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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隨雨潛入夜 情意纏如絲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4-29

    雨從早上便開始淅瀝不停,無瑕倚在欄邊看著茫茫雨幕,發著呆。

    谷雨之後,雨天漸多,這九龍城之上轅江匯聚四河之水,應是常氾濫之區,然此刻江水改道,避開了城池,農耕灌溉皆以水車引入,雖然繁瑣,倒也免了百姓水患之苦。

    一陣涼風吹過,無瑕身子不經意的輕顫了一下,身後一人將披風往他身上一覆,從後將他緊擁,無瑕身子立起,很輕,卻很堅決的一掙,低低道:「大庭廣眾,王爺自重!」

    那人鼻間冷嗤一聲,手沒有鬆開,反而低頭湊向了那人兒白皙的脖頸:「誰敢說,我便殺了他!」

    那人的**已經越來越無法掩飾,無瑕心底泛寒,感到頸後酥麻,雙頰頓時緋紅,腳步向前,掙開那擁抱,回身低吼道:「你便能殺盡天下所有人,我姬無瑕還是那句話,要我屈從於你,絕無可能!」

    「王爺!」血鷹匆匆而來,打斷了兩人的僵持。

    「何事!」蕭君莫不悅的皺起了眉頭,血鷹看了無瑕一眼,然後走到蕭君莫身旁附耳低語,蕭君莫眼中一動,抬步便走,走了兩步,卻又停下,回頭看著無瑕,道:「本王有事,公子最好乖乖呆在這裡,如果發現你不在——」話語頓住,手卻突然向一旁扣去,站在一旁的侍女被那突如其來的一襲驚得一跳,話未出口,已經變為了嗚咽。

    「我便殺了她!」手中卡嚓輕響,那侍女被動的仰起頭,踮起腳尖,以求能夠得到一絲呼吸。

    十指在寬大的袖口中緊握,無瑕冷冷一笑:「王爺放了她,無瑕不走。」

    蕭君莫鬆開手,也不逗留,帶著血鷹匆匆而去。無瑕輕歎一聲,到了那跌跪在地,淚水簌簌的侍女身旁,伸出手,輕輕道:「無瑕連累你了。」

    侍女雙手捂著脖子,身子顫抖得止不住,見無瑕伸手去扶她,頓時伸手抹去淚水,低泣道:「奴婢卑賤之軀,怎敢勞煩公子。」身子一撐想站起來,卻早被那一掐嚇得渾身發軟,試著站了幾次,都無力站起。

    無瑕歉然的伸手將侍女扶起,進了屋,讓她坐下,然後伸手倒上一杯茶,放入了她的手中。

    那侍女十分惶恐,茶杯放入她手,令她手足無措,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無妨,無瑕比你大不了多少,不必如此拘束。」

    「可是,公子是金貴之軀,奴婢……」低頭抿了一口茶,卻又突然醒悟過來,那侍女看了茶杯一眼,然後急急起身道:「污了公子的茶杯,奴婢這就去換。」

    無瑕伸手將她一攔,帶著一絲無奈道:「你叫什麼?」

    「奴婢……小瑤。」

    「好,小瑤,你聽好了,我在這裡,不過是安逸王爺手中的一個人質,我的身份並不金貴,你的身份也不下賤,你我皆是一樣的,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誠惶誠恐,是我姬無瑕連累了你,害你差點受傷,應該道歉的人,是我!」那素潔身影微微一俯,向著小瑤輕輕一揖。

    小瑤怔怔看著面前那人,望著望著,便有淚再次落下。

    自小到大,自己都被人告知下賤的身份,卑微的地位,主子便是天,便是一切,就算是自己的命,都是屬於他的,從沒有人將自己當人看,沒有人!可是,此時此刻,這仙一般純淨得讓人不敢接近的人兒卻跟自己說,自己與他是一樣的,他竟然向自己道歉,對自己行禮!

    身子直起,無瑕對著那淚水氾濫的少女微微一笑,他給予她的,只是一份尊重,卻不知那人將來回報他的,卻是自己的生命!

    那一行數人在進城前已經化整為零,各自進入。

    鄭贇謙一身布衣,斗笠遮頭,與子胥郎二人冒雨入城,經過路旁,見來往士兵皆腳步匆忙,不禁對視了一眼,然後向著最近的一家客棧而去。

    天色將晚,窗外大雨傾盆,鄭贇謙換了衣裳,坐在桌旁,望著手中的玉玨發呆。

    子胥郎推門而入,見他愣愣,不禁輕歎一聲,道:「殿下的發間尚在滴水,卻為何坐在桌前發呆,公子此刻就在這九龍城中,殿下做事一向穩重,便當知道欲速則不達,現今更應該步步為營,小心謹慎,而現在,身子便更不能受了折磨——」口中如是說,手中已將一條長巾拋來,鄭贇謙揚手抓住,將長巾蓋在頭上,慢慢擦拭。

    離火傳來的消息,無瑕被禁在城門上的閣樓,四面全是駐軍,防守十分嚴密,平日根本無人能夠靠近。

    「殿下在想什麼?」子胥郎看著那人,見他突然起身,忙伸手扣住他的肩頭,沉聲道:「殿下去何處?」

    「月朗星稀防守必定更為嚴密,今夜如此大雨,防禦當不及往日,我去看看有沒有契機靠近那裡。」

    「子胥認為不妥,殿下大可不必親自前去,就算要去,子胥——」

    「非我不可,子胥!」

    「殿下——」

    鄭贇謙不再說話,只是看著子胥郎,眼神篤定,神色凜然,子胥郎身子剛一動,那人已經返身拉門而去,攔都攔不住。

    孽緣吶!

    子胥郎在身後直頓足,眼見那人身形一晃便沒入了雨幕,縱心有不甘,終還是輕身追了上去。

    大雨模糊了一切,正如鄭贇謙所料,雖然蕭君莫下令提高警惕,守軍們卻依然感到吃力,視線在黑夜本就不明朗,再加上大雨滂沱,眼見耳聽都不及往日靈敏,是以鄭贇謙已經十分靠近城門,那些守軍皆尚未有所察覺。

    眼見便要靠近,突然發覺有人與自己一樣趁著雨夜潛入,鬼翼頓住身形,小心翼翼的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之中。

    那身影為何如此熟悉?!

    那人是?

    燕王鄭贇謙!

    鬼翼十分吃驚,繼而卻又坦然了起來。

    自己等人已經尋到了公子的行蹤,那麼燕王此刻來到這裡一點也不足為奇,可是如此一來……

    那身影掠過,直奔了城門而去,鬼翼猶豫了一下,並未緊隨。雖然大雨掩蓋了行蹤,可是,人多必雜,與其一同潛入,不如在此等待,若燕王果真見到公子,無論是與公子一同出來,或是他自己出來,自己再去接應,當都比貿貿然跟進去要好一些。

    打定了主意,鬼翼輕身一躍,藏身在一顆大樹上,剛站定了腳步,發覺身邊驟然間多了一人,回頭一看,子胥郎緊緊貼於樹幹,見自己回頭,也只是微微一點頭。

    雖然太子府與燕王府立場對立,可是,此刻兩方人馬的目的一致,皆是要助無瑕逃離蕭君莫之手,是以鬼翼也不多言,回了一禮,與子胥郎一同靜候雨中。

    無瑕依舊坐在桌旁,身子已經十分睏倦,腦中卻思緒紛擾,無法入眠。

    他想到了前一日在那兩守軍身後聽到的話語,轅江地處九龍上游,今夜暴雨,河岸必定會漲。因常年受災,而此時手中勢力匯聚於此,所以蕭君莫令人築河堤,改水道,讓轅江之水繞九龍而過,避免了河水入城,而令軍營無所立足的問題。

    天災**,非人力之所及,自然之破壞力,若利用得當,可抵千軍萬馬。自己曾夜潛入堤前去看過,從上游十里處,若能讓河堤決口,水入九龍東面軍營駐紮之地,當不費吹灰之力,可削去蕭君莫九龍勢力之半數,就算不能給他致命一擊,也會讓他元氣大損。可是,自己只有一人,又無法獲得能夠炸毀河堤的火藥,眼見,便要錯失了那大好時機了。

    蕭君莫今夜沒來,且似乎也沒回來,看樣子早上血鷹找他定有要事,腦中想著,無瑕站起身子到了窗前,將窗推開,本想聽聽雨聲,卻不料,窗一打開,一道黑影隨即而入,無瑕警覺的向後一退,本欲喝問,卻不料那黑影入了房間之後,竟將他抱住了。

    那人渾身已經濕透,淅淅瀝瀝滴落著水珠,一霎間便已潤濕了無瑕身上衣衫。

    無瑕睜大了雙眼,被那人摟在懷中,怔怔的發著呆。

    「無瑕!」

    當那熟悉的聲音闖入耳朵,無瑕回過了神來,抬起頭,望著那張俊朗的臉,喃喃道:「怎麼會是你!這種時刻,你不該來!」

    「不,我該來,我若不來,又怎知你是否平安,是否還好好的活著。」將那人兒拉離自己的懷抱,然後細細的查看,當看到他那隱隱露出的脖頸間依然鮮明的痕跡之時,鄭贇謙雙手一顫,然後伸手撫在了那人的頰邊:「無瑕,是我的錯,如果當初在斷弦谷我沒有讓蕭君莫逃掉的話,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還好你沒事,否則我絕對無法原諒我自己。」

    無瑕伸出手,將那撫在頰邊的手輕輕一扣,寬大的衣袖隨著那動作從手腕落下,那腕間一道即將癒合的傷痕赫然躍入了鄭贇謙的眼睛。

    糟!

    眼見鄭贇謙臉色大變,無瑕反應過來,鬆開那人的手返身背對向他,手臂卻被那人狠狠一拉,鄭贇謙扣住無瑕的手腕,再次舉到了自己面前。

    那是……

    「你傻啊,你竟然……他究竟是怎樣對待你的,隱忍如你,竟也選擇這種極端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無瑕,跟我走,就算沒了我這條命,我也決不允許蕭君莫再傷害你!」

    身子被那人帶得向前一奔,無瑕急急將鄭贇謙一拉,搖頭道:「我不能這樣走,贇謙,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要你去做,很重要!」

    「什麼事?」

    「我要你,助我水淹九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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