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八十五章 倔強的堅持 對抗著時間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6-13
「公子喝藥就歇下吧,今日白山軍剛入九原軍營,想來很多事宜都需要商榷,小侯爺定是太忙,所以到現在都沒來看公子,已經亥時了,你若再不睡,纏綿奚昊二位公子又得說我了。」見無瑕還坐在桌旁等著那人,弦伊不禁輕歎了一聲,將藥碗與蓮糕往無瑕面前一推,道:「藥已經熱過一次了,你再賴都還得喝下去,我知道奚昊公子說你現在一天得喝五次藥對你來說很是難熬,可是畢竟要喝下去身子才會好,小侯爺在了莫非這藥便能變成甜的了?」
無瑕有些怏怏的看了看那濃黑的藥湯,然後往桌上一趴,將臉埋入了雙臂之中。
好擔心,整個建州的局勢都不太對勁,那街頭來來往往的士兵們根本不在狀態,看來是出事了。白炎定是被拖住了,否則不會到了現在還不來看自己。
「公子……」
「知道了。」無瑕悶悶的應了一聲,剛坐起身子去拿藥碗,便被一人搶先一步將碗端起了。
「我就知道你必定還沒睡。」白炎笑著舀了一勺湯藥放在唇邊試了試溫度,然後送到了無瑕嘴邊:「我給你帶了糖膏,喝完藥正好甜口。」
「為何我沒有聽到你的腳步聲?」
「許是……想我想得太入神,所以沒聽到吧。」白炎嬉皮笑臉的湊過了身子,無瑕見狀將頭一偏避開了他,對著弦伊道:「去將留的飯菜拿來,再將今日買的參茶泡上一壺來。」
「是是。」弦伊笑著一連迭聲的出了門去,無瑕從白炎手中接過藥碗仰頭喝下,卻被那苦澀之味沖得幾欲嘔吐,白炎滿臉笑意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紙包,打開之後獻寶似的往無瑕面前一展,道:「我今日在街上看到的,特地買了揣在……懷裡……」
語氣突然遲疑,白炎臉上有了一絲尷尬。天氣太熱,那糖膏被他貼身放置,早已融化在糖紙上,顯得十分難看,見無瑕接過便要去咬,他忙又一把奪了回去,道:「化了黏牙,明日我買了之後就給你送來,這個還是不吃了吧。」
「拿來。」無瑕將手心一攤,對著他挑眉揚唇,孩子氣的一笑道:「甜甜的,有你的味道。」
「我的——」白炎被他那話說得哭笑不得,將糖膏放回了他的掌心,卻又壞笑道:「要聞我的味道?來,這渾身汗臭正好來蹭蹭你。」
「離我遠點。」眼見他起身便要靠近,無瑕驚呼一聲返身便跑,白炎在後得寸進尺的伸手去抓,無瑕怕他果然來蹭自己,忙抬步往門外奔,卻正碰上弦伊端了飯菜過來,差點迎頭撞上。
「又開始鬧騰了,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還好這院子獨門獨戶,也不至於將那兩人也鬧起來,否則今夜是難以消騰了。」弦伊看著那鬧成一團的兩人搖了搖頭,進門將飯菜放下,回身道:「小侯爺趕緊過來吃了,公子怕你晚上過來餓,特地留給你的。」
「還是無瑕疼我。」白炎嬉笑著捋起衣袖往那桌旁一坐,急吼吼的便扒拉起了飯菜,一見他那狼吞虎嚥的模樣,無瑕不禁心底一酸,倒了參茶推到他眼前,道:「就知道一忙起來連飯都顧不上吃了,下次可不許這樣了,無論要做什麼,都抽空將飯吃了,聽到了沒有。」
白炎塞了一嘴的食物,根本無暇回答,只胡亂的點著頭,嗚嗚呀呀的道:「好吃……誰的手藝……」
「纏綿公子說,要好好給公子和奚昊公子調理身子,所以,一日三餐他全包了,頓頓不重複,天天有花樣,還說一定要將兩位公子養得白白胖胖的,讓侯爺小侯爺放心。」弦伊嘴快,還未等無瑕回答便倒豆子一般說了出來,白炎聽完雙手一頓,鎖著眉頭想了半晌,突然對無瑕道:「我還是得去跟李大叔學學手藝,否則將來纏綿壓我一籌,我會很慘的。」看他一臉嚴肅,說得一本正經之貌,無瑕無奈的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待他又低頭猛吃之時,才帶著幾分猶豫問道:「建州的形勢……」
「對了,那幽冥花我已經派了白澤日夜兼程趕回東都去向皇上討要了,明日奚昊來了你告訴他,讓他放心。」
「好。白炎,這建州城……」
「還有,你明日不要再等我,就算我過來都會很晚,你若困了便睡,養足了精神才好應付扎針。」
無瑕見他老是打斷自己,突然間便沉默了下來,白炎本還大力的扒著飯,待發覺氣氛不對之時,他慢慢的停下雙手,抬起了頭來。
無瑕沒有說話,只靜靜的望著他,直到他再也掩飾不下去,放下筷子抓住無瑕的雙手輕聲道:「趙穆將軍帶兵追擊赫博多的軍隊,被敵方俘虜了,蒼浪先生此刻還在盤龍關內,爹爹已經派人前往盤龍關請先生回來,如今九原軍中一片混亂,我們今日入駐之時,趙穆將軍與蒼浪先生手下的兵差點打了起來,這軍營現在就是一盤散沙……」白炎說著頓了一頓,又道:「我不說,是怕你擔心,你現在首要的任務是將身子調理好,無瑕,有時候顧及不到的事情就要放下,讓自己放寬心,好嗎。」
無瑕輕吐了一口氣,終於肯定了自己的直覺,果然這建州城出了大事,主帥被擒,軍營之中自然人心惶惶,動盪不安,還好白山軍及時趕回,有威武侯爺坐鎮,倒不至於起了大波瀾,可這樣一來,要擊退赫博多軍隊,又要救出趙穆將軍,當真是個大難題了。
「我說了,你現在只管養病,不想其他的。」見無瑕蹙了眉頭,白炎知道他又上了心,怕他勞神,忙伸手去撫他眉間褶皺,笑道:「再皺皮膚都要老了,我已經吃飽了,你趕緊去睡,我還得趕回軍營去。」
「還沒安頓好嗎?」聽他要走,無瑕有些難過,繼而卻又莞爾一笑,道:「去吧,要是太忙便不用每日都來,也省得你聒噪。」
見他明明不捨卻還強顏歡笑,白炎心中疼惜,起身走到他的身旁俯身將他一抱,道:「我在外面聽弓說,你每天要喝五次藥,喝得胃口全無,且扎針的時間也延長了,我心裡真的好難受,我很想在你身邊陪著你,可是……」
「我知道,什麼都不用說,白炎,你記得,若是有了難題萬不要瞞著我,我可以一起幫著想辦法。」
「知道了,現在你便乖乖睡覺,我看著你睡著了就走。」
弦伊見狀將碗碟一收,又將一包東西往桌上一放,道:「這個是公子特意讓我準備的參茶,說讓小侯爺帶去給侯爺,小侯爺一會兒別忘了。」
「好。」白炎心中感動,卻也知道很多話語不需多說,遂應了一聲將無瑕放入床中幫著他脫下衣衫蓋好了被子,然後蹲身床邊撫著他的臉,道:「無論多忙,我每天都會來看你,可是你不許再等到這麼晚了,亥時一到就得睡,就算你睡著了,我也會看了你才走,好不好。」
「去吧,明早一定還有很多事做,趕緊趕回去。」怕再說下去自己便捨不得他離去,無瑕說完將雙眼一閉,側身向內,只留給了白炎一個背影。
「小侯爺回了吧,將東西帶好。」弦伊將參茶拿起往白炎手中一塞,然後將他向外一推,道:「天色很晚了,路上小心。」白炎聞言將頭一低,看向了弦伊,道:「南宮跟我一起來的,就在這院外。」
弦伊聽了那話臉色一變,冷了語氣又是一推,道:「他來他的,與我無關。」
白炎見她對南宮熱河的態度比以往更甚,想說幾句話緩和一下,卻還未及開口,便被弦伊在內將門「砰——」的一關,碰了一鼻子灰。
「你這丫頭!」白炎作勢要去敲門,卻怕吵了無瑕,終還是沒有落下,回頭之時見南宮熱河頭也不回往外走,他忙疾步跟上,到了與之並肩,才擠了擠南宮熱河,道:「那丫頭一直都是那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可別當了真。」
「你來看公子,卻偏偏拉扯上我們做什麼,她與我如今已是水火不容,你也別再多費心思了,還是想想怎樣改善建州的局勢為好。」南宮熱河不冷不熱的回了幾句,腳步不停的奔出了大門,也不等白炎,自己飛身上馬大喝離去,白炎跟在後面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搖頭歎息了一聲,拍了拍烏騅馬兒,自言自語道:「這世上也不知有多少這般自毀姻緣之事,明明都喜歡著對方,卻誰都不肯向前踏出一步,幸福不應該是自己去爭取的嗎?為何他二人就是堪不破,寧願用這種令人痛苦的折磨毀了自己的一生呢……」
「公子怎麼又起來了?」弦伊在門邊站了許久,聽得那二人走遠後正待剪短燭芯,才發現無瑕竟又披著衣衫坐回了桌旁。
「我睡不著,你去研墨,我要細想一下盤龍關附近的地勢,將其繪製出來,看看能不能想到辦法幫助白炎。」夜風吹過,晃動了燭火,也揚起了無瑕頰邊的青絲,無瑕低頭輕咳了幾聲,弦伊忙走過去攏了攏他身上衣衫,道:「公子還是睡了的好,否則明日小侯爺來了我便將一切都告訴他,讓他自己來與你說。」
「弦伊……」
「你睡不睡!好,我現在就去將小侯爺追回來,或者去叫了纏綿奚昊二位公子過來,看他們如何讓你歇息。」弦伊有些惱怒,見無瑕依然不動,她跺了跺腳返身便要走,無瑕這才起身喚道:「好了我睡,別去擾了奚昊與纏綿,我……咳咳咳……」咳嗽突然間劇烈起來,弦伊見無瑕咳得止不住,忙拿出羅帕塞在了他的手中,道:「公子忍著點,我去倒水給你。」
無瑕摀住嘴點了點頭,待弦伊回身去倒熱茶之時,他將手中羅帕展開看了一眼,旋即卻又握入手中死死拽住了。弦伊倒了茶後見他已經躺入床中,忙走過去將茶杯遞過,撫著他的後背助他止住了咳嗽,本還想再說幾句,豈料無瑕喝完之後將身子一鑽側躺而下,低低道:「我困了,你出去吧。」
弦伊見他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不禁有些奇怪,可見他說完那話之後不再有任何動靜,只好在站了片刻之後又給他掖了掖被子,然後輕手輕腳的拉門而去。
無瑕靜靜的躺在床中,待弦伊離去的腳步漸漸消失,他才將捂在被中的手伸出,鬆了那緊拽的羅帕,那素潔的綢面之中渲染著一朵細小的血花,刺痛了他的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