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峰迴路轉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6-05
寂靜的林中飛鳥簌簌,天色已深,視線不明,送親的隊伍已經換了裝束,除了轎子中的那人,皆成了勁裝的侍衛。
曹建宇有些鬱悶的打馬前行,不時的回頭去看那緊跟身後的轎子。
「大人,天色已晚,咱們是繼續趕路還是紮營休息?」
想到出城的那一剎,曹建宇尚心有餘悸,出城門時竟碰上了進城的少將軍莫寒,那妖嬈的鳳眼就那麼懶洋洋的一瞟,便讓自己脊背發涼,若他知轎子裡那人便是小侯爺的義兄,估計在城門自己便已經身首異處了。
「繼續趕路,要腦袋的就給我一步不停!」曹建宇抹去額間冷汗,回頭看了看,已經離開東都數十里之地,身後尚無響動,想來並無大礙,可是轎子畢竟太慢,想了想,曹建宇下了馬到了轎前。
「公子,我們要棄轎而行了,請公子出轎。」
轎簾打起,環珮輕響,奚昊俯身出了轎門,抬眼四望。
四處黑影憧憧,密林之中時有嗚鳴之聲,黑暗張揚著猙獰之色,似乎要吞噬一切。
魑魅魍魎,也好過無恥奸險的人心!
奚昊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只要一有機會,就算自損其身,也要不顧一切的逃走。
伸手摘下鳳冠丟在一旁,散了髮辮,用玉簪隨意挽起青絲,再將霞帔拉扯而下,手背擦過臉頰,拭去淡淡的脂粉,奚昊這才得以自由呼吸一般長舒了一口氣。
「請公子上馬。」曹建宇伸手拉過一馬,然後將手伸到奚昊面前,奚昊搭著他的手一躍而上,見曹建宇欲上馬與自己共騎,奚昊揚聲道:「我要自乘一騎。」
曹建宇身子一頓,仰頭道:「少爺說——」
「他說,不該碰的人不要碰——」奚昊略略俯身,眼中含著冷意輕聲道:「你可是沒聽清楚?」
曹建宇頓時僵在了原地,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奚昊冷冷一笑,突然大喝一聲,腳跟狠狠踢在馬腹,那馬長嘶一聲,就此騰空,向前疾馳而去。
曹建宇尚愣在原地,見那馬一竄衝出老遠,才回過神,慌亂的大叫道:「給我追——追——」
風從耳畔掠過,奚昊口中大喝,拚命的打馬狂奔,夜色不明,林中樹木紛雜,馬兒不時越過地面的籐蔓枯枝,顛簸間奚昊緊握韁繩的雙手竟被勒出了血痕,他卻只是咬牙不放。
「喝——」
「從兩邊包抄——」
身後的人馬分成了三列,奚昊伏著身子,也不去望兩旁,只管狂奔,他知道,若此次不能逃離,自己便永遠沒機會了。
一抹清影從樹梢掠過,緊隨著地面那人翩然向前,一氣終了,人影落於樹枝,再次借力,一閃即逝。
「射馬腿——」曹建宇終按捺不住揚聲叫道。
侍衛們紛紛搭起彎弓,然夜色太暗,身形晃動間竟看不真切,又不敢貿貿然動手傷人,怕一個閃失傷了那人兒性命,回去無法給少爺交代。
馬匹從樹林衝出,到了一片空曠之地,從兩旁包抄的人馬此刻已經從左右夾擊而來,眼見便要被抓住,奚昊拔出頭上玉簪,對著馬背狠狠一扎,那馬嘶鳴一聲飛躍而起,竟撞開了左右兩馬,衝了過去。
一隻利箭瞄準了方向,發出一聲嘯響,逕直扎進了馬腿,隨著馬匹的倒下,奚昊也一併跌撞而下,眼見身子便要碰地,突然一道身影閃過,奚昊發覺自己竟穩穩的站住了。
「誰——」曹建宇帶人衝到面前,見奚昊被一人反手拉住擋在了身後,不禁心頭一怒揚聲道:「閣下何人?咱們相國府的事情,輪不到外人插手,想活命的就別在這裡逞了能,刀劍無眼,傷了誰都不好。」
「呵——」
來人口中發出一聲淺笑,頭微微垂下,似乎在考慮曹建宇的話語。
奚昊見面前那人身形十分頎長,當是一男子,他雖想要逃離,卻也不願連累他人,於是向後退了一小步,道:「公子讓開吧,他們都不是什麼善類,若為了奚昊而令公子受傷,奚昊不會心安。」
面前那人卻突然一怔,然後回過了身來。
奚昊抬起頭,仰望著面前之人。
君子如玉,謙而有蘊!
「奚昊,奚昊,宗奚昊!」
聽面前之人突然道出自己的名字,奚昊詫異萬分,而當曹建宇聽見那話之時便已知道不妙,來人看樣子竟似認識奚昊公子之人,他心頭一顫,口中大喝道:「抓人——」手中利劍出鞘,直襲而去。
身子被那人拉住一個回轉,奚昊發覺自己已經到了半空。
「人我帶走了,想要搶回來,先追上我再說——」空中傳來一聲嬉笑,曹建宇不死心的帶人飛身而上,卻瞬間被飛射而來的金彈子打得重重摔下。
「你是誰——」顫抖的聲音衝著已經不見了人影的夜空大叫著,遠遠的,傳來了悠悠一句:「莫道相思苦,此情最纏綿!」
耳畔風聲簌簌,奚昊用力抓著纏綿的胸口,再回頭已經看不見那一片空曠之地,身子漸有落下之勢,卻隨著纏綿在樹梢的一個輕點,再次飛躍而上。
感受到奚昊的緊張,纏綿微微一笑,道:「別怕,他們追不上。」
奚昊有些發愣,自己這便是逃出來了嗎?這人這般突兀的出現,然後如此輕鬆的便將自己帶走了?
雙眼睜得大大,奚昊仍然不敢相信此刻情形。
感到胸口有些潤濕,纏綿低下了頭。
奚昊依然緊緊拽著他,身子卻明顯有了抽泣之勢。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纏綿摟住奚昊落下了地面。
雙手一鬆,奚昊突然蹲在了地上,用雙手抱住膝蓋,然後將頭緊緊埋在了臂間。
單薄的雙肩隨著那無聲的哭泣而微微顫動,纏綿蹲下身,伸出手撫在了奚昊的發間,輕輕的撫摸:「沒事了,我不會讓他們再將你抓回去,相信我,別哭,別哭。」
身子一瞬間放鬆了下來,這許多日子所受的委屈排山倒海般湧來,那哭聲終漸漸無法抑制,放肆的宣洩。
纏綿微微遲疑了一下,然後伸出雙手,將奚昊慢慢拉入了自己的懷中。
「肩膀借你靠一下,費用問題咱們日後再說。」
那話語讓奚昊的哭聲有了頓止之勢,他抬起頭,看著纏綿,然後抹去淚水退開了身子,道:「我們素不相識,你為何救我。」
「我們雖然不識,但是你的好醫術卻救過纏綿一個很重要的人。」
「何人?」奚昊追問道。
「無瑕!」
當那名字從纏綿口中說出,奚昊瞬間安定了下來。
無瑕,他認識無瑕,那麼,便是自己可以信任之人!
那眼中蓄積的淚水竟又有氾濫之勢,奚昊仰起頭,狠狠壓下那脆弱,道:「奚昊平時不這麼軟弱的,我只是……只是……」
「我懂!」纏綿依然微笑,伸手拭去奚昊眼角的淚水,道:「無瑕就常常這樣,性子極其要強,但他在纏綿面前,也是不設防備的,所以,你也不必如此。」
好安心,面前這人輕柔的話語若和煦的春風般拂過,讓自己的心變得無比平靜,這麼多日子的不安與彷徨都沒有了,奚昊站起了身子,想要邁步向前,卻在一陣天旋地轉中倒下了。
「飯桶——」茶杯被抓起狠狠砸在了那人額角,鮮血順著眉角流下,劃過臉龐,滴落在了地面。
曹建宇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幾步爬到了武飛雲的腳下,哭喪著臉道:「少爺饒命啊,那人動作極快,咱們根本追不上,還被他打得摔了下來。」話說完,將手中的金彈子呈到了武飛雲面前。
將金彈子拿過,武飛雲細細一看。
竟用金彈子做為暗器,來人當真不是泛泛之輩,再低頭看面前跪的那一溜煙的人,個個臉上都被彈子打得青烏,那人的內力當十分強,雖如此,卻實在嚥不下這口氣,又兼奚昊給自己開了藥方,說五日再看結果,現在他人不見了,若自己那毒還未清……
「滾下去——」一腳踹在曹建宇身上,武飛雲狂怒著將手中彈子狠狠摔下。
「方沖——調集人手,方圓百里,給我向外搜。」
「少爺息怒,把藥喝了,屬下這就去。」方沖看了看那一地跪著的人,揚手喝道:「還不滾出去,杵在這裡讓少爺看了就生氣。」
武飛雲望著手中藥碗,又不由自主的伸手撫向了自己的耳側。
也不知這藥有沒有效,若奚昊在自己手中,自己尚有一搏的機會,現在他居然逃掉了,若這藥無效!
仰頭將藥喝下,藥碗則狠狠砸在了地面,武飛雲身子一退,跌坐在了凳上。
宗-奚-昊!
若有一天,你再落入我手,我定讓你受盡折磨,生死不能!
耳畔是車輪聲,奚昊眉頭一蹙,睜開了雙眼。
自己在馬車中?
身子側躺在柔軟的錦被上,鼻間漾著一種淡淡的迷迭香味,十分清新好聞。
發覺奚昊醒來,纏綿伸手將他扶起,道:「醒了正好,天也快亮了。」
「我們在哪?」
纏綿微微一笑,挑開車簾,奚昊抬頭向外望去。
陽光已經透過薄霧照射大地,一道谷口出現在了眼前,馬車漸漸駛入,奚昊驚訝的探出了身子。
好美!
那整片整片的花海在清晨的朝露中閃爍著迷人的光芒,香氣撲鼻而來,讓人沉迷。
「這裡是?」
「金翎相思谷!」
明日預告:奚昊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有些發愣。
「纏綿,我的手似乎傷得不是那麼嚴重,我自己是大夫,可以自己開藥,你這樣子包得與粽子一般無二,我既無法拿筆,也無法做事,而且,包得真的很……難看!」奚昊滿臉黑線。
纏綿手端藥碗到了桌旁,嘻嘻一笑,道:「纏綿是出了名的好性子,無瑕那刁鑽的個性都拿我沒辦法,我若說要這麼包,那便就是要這麼包,來,張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