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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一十六章 角鼓爭鳴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4-05

    「無瑕,你去哪了。」見無瑕出現,白炎壓抑住心底的擔憂,將他拉至一旁入了一道小艙,輕聲問道。無瑕抬頭看了一眼四周,然後將胳膊輕輕一掙,道:「別拉扯,我去尋了下底層的道路,只一個出入口,動手之時,讓人先將那處守了,待清了士兵再做計較。」

    「好。」白炎應著,卻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饅頭,小聲道:「好不容易搶了一個,當真是艱難,特地留給你的。」

    「你可吃了?」見那饅頭尚還溫熱,無瑕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然後將手一推,道:「我不餓,你吃。」

    「我吃了好多了,飽得不得了。」白炎說完還作勢去摸了肚子,做出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無瑕聞言抬眼盯著他,直到他心虛的顧盼一旁,才又道:「我吃得少,咱們一人一半。」他自然知道白炎什麼都未曾吃到,這軍營之中新兵是怎樣一個待遇,想都想像得到,然他若不吃,白炎也定不會吃,雖然只是一個饅頭,卻也是他對自己的一片情意。

    「哎呦喂,這算是個什麼情形。」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陰陽怪氣的嘲諷聲,炎瑕二人一聽皆縮了手,那饅頭便就此掉在了地上,染了塵灰。

    「嘖嘖嘖嘖,這才剛上了船,竟就此勾搭上了,說,是老相識了,還是,剛對上眼的?」門外進了三人,說著話便已經圍到了兩人身邊,無瑕低著頭,身子一動便要離開,卻被一人伸手一攔,阻擋了下來。

    「別走啊,我瞧瞧。」那人說完將身一探,對著無瑕「呼——」的吹了口氣,邪邪一笑,道:「怪咱們沒仔細看,原來長得這般清秀。」話說完他又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對著旁邊那兩人叫道:「居然還有香味,這該不是個娘們吧。」

    「果真?」那兩人一聽竟也湊過來頭去,白炎站在原地,雙拳在身側漸漸緊握著發出了輕響之聲,眼見那三人越湊越近,他額角青筋突突暴跳,臉色嚇人之極。無瑕被那三人阻攔,與他拉開了距離,看他臉色瘆人,知道他便要發作,忙將腳步一退,面罩寒霜冷冷道:「你們想做什麼。」

    「做什麼?」那三人相視一笑,擠眉弄眼的搓著手道:「給咱們瞧瞧你是個女子不。」

    「你們可想清楚了,若看了我的身子,將來的下場可能會很慘。」無瑕依然抬眼望著白炎,語氣不急不緩,然卻在無形間讓他緊繃的神情緩和了下來。

    「哦?哈哈哈哈——」那三人聽完不信邪的笑了,張狂之勢愈發顯然:「我們便不信了,看了你一眼,將來還會沒了性命!」

    無瑕終於收回了眼神,望向了他們,然後唇角一揚,笑了:「如此,我便記下了。」

    指尖慢慢伸向衣襟,將斜搭的領口拉松,然後褪下,半露的肩頭勾勒出精緻小巧的鎖骨,白皙潤滑的肌膚若凝脂一般,本只淡淡散發的冷香在衣襟敞開之時一揚而出,竟讓那三人瞬間摒住了呼吸,待發覺身旁一閃,那誘人的身子剛露出便又被重重包裹之時,他們才「咕咕」的嚥了口口水,不滿的瞪向了將那衣衫拉起覆蓋之人。

    「今日之事,我也記下了。」白炎強忍怒火將無瑕的身子裹住,然後往身後一拉,對著那三人微微瞇起了雙眼:「如今你們都看清楚了,他是個男子,卻也是你們不能覬覦之人,我只說一遍,馬上走,否則等會出什麼事便未可知了!」那話中透著隱忍的怒氣,一字一句清晰異常,那三人未曾想到一個剛上船的小子敢如此挑釁他們,本互相搭乘著想要動手,卻奈何面前這人比他三人都高都健碩,是以你推我搡之間竟誰都不願去打了頭陣,由此也短了氣勢,裝模作樣的哼哼了幾句,丟下狠話之後便出了門去。

    無瑕已將衣衫扣好,見白炎依然站在原地怒意難平,這才伸手將他一拉,輕聲道:「再難忍都得忍,切不可亂了大謀,我沒事,只怪我們自己大意了,這地方哪裡比得平常,挨得太近定會讓人發現了端倪,如今你便離了我,保持距離為好。」

    白炎回頭看了他,輕歎一聲整了整他的衣襟,道:「讓你受了委屈,好,我去跟南宮他們呆在一處,讓弦伊跟弓跟著你,待動手之時,咱們再匯合。」

    「嗯。」無瑕應了一聲,然後將頭一低,首先出了門去。

    這裡滿佈的全都是水軍,他與白炎繾綣情深,平時的言語動作自然而然透著親暱,雖然他們自己甚至他們身邊的人都已經習以為常,然如這般環境之中,當真是十分突兀了。

    「公子。」弦伊見無瑕出現,禁不住一喜,當發覺自己聲音過大,忙又生生一頓,然後往身旁望了一望。

    「咱們去艙內呆著。」無瑕輕道了一聲,以眼神示意了弓和於程顥,撇開眾人往了艙內而去,弓與於程顥見狀也一躬身跟了上去。白炎緊隨其後出現在甲板上,先是去瞧了一眼站在甲板那頭的一堆士兵,然後若無其事的走到了南宮熱河等人身邊,抬頭去望天空,後又默不作聲的望向了河面。

    岸上的士兵已經在收尾,運送糧草的車馬盡數離開了碼頭,士兵們也開始有了懶散之貌,當樓船之上傳出號角聲時,那甲板上的士兵們皆聞聲而動,穿梭之間只片刻便整齊了隊列。

    何哲冷臉站在船頭,看著隊列整齊的士兵,揚聲喝道:「三聲號角,船隻全部離岸,由萊蕪入瀾滄,這一路水匪為患,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咱們艨艟是戰隊,絕對不能有任何懈怠,聽見了沒有!」

    「是!」

    耳畔迴響的是幾萬人的誓師之聲,氣勢之大威懾人心,縱如白炎無瑕,也禁不住心中暗歎,若是自己等這不足百人貿貿然闖入,當真是吉凶難料!如今就算有了簡玉德的支持,要在江面之上奪取半數以上的控制範圍也絕非易事。思及此,白炎眼神微側,看了看無瑕,無瑕卻只是平視著前方,神色不動。

    三聲號響,所有鐵錨皆離了水面,跳板抽開,船頭回轉,隨著吆喝之聲,樓船率先行駛,艨艟則側行兩邊,緊隨而去。

    「你們來二十個人跟著去下層,也好替換槳手。」船剛入了江面,何哲便喚了此刻無所事事的這一行新兵,聽了那話,那一眾人等皆是一驚,此刻未到動手時機,若是不從反而不妙,但若是下去了,萬一動手之時被纏住,上面這五十人要對付三百餘人豈不是更加吃力。

    「怎麼?還叫不動你們了?」見他們不動,何哲不禁有了怒意,白炎見狀忙對著南宮熱河一使眼色,南宮熱河心底著急,這他要是下去了,上面打起來時他不在白炎身邊,又怎能放心得下,正躊躇間,見於程顥腳步一動,回身揚了揚手,道:「怎麼都還愣著,將軍發話了,都皮癢了。」他一出列,他手中影刺隨即出來了十九人,並他一起站在了一旁。

    「哼,別給我惹麻煩,你們若是不聽話,在這船上有的是人有手段讓你們聽話。」何哲說完冷冷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揚聲道:「付單,帶他們下去,其餘人給我老實呆著,到了入夜,便接替巡防四處巡邏守夜。」

    「是。」

    何哲返身離去,白炎剛抬了頭,便瞥見了一旁巡防的隊列中那三人不懷好意的笑意。看來這幾人是跟自己槓上了,奈何無瑕無論在哪都如此惹眼,此刻他還覆著人皮面具,如若那面具拿掉,顯出了真容……

    心頭驟然間一堵,看那三人笑過之後又拿眼去瞧無瑕,神色猥瑣,白炎不禁像吞下了蒼蠅一般感到噁心煩悶,若是放在平常,以他的性子這會子那三人早就鼻青臉腫,跪下討饒了,偏在這就是動不了手,當真讓人憤懣。

    無瑕五感敏銳,縱然不抬頭,也能感覺到那幾人**裸的目光,軍營之中都是男子,常有年少體弱樣貌清秀者被人猥褻甚至侵辱,此時此刻這幾人如此不加掩飾的神色他又怎會不知,然看了白炎那已經極其不耐的眉目之後,他突然將身一轉,一聲不吭的離去了。

    忍字心上一把刃,若是那些人羞辱的是白炎,就算再難忍,他也必定會嚥下那口氣,可偏偏,那些人羞辱的是自己,又讓他如何能忍!

    「你怎麼了。」見兩人神色不對,雲嵐在旁低頭問道。

    「沒怎麼!」白炎答得一字一句,字字透著寒意,身旁幾人聽罷皆是一凜,再抬頭時,他卻已經將身一退,到了甲板一處角落,靜靜的坐下了身去。

    那頭幾人隔著距離對著他揚了眉頭,做出了挑釁之色,白炎只看了他們一眼,便低下頭去,不再理其半分,只有那慢慢緊握的拳頭才顯示了他心底那份湧動的怒意。

    江面涼風颯颯,每一艘船都保持著一定距離,樓船龐大,速度卻並不緩慢,這一路前行頗為順暢,酉時過半,便已經全然入了萊蕪江下段。因此段江面寬闊,未有暗流,且一眼望去只這水軍之師,天地蒼茫之間左右皆看不到岸,是以軍隊的防備上皆有了一絲鬆懈。

    看巡防的隊伍開始散漫,白炎不動聲色的對著那幾十人使了使眼色。

    已經入了萊蕪江下游,時間也過去了這麼久,眼見江面寬闊之地已到,白炎知道動手的時機便要來臨了。

    「怎麼了?前面的船為何突然停下了?」耳聽雀室傳來吆喝,然後此起彼伏的詢問聲響起,白炎眸中一寒,霍然站起了身來。

    「啊——」尚未聽得動手的號角響起,那內艙便突然傳出了慘叫之聲,隨即艙門被一人飛出的身影撞開,白炎定睛一看,正是方才打了歪主意的三人中的一人,隨著他的身影跌落甲板,艙內掠出了一道快如鬼魅的人影。

    「無瑕!」

    「公子——」

    無瑕側身而立,手中金絲慢慢拉直,那絲面一滴一滴落下了殷紅的血珠。

    「嗖——」一道利箭從前方樓船直射而來,雀室上的瞭望兵甚至還未來得及吭聲便已經應聲而落,直直跌在甲板上,濺起了無數血花。

    「我說過,看了我的身子,下場便是這樣!」身隨聲動,那些尚還不明所以的士兵一瞬間都還未反應過來。先是有人被殺,繼而瞭望兵竟被前方樓船中人一箭穿喉跌落而下,他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而那一箭卻給了白炎等人動手的信號,隨著毫無聲息卻突然攻擊的人影襲來,士兵們終於開始了抵抗,這不是一艘船幾百人的戰鬥,而是整支水軍幾萬人之間的殊死之搏!

    晉歷二十一年春,原州水軍萊蕪江內亂,十艦之長簡玉德率部對抗原州水軍頭領左何鏜,三萬水軍自相殘殺,損失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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