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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三十七章 故人歎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1-15

    「小侯爺,小侯爺!醒醒。」

    「嗯?」眉間一動,那人睜開了雙眼,臉上帶著一絲茫然,抬頭看了看身邊,見南宮熱河俯身呼喚,才回過了神來,起身伸了伸雙臂,道:「什麼時辰了?」

    「酉時剛到,聽白澤說,你今日從宮裡出來便去了教武場,拉了一大幫子人陪著你一同練習,大家可都叫苦不迭了,說,又發了什麼瘋。」

    「每日坐著骨頭都懶了,今日出宮,發覺時辰尚早,便抓了幾人一同去了教武場,我能有什麼事,餓了,去吃飯。」白炎說完轉身便走,卻被南宮熱河於身後抓住了肩頭,看他一副不以為然之貌,南宮熱河搖頭一歎,道:「別人也就罷了,咱們是自小一塊兒長大的,你心中有事,總會找這樣那樣的事情來做,你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我。」

    直挺的眉頭微微一皺,白炎一臉嫌惡的回過了頭來,將南宮熱河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然後再次離去,南宮熱河見他不說,只好跟在身後一同往外走。

    白炎走了幾步,見南宮熱河一直跟在身後,不禁腳步一頓,不耐的道:「說了沒事,去吃個飯的勾當,你又跟著做什麼?南宮熱河,你倒有了做管家婆的潛質了。」

    南宮熱河拿眼瞪了一下他,然後下頜揚起,不屑一顧的道:「類似於激將法的東西,你已經用了太多,我現在也不跟你計較,總之你不說,我便一直跟著你。」

    「我去吃飯。」

    「同去。」

    「上茅房。」

    「同去。」

    「你當真要跟?」

    見那人面帶挑釁,南宮熱河將眉頭一挑,毫不認輸的揚起了唇角:「你去哪,我便去哪。」

    話音剛落,便見眼前那人一閃而逝,南宮熱河猝防不及,眼見白炎身影消失,他忙拔地而起,提氣狂追。白炎於厚雪積壓的瓦礫之間翻飛,快速的隱入了夜色,待南宮熱河跟上之時,方知自己話說得太滿了。

    「有本事就跟我一起下來。」那身影若蛟龍入水,只一聲輕響,便整個人沒入了黝黑的水面之中。

    「我的爺,趕緊出來,我不問便是,這大冷的天,要是受了寒可如何得了。」南宮熱河在岸邊急得直跳,偏那人聽了之後不出反入,只一個扎身便不見了蹤影。

    寒意刺激著肌膚,經絡急劇收縮,然頃刻之後便很快擴張,身子漸漸回暖,那種一縮一張令白炎感到了一絲愜意,他慢慢浮出,仰頭望著黝黑的夜幕,感受著水流撫過肌膚的酥麻,於漫天雪花中想起了相思谷中那讓人嚮往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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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纏綿,奚昊,這有個瘋子要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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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瑕清脆的聲音彷彿依然迴盪在耳邊,那是一段美好得讓自己不敢相信的日子,只因為無瑕就在身邊,自己每天睜開雙眼都能看見他,雙手伸出都能夠觸摸到他,他的眼,他的眉,他所有的一切……

    想去找他,想要不顧一切去找他!

    可是,卻無法離去!

    黑色的發隨著水波層層漾開,雪花落在臉上,融化在了輕柔的呼吸裡,黑瞳中倒映著飛絮輕舞的天空,然後漸漸的,漸漸的淹沒在了靜謐的天地裡!

    厚靴踏過積雪,發出了簌簌輕響,歸雲莊如此之大,那蜿蜒曲折的道路彷彿永遠也到不了頭。緊扣的雙手早已鬆開,寒風撲面,嗖嗖的涼意令無瑕的身子不經意的顫動了一下,發覺比自己快了半步的那人突然停下,他也隨之頓住了步子。

    隨意挽起的發自風雪帽下蜿蜒落在耳側,拂過了臉頰,無瑕沒有抬頭,視線所到之處只能達到許諾的胸口,兩人便這般僵持著,皆不說話。

    「你會恨我嗎?」不知過了多久,許諾終於吐出了一句話語,無瑕這才抬起了頭,望向了那張陌生的臉。

    「恨?」重複著那個字,無瑕有些恍惚。為什麼要恨?又為了什麼去恨?

    「將你推入那房間的人,是我!」聲音透著清朗,卻不帶任何情感,便彷彿,他只是在說著一件與兩人皆不相干的事情。

    雖然一直想要得到答案,可當這個答案清清楚楚放在眼前之時,心中卻有了說不出的難過。無瑕別開頭,望向了一旁,彷彿沒有聽清許諾的話。

    「你是否想知道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令我最終決定留在了冷秋之身旁,為他效命,甚至,不惜傷害到你!」

    「不想知道。」無瑕的頭垂得更低,這夜晚的風如此涼,涼得他便要透不過氣來了。

    下頜突然被那人一捏,然後被強行扣住揚起。

    許諾勾著唇角,對著無瑕冷冷一笑,道:「人是會變的,很多事情,當你用十年的時間去思考之後,便會發現,自己當初的想法是那般幼稚與可笑。」

    胸口有些疼痛,無瑕被動的抬頭望著那人,本就白皙的臉在雪光的映襯之下愈發剔透,他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因為他的內心從始至終都抱著對此人的歉意。

    眼前這人是為了自己才來到這裡的,自己本應該在十三年前便將他找回來,可是,卻因為內心的害怕而遠遠逃離了,因此才會讓他留在了冷秋之身邊,踏上了一條喋血的道路。

    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所以,無論他做了什麼,自己都無權去責怪他!

    「你這算是可憐我嗎?」許諾於鼻間發出了一聲嗤笑,然後將手一鬆,轉過了身去:「你不必這樣子對我,我選擇什麼樣的道路,做一個什麼樣的人,本就與你無關,你總不會認為自己有那麼大的影響力,能夠左右我的命運吧。」

    「徵棠哥哥……」那呼喚低得讓人幾乎聽不到,無瑕伸手揪住了胸口,深深的喘息了一下,然後對著那人伸出了手去:「你跟我走好不好,我們離開這裡,我……不想與你為敵……不想跟你站在對立的兩面……我們……」

    「我們?」許諾打斷了他的話,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仰頭大笑了幾聲,然後低頭看向了無瑕,面帶嘲諷之意,道:「沒有我們,你是大家的主子冷公子,我許諾只是歸雲莊上一個小小的總領,一個刀口舔血,沒有明天的殺手,身份卑微,又怎能跟公子你攀上交情。咱們走吧,所有的人都在綠水含煙中等著公子的,我家主子除了要讓公子跟幾大當家的見面之外,還有一份大禮送給公子,還希望公子能夠受得起!」

    那話語如此冷酷無情,一瞬之間,方纔還執手相牽的情感蕩然無存,眼前這人陌生得可怕,那種多年養成的戾氣剎那間張揚而出,將兩人的距離拉得好遠,遠到無法再觸及。

    指尖在風中輕顫,然後慢慢回縮,於身旁緊握成拳。無瑕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神色漸漸恢復,清脆而輕柔的聲音透著堅定,在風中迴盪而去:「如此,請許總領帶路,無瑕謝過!」

    縱亂石崩雲,也當處之泰然,巋然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腳步一動,許諾不再有半分頓留,轉身於前方快步而去,無瑕默不作聲的看著他,然後緊隨其後,腳步從緩慢到緊湊,一聲一聲,跟得從容。

    冷秋之坐在堂上,把玩著手中酒杯,斜眼看著堂下眾人,他能夠想像那人的出現會給這些人帶來怎樣的震動,他們不是要以那人馬首是瞻嗎?好,自己便給他們這個機會!

    等待是難熬的,可是,卻因為即將到來的那人會引發的局面而令他的心中湧起了澎湃。

    十三年了,每每想到當年自己竟會放那孩子活著離開,自己都會後悔不已,因為自己從未想到,他竟以那弱質之身,撐起了這股反晉的洪流!

    自己當初為何不殺了他!

    想當年那第一把交椅覬覦之輩何其之多,而於那般風雨飄搖的時期上位之人便若眾矢之的,其危險性可想而知,自己本想著,一個黃口小兒會有多大的建樹,他不是要坐嗎,便讓他去坐,活與不活,各安天命!可誰知道,他竟一鼓作氣的將大晉當時十三個郡縣的當家的全盤拿下,或許當時有很多人跟自己是一樣的心理,想著由著一個孩子去折騰,也好過大家相互之間明刀暗箭,防不勝防,然沒料想,這一步之退,便滿盤玉落,再難拾起了!

    他夠冷,也夠狠,當勢力逐漸穩固之後,他便開始肅清一切隱患,毫不留情,而到了那時,所有如自己這般心有不甘者,才最終追悔莫及!

    兩道身影自院子那頭遠遠而來,當廊燈所到之處照及兩人,自門外站立的守衛到堂中等待的眾人皆不由自主的回過了頭去。

    許諾的身形高大,無瑕在他的身後忽隱忽現,風雪帽遮去了大半邊臉,讓人看不真切。堂內的五位當家皆有些疑惑不解,因為依身形來看,來人竟似個女子一般,可是,又有什麼女子能讓冷秋之這般鄭重,不但起身站立,且還迎下了堂去。

    「公子到了。」許諾自門口對著冷秋之拱手而回,見眾人臉上皆驚疑不定,冷秋之到了門邊,對著在台階上站定的無瑕深深行了一個大禮。

    「屬下率歸雲莊眾人恭迎公子!」

    「冷莊主,別來無恙。」風雪帽被那人素手拉下,那張於很多人十分陌生的臉,卻讓五大當家的驟然大驚,紛紛自案後奔出,迎向了大門。

    「各位當家的,無瑕有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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