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九十三章 與狼共舞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12-02
軍營本是何其正經的地方,此刻卻因帳內那人的酒色喧囂而烏煙瘴氣。天氣寒冷,營帳之內卻春意闌珊,脂粉塗抹的青樓女子此刻正吃吃笑著坐在左隆德懷中將手中美酒灌下,左隆德醉意濃濃,根本未曾注意到響箭聲。武飛雲到了帳前,見燭光印影,帳內一塌糊塗,臉上不禁閃過了一絲寒意,揚手制止了手下的通報,一掀帳簾走了進去。
嬉笑聲戛然而止,那兩個女子依然半掛在左隆德的臂間,眼中帶著挑逗之色,回頭看了武飛雲一眼,還待向左隆德撒嬌,左隆德已經一把甩開了兩人,忙不迭的抓了衣衫罩在身上,結結巴巴道:「飛……飛雲……什麼時候到的……」
武飛雲陰沉著臉,雙眼一瞇,緩緩道:「我倒是不知道,表哥在這裡過得竟如此快活,看來,讓你來這裡還真是來對了!」
「我……我我……」左隆德哭喪著臉將那兩女子一推,見她們極其不願離去,不禁急吼吼的抬腳一踹,道:「滾!」
「表哥這是在叫我滾麼?」他一口一個表哥,將左隆德叫得面如死灰,身子抖得止不住,撐了一會兒,終雙腳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想當初孟白炎火燒涇陽之時,武飛雲便對他說過,要讓他去陣前殺敵,到後來竟果真向皇上請求將他派到了巨鹿,然到了之後,他發現山高皇帝遠,沒人管著罵著倒也十分自在,於是樂悠悠的過起了好日子,可這好日子如今看來,也到頭了。
「軍中不許飲酒,你竟還敢招妓!」
「飛雲哪,我再也不敢了,這北方極苦,天氣冷得受不住啊,你看看我這手凍的……」伸出肥嘟嘟的手在武飛雲面前一晃,左隆德的一張臉都擠在了一處,武飛雲厭惡的皺起眉頭避開他,到了營帳前看了一眼依站在帳外的奚昊,道:「來個人,將公子帶去沐浴更衣,然後送去休息。」
奚昊知他定與帳內之人有要事相商,想要聽聽他們說什麼,奈何此刻身份尷尬,更不想因滯留而被這人羞辱,於是乖乖的跟著身後的士兵離去。臨走時回頭一瞥,卻見那人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頓時不再停頓。
「文正來了消息,他已經成功混入了白山軍營,讓你的人準備好將東西送過去,白山若後備充足,咱們這場戲可就唱不下去了,再讓人去伊雲將消息傳給吠承啖王子,一旦好戲開鑼,可不要在他們那裡出了紕漏。」
「是是,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的,只等文正的消息了,既然他已經成功混入,咱們的人立刻就去白山。」
「嗯。」武飛雲應了一聲,往案桌旁一坐,左隆德忙揚聲叫人撤換酒菜,重新上了一桌,武飛雲看了一眼,道:「讓人弄些素淨的給我帶來的人送去。」
「馬上,馬上。」左隆德低頭哈腰的出了營帳,武飛雲獨自吃完飯菜,又喝了幾杯暖了身子,才一挑簾子出了營帳去。
「小鎮上有上好的房間,要不要——」左隆德跟在他身邊低聲問道,武飛雲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道:「不用,我們就住在這裡,因為會有人循跡找來,這幾萬人的軍營,比起一個小鎮可好藏人多了。」
左隆德聞言在旁躊躇了一下,才又道:「方纔那人是?」
「他?」武飛雲揚眉一笑,湊到左隆德耳邊,輕聲道:「他可是你動不得的人物,他是孟昶龍的義子,孟白炎的哥哥,讓你的人全都給我離他遠一點,聽到了沒有。」
天氣很冷,左隆德卻已經後背冒汗。
要了人命了!
為何又與那頑劣的小侯爺扯上了關係!若不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會被弄到這麼一個極苦之地來,如今他的哥哥落在飛雲的手上,他知道之後又如何才會善罷甘休!
心頭焦慮,卻又不敢違背了那人的話,只好喏諾的點著頭,見他睡意倦倦,忙又道:「熱水備好了,這一路車馬勞頓,洗洗塵灰舒一下筋骨。」
武飛雲聞言將頭一點,隨著身旁士兵離去,待他走遠,左隆德才直了身子,舒了一口氣,繼而臉上一苦,道:「這往後的日子……難熬嘍……」
雪花飄落,發出了簌簌輕響,巡邏的士兵紛沓的腳步來來回回,奚昊蜷著身子睡在軟榻上,一路的顛簸令他十分疲憊,泡了一個熱水澡後,渾身更是無力,飯也吃得極少,看著那寬大的軟榻,他本只想靠一會兒,卻因那蓋著的厚絨十分柔軟暖和,竟在沾枕之後便沉沉睡去了。
一道身影緩緩靠近,到了塌旁停下了。
髮絲蜿蜒在枕旁,那人清秀的臉龐於發下半露,昏暗的燭光將他的眉目鍍上了一層奇特的色彩,也不知夢到了什麼,那嘴微微一撇,然後竟露出了一絲笑意。
武飛雲俯身向下,輕輕撥開奚昊頰邊的髮絲,摩挲著他的側臉。
奚昊的眉頭皺起了,頭微微一動,武飛雲收回了指尖,將衣衫脫下,一掀被角上了塌去。
「纏綿……」口中無意識的叫出了那人的名字,感到身旁有人,奚昊竟將身子一側,若平時與纏綿依偎一般擠進了那人的懷中。
沐浴之後的清香鑽入鼻間,喉結一滑,武飛雲嚥下了一口口水,然後竟感到唇舌乾燥起來。奚昊的身子鑽在他的懷中,左手環過了他的身側,頭更是在他的胸口微微蹭了一下。
眸中一暗,武飛雲望著懷中那人,一時之間氣血上湧,竟就此低下了頭去,將唇角慢慢湊向了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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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
纏綿身上的迷迭香味道為何變了?!
腦中有些糊塗,奚昊抬頭看著那人,卻發覺面前站著的那人一瞬間變得模糊起來。
「纏綿——」雙手伸出,拚命的追趕著那突然遠去的身影,奚昊口中大叫著纏綿的名字,卻在追趕中跌倒了。
手好痛!
將掌心展開,奚昊看見了自己鮮血淋淋的雙手。
身邊的一切突然之間全變了,濃霧瀰漫,自己竟然迷失了方向,纏綿在哪?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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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綿,纏綿……」口中囈語不斷,兩行淚水順著眼角落下,突然之間感到氣息受阻,奚昊驟然間睜開了雙眼。
溫熱的觸感就在唇間,他有些茫然的看著那吻住自己的人,然後瞬間反應過來。
武飛雲!
頭拚命的一甩,想要甩開那人的索取,卻在一動之下發覺自己根本做不到。
身子被那人壓得死死,無法動彈,貼於那人胸口的雙手死命的推搡,雙腳也用力頂起,奚昊想要怒斥,卻因那人輾轉在唇邊的吻而無法開口。
那兩人擰著性子相持不下,直到無法喘息,武飛雲才將頭一抬,放開了奚昊的雙唇。
奚昊渾身透著細汗,身子因掙扎而無力之極,眼中淚水早已乾涸,只是憤怒的瞪著那人,一聲不吭。
看著他渾身豎起尖刺的模樣,武飛雲忍不住一笑,道:「你自己鑽進我的懷裡,卻為何這般無辜的望著我。」
「若這是你的營帳,我便讓給你!」奚昊憤然起身,武飛雲卻一動未動,戲謔的瞧著他,在他赤足踏過之時突然一伸手握住了他的腳踝。
「你做什麼!」
手中的鈴鐺發出了清脆的響聲,武飛雲抓起奚昊的右腳,一聲不吭的將手中的東西扣下,耳聽一聲細微的「卡噠——」聲,奚昊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的右腳上被戴上了一個小巧的腳環,隨著他用力的一掙,那腳環上的鈴鐺發出了十分悅耳的響聲,然於這般寂靜的夜裡,又是如此的清晰。
「這是什麼東西!」奚昊伸手想要將那腳環掰開,卻在一扯之下發現那鎖扣在手中紋絲未動。
「這是鳳尾鎖扣,以前官宦之家觸動刑法,女眷拉去流放配奴,為防止中途跑掉,便將這腳環給她們戴上,只要有人想跑,聽到鈴聲,便會被抓回來,我特地尋來給你的。」
「武飛雲!我宗奚昊既不是女眷也不是囚犯,你為何一再如此羞辱我!」
「羞辱?」武飛雲聞言冷嗤了一聲,陰沉著臉伸手將奚昊一拉,道:「當初你跟我作對的時候,就已經該有此覺悟了,從一開始,就是你扮成女子來接近我的!是你讓我中毒,是你讓我在金翎失利,如今你落入我的手裡,還想著會有好日子過嗎?啊——」
「那你便一劍殺了我!」
「我不會殺你,我要你好好活著,在我身邊看著威武侯府如何大廈傾塌,萬劫不復!我要你看著孟白炎如何在我腳下苦苦掙扎,看著這大晉江山如何被我盡握手中!我要你看著你所愛的每一個人是如何死去,看著你所擁有的一切是怎樣化為泡影的!」
「不會,威武侯府不會被你擊垮,我所愛的每一個人也不會因你而失去一切,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
「好!」口中一聲大喝,武飛雲扣住了奚昊的下頜,將他狠狠拉到自己面前,一字一句道:「我便讓你看看,我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是如何將你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拉入深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