫竟被人堵截而回。

    「王爺好興致,如此月色,跑什麼呀?」一道清影躍入眼簾,纏綿身後跟著司馬逸等人,直奔了此地而來。

    手中金彈子射出,擋在面前的黑影應聲而倒,纏綿躍下馬背,與小侯爺站在了一塊兒。

    「我就說嘛,你弄個人皮面具定有好玩的,卻不告訴我,還好我找了司馬,要不,還真不知這熱鬧上哪湊去。」

    小侯爺抬頭見他渾身衣衫亦然鮮血斑斑,定是已經過一番廝殺,不禁搖頭苦笑道:「竟還不知道你也有這愛好。」

    「安逸王爺的盛宴呢,纏綿怎可錯過!」

    月兒漸漸偏離,斷弦谷中的兩方人馬紛湧衝出,迅速匯聚,對峙的雙方漸漸沒了聲響,呼嘯而過的風在谷口盤旋,形成了刺耳的空鳴之聲。

    馬兒開始焦躁不安,所有人都沒有動,那肅殺之氣卻已漸漸凝聚,此刻的斷弦谷如若死寂的潭水,只要一粒小石子,便會波及整個水面。

    身形在無聲無息的調整,只待那蓄力爆發的一擊。

    三月的夜依然沁涼如水,那額間,卻已經細汗密佈,順著眉角,緩緩流下。

    「嗒……」

    長劍上的血跡依然兀自落下,幾乎是一瞬間,所有人都動了!

    沒有震天的吼叫,每個人都憋著一口氣,給予對方致命的一擊。

    蕭君莫知道自己此刻已經是眾矢之的,當那進攻發動的一剎那,他的身子向後一翻,準備拋開所有自顧而去,可是,沒有人給他那個機會。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莫寒手中弓弩直射那人胸口,蕭君莫身子微微一側,那利箭貼肉而過,揚起一道血痕,在空中四濺,同時後背被鄭贇謙的長劍劃過,掠過一片血紅,小侯爺當胸一拳,蕭君莫驟然後退,雙膝卻中了纏綿兩粒金彈子,一陣劇痛,身子重重撲倒在地。

    「殺了他!」小侯爺口中大喝,挑起一劍直刺而去,蕭君莫仰頭看著那直刺而來的利劍,一個挺身躍起再退,腳下砂石撲稜作響,蕭君莫回頭一看,身子竟已到了一道崖邊。

    「王爺——」那陷入廝殺中的人回過頭來,對著蕭君莫大叫道。

    「救王爺——」

    侍衛們不顧一切的反撲了,可是,那種掙扎已如強弩之末,不值一提。蕭君莫看著面前那疾奔逼近的人,牙關一緊,雙眼驟然一閉,竟朝著那深崖一躍而去。

    小侯爺直追而去的身子被纏綿扣住了,纏綿喝道:「不要命了?」

    「不見此人屍體,讓我如何安心離去——」

    見蕭君莫跳入深崖,玄夜和血鷹不再拚殺,強行突圍,疾奔而去,剩餘侍衛頃刻之間盡數被誅,整片山谷頓時寂靜下來。

    「小侯爺,時候不早了,咱們該撤離了!」莫寒回身一揚手,召集部屬聚集,鄭贇謙回身看著小侯爺,一時竟有些恍惚。

    離開!他竟就這麼走了麼?他走了,無瑕怎麼辦?

    口中呼哨,兩匹烈馬疾馳而來,小侯爺伸出雙手,撫了撫赤霄的背,然後將它牽到纏綿面前:「這是無瑕的馬兒,替我還給他!」

    「你不向他告別?」

    小侯爺拭去臉上血痕,苦笑道:「只怕,沒機會了。」

    水玲瓏突然揚手噤聲,身子伏下,貼於地面,然後霍然起身,道:「有人來了,人數很多,咱們得走了。」

    小侯爺回頭看了看鄭贇謙,鄭贇謙一點頭,道:「我馬上讓人從山崖搜尋,我不會讓無瑕身陷險境。」

    小侯爺身子一退,躍上馬背,道:「白炎就此告別,各位保重!」眼神從那一圈人的臉上游睃而過,小侯爺微微一笑。

    眾人紛紛上馬,順著斷弦谷向內疾馳,踏雲烏騅在原地轉了一個圈,然後在那人的大喝之中飛奔而去。留下來的人站在那一片血紅之中,看著那剛剛還在一同廝殺浴血的數人漸漸遠去。

    「來人——順著山崖給本王搜——」

    纏綿與司馬帶人離去了,鄭贇謙也帶人循著途徑搜向崖底,只有一個人留了下來,因為,他的心中已經下了一個決定。

    無風帶著一支隊伍如風般旋入,雲嵐閉著雙眼,靜靜站在斷弦谷口等待著。

    「他們人在何處?」無風一躍下馬,奔向雲嵐問道。

    雲嵐睜開雙眼,看著無風身後那一列戎裝佩甲的玄黃之軍,口中輕吐了一口氣。

    「走了!」

    「我這就追——」

    「站住——」雲嵐突然出口喝止,無風不解的回過頭來,道:「你該不會是跟他們相處久了,有了感情,竟不顧皇命,要放他們離去吧?」

    「回去,此事我一力承擔。」

    「你瘋了——」無風口中大喝著衝向了雲嵐:「違抗皇命是要被殺頭的,你是虎賁頭領——」

    「你也知道我是虎賁頭領,我的話在虎賁之中便是軍令,無風,你可是要違抗軍令——」

    「雲嵐——」

    飛身上馬,雲嵐打馬到了那列隊伍前,冷冷一覷,道:「虎賁軍聽令,跟我回宮!」

    「是!」整齊的回應聲,雲嵐沒有回頭,一聲大喝帶著虎賁向著與小侯爺離去的相反方向疾馳而去,無風看著那離去的騎隊,狠狠一歎,卻終無可奈何,只好跟隨。

    「小侯爺,南宮白澤在前方關口等候,防軍已經肅清,咱們必須一路不停的直奔歸途!」莫寒打馬與小侯爺持平,揚聲叫道。

    小侯爺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一點頭,風聲從耳畔呼嘯而過,馬蹄載著一顆為那人而跳動的心臟離去。

    當卯時的晨鐘迴盪在空曠的皇宮,無瑕眉頭一皺,醒了過來。

    雙眼癡癡的望著空中,思緒依然有些遲鈍。

    白炎!

    身子驟然間坐起,無瑕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自己在哪?這不是長亭苑,這是哪?

    「公子醒了!」小六子欣喜的奔了過來,鄭澈軒聽到叫聲,也隨即奔了過來。

    「無瑕,你醒了!」

    無瑕沒有答話,他低下頭,看著手中緊握的玉簪,突然想到了昨晚的那一幕。

    白炎!

    掀被而下,無瑕落地便往外奔,剛剛醒來的身子十分乏力,腳步趔趄著差點撲倒。

    「無瑕——」鄭澈軒急追而上,扣住了那人兒的手臂。

    「白炎在哪!」無瑕被拉得一回頭,臉色蒼白如紙,那身子竟在不由自主的發抖。

    「他昨夜引著蕭君莫出城去了。」

    無瑕深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伸手抓住鄭澈軒扣住自己的手臂輕輕一撥,抬步便往外走。

    「你去哪?」

    腳步一頓,無瑕抬眸看著殿外。

    去哪?去哪!

    自己甚至連他去了哪都不知道,不知道……

    腳步一點,身子翩然而去,鄭澈軒走了幾步,看著那人兒離去的身影,沒有追趕。

    孟白炎就算沒死,也應不會再逗留了,便,隨他去吧!

    那道素潔的身影若白煙飄過,飄渺虛幻,晨起的宮女太監怔怔的看著頭上飄過之人,瞠目結舌。在宮門之外,無瑕看見了那熟悉的清影和他手中牽著的棗紅汗血馬。

    纏綿看著那輕身而下的人兒,口中一歎,將手中韁繩遞向了無瑕。

    「他說,讓我把馬兒還給你。」

    身子一晃,無瑕努力平復著胸中的湧動,輕聲道:「他在哪?」

    「從斷弦谷去了吳興,回大晉去了,無瑕……無瑕——」

    飛身上馬,無瑕策馬狂奔著,單薄的衣裳根本無法抵擋清晨的涼意,那心,卻比身子更冷。

    孟白炎!你怎可如此對我,怎可如此對我!

    「公子,公子——」赤霄從問鼎軒前呼嘯而過,司馬逸追了幾步,然後返身拉馬,直追而去。

    腦中一片空白,無瑕已經無法再去思考,他只知道,自己想再見那人一面,就算是遠遠的,也想再看他一眼。

    赤霄極速掠過那片殺戮之地,看著雙眼所見的伏屍滿地,無瑕的心被揪得生疼。

    白炎,你等等無瑕,讓無瑕再看你一眼!

    「小侯爺,咱們不能再等下去了,大鄭的追兵不知何時便到,咱們已經人疲馬乏,實在無力再做抵擋,南宮與白澤在前方也不能支撐太久,小侯爺,咱們……回吧!」

    小侯爺回身去望身後,然後點頭一笑,道:「好,咱們走!」

    無瑕,原諒白炎已經無法再等下去了,如果只是白炎一人,便是刀尖在背,白炎也會等下去,就算只能看你一眼,白炎也無怨無悔,可是,白炎身後尚有這麼多人,白炎不能對他們的生命不負責,所以,白炎要走了!

    無瑕,你保重!

    無瑕,我孟白炎此生,唯你一人,不改不悔!

    無瑕……

    無瑕……

    「喝——」

    「喝——」

    紛沓的馬蹄揚起塵土,絕跡而去!

    無瑕大口喘著氣,沁涼的空氣令他無法抑制的咳起來。

    他走了!

    吳興的城門大開著,傷兵纍纍,他們已經通過了這城門,回大晉去了。

    雙眼茫然的望著四周,無瑕不知在想著什麼,赤霄已經不再疾奔,卻依然緩緩的踏出了城門去。

    風勾起了頰邊的長髮,春花隨著風兒飄揚飛舞,無瑕下了馬,愣愣的站在道旁,然後蹲下身子,慢慢蜷縮,雙臂環繞,膝蓋頂著胸口,似乎想讓那絲疼痛停止下來。

    風中一抹紅色輕蕩而來,無瑕抬起頭,站起身,緩緩轉過了那道彎,那砂石林立之中,靜靜立著一顆已經枯萎的大樹,在生機盎然的綠色中,卻那般刺目,因為,那樹的每一根枝椏上都繫著一條紅巾,隨著微風輕輕飄揚,讓那枯萎的褐黃成了一片火紅的海洋。

    白炎!

    眸中淚水終於滑落,無瑕走到樹下,伸手撫著那一條條濺染著鮮血的紅巾,含著淚笑了。

    白炎,無瑕看見了,你呢?

    卷三奪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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