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九十七章 金樽醉臥入簾櫳 文 / 柒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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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03-17
天色漸漸暗淡,那郡衙後廳之中已經擺上了宴席,作為此刻反客為主的吠承啖來說,今夜他需好好把握這最後的談判機會,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因為明日一早,他便會帶著大隊人馬緊隨前鋒部隊的足跡向著九原推進,而這一次,因有了相國府的暗地支持,無論是糧餉或是需備上都有了保障,由此也避免了如同前兩次那般因後備不足而慘淡收場的情形。
夢迴依然沁人心脾,梅花之淡雅縈繞唇齒之間,讓人回味無窮,吠承啖懶懶的靠在榻上,身旁的侍妾若貓一般溫順的趴伏兩側,被他上下其手,卻不敢喘息半分。
「飛雲少爺到——」門口傳來了通報,吠承啖的雙眸終於抬了起來,唇角浮現了笑意,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熱忱。
武飛雲面帶笑容緩緩而來,當看見他身後那人之時,吠承啖的雙手不由自主的一用力,那本被他挑逗得雙頰紅暈的侍妾忍不住吃痛的倒吸了一口氣,然後煞白著臉在他不耐的斜瞪之下退了下去。
奚昊慢慢的跟在武飛雲身後,微垂著臉,沒有絲毫表情。
他本是不想來的,可武飛雲說了一句話,讓他不得不跟著一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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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博多的士兵明日便要拔營出發了,聽說與你一同被抓的慕容默還在吠承啖手裡,你不想知道他的下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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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這個,他才跟著武飛雲一起來了,而他不知道的是,武飛雲之所以要帶著他,其實是怕吠承啖依舊對他不死心,會趁自己不在時讓人將他擄走。如今大戰在即,若因此而令兩方交惡,當真是難以周全,倒不如讓他時刻在自己眼前,縱吠承啖再如何,都不會當眾與自己撕破了臉皮!很多事情若能防範於未然,又何樂而不為呢。
「看來王子殿下的身子已經無礙了,這夢迴的香味老遠便已經聞到了。」武飛雲入了廳中,笑著將手一拱,行了一禮,卻不待吠承啖相邀,便回身對著奚昊將手一伸,道:「過來坐我身邊。」
奚昊已恢復了晉國服飾,一身素衣映襯著白皙的肌膚,顯得越發清秀,唇角的結痂尚未完全脫落,讓那人看了,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暴虐的那一幕。
指腹從唇邊滑過,吠承啖微微瞇了雙眼,毫不收斂的看著遠處若青蓮般盈盈而立的人兒,露出了一絲莫測的神色。
那曾在懷中戰慄卻不肯屈服的身子,那肌膚柔滑的觸感,還有那隱隱滲出的藥香,所有的一切竟似有一種讓人沉淪的力量,縱然那人是一粒毒藥,對的,他的確就是一粒毒藥,然就算如此,卻都讓人恨不能將其拆骨喝血,吞入腹中!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是張揚著一種致命的誘惑,人的劣性一向如此,武飛雲又何嘗不是如此,明知道不可能卻依然執迷不悔,自己只是得不到,而他,卻已經深陷於此,再難掙脫。
眼角斜覷,吠承啖看著武飛雲,發出了一聲不易覺察的冷笑。
「本王明日便會帶兵前往九原,飛雲少爺允諾之事還請上心,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是這糧餉軍需跟不上,出了什麼紕漏,可別怪本王到時候毀了咱們之間的約定。」
武飛雲聽他開口便如此強硬,知他心有怨懟,故意挑刺,也不去理那茬,只是將酒杯端起,微微一笑,道:「放心,我相國府一向說到做到,答應的東西,一件都不會少,北方是你赫博多的天下,只要破了九原,後繼兵力便可長驅直入,屆時,我相國府勢力會從南至北與之匯合,只要奪了這大晉天下,我武飛雲承諾之事自然全然兌現。」
奚昊在旁聽得心頭反感,廣袖一拂,正待起身,卻被武飛雲將手臂輕輕一拉,然後將一塊糕點夾至了他面前的碗碟之中。
「吃點東西,夜長,寡著胃傷身子。」
他口中話語輕柔,手中力道卻未少及一分,奚昊本欲掙扎,卻在抬眼間看見了吠承啖放肆的目光,心中更是哽噎,只好鬆了力道,安靜的坐了下來。
筷子被武飛雲遞到了面前,奚昊本不願理他,卻因他一直舉起不肯放下而漸漸陷入了尷尬,感到所有人皆在望著自己,他抬頭瞪了武飛雲一眼,武飛雲卻依然帶著笑意托著筷子,直到他伸手將之拿過,才又回身倒上一杯酒,對著吠承啖道:「飛雲在此祝殿下馬到成功,一舉拿下九原城!」
吠承啖正帶著看好戲的神色看著他二人,聽武飛雲如此說法,也大笑了一聲,舉起了手中酒杯道:「如此,本王也祝飛雲少爺能心想事成,誅盡這大晉不服勢力,奪取天下,榮登九五!干!」
「干!」
酒過三巡,吠承啖帶著微醺之意,瞧著奚昊笑了:「公子今日神色好了許多,本王看著也甚感欣慰,咱們好歹也認識一場,如今本王便要走了,公子可否賞臉陪本王喝了這一杯。」他話未說完,已經起身拿著杯壺直奔了奚昊而去。
奚昊本還坐在案邊,聽他話未說完竟直奔了自己而來,不禁驚得一跳,起身便要後退,武飛雲見狀也霍然而起,滿臉警惕的望向了吠承啖。
「飛雲少爺這是做什麼,本王不過是想讓奚昊陪我喝一杯,本王今日高興,若是他肯賞了這臉,不定本王便將跟他一同被抓的那人還給他了。」他自知如今想要再從武飛雲手中奪人已無可能,而慕容默自被抓開始,無論怎樣用刑都不肯透露半分信息,如今大軍拔營在即,帶著他是個累贅,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將他送給奚昊,如此,或許將來有機會再遇,還能讓他一展醫術,替自己完成心願。
奚昊本欲轉過的身子被他那話語拉住,在躊躇了片刻之後,回過了頭來。
吠承啖帶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將酒杯遞到了奚昊面前,然後看著他不說話,奚昊有些猶豫,他知道自己喝不了酒,卻又不願開口去求助武飛雲,吠承啖如此說明,便是有意將慕容默留下,若是自己拂了他的意,說不定他明日便會殺了慕容默……
「誒?這酒可是本王敬給奚昊公子的,飛雲少爺不會連這個也要跟本王作對吧!」
見武飛雲伸手便要來奪盃,吠承啖的語氣有了明顯的不悅,臉上笑意也漸漸隱去,奚昊見狀將手一伸,拿起酒杯看了一下,然後竟湊到唇邊,一仰而盡。
夢迴清雅,入口容易,卻後勁十足,奚昊根本喝不得酒,這一杯下去,臉霎時便變得通紅,眼前有了模糊,身子也開始晃蕩不定。
見他竟如此喝不得,吠承啖心中突然有了一絲惱意。
早知如此,當初便灌了一壺酒下去,豈不是就任由自己為所欲為了,如今卻便宜了武飛雲這廝,當真讓人覺得可恨。
心頭轉念,那斜覷而去的眼神便有了一絲怨毒,武飛雲感受到他的恨意,卻不去睬他,只一雙眼緊盯著奚昊,然後伸手便去扶他。
奚昊站在原地搖搖欲墜,想要開口說話,卻感到胸口火辣辣的燒得難受,當發覺武飛雲伸手來扶自己時,他忍不住將他一推,急切的抬頭去看吠承啖,道:「人在何處?」
見他這般模樣,卻還在念著慕容默,吠承啖不禁微微一笑,俯身湊到了他的面前,一字一句道:「本王記得我們曾經有個約定,可是,你卻沒有遵守,如今你不跟我走了,可你答應過本王的事情卻不能不算數,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宗奚昊!」
「慕容大哥……他在哪……」神智已經開始模糊,奚昊抬著頭,想要問清慕容默的去向,卻在腳步一動間向前倒去,逕直撲入了吠承啖的懷中。
「奚昊——」武飛雲叫苦不迭,伸手便去拉奚昊,吠承啖卻快他一步將奚昊摟入懷中向後一退,武飛雲頓時變了臉色,腳步一踏便從案後躍出,直追吠承啖,入了大廳之中。
「他醉了!」武飛雲伸出手,眸中透著寒意直直盯向了吠承啖,示意吠承啖將奚昊交給自己,吠承啖則摟著奚昊,帶著挑釁回望著他,兩人身邊的侍衛們也嘩然而動,一時間整個廳內劍拔弩張,氣氛凝重。
「王子殿下明日還要趕早,還是早點歇息為好,飛雲不敢打擾,便帶人先下去了。」武飛雲陰沉著臉,再次對著吠承啖揚聲道,那伸出的手依然沒有收回,執拗的對著兩人。
吠承啖的雙手緊了一緊,突然唇角一揚,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本王不過看他醉了,怕他摔倒而已,飛雲少爺又何必如此緊張,本王的確累了,便回去歇著了。」話說完,他卻一低頭看向了奚昊,奚昊眼神灩瀲,臉頰緋紅,抬起的雙眸若被蒙上了一層輕紗一般透著迷惘,那模樣看得吠承啖心頭一漾,竟忍不住向下一湊,眼見那唇便要觸及奚昊的雙唇,他卻突感手中一輕,再抬頭時,武飛雲已將奚昊抱在懷中,返身而去。
「奚昊酒醉失態了,殿下見諒,飛雲告辭!」那身影隨著話語一同沒入夜色,眨眼不見,吠承啖站在原地,看著空蕩的門口,漸漸的揚起了一抹獰笑。
武飛雲,這筆賬,咱們遲早要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