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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有人情癡重 不怕天地變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7-30

    漫長的夜,輾轉了難以入眠的兩個人,明明都想要靠近對方,卻因為害怕面對而疏遠了彼此。弦伊整夜呆在無瑕的房中,她其實是聽見小侯爺的腳步聲在夜半駐足過,卻意外的沒有進來,只是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然後又離去了。

    無瑕雖然躺在床上,卻兩眼熬得通紅,身子隱隱的泛著熱,心頭也因那人的遠離而惴惴不安,天快亮時喊了口渴,弦伊倒了水遞到手上,無瑕才吃驚的發現自己竟再次出現了當初在大鄭時的症狀。

    「公子!」弦伊看得心驚膽顫,聲音都變了腔調。

    「我沒事!」無瑕看著自己那連拿著杯子都在顫抖的手,狠狠的喝止了弦伊的話,伸出另一隻手握住了拿著杯子的手腕,手背因緊握而青筋暴露,他卻只是咬了咬牙,努力的平復著那種不由自主的顫抖,然後低聲道:「不許說出去。」

    「可是公子,弦伊好害怕……」弦伊眼中落著淚,望著無瑕道:「至少讓人請了大夫來。」

    「天快亮了,等亮了再說,這會子吵鬧,大家都不安穩了。」正說著,聽有人在叩門,無瑕心底不由的便是一驚。

    已經這個時辰了,難道是繡莊出事?

    「去瞧瞧。」

    弦伊疾步而出,無瑕側耳傾聽,片刻之後,說話聲竟越來越多,然後聽弦伊在問。

    「小侯爺這會子要出門麼?」

    「軍營有事,我今日或許不會回。」話語頓了片刻,才又道:「你好好照顧公子,讓他歇著哪也不能去。」

    「小侯爺不進去看看公子麼?」弦伊的語氣有了急切。

    院子外靜了片刻,無瑕聽那人似乎歎了口氣,然後道:「還是不要吵醒他了。」

    「可是公子他……小侯爺,小侯爺——」

    聽弦伊的叫聲隨著那人的腳步聲遠去,無瑕雙眼驟然一閉,兩行清淚嘩然而落。

    心痛!

    那揪心的感覺如此明晰,只是分毫的遠離,自己竟都受不住。

    白炎,不要這麼對我,究竟我做錯了什麼!

    弦伊進門見無瑕靠在床頭落淚,茶杯掉在地面,忙奔到床邊,道:「川西軍營裡來的人,似乎是找小侯爺有急事,小侯爺說——」

    「知道了。」無瑕淡淡的應了一聲,然後身子一轉,背對著弦伊躺下,弦伊看他單薄的肩頭在微微顫動,知他定是聽了剛才的對話,傷了心,卻又不知如何去安慰他,憋了半晌,才道:「公子別傷心,小侯爺那麼疼惜你,就算有什麼誤會,也不會故意跟你鬥氣,我看那將士來得極其匆忙,定是果真有了急事,小侯爺雖然年齡不大,卻是個做事極其穩重的,公子應不會因這個而跟他置氣的,對嗎。」

    無瑕只側著頭,雙眼癡然的望著前方。

    不是!他心底有事,卻不想,或者是不敢跟自己說,所以他在選擇逃避,可是白炎,這逃避卻讓無瑕更加難受,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小侯爺踏入軍營,發覺四處都是燈火通明,心頭一凜,疾步進了主帥營帳,見帳內已經聚集了多人,看他入內,皆散在一旁,給他讓出了道來。

    「莫將軍!」小侯爺拱手道:「如此著急叫白炎來,所為何事?」

    莫進平將一卷黃絹遞到了他的手中,小侯爺展開一看,那絹面如此寬大,卻只寫了一個字在上面:肅。

    「皇上的意思是?」小侯爺看著那個肅字,有些拿捏不準,抬頭去看莫進平,見他神色肅然,心頭不禁便是一咯登。

    「君心難度,咱們常年在駐地,少伴君側,當真是難以揣摩其中意思,小侯爺較之咱們與皇上更為親近,依小侯爺看,皇上這個,是什麼意思?」

    小侯爺眉頭深鎖,將黃絹拿在手中又細細看了看,沉默了許久,才道:「衢州一事鬧得頗大,滄江一帶皆屬臨安管轄,匪患如此猖獗,臨安郡守當真罪不可脫,此人背後是誰咱們都心知肚明,若要動他,只怕也會自損自身,只不知莫將軍,敢做不敢做!」

    「哈哈哈哈——」莫進平突然爆發出一串大笑,走到小侯爺面前伸手一拍他的肩膀,道:「小侯爺果然快人快語,其實少將軍派人隨了聖旨一同前來,此人小侯爺當是舊識了,怎樣,要不要見一見。」

    「當然!」

    莫進平一揚手,帳簾一挑,進來了一個人。

    「小侯爺別來無恙!」來人笑著拱手一揖,小侯爺回身欣喜的握住了他的雙肩:「少卿兄!」

    白少卿滿臉笑意,從懷中掏出了另一道黃絹遞到了小侯爺手中,小侯爺接過打開一看,然後與莫進平將兩道黃絹湊到了一處,那燦金色的絹面上赫然兩個大字:「肅清!」

    「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清楚,接下來,便要看咱們怎麼做了。」話音一落,小侯爺與莫進平相視一笑。

    「這幾年來,咱們明裡暗裡著手收集證據,只因那人後台太大,若不能一擊即中,實在不敢輕舉妄動,然現在皇上有意,朝中有少將軍坐鎮,此地又有小侯爺壓場子,看樣子郡守林大人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了。」莫進平說完返身到了桌旁一示意:「小侯爺請坐,咱們需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動作了。」

    龍府!天色已經微亮,大廳之內燭火通明,龍萬雲正負手站在廳中,神色凝重。

    「爹爹!」龍少聰匆匆進門,龍萬雲回身急急道:「林大人怎麼說?」

    「林大人說,相爺的密函,讓咱們想辦法將孟小侯爺留在臨安城。」

    「留?怎麼個留法?」

    龍少聰沒有回答,只將手抬起,然後狠狠一劈。

    「有多少人手?」

    「甄德陸會由水路進來,林大人說,皇上的聖旨已經進了川西軍營,此次相爺都未能得知聖意,所以不知川西軍營會有何動作,但他會想辦法將莫進平引開,他撥調了三千人馬,匯合甄德陸一起,對付御林軍千餘人綽綽有餘了。」

    「凡事不可大意,那孟小侯爺絕非泛泛之輩,還有,派出去跟蹤明威的人都沒有回來,他定是已有覺察,讓人注意防範,那小子發起狠來,可不是個善茬。」

    「早說了該除掉他,爹爹當初一念之仁留下了這個禍患,現在反受其累了。」

    「去吧,傳令下去,凡有見到他的,格殺勿論!」

    兒子,有兩個就夠了,性子野,會壞事的,當殺之而後快,絕不手軟!

    瓦片輕輕放回原處,明威蹲著身子,兀自在房頂楞了一會兒,然後返身一躍,出了龍府,消失在了漫天晨霧之中。

    「公子,起來吃點東西,完了好喝藥了。」弦伊輕聲喚著無瑕,無瑕微微一動,睜開了雙眼。

    天亮了!

    他努力撐起身子,由著弦伊扶起下了床,穿好衣服,然後坐到了桌旁。

    「我去打水來給公子梳洗,早上鬼翼買了街頭的稀粥,十分好喝,我一會兒給公子乘了來。」

    無瑕只輕輕點了點頭,渾身乏力得緊,話都不想多說。

    陽光已經穿透薄霧照在了院子中,無瑕有些發愣,雙眼不知望著何處,腦中暈沉沉的,感覺十分不好。身子的熱度已經退去,喉間卻感到乾燥之極,咳了幾聲,似乎有東西堵塞了一般,難受之極,弦伊打了水進門,見他那模樣,頓時焦急萬分。

    「一會我讓鬼翼去請大夫,公子喝了粥便歇著。」

    無瑕撐著頭輕輕搖了搖,道:「整天的躺著實在受不了,喝了粥讓鬼翼把軟榻支上,我去院子裡坐一會兒,你們也不必管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弦伊聞言心底輕歎了一聲,也不再多言,伺候無瑕梳洗完畢,乘了粥來逼著他喝了一碗,然後叫了鬼翼將軟榻支在了院子的樹旁。無瑕坐在軟榻上,看弦伊拿著薄毯過來,遂身子一歪斜躺而下,任她給自己蓋好,然後道:「去吧。」

    弦伊與鬼翼對視了一眼,無奈的轉身離去。

    「你去找一下臨安城最好的大夫,我去給公子把藥熬上。」

    「好!」鬼翼應著出了門去。

    無瑕靜靜的躺在陽光下,帶著暖意的風輕輕拂過,讓他略感到了一絲舒適感,指尖一動,雙手從薄毯下伸出,手中緊握的玉簪上那粒翡綠的琉璃珠在陽光的折射下發出了耀目的光芒,刺痛了他的雙眼。

    繡品當明日就會弄好,令人日夜兼程的追趕護送隊伍,應該還能趕上,等此事完成,昔陽哥哥和弓回來之後,便離開這裡吧。

    口中微微一歎,無瑕感到胸口一悶,突然便泛起了酸楚,似乎有什麼在內心深處抓撓,讓他氣息不勻,身子霍然坐起,無瑕伸手按住了胸口,大口喘息著,試圖用深呼吸令自己平復下來。

    似乎有些不對!

    無瑕抬眼想要尋找弦伊的蹤影,可是卻沒有找到,他伸手抓住樹幹,努力站起了身子,慢慢的向著房間走去,胸口傳來的刺痛如此鮮明,高熱之後的虛弱感令他無法快速到達房間,而雙眼卻已經慢慢模糊,他停住步子,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然後再次向著房間而去。

    姬無瑕,堅持住,只要拿到藥便好了,一定不能倒下去。

    終於踱到了門口,無瑕微微鬆了口氣,那放著藥丸的小櫃就在不遠處,他跨過門檻,進了屋,慢慢走向了小櫃,心跳得好激烈,一聲一聲,如此明晰的敲打著耳膜,除了那跳動與漸漸粗重的呼吸,他已經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終於到了櫃門邊,無瑕呼了一口,額間的細汗已經慢慢流下,從下頜滴落在了衣衫之上,潤濕一片。伸手拉開櫃門,無瑕卻意外的沒有看到裝著藥丸的錦盒。

    怎麼回事?錦盒去了哪?

    身子無力再支撐,指尖摳著櫃面,隨著身體的倒下而發出了銳響。

    「弦伊……弦伊……」

    那呼喚聲如此無力,無瑕倒在地面,仰望著屋頂,慢慢的落下了淚來。

    白炎……

    白炎……

    「小侯爺喝茶。」白澤將茶遞過,不料那人卻突然一個轉身,滾燙的茶水頓時潑了他一身。

    「小侯爺——」眾人驚呼。

    小侯爺快速脫下了外衣,還好已到秋天,衣著不是太薄,那熱氣倒沒有直接衝到皮膚,白澤已經驚出了一聲冷汗,他不明白小侯爺為何突然轉身,南宮熱河在旁將小侯爺一拉,道:「去換身衣裳。」

    小侯爺卻眼帶疑惑的看了看他,問道:「剛才你為何突然叫我?」

    「我?」南宮熱河哭笑不得,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道:「我幹嘛叫你,明明是你自己心不在焉。該,誰讓你出門的時候不去看公子,這會子心神不寧了,倒怪起我來了。」

    他那話剛說完,小侯爺突然感到心頭不安,將外衣往他手中一塞,急急便往外奔:「給我向莫將軍告一會兒假,我去去就回。」

    「小侯爺——小侯爺——」

    那兩人才奔出帳門,那一人一馬已衝出了視線之外,轉瞬不見。

    心頭突突猛跳著,小侯爺狠狠甩了甩頭,口中大喝著,恨不能一步到達那人身邊。

    這是什麼感覺?

    不安,十分的不安,這突如其來的感覺讓他想到了那次無瑕在東都不見,他與南宮熱河前去雲霧山莊,彷彿也聽到了類似的呼喚,而後便得到了無瑕失蹤的消息。

    「喝——」

    烏騅如風般旋過,街道上的行人紛紛閃到了兩旁,這幾日臨安城中似乎總是有這種騎馬亂衝的瘋子,令大家皆有些惶然。

    到了桃樂軒門口,小侯爺一躍而下,推門便往無瑕的房間跑。

    經過院子,小侯爺發現軟榻支在樹旁,可薄毯卻凌亂的掉在地面,腳步不停,心卻更加慌亂。

    弦伊聽見響動,從院子那頭探出頭,一見小侯爺匆匆入門,不禁奇怪的問道:「小侯爺不是說今日不回麼,這會子跑來做什麼。」

    小侯爺也不搭話,幾步上了台階進了門,只一眼,心便若跌進了深淵,身子一動,直撲了那倒在地上的人兒而去。

    「怎麼了?怎麼了?」弦伊見他跑的匆忙,心底也是一慌,隨之而入,一見那情景臉色不禁大變,見櫃門被打開,便知無瑕必定是自己來找藥,可是藥卻被自己換了地方,他自然是找不到了。

    「該死該死。」弦伊哭著便往另外一邊的櫃子跑,打開櫃門拿出錦盒,抖索著雙手拿出一粒藥丸跑到無瑕身邊,將他的嘴角捏起將藥丸塞入了舌下。

    「才離開這一會兒,怎麼便突然犯了病。」

    小侯爺默不作聲的將無瑕摟在懷中,臉頰緊緊貼著他的發,身子在止不住的顫抖著。不敢想像,如果不是那微妙的感覺讓自己不顧一切的跑回來,他一人病發倒在這裡,身邊卻沒有一個人……

    雙手用力的摟著那人兒,恨不能將他融入骨血。

    「我是混蛋,我為何出門前沒有好好叮囑你,明知道你身子不濟,卻還惹你傷心,我真該死,真該死!」小侯爺低吼著狠狠錘了錘自己的腦袋,然後伸手將無瑕抱起,到了床邊放下。

    「我回來了。」鬼翼尋了大夫,卻在門口發現了小侯爺的烏騅馬,感覺有些不妙,遂拉著那老大夫使勁的奔進了門。

    「趕緊的讓大夫過來看看公子。」弦伊抹著淚急急道。

    大夫到了跟前,小侯爺稍稍讓開了身子,卻緊抓著無瑕的手不肯鬆開。

    大夫見他抓著一隻手,無奈只好拿起了另一隻手,細細診了脈,臉上神色卻越來越凝重,許久,捋了捋鬍須,歎了口氣,道:「恕老夫直言,這位公子心有玲瓏七竅之症,這幾日似又犯了寒,發了熱,心臟的負重已經到了極限,情形實在大為不妙,若不能遏制其病情發展,恐……時日無多,老夫實在無能為力。」

    「胡說什麼——」小侯爺大喝一聲,將那三人皆嚇了一跳,他返身將無瑕的手一抓,道:「你無能為力,不表示別人也沒有辦法,他的身子是弱,但也不會如此便倒下,你敢再胡說,我絕饒不了你。」

    那大夫被他的怒吼嚇得心驚膽顫,忙忙的退著身子便往外走,到了門邊,實在忍不住又折了回來,道:「其實倒有一人可以一試,只是那人住的地方離這遠,且他那小島旁人也是進不去的。」

    小侯爺一聽他口中所言,便已經明白了他說的人是誰,他俯下身子撫著無瑕的額頭輕聲道:「我會帶你去找他,無論如何,就算你不願意,我便綁,也要將你綁去。」

    那老大夫一聽他說的話,喏諾道:「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天下除了他,又還有何人能醫治此疾,若連他都沒辦法了,我便死了這心,陪著無瑕一同遠避塵世,過好剩下的每一天。無瑕,你聽到了麼,我再也不會避開你了,無瑕,你醒過來看我一眼,看我一眼。」淚水盈眶而下,小侯爺抓著無瑕的手,將頭埋在了他的頸旁,拚命的忍著低咽。

    掌中的手指微微一動,無瑕長舒了一口氣醒了過來,雙眸一轉,望向了床頭那人。

    「白炎……你聽到我叫你了……」

    「聽到了,你害得我被白澤潑了一身熱茶,說,怎麼補償我……」小侯爺拚命想要擠出笑容,卻發現淚水模糊了視線,讓他根本笑不出來。

    「補償你……無瑕這一輩子……」無瑕虛弱的勾起了唇角:「只怕……無瑕的一輩子太短……終究還是……要讓你做被留下的那一個了……」

    「不會的,我們還要一起變老,老到走不動,要互相攙扶著才能出門,這樣子,咱們便誰都離不開誰了。」

    「傻瓜……」

    「我便為你傻了,你說過要對我負責的,不能說話不算數。」

    那兩人一言一語打得一旁三人心酸難忍,老大夫歎息著揚了揚手,道:「我開了方子,你們去抓藥,這病我是治不了,只當調理了吧,若真能找到神醫宗奚昊,便早點去,省得耽誤了時機。」

    那名字令弦伊和鬼翼皆是一驚,兩人看小侯爺並未有任何反應,才知他當真已經猜到了大夫所說的是何人,鬼翼跟著大夫出門去抓藥,弦伊則靜靜的退出了門去。

    「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無瑕知道自己若不問,兩人的心結只怕依然難以打開。

    「生氣,很生氣,你怎能讓我找不到你,我都要急瘋了,無瑕,以後無論去哪,讓我知道!」

    「好……」

    「還有,我吃醋了!」小侯爺拭去了無瑕眼角的淚水,露出了一副十分不高興的樣子,逗無瑕發笑:「以後不許別人抱你,我的醋罈子打翻了,流成河了。」

    「你又不是女子……」

    「我是你的小娘子,你忘了麼……」

    那兩人頭挨著頭,喃喃低語著,為那無法預料的將來撫慰著彼此的心。

    小侯爺離開時已是申時,無瑕喝了藥後安然睡去,他細細叮囑了弦伊與鬼翼,才騎馬直奔了軍營而去。只有這裡的事情全部了結,自己才能安心帶無瑕離開,所以,所有的事情都刻不容緩。

    無瑕這一覺從申時睡到了戌時,然後被吵鬧聲喚醒。

    出了什麼事?為何四處都有人喧嘩?

    無瑕撐起了身子,喝了藥之後精神似乎緩過了一些,他掀被下了地,慢慢走到門邊將門拉開,發現弦伊站在屋頂上向外張望,那院子外的喧鬧聲愈發明晰,似乎整個街道都有人在跑來跑去。

    「弦伊,怎麼了?」

    弦伊驟然聽到問話聲便是一驚,回身見無瑕出了門,忙急急躍下,到了無瑕跟前道:「沒什麼,公子快進屋去。」

    「出了什麼事?為什麼這麼吵。」

    「真沒什麼。」弦伊的眼神十分閃爍,無瑕見狀雙眸一垂,輕聲道:「你自小便不太會說謊,若沒事,為何不敢看著我的眼睛說。」

    「是……是出了盜賊,大家在抓。」

    「弦伊……」無瑕叫著弦伊的名字,抬眼望著她,那敏銳的眼神令弦伊更是無措,雙唇緊了又緊,終還是不肯說,無瑕推開她便往前院而去,弦伊見狀伸手將他一攔,道:「公子不能去,無論出了什麼事都不能出去。」

    見她那模樣,無瑕心頭更是不安,伸手將她一推,卻不再往前走,而是腳步一點飄飄然上了屋頂,只一看,便明白出了何事,巨大的火光映亮了整個夜空,而那火光的方向是……

    「公子——」口中驚呼,弦伊飛身而上,緊隨了那道白影而去。

    無瑕提氣輕身,拚命的奔了那地方而去,果然如他所料,川蜀繡莊陷入在一片火海之中。

    「公子別急!」弦伊怕他再次犯病,焦急萬分的攔在了他的面前。

    「人都出來了嗎?」無瑕抬眼看著那沖天的烈焰,然後發覺竟還有人從火海中奔出,手中拚命的護著繡品,放下之後竟又再次折返衝進了火場。

    「胡鬧——」無瑕怒吼著甩開弦伊奔入了繡莊之內,弦伊一見嚇得魂飛魄散,想也不想也隨之衝了進去。

    整個繡莊已經全然陷在火海之中,繡莊內尚有許多夥計在拚命扒拉著繡品,有些人甚至身上已經開始著火,然後被其他人撲滅,無瑕站在漫天大火中,竟有了一瞬間的失神。

    這場景,一如同當年的景園,赤焰舔舐著一切,毫不留情!看到有人受傷,無瑕才猛然清醒過來。

    「都出去——全都給我走——」

    聽到無瑕的叫聲,周明海駭然回身道:「公子進來做什麼——」

    「周大叔,讓大家全出去——」無瑕瘋了般拉扯著那些仍在搶救繡品的繡工們:「出去,全都出去——」

    「可是公子,這是大家全部的希望了!」周明海失聲痛哭,跪倒在了那漫天火海之中:「完了,川蜀繡莊……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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