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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子不語 門環何以惹銅綠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5-27

    「飯桶——還不給我去請太醫來——」

    武相府的夜十分的不平靜,武凡中將手中茶杯狠狠砸下,走到方沖面前,陰沉著臉看著他,道:「究竟怎麼回事!」

    方沖跪在地面,抹了一把冷汗,叫苦不迭:「少爺是去跟狄戈爾將軍見面的,屬下當時不在樓上,少爺在暢春園……看上了一個姑娘,帶在身旁,與狄戈爾商議完畢之後,貴賓閣內只剩下他與那姑娘兩人,大夥兒都不敢挨得太近,待聽到響動趕上去時,那姑娘已經不見蹤影,少爺……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話到最後,已經低不可聞,武凡中抬起一腳踹在了方沖身上,怒喝道:「飛雲是何等精明之人,那女子若有問題,他定當不會不知,偏你們這幫奴才竟如此無用,讓他陷入如此境地,還敢撇責任,我告訴你,飛雲若有事,我剝了你們的皮。」

    「屬下知罪。」方沖伏在地面,冷汗如瀑。

    「還不下去——給我去找出那個賤人——」又是一腳,方沖連滾帶爬的出了門去,武凡中走到床前,見兒子臉色發青,似是中毒,不禁愈發焦急,回身吼叫道:「太醫還沒來麼?」

    「來了來了,宋太醫來了。」

    宋之州被武相府的侍衛拉著氣喘吁吁的出現在了門口,腳步踉蹌著奔了進來。

    「宋太醫過來瞧瞧——」武凡中急急將宋之州迎到了床邊,宋之州放下藥箱,坐到床頭,拿起武飛雲的手腕細細診脈。

    眉頭皺了又皺,許久,終放下手腕,起身對武凡中拱手一揖道:「飛雲少爺中了毒,還好份量不重,下官開了藥方,相國大人讓人抓了,喝了便會醒來,只是……」

    「只是什麼?」武凡中見他說話吞吐,心頭一緊。

    「這脈象十分奇怪,下官……診斷不出飛雲少爺所中的是什麼毒……」

    「你是資歷甚深的太醫,怎會連是什麼毒也診斷不出?」武凡中身子一晃,大喝道。

    宋之州用衣袖擦了擦額頭,喏諾道:「下官對毒不是特別精通,精通毒性的太醫安然,上次因無憂公主一事被皇上貶出了宮,現在太醫院中,就提點大人對毒通曉熟悉……」

    武凡中點了點頭,道:「宋太醫開了藥方,回去讓提點大人過來一趟。」

    「下官遵命!」

    宋之州跟著侍衛匆匆離去,武凡中眉頭深鎖,看了一眼床中的兒子,然後走到桌旁坐下,重重一拳砸在了桌面上。

    「相爺!」門口侍衛嚇了一跳,奔入屋內跪在了面前。

    「去給本相查清楚那女子的來歷,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是!」

    白澤一閃身入了府內,小侯爺與南宮熱河坐在後院的石凳上,怏怏的提不起精神來。

    「小侯爺!」

    「何事?」小侯爺懶洋洋的趴著身子,無精打采的應了一聲。

    白澤疾步到了他的身旁,低聲道:「街道上有很多相府的侍衛在搜查,昨夜我見武飛雲竟被方沖帶人抬出暢春園,回來你們卻誰都不理我,究竟出了什麼事?」

    小侯爺與南宮熱河對視了一眼,皆十分吃驚。

    「對啊,我們進去的時候,武飛雲似乎果真不太對勁兒,昨夜未及細想,這會子還真覺得奇怪了,奚昊公子當時……」頭被小侯爺狠狠一巴掌,南宮熱河頓時住了嘴,看小侯爺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南宮熱河縮了縮脖子,吐著舌頭噤了聲。

    房門一聲輕響打開了,院子裡的三人霎時起身奔向了台階。

    奚昊開了門之後,又回到了房間內,只留給三人一個素潔的身影。

    小侯爺站在門邊,與那二人互望了一下,然後伸手輕輕推開了門。

    奚昊坐在桌旁,悄無聲息,小侯爺抬步進了門去,看奚昊髮絲不束,脖頸間卻隱隱透著痕跡,不禁心頭一堵,到了他的身邊坐下,輕聲道:「你若心裡不痛快,只管沖了白炎發出來,別憋在心裡,傷了身。」

    「我沒事!」奚昊輕聲答了一句,緩緩回過了頭來。

    那唇角的血痂與頸間的青淤撞入小侯爺的眼簾,讓他的雙眼疼痛似的一閉,深吸一口氣,小侯爺睜開雙眼,對奚昊道:「是我考慮不周,連累了你受辱,我不知道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

    「武飛雲對無瑕有企圖!」奚昊口中說出的話語令小侯爺大吃一驚,半晌無言以對。

    南宮熱河與白澤也是面面相覷,不敢吭聲。

    「奚昊,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白炎,我很清楚自己說的是什麼,武飛雲對無瑕有企圖,雖然我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可是,他昨天之所以那麼對我,完全是因為我與無瑕相似的緣故!」

    小侯爺不可置信的搖著頭,他知道武飛雲因為無瑕是冷公子,所以對無瑕恨之入骨,但若說他對無瑕有企圖,那麼,他想從無瑕身上得到什麼?

    小侯爺陷入沉思,他不知道無瑕除了冷公子的身份之外,究竟還有什麼是武飛雲感興趣的,心頭轉念間,卻突然閃過了一絲靈光。

    武飛雲曾不惜冒欺君之罪將弓偷梁換柱,囚於涇陽,他一直想從弓的口中得到什麼,可是,究竟是什麼讓他如此不惜一切?!

    見小侯爺沉思,那三人知他必定想到了什麼,也不去擾他。

    雪蕊進門見四人都在,將手中銅盆放置在了梳洗架上,奚昊起身去了架前,雪蕊這才看清了他的狀況,不禁驚呼出聲。

    「公子這是怎麼了?」看奚昊腕間被掐出的指痕,雪蕊伸手將他的衣袖一擼,頓時臉色煞白,繼而將手一放,氣沖沖到了小侯爺面前,道:「小侯爺昨日究竟帶了公子去哪,怎的弄了這一身傷回來——」

    「雪蕊!」奚昊揚聲制止了雪蕊的話,雪蕊憤憤的一轉身,道:「公子打小就在島上生活,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從來沒受過半分氣,可現在看看這一身傷痕。」

    「淤痕而已,過兩日就散了。」奚昊回身淡淡道:「去放了水,我要沐浴,將被褥換了,舊的丟掉。」

    雪蕊不甘的瞪了小侯爺一眼,應著出了門去。

    小侯爺抬眼看奚昊眸中緋紅,料定他昨夜定是輾轉難眠,他自小長在小島,心性如若孩童,哪裡經過那種陣勢,那般醜陋的一切於他而言,當真是想都未曾想過。

    奚昊回身走到小侯爺面前,用一種詢問的口吻道:「你昨夜在門外說,無瑕……他……」唇角一咬,奚昊雙眉緊蹙,似乎想到自己不該問起,讓面前這人傷心,果然小侯爺眸中一暗,道:「那一切,我根本不能去回想!」袖子捋起,奚昊看見了那人古銅色的肌膚上竟留有兩排明晰的牙印。

    小侯爺低下頭,指尖摩挲過臂間的傷痕,輕聲道:「這齒痕有多深,他當時便有多絕望!奚昊,你是懂他的,若不是痛得忍不下去,他又怎會絕望!」

    頭一抬,奚昊深吸了一口氣,雙眼望天,不讓自己的淚水流下,站了半晌,道:「我聽他們說,右將軍李穹池陣前失利,是有人動了手腳。」

    小侯爺點點頭,道:「這一點毋庸置疑,李將軍馳騁沙場這麼多年,他的戰馬隨他南征北戰,怎會陣前將他甩下,然後暴斃,當是有人暗地裡做了手腳。」

    「他們要對趙括將軍動手了,沒有說時間,但是,趙將軍此刻十分危險,白炎,你定不能再讓趙將軍留在大理寺了,否則只怕……」

    「趙括將軍此刻被他們軟禁,當無影響,他們竟也還是要下此毒手,武氏父子果真是蛇蠍之心!」小侯爺一拳砸在桌面,回頭對白澤道:「去挑幾個人來,趙括將軍不能再留在大理寺了。」

    「是!」白澤應著出了門去。

    奚昊又道:「武飛雲竟然答應赫博多將九原的糧草扣除出來給予他們支援,想來是糧草押運隊伍出了問題,此事應及時向皇上稟報,若不肅清,當真後患無窮。」

    南宮熱河聞言一歎,道:「他們也真敢做!」

    小侯爺冷笑一聲,道:「他們有什麼不敢做的,現在為派何人前去接替李將軍一職,武相只差將整個朝堂攪得翻過來,他的最終目的定在我爹爹身上,想要借九原之戰除掉爹爹,若此計成行,九原被破,爹爹也遭遇不測,成樂便會被他一手掌控,九原與成樂兩大勢力一旦不復,這大晉的天下,當真不易主都不可能!」

    「其心果真陰險,白炎,趙括將軍萬不能死!」

    小侯爺點點頭,道:「今夜我便帶人夜闖大理寺,無論如何,也要將趙括將軍救出來!南宮,你去找莫大哥,讓他派人在大理寺外的玉石街接應,他如今身兼御林軍統領,比不上咱們自由,讓他只做接應,切不可入大理寺。」

    「好,我這就去。」南宮熱河轉身離去,小侯爺這才起身走到奚昊面前,道:「我知道你不願提及昨夜之事,可是,我想知道武飛雲究竟怎麼了?」

    奚昊垂下眼眸,靜靜的站了半晌,才道:「昨夜,我受他脅迫,掙扎間將放置銀針的古琴摔在地上,拿不到針,我本也已絕望,他……他撕開我的衣衫……」沉默,奚昊頓住了話語,身子不經意的一輕顫,小侯爺心頭泛起不忍,伸手將他一拉坐下,道:「我不問了,你也別想了!」

    「我想應是因我身子出的汗與唇角的血液,被他……吸入口中所致……」奚昊說完自嘲的一笑,道:「多可笑,他若不侵犯我,我反而逃不掉,我自小是在藥汁中泡大的,爺爺親自配置的藥方,便是想讓我有百毒不侵之身,現在看來,倒是汗液與血液均含了毒素,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能逃過一劫,倒是那武飛雲,只怕有得一番折騰了。」

    聽了那話,小侯爺不禁心頭唏噓,果真世事難料,武飛雲只道面對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兒,卻不料……

    「當真是咎由自取!」

    雪蕊在院中輕喚,奚昊微微一示意,出了門去,他昨夜是躲起來不願見人,此刻要洗去那人留在身子上的一切,更兼連被褥一併全都換了新的丟棄,可見他對那一切是怎樣的厭惡。

    小侯爺站起身,去了自己房間,晚上要夜闖大理寺,必須養精蓄銳。奚昊已經緩過神來,他的心底也放鬆了一些,只想著晚上要怎樣才能救出趙括將軍,卻不料這一去,便一腳踏入了陷阱,跌入了無底深淵!

    明日預告: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唇角笑意卻如一葉彎刀,割裂了視線所見的一切!

    屋外蟬鳴依舊,熱氣炎炎,頃刻之後,房間的門打開了,那人依然提著食盒,不緊不慢的踏出,關上門,緩緩離去。

    沒有一絲異樣的響動,便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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