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三十二章 感謝你相牽我的執念不妥協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4-21
艙內十分安靜,並非空無一人,而是在場的人甚至於頑劣至此的白炎此刻也已經噤了聲,因為無瑕的臉色很難看,心情也很糟糕,白炎架勢了幾次,卻都被他越來越沉重的神色逼退,未敢妄言。
因自小便沉浮於權謀之中,無瑕萬事都會思慮周全,此刻他的心中已經設定了無數個可能性,可無論哪一種,最終都明確的讓他感到纏綿與奚昊現在的情形堪輿,刻不容緩。
「無瑕你別急——」
「你糊塗啊,白炎!」無瑕揚聲打斷了白炎的話,眉目之間帶著痛惜與不甘,情緒波動的喝道:「武飛雲既然如此對待過奚昊,你又怎能這般大意,他能對奚昊動手一次,便必定會有第二次,那染血的風車就掉在血泊之中,我竟大意了,就那麼與他們擦肩而過,任他們落入了武飛雲的手中!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們根本不會出谷,是我害了他們,他們若有什麼事,我姬無瑕縱死也難辭其咎!」
「不是,無瑕,不要將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這不是你的錯。」見無瑕突然揪住胸口匍在了桌面之上,白炎嚇得臉色大變,急步奔到桌旁將他抱起放入了榻中。
「公子的藥。」弦伊手忙腳亂的去拿錦盒,卻因見那錦盒內藥丸只剩下一粒而慌了神,白炎見她遲遲未動,回頭一看之間心底也是一沉,他強令自己鎮定,伸手拿過了藥丸塞入了無瑕的舌下。
「無瑕,你先安靜下來,你的心跳得好快,藥丸沒了,所以你得靠自己鎮定下來了,好不好,好不好!」伸手捧住了無瑕的雙頰,白炎將頭抵在了他的額間,輕聲說著那話,然後用指腹摩挲過他的臉,一遍又一遍的安撫。無瑕大聲喘息著,因呼吸受困,他的唇角泛起了青烏色,揪住白炎雙臂的手指也因痙攣而不停的收縮,那力量駭人,白炎剛晨練完,只著了一件單衣,此刻在他的手中被揪起褶皺,而衣衫之下的手臂已經滲出了血色來。
「你定能做到的,無瑕,像我這樣深呼吸,無瑕,無瑕……」
就像引導一個不會走路的孩子放手走出第一步路程一般,白炎強令無瑕抬頭看向自己,讓他跟隨自己的氣息慢慢調整呼吸的節律,無瑕無力的抬起了頭,額間的冷汗在片刻之間便已經浸濕了發,他努力的深吸了幾口氣,然後隨著白炎呼吸的節奏吞吐著氣息,待到舌下藥丸融化許久之後,才終於慢慢平復了下來。
當指尖的痙攣消失,無瑕的雙手鬆開躺下之後,白炎長吐了一口氣踉蹌著向後一退,然後竟就此跌坐在了地上,再也沒了氣力。
「小侯爺。」鬼翼喚了一聲,白炎卻只是將頭往雙膝上一靠,然後無力的揮了揮手,半晌未曾抬起頭來。看來奚昊說的話沒錯,這治療強行中斷,情形當真難以預料,如今藥丸沒了,無瑕的身子便連抵抗力都弱於從前,普通的疾病都能將他拖垮,情況竟較之以前更為糟糕,奚昊如今下落不明,又有誰還能救得了他。
「小侯爺……」
白炎終於抬起了頭來,他回頭看了無瑕一眼,然後扣住鬼翼的手臂站起身來,輕聲道:「咱們出去說,弦伊看著公子。」
「好。」弦伊應著抹去了淚水,俯身將錦被給無瑕蓋好,然後坐在了榻旁。
「公子怎麼了。」艙門外已經聚集了一堆人,大家只知方才在甲板上公子生了氣,來到這後看見艙內情形都嚇得立在門外不敢喧嘩,待到白炎出門之後,才急急的圍了上去。
「手怎麼了。」南宮熱河扣住白炎的手臂一看,然後回身對白澤道:「趕緊去拿了衣衫過來給小侯爺換,再去找點金瘡藥來。」
「沒那麼嬌氣。」白炎說完將他手中的外衣抓過往身上一套,然後對著鬼翼道:「方纔無瑕所說的小鎮酒肆血案究竟是何情形,將事情經過細細說一遍,我從東都出來之後直接奔了九原,其中緣由不明,此刻聽得無瑕說起也覺得不妙,這事可大可小,若果真是與奚昊和纏綿有關,便一定要派人去探個究竟。」
「當時弓也在,小侯爺這邊請,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好。」
那一行人全都隨了白炎而去,聽得艙外趨於寂靜,又看無瑕呼吸平穩,睡得安穩了,弦伊才鬆了緊繃的神經,放下了心來。
船順江而行,速度很快,午時剛過便已經入了建州的範圍。
無瑕終於睜開了雙眼,因渾身上下都透著酸楚,他掙扎了幾番才在弦伊的撐扶之下坐起了身來。這是心疾大發作後都會出現的感覺,這種感覺伴著他從生死邊緣徘徊過無數次,每一次當他睜開雙眼再次醒轉過來時,都會感到慶幸,慶幸自己竟依然還活著……
「小侯爺來了。」
那身影躍入眼簾,令無瑕不由自主的迴避了一下,因為就算知道那一切並非白炎的錯,他卻依然沖白炎發了脾氣,所以此刻心中不免有了愧疚。
「還在生我氣?」白炎卻根本未去計較,只是伸手撫了撫他頰邊的亂髮,然後道:「我跟鬼翼和弓細細聊過,你懷疑得很對,那小鎮血案只怕當真與奚昊和纏綿有關,是我大意了,已經入了建州範圍,等船靠了岸,我便派人前往巨鹿探聽消息,你別急。」
無瑕這才咬了咬下唇,然後輕聲回道:「不是你的錯,是我性急了,你根本不知道發生的事情,可我卻因為著急與害怕,將一切責任都推在了你身上,白炎,是無瑕不對,對不起。」
眉頭因無瑕的碰觸而微微一皺,白炎打著哈哈向後一退,卻被無瑕伸手扣住了手腕,然後將他的衣袖往上一擼,那一看之下無瑕沉默了許久,然後默默的垂下了淚來。
「不痛的,傻瓜,跟你的痛楚比起來,我這又能算得了什麼。」白炎將衣袖放下安慰著無瑕,若是廢了雙臂能換回無瑕的健康,便是鮮血淋漓又何妨。見無瑕依然鬱鬱,他不禁伸手捏了他的鼻尖,笑道:「說好了,以後有了什麼咱們都慢慢說,不許生氣不許著急,更加不許因此而犯了病,你可答應了?」
「好。」無瑕輕應著抓住了白炎的指尖,然後示意了一下,道:「桌上有我寫給粟大哥的信,等船靠了岸,我便派人去風月山找他幫忙尋人。」
「讓我來,無瑕,你現在只管靜養,尋人的事有人主動請纓,所以你便不用再操心。」
「誰去?」
弓是不能去的,武飛雲認得他,白炎的手下武飛雲也認識大半,可是旁人去了,卻又不認識奚昊和纏綿……
「雲嵐跟鬼翼去。」見他低頭思索,白炎知道他在考慮去的人選,因為去的人既要隱藏行蹤,又要有把握能與武飛雲周旋,若非智謀與武功都出色,根本無法擔當此責。
無瑕很詫異的抬了頭,然後順著白炎的目光望向了艙門。
「公子放心,虎賁尚在,下了岸後我們便會召集人手直奔巨鹿,若果真兩位公子在武飛雲手中,我們便是拼盡全力也會將他們救出來。」
「我……」無瑕躊躇了一下,雲嵐跟鬼翼皆非他或白炎的手下,他二人的主子是大鄭的皇上,也是自己不想再有任何牽連的男人,可這般局勢之下,竟讓他想不出任何能夠拒絕的理由。
「公子,就算你不想再與皇上有任何牽連,可若是皇上知道你陷入困境而我們沒有盡力,將來定會責怪我與鬼翼辦事不力,所以公子,便放手讓我們去做吧。」雲嵐早已猜透了無瑕的心思,知道他因不願去回想當日種種而一直避讓與皇上拉扯上關係,於是索性挑明了話語,表明了態度,如此一來,無瑕知道就算他不應允,雲嵐也必定會走,不如順水推舟,也省了一番波折。
「無瑕謝過雲將軍了。」無瑕說完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又道:「你們皆未見過纏綿奚昊,待我畫了肖像出來,你們到了之後也才好有個比較。」他說完便要起身,白炎見狀忙一俯身將他抱起到了桌旁,放下坐好之後又鋪開宣紙蘸上筆墨,遞到了他的指間。
「本來我想畫的,可想著若是走了樣,不定就誤了事了,還是你來畫為好。」
「貧嘴。」語氣淡淡,卻透著一種戀人間特有的嗔怪,無瑕握住墨筆想了一想,然後細細勾勒著筆下人物,待得兩幅畫卷皆畫好之後,才讓白炎遞給了雲嵐鬼翼二人,那二人接過一看,皆忍不住有了詫異之色。
「這是奚昊公子?沒想到世上竟還有與公子神似之人。」兩人看著奚昊的畫像搖頭歎了一聲,繼而又看向了纏綿的畫像。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眉宇間卻又透著一種英武之氣,如此兩人,只要見過便必定會認得出來。公子放心,船一靠岸我們便馬不停蹄趕赴巨鹿!」
「白炎,這船上可有銀針?」
聽得無瑕突然一問,白炎先是一愣,繼而明白了過來:「奚昊雖不會武功,但他精通穴位,以前總是隨身帶著銀針以防不測……」白炎說完回身對雲嵐道:「船上沒有,可是這一路過去必定有醫館藥鋪,你們想辦法弄一套銀針帶去,若能找到奚昊便讓他帶著身邊,若遇到危險,他還能用以自保。還有還有,奚昊跟無瑕一樣孩子氣,可千萬不要招惹了他,他善醫善毒,別瞧著他個子小……」
「孟白炎。」警告聲響起,白炎這才住了口,對著無瑕吐了吐舌,道:「雲嵐也是個沒眼色的,我怕他犯了跟我當初一樣的錯誤。」
「好好說話,別犯渾。」無瑕揉了揉額角,為那人的胡鬧而頭疼。
「小侯爺,船已經靠岸了。」門口傳來了南宮熱河的聲音,雲嵐鬼翼二人聞言回身抱拳一揖道:「如此我們便去了,公子小侯爺保重。」
「我們在此處不會停留很久,這船會沿著水路前往十方,無論發生什麼情況,你們都得保住性命與我們匯合,聽到了沒有。」白炎伸手一握雲嵐的肩頭,沉聲道:「我們大家等著你們。」
「你也是,別忘了咱們還有一場比試未曾兌現,所以你也要好好活著,等著我回。」
「咳咳,那個……」白炎突然打斷了雲嵐的話,挖了挖眉頭,擠眉弄眼道:「含蓄一點,無瑕在呢。」凝重的道別氣氛被他一句話破壞得蕩然無存,縱無瑕再聰慧也未能明白白炎話語中的調侃,雲嵐卻瞬間鬧了個大紅臉,眼見那人得意洋洋的笑意,他當真恨不能一拳打了過去。
「鬼翼,咱們走。」腦門青筋暴跳,雲嵐轉身便走,白炎則嘿嘿直笑,直到他二人身影消失才漸漸隱去了笑意。
亂石崩雲,整個大晉已是風起雲湧之勢,無論是誰,只要深陷其中便無法全身而退,所以,我們都要保重,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