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溝壑殘 結局望不穿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8-24
那一行人站在巨大的暗道前,心中皆驚歎不已。
這臨風閣背倚翠山,從外看,根本無法洞悉其中玄機。
「小酒的父母並非泛泛,無瑕記得多年前小酒曾說過這客棧有暗道通往鎮外,所以這次才會讓大家從這走。」
小酒嘻嘻一笑,道:「這暗道後來被我拓寬了許多,入口處狹窄,到了裡面便寬敞了,說起來,倒是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地方,你們來,我帶你們去看。」
小酒說完站在暗道口,待眾人都進了之後,伸手一按壁道,從她房間牆壁處顯現的暗道入口便消失在了巨大的壁畫之中。
「小心。」小侯爺伸手拉住了無瑕的手,小酒一見略微不滿的道:「我也想抓無瑕哥哥的手。」
小侯爺嘿嘿一笑,騰出自己的一隻手伸到了她的面前:「你若想拉著,我的手可以借給你。」他兀自笑得得意,卻沒看見暗光中小酒的臉一瞬間變得通紅,無瑕見他調皮,指尖一彈扣在了他的腦門上:「小酒是女孩子,你不許欺負她。」
小侯爺吃痛的揉了揉額頭,將自己的胳膊往上一抬,拉開袖口露出手臂,道:「欺負她,瞧瞧我這胳膊吧,早上她揪得最狠了,本來他們都追不上我,偏你跑出去將我抓了回來。」
「他們都是孩子呢。」無瑕說完那話不由得一頓,見小侯爺雙眼不避的望著自己,才覺得自己說這話似乎太過老成。他們都是孩子,那麼,這裡站著的這幾人呢?大家皆不過雙十年華,若嚴格說起來,都還只是孩子而已!
「冷不冷?」暗道之內空間越來越大,涼風颼颼,小侯爺脫下外衣將無瑕一裹,道:「穿上我的,我身子好,不打緊。」
「要給公子拿披風麼。」弦伊手持火把回過了身來,小侯爺見狀制止道:「無妨,我不冷。」
火光明暗不定,散著光暈灑在那兩人的臉龐上,小侯爺將額頭與無瑕的額頭一抵,輕聲道:「你若不適便出聲,不許硬撐著。」
無瑕正覺得涼風吹得喉間奇癢,怕眾人擔心,生生將那咳嗽壓抑著,小侯爺如此叮囑他,令他鬆了神,頓時站在那裡咳了許久,小侯爺只用手撫著他的後背,幫他舒緩著氣息。
小酒站在一旁望著他二人發了呆。
這兩人如此依偎著並肩而立,當真若畫中人兒一對,讓人看了不捨轉目,更,心生羨慕,若那般被小心翼翼呵護著的人是自己……
心中猛的一跳,小酒的臉色更紅,聽弦伊在前方叫她,才將頭一低,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這是什麼?」南宮熱河的聲音從更前方傳了過來,語氣中透著訝然,然後竟急急的叫著小侯爺:「小侯爺來看!」
聽他語氣急促,小侯爺拉著無瑕往前疾步而去,到了前方才發覺竟有一個很大的山洞與這暗道相通,小酒見大家吃驚,小得意的一笑,進了山洞,走到南宮熱河身邊道:「這兒也不知是何人所住,可能是避世,這通道之後的道路本來就有,是我在擴寬之時無意間打通了與此處的連接,才發現這山洞的。」
「這洞壁上的圖案是什麼?」南宮熱河高舉火把照著山洞,看著那凹凸不平的洞壁上的四幅圖,道:「似乎是事物圖,這倒與咱們在大鄭斷弦谷看的那山洞情形有幾分相似了。」
弦伊到了他二人身旁將火把舉起細細一看,突然腳步一退,回頭看著無瑕,臉上驚疑不定,無瑕見她神色異常,心頭一凜,抬步跟了過去。
「火把給我!」無瑕伸手拿過弦伊手中的火把向上一照,頓時也明白了弦伊為何突然惶然。
那石壁上的四件物品,有三件他太熟悉了,因為那三件物品皆到過他的手中,裡面藏著的東西也已經被他記住了腦海,而第四幅……
無瑕有些急切的到了第四幅圖面前,火把高高舉起,細細去瞧那第四幅圖所繪物品,那是一幅雙耳朱雀尊的圖案,不大,圓腹,長頸,敞口,口徑較大,畫壁上看不出色彩,但看那造型,應是青銅所鑄。
「公子!」弦伊的聲音中有了抑制不住的激動。
這的確就是公子多年來所尋找的藏著藏寶圖的那四件物品的畫像了,因為前三件都已經被尋到,裡面的圖也已經拿出,而當初在東都哥哥去皇宮尋找的,便是最後的一座朱雀尊。
「無瑕……」小侯爺看無瑕與弦伊的神色,便知這山洞裡的一切定與他們有著關聯,本想問個清楚,但看無瑕回頭而望時眸中的為難之色,他口中的話語一瞬間頓住了。
不行!自己說過,不干涉他的一切,他若感到為難,自己便不能去問。
南宮熱河與小酒也發覺了不對勁,皆望著無瑕主僕二人,小酒正想開口,突然被小侯爺一句話打斷了:「咱們走吧!」
「白炎!」
「不用解釋,我懂!」看無瑕臉上的歉然,小侯爺微微一笑,將火把從他手中拿過,然後用另一隻手將他牽住,道:「咱們走吧,那夥人不見咱們出門,或許會進入客棧,咱們盡快出了山洞,好甩開他們。」
「嗯。」無瑕由著他拉著自己向外走去,身後那三人一見,忙也疾步跟了上去,無瑕邊走邊回頭,看著那因火光遠去而漸漸暗淡的山洞,眼中閃過了一絲淚花。
不管這裡曾經住過誰,他都定是大戍的子民,能夠知道這四件物品的,或許還是皇宮內的人,這黝黑的山洞,也不知他住了多久,如今,他又在何處?這麼多年過去了,只怕,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走了一段路,小侯爺的腳步突然停下了,無瑕心中一咯登,從他身後走出,望向了前方的道路。
在火光能及之處,無瑕看見了一具骷髏,身上衣衫襤褸,想來已經死去多時了。
「怎麼停了?」小酒疾步上前,小侯爺伸手一拉她的手腕,卻已經來不及,小酒驟然間失聲驚呼,小侯爺攬住她的肩頭將她一個回轉,按在了自己懷中。
「別看!」
無瑕則慢慢走到那骷髏面前,蹲下,看著那人身上服飾竟還是大戍的裝束,鼻間一酸,再也忍不住的落下了淚來。
「公子!」弦伊到了無瑕身邊蹲下,看著那已經白骨尋尋之人,哽咽道:「公子別傷心。」
「大戍亡國近二十年,他便這般躲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麼……」無瑕伸手想要去將那已經爛掉的衣衫拉起,才發覺入手帛裂,那孤單的骷髏架竟讓人如此辛酸。
「這山洞我近兩年才未來,想來他便是這兩年間才死去的,他以前定是躲著我的,因為我從未見過有人在此出現過。」
「所以說,他竟如此孤獨的在這裡躲藏了十多年!」無瑕閉上雙眼,將頭仰起,卻依然無法抑制那滾落的淚珠:「弦伊,將我的披風拿來,將他的遺骨帶出山洞好好安葬。」
「我來!」南宮熱河走過去幫忙,無瑕站起身,望著那一碰之後便四分五裂的骸骨,難過的低下了頭。
亡國之恨!怎堪忍受!
小侯爺看著那微微顫抖的素潔身影,漸漸蕭索了眉目。
國仇家恨,永遠都是自己與無瑕之間一道無法逾越的溝壑,縱然再小心翼翼的呵護,都會在這些矛盾與對立中被撕扯得鮮血淋淋,讓人不堪忍受!
山洞的出口在幾里外的半山腰,從密草重生的山洞走出後,幾人尋了個地方將那遺骸好好安葬了下去,無瑕只愣愣的站在一旁,眉目間顯露著苦澀,不言不語。
一座沒有名字,也沒有墓碑的孤墳,便這般埋葬了一個守著碩大秘密的人,他若將那個秘密拿出去交換,想來也會榮華富貴,不至於最終落魄葬身於如此一個山洞之中。
「公子!」
「無瑕!」
眾人驚呼,無瑕雙膝一屈,直直跪在了那座新墳前,重重一叩。
「大恩大德,我姬無瑕銘記於心!」
「起來,額角碰到了。」小侯爺伸手一把拉起了無瑕,弦伊急急掏出羅帕遞過,小侯爺心疼的拭去了那額角的血痕,道:「人死不能復生,你是極伶俐的,當不會糾結於此,便放寬了心,小心了身子。」
「我知道。」無瑕低低應了一聲,轉身對小酒道:「我們便從此處前去相思谷,那暗道如此長,你一個人會害怕,還是從小道回去,小酒,無瑕哥哥有時間了再來看你。」
「嗯,無瑕哥哥保重!」頓了頓,小酒突然又抬頭望向了小侯爺,有些不自然的道:「白炎……哥哥也保重!」隨後身子一轉,臉色緋紅,逃也似的跑了開去:「馬兒過幾日我會讓人送到谷口,秋姐姐南宮哥哥都保重!」
看著小酒飛奔而去的身影,那三人全都一回頭,望向了那一人。
小侯爺莫名不解的看著那三人,然後一抬手指了指自己,道:「我怎麼了?」
「哼!」弦伊從他手中一把搶過羅帕,走到無瑕面前,道:「公子,咱們走!」
南宮熱河則滿懷同情的搖了搖頭,從小侯爺面前經過,邊走邊道:「所以說啊,這妖孽便是妖孽,本身有魅惑人的本事,卻絲毫不知道收斂,本還想著不讓人搶了公子去,結果啊,自己倒跑進別人女兒家心裡去了。」
「你個死小子,想死了——」小侯爺頓悟,揚起一巴掌便扇了過去,南宮熱河卻早已一個踏步飛奔向前,大笑而去。
「無瑕,等等我,無瑕,無瑕——」小侯爺在身後急追,當真叫屈得要命,他本是平日裡與眾人玩笑慣了,且身邊都是一些漢子,又怎會想到少女情懷如此容易撩動,見無瑕遠遠而去,當真懊惱不及。
那一行人追追趕趕,沒多久便到了下了山,又行了不多遠,便看見了一道山谷。
無瑕停住了步子,平復了一下微微有些喘息的呼吸,回頭道:「咱們到了,金翎相思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