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傷害是把雙刃劍 刺傷你 割裂我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6-07
弦伊被一陣急切的敲門聲驚醒,起身下了床,來不及穿戴整齊便奔下院子去開門。
這裡是什麼地方,如果不是有急事,何人敢在皇宮內如此喧嘩。
門打開,流螢神色焦急的道:「公子起了嗎?」
弦伊被他那神色驚得心頭突突亂跳,帶著他便往無瑕的房間而去,道:「何事如此驚慌,好好說,別驚了公子,這幾日太熱,公子夜裡很難成眠,所以早上都起得略遲。」
「冷三爺出事了,乘坐的馬車不知何故在一道山坳翻下,本來並無大礙,可是因為賬本掉落,他去拾的時候,被山上鬆動的石塊砸中,送到問鼎軒的時候人已經昏迷了……」
「匡當——」門被突然拉開,無瑕臉色煞白的出現在門口,緊抓門欄的雙手竟抖得止不住,也不多話,拔腿便往外跑,弦伊衝入屋內拿起他的外衣緊追而出。
跑了幾步,無瑕突然轉身道:「大夫呢?請的誰?」
「永和堂的孫大夫。」
弦伊已將外衣給無瑕套上,無瑕推開兩人,奔了幾步,一個飛躍上了屋頂:「我去找寇雲,你們先去,我馬上到。」
那白影一閃即逝,弦伊與流螢急急往外奔,在宮門撞上了傅樾言,傅樾言見兩人神色匆忙,問道:「弦伊姑娘,出了什麼事?」
「問鼎軒的事,傅大人借過——」兩人匆忙離去,傅樾言望著兩人的背影,突然掠過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皇上!」
禁軍副將易風拱手輕輕一喚,那獨自坐在暗影中的人似驚醒一般回過了神來,身子未動,卻長舒一口氣,神色複雜的抬頭望向眼前的一片空蕩,輕聲道:「辦妥了麼?」
「是!」
「可有人瞧出破綻。」
「皆道是意外。」
「下去吧。」揚揚手指,鄭澈軒十分疲倦的以手撐額,閉著眼不再說話。
易風無聲的退下了。
無瑕……
我現在才知道,無論我做什麼,都無法得到你,既如此,我便將支撐著你的人,一個一個剔除,直到最後只剩下我一人!若只剩下我一人,你是否便不會再對我這般無情。
無瑕,你若知道了會怎樣?
恨我嗎?恨我嗎?
「呵呵呵呵——」那淺笑在空中迴盪,漸漸漸漸,卻成了一種無聲的悲鳴,那被情愛折磨到無力掙扎的男子摀住了臉,淚水順著指縫蔓延而下。
得了天下又怎樣,如果注定要失去你,我寧願用這天下來陪你一起毀滅!
「公子……公子……」寇雲早已嚇得雙腿發軟,手中藥箱差點掉落,無瑕不吭一聲,只帶著他輕身起落,寇雲較他高壯,此刻卻若無物一般被他帶著在空中翻飛,嚇得寇雲只能拚命抓著他的胳膊,生怕一個不小心便從半空掉落下去。
問鼎軒關門閉戶,無瑕帶人徑直掠入,奔到後院上了樓,到了門邊終鬆開寇雲,首先進入了房間。
那一屋子的人見他到來,皆默默後退,冷三躺在床中,渾身鮮血淋淋,發白的發皆已被染成了一片紅霞。
「三叔……三叔……」無瑕撲在床邊,看著那雙眼緊閉的人,雙手顫抖著拂開了他頰邊的亂髮,看冷三雙目緊閉,血色盡失,無瑕突然瘋了般回頭叫道:「寇大夫,快來看看三叔——」
寇雲被他放開,雙腳本已經軟得站不住,十分狼狽的跌倒在地,聽他這竭斯底裡的一喊嚇得撲進屋內,然後爬起,踉蹌到了床邊,一見那情形便是一驚。
「把公子拉開。」放下藥箱,寇雲綰起袖口,道:「留兩個幫手的,其餘人全都出去,傷口在哪?服下了什麼藥?」
永和堂的孫大夫見狀忙走過去幫手,將傷口與所用藥物細細告知寇雲,眾人見在一旁幫不上忙,只拉了已經失神的無瑕出了門去。
弦伊將手中茶杯放在桌面,看無瑕依然愣愣,不禁眸中垂淚,道:「公子別急,寇大夫醫術如此高,三叔定不會有事。」
「都是無瑕的錯,若非我讓他回來,他又怎會出此意外,都是我,都是我——」拳狠狠砸在桌面,看著指尖那血紅一片,無瑕的手開始無法抑制的顫抖,弦伊將他的雙手握入手中,使勁的揉搓,卻無法制止那抖動,那一屋子人頓時慌了神,急急道:「公子切勿著急,否則病犯了可就麻煩了。」
無瑕推開弦伊,摀住胸口,大口喘著氣,弦伊一見嚇得大叫道:「公子可是不適?」
「沒事!」口中如是說,身子卻漸漸趴向桌面,冷二一見忙道:「司馬,抱公子去躺下。」
無瑕躺入床中,淚水終忍不住落下,他側過身子,拚命蜷起,用膝蓋狠狠抵住了胸口,喃喃道:「三叔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弦伊見他臉色已變,忙不迭的便往外跑,到了那邊的門口砸門叫道:「寇大夫,公子不適,你上次說做的那藥丸可有做好?放在哪了?」
寇雲在裡面忙得不停,聽弦伊叫喚,手中未停,口中道:「在宮裡太醫院,做了有一小盒。」
弦伊聽罷返身便躍下了樓,到了後院拉過一馬,推開門躍上馬背疾馳而去。
鄭澈軒是看見弦伊之後才回過神來的,那丫頭竟騎馬闖了宮門,逕直奔了太醫院而去,身後緊隨著追擊而來的禁軍,鄭澈軒見狀心頭一悸。
明黃的身影從正德殿極速掠出。
無瑕!
自己竟忘了他根本不能受到大刺激,冷三是他至親之人,若冷三出了事,他那心臟如何能夠承受!
「退下——」見利劍出鞘的禁軍圍住弦伊,鄭澈軒大聲喝道。
弦伊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大忌,她躍下馬背,衝著鄭澈軒叫道:「公子病犯了,寇大夫說藥在太醫院——」
話音未落,那人身形一晃,已經沒了蹤影。
無瑕拚命的蜷著身子,鄭澈軒趕到之時,他已經臉色煞白,嘴唇發青,冷二司馬在一旁急得手足無措。
「無瑕,別憋著氣,呼吸,呼吸——」鄭澈軒手忙腳亂的掏出錦盒,手卻抖得止不住。
「三……叔……三叔……」無瑕口中話語已經無法成句,青烏的唇只是重複叫著那幾個字,鄭澈軒拚命捏住他的唇角,將藥丸塞下,冷二接了錦盒站在一旁,已經慌亂得無以復加,雖然知道公子心有隱疾,可是真正看他發病的人卻少之又少,情形當真讓人心驚膽戰。
「無瑕,呼吸,別憋著,無瑕,無瑕——」鄭澈軒將無瑕身子豎起摟入懷中拚命的叫喊,無瑕的身子顫抖著,呼吸十分紊亂,鄭澈軒驚恐不已,一遍一遍的喊著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夠將那悸動平復下來。
無瑕的身子突然一搐,向外一僕趴在床邊將剛吃下的藥丸吐了出來,鄭澈軒回頭大叫道:「藥——」
冷二抖索著雙手拿出一粒藥丸,鄭澈軒再次將藥塞下,從司馬逸手中接過杯子,猛灌了一口水,扣住無瑕的雙頰將雙唇湊上,用水將藥度下,又拿了一粒藥丸放在無瑕舌下,然後扣住他的下頜,不讓他再次將藥吐出。
弦伊站在一旁,捂著嘴死命壓抑著哭泣,公子的模樣讓人害怕,這病的發作似乎越來越劇烈,真不知何時再受到什麼刺激便……
眼角的淚水不受控制般的掉落,無瑕顫抖著身子,在那藥入喉片刻之後,終長長舒了口氣,漸漸安靜了下來。
心底的恐懼感一瞬蔓延,鄭澈軒沒料到無瑕的反應竟如此激烈,剛才那模樣似乎便要在自己手中逝去了一般,不敢想,如果冷三真出了事,無瑕又會怎樣。
「無瑕,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緊緊的摟住那人兒,鄭澈軒撫著那滿頭青絲,無意識的說出了口中話語,可是,無瑕太累了,根本沒有注意他的話,只是深深呼吸著好不容易才舒緩過來,重新暢通的空氣,頭無力的靠在鄭澈軒懷中,許久,喃喃道:「無瑕當年丟失,三叔二十四歲,他在我丟失的地方等了一個月,因為他不知去哪找,所以就那般癡癡的,傻傻的等吶,等吶,等得滿頭黑髮成了白髮,無瑕被送回去時,他跪倒在雨後的泥濘之中哭得不能自已,他說他恨自己,恨自己弄丟了我,恨自己讓姨娘和表妹不知所蹤,他那一頭發是為我而白的;娘親死的那日,依然是他,拚命的抱著無瑕躲避官兵,是他在無瑕最無助的時候給予了無瑕溫暖和依靠,他就是無瑕的親人,無瑕已經失去娘親了,怎能再失去他……怎能再失去他……」
「對不起,對不起。」鄭澈軒只能一次次說著那話,低聲安慰著懷中之人,無瑕已經無力去抗拒那擁抱,他失神的睜著雙眼,靠在鄭澈軒懷中靜靜的等待著。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那邊終於傳來了開門聲,無瑕雙眸一動,想要從床上下來,卻已經渾身無力,鄭澈軒俯身抱起他,向著旁邊的房間而去。
流螢手中端著滿是鮮血的銅盆經過,無瑕望了一眼,雙手驟然間緊抓了鄭澈軒的臂膀,鄭澈軒眉頭一皺,抱著他進了屋,到了床前,放在了床邊坐下。
「血已經止住,肋骨斷了一根,需要慢慢恢復,其他地方的傷口已經處理好,暫時無礙了,公子放心。」寇雲說著卻伸手去搭無瑕的脈象,然後眉頭越鎖越緊:「一直跟公子說,萬事切不可亂了心,這會子脈象依然不穩,定要靜養了,還好我已經研製出了那藥丸,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公子,寇雲求你萬不能再如此激動了。」
醫者父母心,寇雲確實為無瑕此刻的狀況擔憂,言辭懇切,而無瑕在聽到冷三並無生命之憂時終於放下了心頭大石,可身子卻依然在不由自主的輕顫,鄭澈軒到他面前蹲下,道:「我讓寇雲留在問鼎軒照顧冷三叔,你跟我回宮去靜養。」
「我不去,我要看著三叔醒來,我要陪著他。」
「無瑕,你要聽寇雲的話,他能將冷三叔從生死邊緣拉回來,便定能讓他醒過來,你若再病倒,豈不是平添了他的責任,讓他分身不暇。」
無瑕聞言探下身子,輕輕撫過冷三的鬢角,柔聲道:「讓我看著他醒,否則我回去也不會心安。」
鄭澈軒知他性子倔強,不看冷三醒來定不肯罷休,只好回身叫人抬了軟榻來,將無瑕抱起放在軟榻間,握住他的手道:「你便在這裡等著,我陪著你,待冷三叔醒了,咱們再回去。」
無瑕沒有說話,只點點頭,然後回握著那手,無力的輕語道:「謝謝你,澈軒。」
鄭澈軒的手不經意的一抖,瞬間恢復了鎮定,便那麼一手與那人兒緊扣,一手撫著他的發,一遍又一遍,直到他極度倦怠的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無瑕,我又該如何去做,才能不傷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