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誰應了誰的劫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6-26
「無瑕今日怎樣?」鄭澈軒帶著小六子匆匆進了蝶蘭苑,弦伊見狀迎出,道:「公子不在,去了馬場了。」
「哦?」眉頭一挑,鄭澈軒有些詫異。無瑕去了馬場?是去看赤霄麼?
「剛好了點,怎麼想到跑去看馬?朕去瞧瞧。」
無瑕正靜靜的靠在赤霄的身旁,臉頰緊貼著赤霄棗紅的鬢毛,攤開的手掌間放著精緻的小點心,赤霄時不時的用頭去蹭他,然後低頭吃著小點。
「皇上。」
「噓——」食指豎起,鄭澈軒制止了旁人出聲,卻在靠近之時被龍驤發覺,響鼻與興奮的馬蹄驚醒了無瑕,他回過頭,正好看見鄭澈軒微笑的臉。
「想它了?」鄭澈軒理了理無瑕有些凌亂的發,無瑕微微一避,伸手撫了撫赤霄的背,道:「很久沒看到它了,這馬兒是柳大哥送給我的,是他的戰馬,馳騁沙場何其颯爽,現在卻隨著我被關在這皇宮之中……」
「無瑕!」鄭澈軒有些無力的低喚著那人兒,他知道無瑕心中必有不甘,甚至是怨懟,可是自己就是不能讓他離開這裡回大晉去。六年前,自己沒有留住他,因而讓他陷入了與孟白炎的情感糾纏之中難以自拔,現在若再放他離去,只怕他的心便永遠也回不來了。或許連他自己都還沒發覺,他對那人的情感有多深,深得讓站在一旁的人嫉妒得要發瘋。
「我想騎馬。」無瑕突然開口道。
鄭澈軒仍在愣神,被他的話語驚得一醒,看著面前那美麗的容顏,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道:「好,我陪你。」
飛身上馬,無瑕一揚韁繩,赤霄長嘯一聲,四蹄騰空向前一躍,霎時便竄出了老遠,鄭澈軒在身後緊隨而上,龍驤如電,直追而去。藍天白雲,那兩人兩馬極速狂奔,速度令人咂舌。
馬場再大,終究也有邊界,當行至出口,無瑕突然一聲輕喝,赤霄竟向前一縱,衝出了馬場,順著宮牆重疊的長巷直奔了宮門方向而去。
鄭澈軒有一瞬間的錯愕感,繼而迅速反應過來,口中暴喝著直追而上。
面前那一人一馬速度飛快,眨眼間便要轉過宮牆,直衝向宮門。
「無瑕——」心頭突突猛跳著,鄭澈軒忍不住脫口大叫!
他要走了,他要離開了,他就要這般衝出去了!
恐懼一瞬間攝住心神,鄭澈軒發覺自己竟有了抑制不住的顫抖。
不能讓他走,絕不能!
驟然間看見宮中有人騎馬直衝,禁軍迅速的聚攏,然當發覺那一跑一追的兩人是誰時,皆都站在了原地,躊躇不前起來。
雙蹄騰空,赤霄立身長鳴,無瑕拉住韁繩止住奔跑,回頭看著鄭澈軒微微一笑,道:「你輸了!」
鄭澈軒見他在宮門前停下,朝著自己微笑說話,頓時身子一鬆,卻似乎便要虛脫一般,連後背都是冷汗。韁繩一甩,從龍驤背上躍起,鄭澈軒一個挺身落到了無瑕身後,伸出雙手抓住了他握住韁繩的手,然後將他緊緊環在了懷中。
「皇上……」無瑕低低一喚,面前聚集了密密麻麻的禁軍,那人卻抱住他,死不鬆手,令他尷尬萬分。頭垂下,柔順的髮絲隨風拂過臉頰,無瑕又喚了一聲,見那人還是不肯放開,遂低喝一聲,腳跟碰在馬腹,催促赤霄離去。
鄭澈軒的身子依然在輕顫,剛才那一剎,他當真以為無瑕便要那麼消失在自己的眼中了,那種突然之間失去一切的感覺令他害怕,便如同當年娘親死在他的眼前,讓他感覺天地間只剩下他一人一般,那發自內心的恐懼感令他不敢去回想。
不能,絕不能放手,絕不!
無瑕是我的,是我的……
突然便感到十分疲倦,鄭澈軒將頭輕擱在無瑕的頸間,無力的閉著雙眼,手卻緊緊握著那人兒,不肯放開。離開了眾人視線的無瑕感受到身後那人的顫抖,默默的低下頭,任赤霄緩緩前進著朝著馬場的方向而去。
「無瑕……」
「恩……」那人脆弱無比的聲音令無瑕無法不去回應。
鄭澈軒沉默了好一會,才輕聲道:「如果當初蜀城之戰我沒有放你離去,我們的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
握住韁繩的手微微一顫,無瑕沒有回答。身後那人卻埋著頭繼續輕語道:「你若一直在我身邊,沒有回到大晉,沒有遇到那人,你我之間會不會不用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若你愛著的那個人是我,如今這大鄭天下盡在我手,我便可毫無顧忌的助你揮軍伐晉,助你奪回本該屬於你的一切,可是無瑕,那個人為何不是我,為何不是我——」
無瑕沒有說話,赤霄慢慢走著,帶著兩人漸漸淡出了眾人的視線,隱入了燦爛的陽光中。
「公子。」
無瑕坐在桌旁沒有回應,弦伊將手中茶杯放下,看了他一眼,道:「公子為何不開心,早上出去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弦伊,我此生注定要傷了那人了,雖然他的行事手段我不認可,可是……」
「我懂。」弦伊坐下握住了無瑕的雙手,柔柔一笑:「公子雖然多年來帶領我們大家出生入死,可是,年齡卻比我還小,所以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公子,人有感情,痛了會哭,開心了會笑,別人為你付出,你自然也會被觸動,皇上雖然做事偏激,但不得不說,他為公子之心,的確情真意切。只是,他卻忘了,公子你也是有自己的情感與思想的,愛己之所愛,才能無愧於自己,也無愧於他人。」
無瑕垂下眼眸,輕輕點了點頭,道:「我今日帶赤霄跑了馬場到宮門的路程,赤霄的速度很快,你定要按照我給你的路線去走,時機一到便衝出宮門,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要回轉,我定會跟你匯合。」
「公子,我好怕,你讓大家都走了,只我們兩人,能從這重重疊疊的禁軍手裡跑掉嗎?要不要讓司馬他們來接應——」
「弦伊,人越少我們的把握就越大,刀劍無眼,我不想有任何人為此做出無謂的犧牲,到時你只管先衝出去,到了天涯等我一炷香時間,若一炷香後我人還未到,你便過了天涯懸索,將它斬斷離去。」
「公子未到,弦伊絕不離開,大不了被抓了關起來,皮肉之苦弦伊不怕,就怕他會為難公子。」
「傻丫頭,公子不會有事。」無瑕安慰的對著弦伊笑了笑,後側頭看見了桌上的一封信,不禁奇怪的道:「為何會有信件在此?」
弦伊回頭一看也是一愣,起身去拿了信件看了看封面,卻沒有隻字片語,將信遞給無瑕,弦伊返身到門口喚來一宮女,道:「何人來過?」
那宮女低頭回到:「姑娘剛才去給公子拿藥,有個禁軍來過,說皇上有東西給公子,奴婢便讓他將東西放在桌上了。」
「沒事了下去吧。」弦伊揚了揚手,然後將門關上,到了無瑕身邊。
無瑕已將信封打開,抽出紙張只一看,身子霍然而起,神色大變。
「公子何事?」
無瑕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手中信件,竟有些不知所措。這是誰送來的?禁軍?定是有人假扮的,這東西自然不是鄭澈軒送來的,因為,這是白炎寫給自己的信!
「這是——」弦伊猛的摀住了自己的嘴,雙眼睜得老大,這是小侯爺給公子的信?怎會出現在皇宮之中?是誰送來的?
「公子!」
將信件抓入手中,無瑕拉開門,對著門外的宮女道:「那人長得什麼樣子?」
宮女看無瑕一臉凝重,不禁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高,很高,身形十分高大,公子,可是出了什麼事……」
「皇上駕到——」
遠處傳來通傳,無瑕一驚,抬眼間鄭澈軒的身影已經躍入了眼簾。
身子向後一退,無瑕將信件折起,正欲交給弦伊,鄭澈軒已經到了門口,見他神色不寧,手中還抓著一封信件,不禁心底一沉,伸手道:「在看什麼?給我瞧瞧。」
「無瑕私物,皇上不必瞧了。」
「無瑕,給我。」鄭澈軒伸著手,無瑕卻向後退,不肯靠近。
這信究竟是誰送來的,如此明目張膽,當真居心叵測,且若讓此人看到,必定掀起波瀾,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見無瑕神色,鄭澈軒更覺不妙,他手中拿的當是信件,這裡是皇宮內院,怎會有人將信夾帶入內交到此處的?
無瑕尚在走神,突覺勁風撲面,抬眼間鄭澈軒竟已經襲到面前。見鄭澈軒伸手便要扣住自己的手腕,無瑕身形一閃,踏上矮凳一個後翻,輕輕落在了桌子的那端,拒絕著那人的靠近。
鄭澈軒臉色愈發陰沉,站在對面望著無瑕,沒有回頭,只沉聲道:「小六子,讓人將門外的宮女拉出去,杖斃!」
驀然一驚,無瑕抬眼看著那人,然後聽見了門外宮女的哭喊聲。身子一動,無瑕向著門外奔去,那宮女已經被人拉著去了好遠,喊聲淒厲無比,令人心寒。回頭看了鄭澈軒一眼,無瑕怒道:「她做錯了什麼,你要令人杖斃於她。」
「你心裡知道她做錯了什麼。」那人冷聲回應道,絲毫不讓。
「好,你要看,給你看!」無瑕憤怒的將手中信件丟向鄭澈軒,然後返身出門直追向小六子而去,鄭澈軒從地面撿起被無瑕丟過來的信件打開,只一眼,便神色大變,將信紙抓入手中,緊握成拳,重重砸在了桌面上。
孟白炎!你好大的膽!竟敢讓人將信送入宮中,當真無視我大鄭君威!居然還敢打無瑕的主意,第一次沒殺死你,第二次讓你跑了,若再讓我找到第三次機會,我鄭澈軒定要將你碎屍萬段,讓你萬劫不復!
心中怒火難平,鄭澈軒將手中信件撕得粉碎,紛紛揚揚撒了一地,然後怒氣沖沖出了門去。
延禧宮內,一個男人靠著長椅把弄著手中酒杯低低笑著,穆紫妍走到他的面前,冷聲道:「你剛去了哪裡,你最好老實點,別給本宮惹麻煩。」
男子垂頭看著酒杯,笑道:「不過是將在宮外劫到的信件送到收信人手中而已,就是不知道,看信的,和發現他在看信的,會是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