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浴火重生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7-31
「瑕兒,瑕兒!」
「娘親,是你在叫我嗎?」指尖伸出,那金色的火焰好美,隨著清風妙曼舞動,那色彩似乎要將自己一併捲入,娘親的臉就在眼前,那溫柔的目光讓自己如此安心,身子隨著手伸出的方向慢慢前移。
好溫暖,身子好暖和,娘親就站在那裡對著自己微笑,想要到她身邊去,想要過去。
身子突然被人一拉,無瑕的雙眼一瞬間清朗起來,耳邊充斥著大家的叫喊聲,無瑕有些茫然的回過了頭。
自己何時竟到了火海之中?高高的火焰將自己與大家分在了兩邊,焦木發出了辟里啪啦的響聲,然後是房梁斷裂倒塌的聲音,弦伊在遠處被人抓著身子,向著自己大叫著。
「無瑕,摒住呼吸。」耳畔那人沒有驚慌,只輕聲的對他說話,無瑕眨了眨雙眼,有些不明白狀況。
這是哪?清澈的瞳孔倒映著火光,令他終於想起了一切。
「小心——」
「啊——」弦伊瘋了般掙扎了起來,火場之外的人皆大叫了一聲。
「公子——」
「小侯爺——」
一根斷裂的房梁帶著熊熊燃燒的烈焰砸向了火場中的那兩人。
耳聽一聲悶哼,然後發覺身子被人緊抱,承受了一種巨大的衝擊力,無瑕終於醒悟過來。
「白炎,白炎!」
「我沒事,咱們走!」身子驟然間拔地而起,火焰已經捲到了站立之處,皮膚上傳來了銳利焦灼的痛感,高溫衝擊著呼吸,令人窒息。
剛掠出火場站定,劈頭蓋臉的便是冷水潑了過來,一熱一冷的交替讓氣息頓止,無瑕倒吸了一口氣,然後發覺自己的臉頰被人捧住了。
「無瑕,別憋著氣,呼吸,無瑕,無瑕。」
無瑕大口的吸著氣,水從頭頂流下,濕發緊貼了身子,讓他瑟瑟發抖,小侯爺甩開了發間水珠,將額頭抵在了他的額間,雙眼緊緊的盯著他,不停的揉著他的臉,讓他回過神智來。
「你怎能那麼跑進火場之中?你便是存心不讓我好過是不是——」喉間發出了低吼,小侯爺難以抑制心中的怒火與後怕,當有人來報臨安城中發生大火,火勢蔓延迅速,累及了東街的整個街面時,他想到川蜀繡莊便在那條街道,於是便帶了人馬前來救火,誰知道一過來竟就看見那人的身影就那般沒入了火海之中,當真讓他心跳驟停,幾近發瘋。
「公子,公子——」弦伊哭著撲了過來,卻已經嚇得雙腿發軟,剛走了幾步便重重跌在了地上:「你是要嚇死我嗎,只一個眨眼,你竟就那般走進去了,你是不想讓我活了是嗎——」弦伊已經無力站起,雙手撐在地面,哭得不能自已。
「我……我不知道……白炎……我好像看到我娘了,我只是……我只是……」雙手狠狠揪住了小侯爺的胸口,無瑕哭著縮進了他的懷中:「我糊塗了,我竟將這裡當成了當年的景園,我看見娘的身子在燃燒,我想到她身邊去,我想到她身邊去。」
「沒事了,沒事了。」小侯爺緊緊摟住了無瑕的身子,心中疼痛難忍,只能用自己的擁抱給予他安心與依靠。烈焰依然沖天,黝黑的夜空已經被染成了火紅一片,當川蜀繡莊的最後一個樑柱坍塌而下,眾人皆默默的站在了那片廢墟前。
川蜀繡莊近百年的基業隨著這一把大火蕩然無存,四處瀰漫著刺鼻的氣味,斷壁殘垣觸目驚心!
「完了,全完了……」周明海癡癡的看著那依然蕩著濃煙的一切,喃喃低語著:「繡品……全完了。」
雙眸一動,無瑕終於抬頭望向了那一切,當看見悲傷無助的夥計們時,他輕輕推開了小侯爺的懷抱,纖長的雙足踩過積著水窪的街道,慢慢走到了眾人面前。
「川蜀繡莊不會完。」他伸手將跌坐在地面的夥計一個一個的扶起,噙著淚水微笑著,望著大家輕聲道:「只要我不死,川蜀繡莊便不會倒,所有的損失我們都能扳回來,錢財乃是身外之物,不足為惜,只要人還在,便一定能重建繡莊,任何人都不能喪失信心,你們信我,我姬無瑕向大家保證,一定會讓川蜀繡莊重新站起來!」
「可是公子,繡品全沒了。」周明海痛惜的看著那一地拚命轉移出來卻已經面目全非的繡品,無法抑制的落下了淚來:「本就已經要完工了,現在一切都沒了,貢品無法湊齊,繡莊被付之一炬,公子,這樣子的損失果真還能扳回嗎?」
所有人都沉默著,因為沒有人相信這樣子碎裂的一切還有能夠修復的可能。
「能啊。」無瑕溫柔的笑著,眸中閃爍著熠熠星光:「我說能,便一定能!大家全都回去休息,明日,未受傷的人來這裡收拾好殘局,重建繡莊的銀子不出一個月便一定會送到,周大叔,現在這裡你便是領頭的,你第一個不能丟了信心,銀子到了之後,只管放手去重建。」
「那貢品——」
唇角一勾,無瑕輕輕搖了搖頭:「那是我考慮的事情,你們不必,也不用去管,讓大家散去,明日過來打掃。」
面前那人年輕的臉龐揚著自信,讓人不得不信服,那話語給了所有人一劑定心丸,讓那已經惶惶不安的夥計們瞬間安定了下來。
「好,大家回去休息,明日辰時,所有人都來這裡,咱們要在這廢墟之上,重建川蜀繡莊!」
一場大火燒去了一切,卻沒有燒滅那些懷著希望的心。
當眾人漸漸散去,無瑕身子一晃,幾欲跌倒。小侯爺伸手將他抱起,看著那蒼白的臉龐,心疼的道:「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無瑕。」
無瑕點了點頭,十分溫順的靠在了小侯爺的懷中,南宮熱河抹了一把被煙熏得漆黑的臉,返身對白澤道:「你帶人回軍營,我們先回桃樂軒。」
「好!」白澤回頭招呼著將士們離去,南宮熱河走了幾步,到了弦伊身旁突然一個俯身將她抱起,弦伊一驚,便要掙扎,南宮熱河見狀狠狠道:「你再動,我便將你丟回火裡去。」
「你敢——」因見無瑕沒事,弦伊已經緩過了神來,突然被南宮熱河抱起,心頭不禁砰砰亂跳,掙扎了一會兒見掙不開,回身叫著鬼翼道:「鬼翼來把這人給我拉開。」
鬼翼挖了挖眉頭,看了他二人一眼,然後明顯的顧左右而言他:「我還是先回去燒水,大傢伙兒這一身髒得,都得洗洗了。」說完竟一個飛躍不見了人影。
弦伊見掙不開,突然俯身咬在了南宮熱河的肩頭,南宮熱河吃痛的倒吸了一口氣,雙手一鬆,弦伊落下地面,卻在抬步間便跌倒在了地面。
弦伊不解的看著自己的雙腿,明明沒有受傷,為何會跌倒。
南宮熱河蹲在她身旁,先是伸手敲了敲她的額頭,才歎了口氣,再次將她抱起,道:「腳軟了呢,被公子嚇壞了,笨丫頭,乖乖呆著,我帶你回去。」說完也不與她爭辯,抱著她到了馬旁一躍而上。
「不許挨著我!」弦伊坐在馬前用手肘狠狠一撞南宮熱河的胸口,南宮熱河捂著胸口鎖起雙眉看著她,突然一伸手將她攬住拉過了韁繩,也不待她再掙扎,口中一聲大喝,馬兒應聲向前一躍,弦伊頓時身形不穩,撞進了他的懷中。
「臭丫頭,給我坐好了,再動我便將你丟下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那兩人一路打鬧著直奔而去,小侯爺卻攬著無瑕慢慢前行著,感到他身子瑟瑟,遂伸手脫下外衣將他一遮,才發覺衣衫已濕,根本無法御寒。
「你個傻瓜,不知道加件衣裳,竟連鞋子都未曾穿!」小侯爺伸手緊了緊無瑕的雙肩,既痛心又惱怒,聽他呼吸粗重,鼻塞難受,忙口中輕喝,策馬疾奔,希望早點到達,省得他身子涼透,再次犯了病。
回到桃樂軒,鬼翼才準備好了一人的洗澡水,眾人自然是讓無瑕先泡了身子,待弦伊伺候無瑕進了浴池,小侯爺才示意南宮熱河跟著自己到了房間。
衣衫褪下,南宮熱河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小侯爺的肩頭已經全然腫起,當那房梁砸下之時,他其實是沒有躲開的,只是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那一擊,而現在肩頭因為燙到起了水泡,身後也皆是青烏一片。
「這樣子可不成,這水泡得挑破了,可是這兒又沒有藥,你等著,我去尋了藥來。」南宮熱河說完也不待小侯爺開口便出了門去,小侯爺坐了一會兒,感到肩頭灼痛難忍,本想尋了涼水來沖一衝,卻突聽門響,心頭一驚,急急將衣衫拉起,那衣料摩擦過水泡,頓時讓他雙眉緊皺,卻又不敢吭聲,果然抬頭見來人便是無瑕,遂起身掩飾道:「洗完了讓弦伊擦乾頭髮,仔細又受了涼,已經過了夜半了,你也該歇著了。」
「我剛才記起房梁砸下之時似乎是被你擋了開,趕緊讓我看看你的背。」無瑕說著伸手便去拉小侯爺,小侯爺嘿嘿笑著向後一退,道:「三更半夜,你竟讓我寬衣解帶,這要是傳出去,我的清白可就沒了。」
他越是嬉皮笑臉,無瑕卻越是感覺不妙,腳步站定,沉著一張臉冷聲道:「你過不過來。」
「除非你吻我!」知道無瑕臉皮薄,小侯爺便掐著他的軟肋悠著來,果然無瑕臉色一紅,抬眼看著他,口中恨恨道:「可是要讓我過去抓你。」
「你便來抓——」那抓字還在口邊,只見眼前白影一閃,小侯爺驟然間愣了神。
無瑕的唇覆在他的唇邊,柔軟的觸感讓他意猶未盡,然後他發現自己的衣衫被那人拉下了。
「不算不算,重來。」小侯爺口中耍賴,無瑕卻已經看見了他肩頭的水泡和青淤。
「都成了這樣子了,你竟還忍著不讓我知道——」無瑕有些氣急敗壞,看著那人一副欠揍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無奈,身子一動便要去叫弦伊,卻被那人伸手一拉,重新撞回了他的懷中。
炙熱的唇瓣在尋找著那柔軟的芬芳,無瑕心頭著急小侯爺的傷勢,卻被他摟得後退不能,想要說話又怕他糾纏索取,遂緊了牙關不讓他深入,小侯爺唇角一勾,攬住無瑕腰肢的雙手突然一掐,無瑕感到身子一麻,低呼一聲,便就此被那人長驅直入,纏得亂了呼吸。
「咳咳——」門口兩聲咳嗽聲,南宮熱河尷尬的站在那裡,手中拿著一個小瓶,弦伊則仰頭望天,假裝不見。
「還鬧!」無瑕窘得滿臉通紅,身子一掙離了小侯爺的懷抱,小侯爺十分惱火的瞪著南宮熱河,南宮熱河卻不理他,走到桌旁將藥瓶放下,道:「小侯爺便交給公子了,我去洗洗,一身一臉的煙灰。」
待南宮熱河與弦伊離去,無瑕才拉了小侯爺到桌旁坐下,將那肩頭水泡挑破,然後敷上藥,小侯爺趴在桌上,突然低聲道:「無瑕,你的計劃是什麼?」
雙手微微一頓,繼而繼續包紮傷口,無瑕淡淡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小侯爺身子一直,伸手將無瑕拉到面前,雙眼不避的緊盯著他,道:「我知道你必定會有所動作,告訴我,你想做什麼?」
無瑕垂下眼眸,沉默了半晌,才道:「我要將丟失的繡品找回來!」
「好!」小侯爺應著起身將無瑕一拉,無瑕奇怪他應得爽快,將身子輕輕一掙,道:「做什麼?」
「找繡品自然不是現在要做的事。」
「那現在要做的事是什麼?」
小侯爺突然十分委屈的回頭看著那人,示意了一下,道:「公子,我受傷了。」
「所以?」
「身上髒死了,不洗洗不行。」
無瑕的腳步已經在後退,卻在轉身之時被那人伸手一撈便抱了起來:「所以,搓背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孟白炎,你放我下來——」
「自然是——不行!」那人爽朗的笑聲遠遠而去,時而夾雜著另一人惱怒的呵斥聲,在恢復了寧靜的夜晚久久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