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相逢意氣為君飲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4-07
何五奇怪的看著回城的隊伍,怎麼較之之前,人數似乎多了許多?
他有些疑惑的探頭望著那列隊伍,其中夾雜著許多受傷的馬匹,看樣子,竟似遇到了伏擊……
這些刺客竟如此張狂,幸虧不是自己追出去。
何五有些心虛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見慕楓打馬經過,忙揚聲道:「慕將軍。」
慕楓帶著幾分不耐的看了看他,沉聲道:「去回稟大人,刺客跑了,本將軍中了伏擊,現在要回營休整去了,有什麼事,以後再說。」說完也不去理睬何五,帶著那比之前多了近一倍的人馬揚長而去,何五喉間喏喏,明明出去的隊伍沒這麼長……
大雨依然滂沱,慕楓進了營帳,將手中衣衫放在了桌上,他看小侯爺身形健碩,遂拿了自己的衣服來給小侯爺換,入了門,正好看見那人裸露的後背,沒被長髮覆蓋之處,竟橫七豎八有著無數傷痕,慕楓見狀一愣,道:「小侯爺當沒隨威武侯爺出過征,為何渾身如此多的傷痕,莫非真如傳聞所說太過頑劣,竟都是與他人打架打得麼?」
小侯爺聞言回身一笑,道:「倒沒那麼誇張。」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撫著那道已經癒合的傷口,道:「這一箭,拜武飛雲所賜,若不是奚昊妙手,我孟白炎此刻,已經命落黃泉了。」
「便是去年皇上壽辰那夜的一役麼?」
「你知道?」小侯爺有些吃驚,因為那一夜的一切都被禁口,外界的傳聞十分多,可是真正知道真相的,卻少之又少。
「莫將軍有一次經過氿武,與慕楓喝酒之時,曾說起過此事,他沒有過多提及,只是十分憤然武相一手遮天的行為,還說,小侯爺當時,失去了一切記憶。」
小侯爺走到桌旁,拿起衣衫穿上,道:「其實白炎至今也尚有很多事情未曾想起,但,卻記起了此生最愛的一人,如此,白炎已經心滿意足了。」
見他從脫下的衣衫中拿出一條紅巾,細細展開,放在一旁晾乾,慕楓一笑,走到一旁倒了杯水端起道:「看樣子,這是你與那姑娘的定情之物了?能配上小侯爺這般英姿煥發的翩翩少年郎,那女子當是一絕代佳人了。」
小侯爺回身一挑眉頭,朗聲笑道:「若說容貌,這世上當真少人能及此人,不過,他卻不是個女子。」
慕楓端起茶杯準備喝水,剛入了口,竟被那人那一句話驚得一嗆,噗——的一聲全都噴了出來。
「咳咳咳咳——」撫著胸口,慕楓俯身趴在桌上咳了老半天,終憋出了一句話來:「難怪莫將軍說你性子不羈,桀驁不馴,做事從不依常理,若是換了別人,喜愛之人竟是個男子,恐避於人前,恥於提及,偏你竟如此不忌。」
「情愛發自內心,喜歡就是喜歡,有何畏懼。」
「那,小侯爺心儀之人……」
「保密!」
慕楓搖頭輕歎,然後忍不住大笑道:「有趣,有趣,難怪莫將軍與你相交甚深,他本就是個孤傲性子,最看不得別人惺惺作態之貌,小侯爺這脾氣倒是對極了他的胃口。」
「莫大哥為人坦蕩蕩,我孟白炎此生能有此知己,也是死而無憾。」
「倒又在這裡攀了什麼交情了——」來人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小侯爺的話,南宮熱河一挑營帳走了進來,伸手整了整衣衫,對慕楓道:「慕將軍這裡可有傷藥?沒料到會遇到大雨,我帶來的藥都濕了水了。」
小侯爺知道他擔心自己後背的傷口,不禁一揚手道:「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又不是女兒家,沒那麼嬌氣。」
「你倒當我喜歡給你上藥呢,臨出門夫人叮囑了,你那身子上刀痕箭傷已經密佈,雖然不是女兒家,不怕這些,可也不能讓那傷口沾了水,發了炎,要不到頭來,受罪的還是我。」
小侯爺被南宮熱河揪住坐在了凳上,慕楓從小櫃拿出傷藥,南宮熱河不由分說,將那人身子一按,把剛穿好的衣服扒拉下來,拂開那一頭濕漉漉的長髮,接過傷藥,道:「自小到大,你便也沒幾次讓我省心的,我南宮熱河這輩子算是栽在你手裡了,挨罵受罰,樣樣少不了我的一份,真是冤死我了。」
小侯爺趴著身子,任由他給自己在斷弦谷留下的劍傷上好藥,慕楓站在一旁,見小侯爺背後竟然有一道十分奇特的胎記,不禁走近細看了一下,南宮熱河驀然一驚,將小侯爺衣衫一拉,道:「好了好了,倒別再濕了水,省得又要麻煩我。」
小侯爺歎息著將衣衫拉起,笑道:「此人姓南宮,名熱河,是我身邊第一號遭人嫌,小時候與我一同做盡了壞事,總之,就是好事沒他,壞事少不了他。」
「好意思,什麼壞事不是你逼我一同去做的。」南宮熱河很無辜的翻了翻白眼,然後問道:「如何,慕將軍可有問清當日情況?」
小侯爺神色一凜,也收起了嬉笑之貌,起身望著慕楓。
慕楓點了點頭,道:「我去問過了,當日武飛雲從氿武出城,就在這外面不到二十里的地方遇上了那……」
「召喚弓!」小侯爺鄭重的說出了弓的名字。
「之後,公主受傷被帶回氿武,找了氿武最著名的大夫鶴白雲,鶴大夫給她止了血,說,公主的刺傷太深,咱們這裡的藥物只怕是跟不上,且那樣子,也不可能繼續前去和親,於是建議人馬回東都,武飛雲連夜帶人離去,可是,他的一個手下,似乎是名叫方沖,留了下來,兩天之後,方沖帶著一隊人也走了。」
「若回轉,怎會留下方沖,當是弓受了傷,被留在了氿武,然後兩日後被方沖帶走,可知道方衝去了何處?」
「問了當時駐守的士兵,似乎不是往東都方向。」
「對了,咱們回到東都,根本沒見到武飛雲,可知他去了何處?」
南宮熱河雙眉一皺,道:「倒聽說,他說自己護駕不利,甘願受罰,向皇上請辭,回涇陽去了。」
小侯爺眉間瞭然,微微一笑,道:「他不是良心不安,他只是趕回涇陽去有事而已,可是,他為何會對弓這麼感興趣?甚至不惜捏造弓已死的假象,他究竟想從弓的身上挖掘什麼秘密?」
「弓的性子咱們瞭解,他根本不會屈服於武飛雲,但也正因如此,他還活著的可能性十分大,不過,肯定已經受盡折磨。」
「所以咱們要想辦法潛入涇陽去。」
那話一出,帳內三人皆陷入了沉默。
涇陽是武相發家之地,前後多個郡縣皆受其控制,要想從勢力如此密集之處救出一個人來,難如登天。
「再難,都要將弓救出來!」
「此事,可要告知公子?」
「不要告訴他!」小侯爺出言止住了南宮熱河的話,他深知如果無瑕知道弓出事,定會心急如焚,他此刻在雲城處境已經十分微妙,且雲城局勢動盪不定,自己絕不能讓他來涉險。
「可是公子他——」
小侯爺走到桌旁,細細摩挲著晾在桌面的紅巾,垂眸道:「他,不能回來!」
他不能回來,若他再次出現在大晉,武氏父子又怎會善罷甘休,皇上呢,他是否還會放過讓他寢食難安,恨不能除之而後快的冷公子,他似乎與無瑕認識,可是,可能麼?無瑕怎會與他有所交集?實在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回想那一晚,無瑕在他身邊彈奏那一曲廣陵散時,他明顯的將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壓下去了,他似乎在維護無瑕,可是,為什麼?!
「小侯爺,小侯爺?」南宮熱河在身旁叫了幾句,見那人竟兀自失了神,伸手將他一杵,道:「為何老是失神,可是又想起了什麼?」
「無事。」小侯爺掩飾的笑了笑,回身對慕楓抱拳道:「看樣子我們明日要直奔涇陽了,慕將軍,謝謝你此次相助,白炎銘記於心。」
「小侯爺何須客氣,但是你們此去涇陽,人數似乎少了點。」
「就這點人,我們都還需化整為零,武飛雲並非泛泛之輩,人數太多,反而引起他的注意。」
「那好,慕楓也就不再堅持,不過,雖然涇陽是武相的地盤,卻並不代表我們在涇陽便沒了勢力。」慕楓指著桌上放置的腰牌,道:「這腰牌小侯爺還是隨身帶著,涇陽西營的白少卿是曾經與慕楓並肩作戰的好兄弟,當年豐都之戰,我們隨著莫將軍一同浴血沙場,在將軍卸甲歸田之後,分散各地,小侯爺只管帶著這個,若遇困難便去找他,他定無推脫之理。」
小侯爺聞言輕歎一聲道:「若莫大哥果真就此沉寂山林,咱們大晉,倒真失去了一得力支柱。」
「武相盤踞多年,勢力龐大,要扳倒他亦非一朝一夕所能辦到,但是,莫將軍舊部分佈各地,幾年之間,勢力皆已得到發展,朝中也尚有御史大夫蘇品拓之類不與武相同流之人,且還有威武侯爺與趙括將軍這樣獨撐一方的軍隊向著皇上,慕楓敢言,將咱們大晉李氏江山的皇權重新奪回皇上手中,絕非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好,待到那一日的到來,我孟白炎定與慕將軍痛飲三百杯,以天為廬以地為席,無醉不歸!」
「一言為定!」
那兩人擊掌為誓,狠狠一扣,年輕自信的臉龐帶著微笑,點亮了整個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