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深泓如海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9-30
今天是中秋節,祝大家節日快樂,闔家團圓!
「出來吧。」腳步頓住,無瑕站在屋頂靜靜等待著。隨著他的話語,從暗處走出了兩道身影來。
無瑕回過身,先看了看劉劭康,然後轉頭看向了一旁的鴻達。
鴻達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面前之人,無可否認,他是被鎮住了,本以為出去的是白天那個少女,然而……
無瑕公子!
不再是畫捲上的一筆一劃,而是活生生的無瑕公子!可是,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夜探郡守府,他的目的顯而易見。
無瑕對鴻達的興趣也大於劉劭康,他很奇怪鴻達為何會跟在身後,很顯然,他與劉劭康並不是一處的,方才用石子提醒自己的,定是他二人其中一個,既然他在郡守府沒有任何行動,便證明,他與武飛雲也是對立的。
「兩位如此好興致,跟著無瑕在這金翎城中散步。」眉間一展,無瑕自嘲的低頭一笑,踩著厚雪走了幾步,然後突然一轉身,到了鴻達面前。
「閣下有何賜教,無瑕洗耳恭聽。」
鴻達有些失神,他沒料到自己與無瑕見面會是這麼一個情形,自己帶人在金翎城找了這麼多日,此人一直杳無音訊,可如今竟這般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反而倒令他措手不及!
穩住心神,鴻達的腳步卻不由自主的向後一退,道:「在下本以為出門的是今日在街道上所見的女子,豈料,竟是公子你。」
「你莫非看不出那女子便是無瑕假扮的麼?」無瑕突然將話挑明,鴻達猝防不及,當場呆立,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對。
「說吧,你的目的何在!」飛絮中那人兒揚著一雙明眸,雙眼毫不避讓,清澈的眼底被雪光映亮,閃著奇異的光芒,令人無法直視。
「在下只是……」話音未落,無瑕突然出手,鴻達驟然一驚,身子向後退去,可是那人卻如影隨形,任他如何左避右躲都無法甩開。
形如鬼魅!
縱是站在一旁的劉劭康都忍不住暗自驚心!一道金芒閃過,鴻達的身子剎那間被金絲纏住,然後一道畫卷從他懷中被掏離。
「唰——」的一聲,無瑕將畫卷抖開一看,頓時冷冷一笑。
「看來這金翎城中的鬼魅便是閣下等人,既然帶了無瑕的畫像,那麼你們的目標便是我了!」
鴻達的手尚按在胸口,發覺畫卷已經到了無瑕手中,知道自己多說無用,於是放下手直視著無瑕道:「的確如此。」
「你的主子是誰!」無瑕將畫捲向著鴻達一拋,然後收回了金絲,垂眸轉身,向著臨風閣而去。
「恕在下無可奉告!」
聽了那話,無瑕腳步一頓,突然揚著眉頭回身一瞥,笑了:「倒有幾分骨氣,你當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我。」
「然主子的命令便是一切,我若帶不走你,又打不過你,自然會回去領罪。」
「好,這脾氣倒對了我的胃口,你走吧,我不會為難你,回去告訴你家主子,他若想見我,便自己來!」
好大的口氣!眼前這人是如此的纖瘦,那身子在風中似乎便要被刮了去,然而那種自然而然散發的氣勢竟一瞬間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你究竟是誰——」鴻達跟在身後不甘的大聲道。
「我?」無瑕歪了歪頭,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漫天的雪花,道:「我是誰,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輕輕拉開窗欞,剛落下地面,便聽到一聲冷哼,無瑕抬頭一看,方纔那威嚴的氣勢霎那間煙消雲散,他蹙著眉頭咬了咬唇,然後頗有些無奈的望向了屋子裡站著的幾人,眉目間楚楚可憐。
「莫非這金翎城現在改了習慣,大家都喜歡走窗子進出了嗎?」纏綿將手中茶杯重重一放,然後霍然起身,幾步到了無瑕面前俯身瞪著他。無瑕低頭躲著他的目光,撇了撇嘴,喏諾道:「夜路難行,風雪又如此大,為何沒有等到早上才來。」
「等?果然被咱們仨猜著了,知道你定不會老實的呆在客棧,所以才不顧夜黑路滑,一路跌跌撞撞的奔到這裡,你倒好,雪地散步去了?」纏綿低吼著將無瑕的雙頰一捏,弦伊則到了他的身後幫著拍打身上的雪花,然後脫下被雪打濕的袍子,拿了干的給他換上,口中埋怨道:「這不老實的性子,到哪都是改不了的。」
「好了,都別說了。」奚昊抓住無瑕的雙手放在嘴邊一呵,道:「看這手涼的,纏綿過來。」纏綿被奚昊拉過,不明所以,奚昊一把扯開了他的衣襟,然後將無瑕的雙手捉住往那懷中一塞,纏綿頓時驚得跳了起來。
「涼死了——」
奚昊咯咯笑著緊拽著他不放,道:「看你還罵人,有這精神頭,趕緊的給他暖暖身子。」
「要暖也是給你暖。」纏綿回身一把抓住了奚昊,奚昊嚇得大叫救命,無瑕見他倆胡鬧,也不禁抿嘴一笑。
他們是想要讓自己暫時忘卻那一切,希望自己能夠打起精神來,的確如此,自己在這裡自艾自怨也是無用,要想救出人來,便一定要精神百倍的去面對一切!
「別鬧了,我還給無瑕扎針呢。」奚昊拚命從纏綿懷中掙扎出來,跑到無瑕身後一躲,道:「你趕緊的將咱們帶來的藥拿去熬了,無瑕今日一整天都未喝藥,這可是萬萬斷不得的。」
「我來幫忙。」弦伊將從相思谷中帶出的藥材拿起,隨著纏綿出了門去,奚昊這才到了桌旁打開了包袱,拿出了銀針囊。
無瑕輕歎了一聲,到了床頭準備脫下衣衫,卻被奚昊揚手制止了。
「暖爐的火太小了,我去讓小酒加一些來,你先去床上躺著。」奚昊說完轉身出了門去,當他的身影消失,門外轉角處慢慢走出一個人來。
劉劭康皺著眉頭看著奚昊離去的背影,然後透過未曾閉合完全的門縫瞧了一眼門內。
難以相信自己剛才看見的那一切!
一刻鐘前那人還是冷意斐然的冷公子,然進了這屋子,在這些人面前,他卻又成了那讓人疼惜的孩子……
姬無瑕,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主子!」見劉劭康進門,邱壑與墨淵忙跟在身後到了桌旁。
「都安排妥當了?」
「是,蒙將軍帶人出了城,在三十里開外。」
「嗯。」劉劭康應了一聲,墨淵倒上熱茶放到了他的面前,不解的道:「主子為何讓蒙將軍此刻出城?」
劉劭康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然後揉了揉眉頭,道:「他們一路從臨安跟過來,又在上次的血案中出過手,我又怎能讓無瑕知道我們的關係,他若發覺我早已派人監視他,便不會給我絲毫機會了。」
「屬下還是不明白,主子為何千里迢迢來到此處,若只是因為那無瑕公子是冷公子,他在大晉雖然勢力不俗,但終究於咱們也無太大用處。」墨淵道出了心頭疑惑,劉劭康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你們現在不需要明白,待時機成熟,本王自然會告訴你們。」
「是!」那兩人躬身一揖,不再多問。劉劭康兀自沉思了一會兒,揚了揚手道:「下去吧,本王要休息了,你們注意著那邊的動向,另外,去瞧瞧下午投棧的那人走了沒,如果沒走,看著點。」
「是。」邱壑與墨淵應著出了門去,劉劭康起身到了床邊,慢慢脫下衣衫,低頭之際,突然望著自己的胸口出了神。白天自己為了不讓無瑕出現在武飛雲面前,將他攔住扣入了懷中,雖然袍子厚實,然那種纖瘦卻在懷中一覽無遺,他似乎,比在大鄭時還要瘦了。
鼻間深深一吸,那香味似乎依然縈繞在鼻間,劉劭康閉上雙眼,腦子裡突然間全是那人的影子,那一俯首,一垂眸,一顰一語,一個細微的眼神,一個冷冷的微笑,突然間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
從當初在大鄭街頭撞上他的那一剎那,那輕紗跌落驟然回眸的驚鴻一瞥,到九龍城中羅帳之內的四目以對,高燒之時的肌膚相觸,到河壩決堤時自己的拚命追趕,再到最後一次看著他抱著鄭贇謙默默流淚的情形,一霎間全都撞進了腦海之中,重重疊疊影影綽綽,令人無法忘懷!
「呼——」長長吐了口氣,劉劭康努力平復著心中的悸動,有些煩躁的掀起被子上了床去,卻一直輾轉難以入眠。
夜很安靜,甚至似能聽見雪花落在屋頂的沙沙聲,劉劭康睜著雙眼望著床頂發呆,頃刻後,他霍然起身下了床,披上披風在房內來回踱著步子。
這是種什麼感覺?
自小時起,母妃就告誡自己,大韓的皇位秉承順位,自己沒有資格去爭取帝位,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掩起鋒芒,做一個無害的王爺,無論自己想要得到什麼,都必須將那份渴望好好掩藏,以免有人以此大做文章,所以,自己一直以來都能將野心與**深埋,不露分毫。這些年來,自己也做得很好,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累積了能與皇兄抗衡的勢力,自制力的篤定一直是自己引以為傲的東西,可是,現在卻為何如此強烈的對那人有了渴望?他是個男子,就算容貌傾城又如何,自己想要的,不過是他手中的財富,用以擴展與鞏固勢力,僅此而已,便是僅此而已……
是,僅此而已嗎……
縱然拚命想要說服自己,然到了此時此刻,竟才發現,原來自己想要的,遠不止那麼簡單!
鄭國的平王、燕王、安逸王都栽在了他的手裡,哲主鄭澈軒更是對他一往情深難以自拔,他究竟用了什麼手段,能讓這麼多地位顯赫之人為他不顧一切?
劉劭康有些惱火的甩了甩頭,想要讓自己承認那人定是用了什麼不可告人的手段,才能魅惑了那麼多男子,可是,便連他自己都無法去相信這個揣測。因為,從當初第一眼開始,那人便從未對自己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從開始到現在,他都只是冷冷的看著一切,不曾有過絲毫逾越禮法的行為,更無來魅惑一說,然為何卻就這般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讓人拋不開,甩不掉……
心中的**在燃燒,劉劭康突然間明白了那種執迷不悟。
他沒有使任何手段,也沒有讓任何人為他癡狂,他便是他,是人的**永遠都無法得到滿足,得到了他的智慧,便想得到他的勢力與財富,想要得到他的一切,他越是不屈服,便越是激發旁人的征服欲,想要他站在身旁,並肩而立,指點江山,吞併天下!
貪念如同一個永遠也無無法填滿的溝壑,隨著**的橫生,越裂越深,越來越無法滿足。
雙拳慢慢緊握,骨節發出輕響,鷹眼中透出了流光,劉劭康的唇角慢慢揚起了。
「得無瑕者得天下,而要得到他,自然便要……得到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