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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五十章 夢醒陡峭寒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10-20

    因為對藥物沒有了排斥,所以這幾日無瑕的日子過得十分平靜,每日除了喝藥扎針,便是逗小雪狐玩玩耍,那三人見他一副安然的模樣,都不禁鬆了氣,而這一切,皆因為召喚弓的到來而劃上了句號。

    亥時已過,任何輕微的聲音對於寧靜的相思谷來說都是不容忽視的,弓從小徑下來,還未站定,一粒金彈子便已凌空打來,弓一個後翻,指間寒光閃過,驚蟬帶著細響迎擊而上,清脆的碰響聲響起,兩道暗器碰撞偏離,皆沒入了雪地,弓見狀忙揚聲道:「是纏綿公子嗎?」

    纏綿腳步一頓,因與弓多年未見,音容笑貌皆有所改變,是以一愣之後,想到如今能入谷中的只會是那人,心頭頓時一喜,上前幾步握住了弓的雙肩,大聲道:「你是弓?」

    「多年不見了,纏綿公子一切安好。」

    「自然好,為何現在這個時辰到來。」縱心底欣喜,但如此風雪之夜,弓不待天明便入了谷來,難免讓人心中揣測。

    「弓?!」一聲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弓回頭見身後竹樓上站著一道白影,正低頭向自己這邊看來,忙上前兩步應道:「公子!」。

    房間內燭光宣洩,見無瑕只著單衣站在風口上,弓不禁一驚,弦伊也已經跑出了門外,見此情形忙將無瑕一拉,道:「公子趕緊進屋。」

    弓與纏綿打了聲招呼,然後返身上了樓去,進了屋子看無瑕站在屋內,弦伊正將裘袍往他身上披,忙道:「公子趕緊進了被子裡去,仔細著了涼。」

    弦伊將無瑕推到床邊讓他上了床去,然後才返身奔到弓的身邊,抓著他的胳膊笑道:「哥哥!」

    「丫頭,可有好好照顧公子,照顧自己。」弓伸手一捏弦伊的鼻頭,溺愛之情油然而發,弦伊將他的手一打,嘟囔道:「我可不是小孩子了,不許再這樣捏我的鼻子。」

    纏綿與奚昊也跟著進了門,弓見到奚昊忙出聲問好,纏綿急於知道弓如此深夜入谷的原因,卻不料無瑕突然對著弓道:「叫你來本也無大事,你卻如此急趕,倒鬧得大家都不安,弦伊,去收拾了房間,讓弓先歇下,有事明天再說。」

    弦伊看了無瑕一眼,無瑕卻只是垂著眼眸,神色淡淡,弓見狀一愣,然後點頭道:「好,這幾日都在趕路,倒真的有些撐不住了,公子歇著,有什麼我們明日再說。」

    「去吧。」無瑕輕聲應了一句,弓隨著弦伊出了門去,纏綿與奚昊在屋內站著,無瑕卻不說話,氣氛突然便有些尷尬,奚昊到了床頭搭了搭無瑕的脈象,然後起身道:「那咱們也去睡下了,明日再給弓接風。」

    「嗯。」無瑕應完將身子一側,躺下了。

    奚昊拉著纏綿出了門,纏綿卻邊走邊回頭,眉目間漸漸凝起了深意。

    似乎,有些不對,若是無瑕叫弓來此,為何事先從未曾聽他提起過?

    待眾人走後,無瑕雙眼一睜,坐起了身子。

    弓為何現在來到相思谷,定是出了什麼事,令他不得不來。

    躊躇了一會兒,卻因知道纏綿心思縝密,方才自己那話定便讓他起疑,若此刻再去找弓,他便會發覺不對,無瑕耐著性子坐了一會兒,卻實在無法入眠,遂起了身到了桌旁坐下,卻也是坐立不安。

    弓已經幾日未曾休息,待弦伊打好床後,倒頭便睡下了,無瑕卻在房中坐一會兒,走一會兒,到了卯時撐不住,才上了床去。

    纏綿起得很早,他心中有事急待追問,遂醒了之後沒有若往常一般逗弄奚昊一番,而是迫不及待的便起了身。

    「纏綿,你究竟怎麼了?一整晚都輾轉難眠的,出了什麼事?」纏綿的那種心神不寧感染了奚昊,令奚昊也有些惶然,他雖然沒有纏綿那般銳利,然他與纏綿心意相通,十分有默契,縱然纏綿未曾將心中焦慮道出,他也已經十分明晰的感覺到了那份不安。

    纏綿回頭見奚昊眉目惶然,不禁輕輕一笑,道:「沒怎麼,許是久未曾見到弓,有些興奮罷了。」

    雖然覺得這話不可靠,奚昊卻依然選擇了相信,因為這相思谷的寧靜得來何其不易,如果有可能,自己倒寧願所有人都能夠無憂無慮的生活在這裡,遠離了世俗的一切,沒有權勢相爭,沒有勾心鬥角,有的,只是真情摯愛與繾綣情深。

    「咱們瞧瞧無瑕去。」

    「好。」

    剛進了門,就見弦伊滿臉擔憂的往外走,那兩人忙將她拉住問及緣由,弦伊回頭看了一眼屋內,輕聲道:「公子早起吃東西又吐了,說胃裡不舒服,想吃平遙玉容糕,我正要叫了哥哥去買了來。」

    纏綿一聽將她一攔,道:「弓定是日夜兼程趕來的,便讓他多睡一會兒,無瑕還想吃什麼,告訴我,我一併帶了回來。」

    「只說想吃這個,纏綿公子若去的話我便不叫哥哥了。」

    「好。」纏綿應著對奚昊道:「你可有想吃的想要的,有的話,我也買了給你。」

    「平遙離這裡甚遠,我什麼都不要,你早去早回便是。」

    「知道了。」

    看纏綿的身影沒入雪幕,弦伊對奚昊道:「奚昊公子去給公子把把脈吧。」

    「這就去。」

    剛進了裡屋,奚昊見弓竟與無瑕一同坐在桌旁,心底驟然一驚,失聲道:「無瑕,你要做什麼。」

    身子一麻,奚昊怔在了原地,他知道自己被弦伊點了穴了,卻不知這一切是為什麼。

    無瑕起身到了他的面前,帶著歉然,輕聲道:「東都出了事,奚昊,無瑕無法再留下了,無瑕得回去面對一切了。我知道你與纏綿必然會阻我,可這一次不可以,我的手下如今被朝廷追捕,四下而散,我若再不站出來,當無顏再面對他們,因為從發誓效忠於我的那一刻起,他們便都是我的責任,無論發生何事,我都必須一肩擔起來!奚昊,不要與纏綿走出這相思谷,無瑕希望你們能一直開心的生活下去,不要來找我,好嗎!」

    「無瑕,再給我一個月時間,你的病便能治癒了,如果現在離開,必定留下隱患,無瑕——留下來——求求你!」奚昊雙眼一閉,狠狠的咬住了下唇,淚水卻不由自主的滑落而下。

    無瑕伸手拭去他頰邊淚水,輕輕搖了搖頭:「我留在相思谷的每一天,我的手下都在刀尖上求生存,奚昊,無瑕的命不是我一人的,莫說一個月,便是一時一刻都已經不能了,我知道有千般萬般不應該,可是,求你與纏綿原諒我。」

    俯身將奚昊抱起,放入床間蓋好被子,無瑕細細的撫過奚昊清秀的眉目,淺淺一笑,道:「保重!」

    起身,回頭,那一抹素潔便那般轉身而去,帶著遺憾,卻走得那般決絕。

    奚昊緊咬的雙唇終於鬆開,口中哽咽著大叫道:「無瑕,你答應過白炎的,你說你會在這裡等他回來的,你怎能違背自己的承諾,無瑕——你難道要放棄白炎了嗎?便當是為了白炎,留下來!」

    腳步微微一頓,無瑕的身子因奚昊的話語輕輕一顫,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前進。

    奚昊,不是我們愛的不夠深,不夠真,而是,我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讓我們無法為自己做出選擇,白炎如此,無瑕亦如此!

    奚昊,平淡的生活於這般亂世是何其的難能可貴,無瑕與白炎不能做到的,希望你與纏綿能夠做到,答應我,留在這裡,過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生活!

    小雪狐一路跟隨,到了崖邊,無瑕蹲下身子用指尖撫了撫它耳後的毛髮,看著它若往常一般瞇著雙眼享受著那種觸摸,不禁心底一酸,輕聲道:「我以後不能再照顧你了,你便乖乖的呆在這相思谷中,外面的世界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若要生存,便要不停的去廝殺與爭鬥,相信我,那是十分可怕的,若能選擇,任何人都不願走到那一步。」

    幽幽的歎息聲隨著呼嘯而過的狂風漸漸散去,那陡峭的懸崖邊一道小小的身影在向下張望著,許久,終嗚咽一聲離去。

    纏綿回到谷中已是下午,入谷發現一片寂靜,那小竹樓上沒有半個人影,他便感知不妙,手中的玉容糕「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然後一個飛身上了樓,逕直便奔了無瑕的房間而去。

    屋子裡整整齊齊,然桌上小爐卻火盡灰冷,沒有一絲熱氣,再往屋內走,見床上躺著一人,素潔的衣裳露了一角,身子被蓋得嚴嚴實實,卻隨著一陣陣的抽泣而輕輕顫抖,纏綿一個箭步衝到床前掀開被子,奚昊眼中噙著淚水,在看見他的那一剎終忍不住哭出了聲來。

    伸手解開了奚昊的穴道,奚昊伸手一拭眼淚,坐起身子便撲入了纏綿的懷中。

    「走了,無瑕走了,他果然還是走了,纏綿,是我沒用,是我沒有留住他。」

    輕聲一歎,纏綿伸手抱住奚昊輕輕一撫他的後背,道:「他知道我不會讓他走,所以他支開了我,奚昊,當無瑕下決心去做一件事的時候,是任何人都無法去阻止的,既然他非走不可,那麼,咱們便讓他走吧。」

    「可是他的病……」

    「必定是出了重大的事情,他才非走不可,他有他作為冷公子的責任,你也有你作為醫者的責任,我知你若是放任他的病情發展必定會寢食難安,那麼奚昊,他既無法留下,咱們便去尋他,他去哪,咱們便也跟去哪,待他的病好了之後,我們再離開,這樣可好?」

    「可是纏綿,天下如此之大,我們又要去何處尋他呢?」

    纏綿聞言微微一笑,道:「無論去哪,直到我們找到他為止。奚昊,只要你在身邊,何處為家,纏綿都不在乎。」

    奚昊抬頭看著那人,心頭一瞬間安定了下來,雙手伸出,將纏綿緊緊環繞,臉頰緊貼他的胸口,唇角揚起,眼淚卻再次落下。

    「於我也是,纏綿,只要你在身邊,奚昊已別無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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