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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狐骨深埋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10-09

    「皇上,小侯爺回京了。」

    手中茶杯輕輕一放,李宗治低頭沉凝了一會兒,問道:「人在哪?」

    「在翦秋閣候著呢。」宗然將披風給李宗治搭好,道:「看樣子是剛進的城,一臉倦意,可能是一路急趕而來。」

    「哼。」李宗治極為不悅的皺了皺眉,抬步向著門外走去:「他趕得急不過是因為想要早一點回到那人身邊去,朕便非不讓他如願。」

    宗然聽了那話,有些擔憂的跟著走了幾步,突然輕聲道:「聽說武飛雲帶人去了金翎。」

    「朕知道。」

    「皇上,恕奴才多言,武相的勢力最近又有了擴張之勢,皇上身邊現在有莫將軍等人,為何不——」

    手指微微一揚,李宗治頓住了腳步,在原地站了許久,突然一回身走到了石欄旁,看著大雪漫天的天空,道:「你認為白炎會忘了那人嗎?」

    「皇上是說——無瑕公子?」宗然看了面前那人一眼,有些惴惴不安,想了想,終還是道:「奴才以為,很難。」

    「他是冷公子,他所發展的勢力全是與我大晉為敵的,你以為我為何不全力遏制武相的黨羽。冷公子勢力崛起之時,朕尚也年幼,武相一手把持朝政,從那時起,他便在與那人爭鬥,朕現在大了,皇權在握,可是冷公子的勢力卻依然存在,而相國府與他的敵對也並未改變。所謂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無論他們中的哪一方潰敗,都只會為朕除去一個障礙,你說,朕是要急於剷除一方而令自己陷入腹背受敵的狀態,還是,等他們鬥得你死我活,再全力對付一方好一些呢。」

    宗然深吸了一口氣,喏諾的彎下了身子。

    面前這男人已經不再是那個躲在軒城殿中哭泣的孩子了,他忍辱負重這麼多年,已經學會了如何去做最為有利於自身的選擇。

    九原有威武侯爺,京都有莫將軍小侯爺,武氏父子的勢力受到牽制,而冷公子與其的爭鬥卻一直持續不斷,此刻的他便若躲在了一個安全的厚盾下,不讓自身受到任何傷害,卻能掌控一切。

    「奴才明白了。」

    李宗治收回了目光,對著宗然一笑,道:「明白什麼,朕不過是個每日只會沉溺於酒色喧囂中的皇帝而已,他們要鬥,便讓他們斗罷了,走,去瞧瞧那到哪都攪得天翻地覆的頑劣小子去。」

    「皇上。」翦秋閣的宮女跪在地上給那人請安,剛入了門,李宗治便是一愣,然後放慢了腳步,到了案桌旁。

    「皇上,要奴才叫醒他嗎?」宗然到了一旁,見小侯爺竟趴在桌上睡著,於是伸手便要去搖他,卻被李宗治將手一擋,道:「讓他睡,讓人拿一件厚披風來給他蓋上,咱們走。」

    「皇上不是有話問小侯爺麼。」

    「走吧。」李宗治不再多言,回身向著門外走去,宗然跟在身後,到了門邊,道:「去拿了厚披風來給小侯爺蓋好。」

    「是。」宮女應著,卻又被李宗治叫住了腳步。

    「讓人將門全部關上,讓他在這裡不許出門,朕兩日之後再來。」

    「是。」

    宗然在一旁傻了眼,皇上這是?

    將小侯爺軟禁起來了嗎?

    抬頭想要說話,卻見李宗治對著自己一瞪眼,宗然忙伸手將自己的嘴摀住,不敢再吭半聲。

    多日的風塵僕僕令那人倦怠之極,白澤回來之後徑直去了小侯爺府,白炎卻馬上便進了宮,想要向皇上說明了臨安與金翎的一切之後再趕回去,陪著無瑕直到他的身子痊癒,卻沒料因為太過困頓,在翦秋閣等候之時,趴在桌上睡了過去,待他再次睜開雙眼時,發覺四周竟已經一片漆黑。

    糟!

    自己竟睡過去了,皇上來過了嗎?為何沒人叫醒自己?

    直起身子,發現身上蓋著厚厚的披風,他站起身,走到門邊伸手一拉,心底便是一沉。

    門被關上了!

    「誰在外面?把門打開——」伸手拍了拍門,發覺有腳步靠近,白炎忙揚聲道:「為何把門關住了?外面誰在,把門打開,我要去見皇上。」

    「小侯爺稍安勿躁,皇上下午已經來過了,臨走時,說讓小侯爺在此等候,皇上兩日之後會再來。」門外那小宮女輕聲回應著,白炎的心愈發不安了起來。

    皇上這是在做什麼?是因為自己違抗了聖旨,不但在臨安城鬧了那麼大的動靜,還私自去了金翎,然後又在金翎鬧出了那麼大的事,所以他心生不悅,存心要自己在此思過嗎?

    煩躁的撓了撓頭,白炎來回踱了幾步,揚聲道:「難不成讓我黑燈瞎火的當瞎子嗎?」

    「請小侯爺後退,奴婢要來開門點燈了。」

    一聽那話,白炎心頭一喜,正打了歪主意,又聽那小宮女道:「門外全是御林軍,小侯爺答應奴婢不跑出去,連累奴婢受罰,奴婢便將門打開。」

    白炎聞言眉頭一皺,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這小宮女倒機靈,知道自己必定不會就範,先說了門外有人守候,又讓自己別逃跑連累了她,如此一來,自己若果真跑了,倒真的對不起她了。

    「好了好了,我不跑,你進來。」

    門鎖輕輕一響,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宮女掌燈而入,先是警惕的看了看他,然後才一步三回頭的去點燈。

    「不用如此提防我吧,小心等會兒摔倒了。」白炎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那小宮女,道:「我既說了不跑,便不會跑了。」

    「人人都說小侯爺太過頑劣,所以不可輕信。」

    「你個小丫頭倒挺有趣的,你叫什麼名字?」白炎走到桌旁坐下,敲了敲桌子,道:「皇上沒說不許給我吃東西吧。」

    「奴婢綠蘿,皇上倒是沒說不給小侯爺吃的,但是,卻也沒說給——」綠蘿突然狡黠的一笑,手持紅燭站在一旁,竟果真不動了。

    白炎歪了歪頭,想了半晌,突然一起身,道:「那我便去御膳房偷點吃的再回來,你就當沒看見,沒看見的事情,皇上想來也不會責罰於你。」說完眉頭一挑,轉身便走,綠蘿在身後急了,忙將蠟燭往燭台一插,追上去道:「晚膳已經吩咐御膳房去做了,小侯爺便不要再戲耍奴婢了。」

    「那我來問你,皇上下午來時,說過什麼話,是否很生氣,就像這樣,眼睛瞪得這麼大,頭頂上的火冒了這麼高?」白炎邊說邊比劃,模樣可笑之極,令綠蘿「撲哧——」一聲笑出了聲來。

    「奴婢哪敢那麼瞧著皇上,倒是沒聽見生氣,頭上也沒冒火,還是皇上說讓拿了披風給小侯爺蓋上的。」

    白炎聞言嘿嘿一笑,回到桌旁站了一會兒,然後回頭去看窗外大雪,臉上神色漸漸斂起,口中呢喃道:「也不知,相思谷中是否也是這般大雪紛飛呢。」

    無瑕,看來白炎無法立刻趕回你的身邊了,你定要為我珍重!

    「公子又在想什麼?」弦伊將手中湯藥放下,見無瑕癡癡的盯著燭火,忙伸手將之一遮移開,道:「眼睛如何受得了,可是又想了小侯爺了?」

    「白炎去了這麼久了……」

    「十日不到。」弦伊將兩根食指交叉做出了一個十字,道:「這裡離東都那麼遠,來回要那麼久的時間,這才過去幾日,公子便已經如隔三秋了。」

    「我覺得,似乎過了很久很久了。」無瑕有些癡然的低頭望向了手中的玉簪,指尖拂過翡綠的琉璃,輕聲道:「我總感覺,他好像不會再回到我身邊了。」

    「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公子可切莫再說這種話了,小侯爺好不容易才能找到了你,他既答應了你要回到這裡,你也答應了他要在此等候,便不要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你那話才是孩子話。」無瑕自然知道弦伊是在安慰自己,於是笑了笑,將玉簪插入髮髻間,然後起身道:「這雪卻要下到何時,也不知冷三叔的傷勢如何,還有冷二叔,他們現在過得好不好呢。」

    「鬼翼說過,鄭哲主已經解除了對他們的追捕,問鼎軒也已經重新開張,公子便不用再擔心了,他們定會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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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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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鄭澈軒讓鬼翼帶給自己的最後一句話。

    六年的相互扶持,自己與他為何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已經無法去說誰為誰做得更多一些,而自己知道的是……已經不想再回到那個囚籠一般的皇宮去了。

    不想!

    「哥哥那邊應該也有回音了,如今莫大哥統領御林軍,哥哥要在皇宮裡找東西,當真是難如登天了。」弦伊歎了口氣,突然想到了弓此去東都負著的使命,不禁有了不安。無瑕聽她所言,點點頭,道:「這麼多年了,我真的已經倦怠得想要放棄了,可是我們已經有了前面三幅圖,第四副圖的下落又如此明顯,要說放棄,卻也實在不甘心。」

    「正是這說法,只是時間這麼久了,哥哥說,當初龍傳白將這消息說與過武飛雲知曉,而他在明,咱們在暗,若果真被武飛雲得手,當真是對咱們極為不利。」

    「無妨,就算他得到第四幅圖,也根本沒用。」

    「那倒是,前三幅圖都在公子的腦子裡,任誰搶了最後一圖去,只要公子不將之完整的畫出來,也是枉然,藥涼了,公子快喝了吧。」

    「嗯。」無瑕應著端起了藥碗,而門外那人卻悄悄的向後退去,不著絲毫痕跡的隱入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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