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中天明月滿 執手畫嬋娟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8-13
咱們成親吧!
整整一個下午,奚昊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腦海中一直迴盪著纏綿的話,令他心神恍惚,不是撞倒了凳子,就是碰翻了杯子,纏綿站在一旁,好笑的看著那小人兒,卻只是任他折騰,笑而不語。
他需要時間去接受這個提議,值得慶幸的是,他終於開始意識到了兩個人的相濡以沫不光是精神上的,還有身體上的水乳交融!情愛會讓相愛的雙方作出超乎尋常的親暱行為,這不該是值得羞恥的事情,而是一件,美好的事!
纏綿覺得自己果真如奚昊所說——壞得可以!明明是自己潛移默化的讓奚昊接受了自己的一切,讓他習慣了自己的擁抱,自己的親暱,自己偶爾過分的行為,卻最終反而讓他覺得身體上被喚醒的渴望是一種不正常的反應,讓他羞於啟齒,讓他感到了痛苦。
傻瓜!
纏綿走到奚昊身後,手剛伸出,那小東西便如驚弓之鳥,一瞬間退得老遠。手頓在空中,纏綿的雙眉皺起了,然後頗為不滿的對著奚昊哼了一聲:「從現在開始,你便要躲著我了麼?」
奚昊撲閃著雙眼警惕的望著他,隔著桌子對著他道:「從今日開始,咱們分房睡。」
「不予接受!」纏綿一口回絕。
「反正……我……我……」奚昊紅著臉,圍著桌子繞著圈,就是不讓那人靠近自己。纏綿跟他兜了幾個圈,終於失去耐性,一個飛躍到了他的身後,伸手將他一攬,強行抱在懷中,然後順勢坐在了凳子上。
奚昊感到渾身緊繃,汗毛一瞬間豎了起來,看著他的模樣,纏綿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就跟炸了毛的貓兒一樣,我便有那麼可怕麼?」
奚昊被他抱在懷中掙扎不脫,僵持了一會兒,終於身子一鬆,默默的垂下頭,背靠在纏綿懷中,半晌,幽幽道:「纏綿,男子相愛本就有悖常理,若他人知道,或許還會嘲笑不齒,你可想清楚了?」
纏綿俯下身子,將頭埋在了奚昊的脖頸間,深深吸了口氣,眷戀著那透著藥香的肌膚,輕聲回應道:「一清二楚!奚昊,首先愛上你的人是我,想要跟你在一起的人也是我,無論將來他人說什麼,我只要你知道,我纏綿此生,非你不可!」
雙眼驟然一閉,兩行清淚順著眼角落下,奚昊靜靜的靠在纏綿懷中,突然笑了:「那麼,你是要準備嫁給我麼?」那語調透著一股孩子氣。
「是啊,纏綿,要嫁給奚昊!」由得他任性,讓他如孩童般與自己鬥嘴,內心的甜蜜滿得便要溢出來了。
「不後悔?」
「只後悔這要求說得太遲了!」
月色如霜,小竹樓中宣洩出淡淡的燭光,那兩人便那般靜靜的倚靠著彼此,慢慢的,慢慢的將十指緊扣,再也不能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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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爺!」
「所有的東西都清查了?」小侯爺坐在桌旁,有些疲倦的揉著眉心,白少卿將一疊登記簿放在了他的面前,道:「龍家在臨安的十家鋪子都已經查封,資產登記全部在這裡,臨安郡守與之勾結的證據也已經查實,滄江水匪這次傾巢而動,他們的老大甄德陸屍首已經找到,看來這次對方果真是下了血本要置小侯爺於死地,若非咱們事先準備充分,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人心便是這般貪婪與不知足,皇上此次放我下來,無非是想讓我領點功勞,不至於重回御林軍受人非議,卻不料竟促成了臨安的權斗顛覆,當真是讓人始料未及,只是如此一來,我再入朝堂已成定局……」眉間一瞬落寞,小侯爺輕歎一聲站起身子,望著窗外朗月,不再說話。
白少卿看他悶悶不樂的模樣,知道他定是又想起了那人,雖然常聽別人提到那無瑕公子,可是,聽人說是一回事,真正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能令小侯爺這般魅力十足的男子為之傾心,不惜一切,當真令人好奇。
「小侯爺還是去歇著吧,已經幾天沒好好睡一覺了。」正說著,見白澤進了門,白少卿忙將身子一讓,然後看他身後竟還跟著一人,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
「小侯爺,鬼翼回來了!」
小侯爺霍然轉身,滿臉驚喜的奔到了鬼翼面前,然後抬頭就往他身後望,鬼翼見狀忙搖了搖頭,道:「小侯爺不用看了,公子未曾跟我一起回來。」
「他怎麼了?為什麼沒有一起回來?可是身子出了問題?他現在人在何處?受傷了?傷哪了?」
那一連迭聲的問話令那三人皆哭笑不得,鬼翼急急的打斷了小侯爺的問話,道:「公子之所以未跟我一同回來,是因為他們走了水路,我們在雲嶺便分頭行動,繡品找到之後,公子的人劫了雲嶺的糧倉,然後我隨運糧船去了下游將糧食分發給受災的百姓,公子他們便從水路繞道而回,所以未曾碰面。」
「呼——」小侯爺鬆了口氣,伸手一撫胸口,道:「那就好,水路繞道,當要回來得晚一些,只要他無事便好。」白少卿在旁聽鬼翼說到無瑕的人竟然劫了雲嶺的糧倉,而小侯爺聽了之後竟未曾有任何反應,只是一味的擔心無瑕的情況,不禁心底暗暗稱奇,礙於自己狀況不明,也不敢貿然詢問,只好忍了好奇心,站在一旁聽他們說話。
「那個……」鬼翼吞吐了一下,身子微微向後退了一步,才又道:「公子他……受了點傷……」他本也是後來聽左譽的手下說起此事,具體情況並不明瞭,聽說是傷在了肩頭,本不想告訴小侯爺,卻見他真情流露,不忍瞞他,但知他聽了之後必定要問個究竟,而自己又的確不甚明瞭,若不跑,當真要被他問得崩潰,是以話音未落,他便已經一個箭步竄出了門去:「小侯爺不必急,公子傷在肩頭,並不嚴重,鬼翼先行告退!」
見他突然逃跑,那屋內三人皆是一愣,然後白澤忍不住一笑,心底暗自佩服鬼翼的先見之明,因想到公子受傷,小侯爺必定憂心,忙又止住了笑意,果然小侯爺一聽,登時臉色大變,在房中急得來回踱步,幾近抓狂。
「白澤備馬。」
「這麼晚了,去哪?」白澤知道這人又要發瘋,忙伸手將他一拉,道:「鬼翼既然說了公子傷得不重,你便安了心在這桃樂軒等候,這會子這麼夜深了,巴巴的跑去何處?」
「我要去渡口等無瑕!」
身旁二人皆翻了個白眼,果然這人一碰到與公子有關的事情便亂了章法,失了分寸,全然沒有了平日裡冷靜的模樣。水路要繞過兩個郡縣,就算一路順暢,也當比鬼翼要晚到至少兩天,鬼翼這時才回,這人竟便要去渡口守候,當真是太過不冷靜。
「你就準備這麼在渡口傻傻的等上兩天麼?要等也要後日晚上再去,要不我怕公子還沒回來,你便先倒了!你倒說說你有幾日未睡了?」白澤使了個眼色,與白少卿將小侯爺左右臂膀一夾,強行將他帶到了床邊。
「好好睡!公子回來若看你消瘦,會心疼的。」
那話當真是對症良藥,小侯爺被按在床邊,細細一想,若無瑕回來見自己依然神色倦倦,豈不是更加難以安心?對,趁他還未回,吃飽喝足,然後精神煥發的出現在他面前,省得他受了傷還得擔心自己。
「睡覺睡覺,你們趕緊出去,別鬧騰我。」小侯爺說完往床上一趴,白澤與白少卿微微舒了口氣,正欲開口提醒小侯爺脫衣,才發覺,那人頭一挨枕,便已經沉沉睡去……
他竟已經累到了如此地步,卻還在強撐著收拾臨安城裡的殘局,當真不知他的身子是如何經受得住的。那二人心頭泛酸,不忍再叫醒他,只伸手拉過被子,輕輕蓋好,然後躡手躡腳的出了門去。
臨安的一切塵埃落定,無瑕雖然受了傷,卻也已經在回程的途中,這消息令人心安,也令一直以來緊繃的那根弦突然鬆懈了下來,然後疲憊感排山倒海的襲來,身心皆陷入了一種極度困頓之中,小侯爺便那般睡去,從夜晚到天明,然後,在繁星滿天的第二晚才再次醒來。
「我睡了一天一夜了?」小侯爺坐在床間,吃驚的睜大了雙眼,然後低吼道:「怎麼不叫醒我?」說完急急下地,套了鞋子便往外走:「莫將軍可有來過?趕緊的打了水來洗把臉,然後隨我去軍營。」
白澤從身後跟上,伸手將他一攔,道:「莫將軍白天來過了,見你睡得沉,沒讓咱們叫你,軍營的事情,白將軍已經去了,小侯爺便只管在這休息,好不容易睡個安穩覺,大家都不忍打擾你。」
「胡鬧!」小侯爺瞪著他,氣呼呼的道:「我還沒有不濟到那個地步,倒將我當成弱不禁風的女子了!」
「大家只是心疼你!」白澤見他還要強撐,也不與他唱反調,只輕聲的吐出了這麼一句,小侯爺的步子一頓,那挺得筆直的脊背微微鬆了松,然後不再往外奔。
「小侯爺便休息吧,莫將軍與白將軍自會將一切都處理妥當,小侯爺就算不為自己,也當是為了咱們大家,好好保重身體。」
霍然一回頭,小侯爺滿臉嫌惡的打了個寒戰,道:「你上哪學的這些個肉麻的話,當真是寒死我了,也罷,我現在餓了,走,陪我去找點吃的。」
白澤見他讓步,嘴上卻依然不肯認輸,也不與他計較,嘿嘿一笑,道:「龍家那坑人的摻水白酒咱是不能去喝了,你嘗過鬼翼的手藝沒有,沒想到啊,他那一手廚藝竟十分了得,飯菜此刻還在灶上熱著呢,我白天便去尋了幾罈好酒,想著你可能會饞,怎樣,叫上鬼翼咱好好放鬆一回,喝個痛快?」
「那還等什麼——」小侯爺抬起一腳踹在了白澤的身上,大笑道:「把鬼翼叫上,今兒個誰都不許跑,喝死一個算一個——」
夜色中的臨安城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然只有處在權力漩渦中的人才知道,這道漣漪必定會層層疊疊的波及開來,令那早就已經暗潮洶湧的深潭掀起驚濤駭浪,而沉浮於這浪潮之中的人們,無論勝負,都勢必付出沉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