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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零三章 素衣墨染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7-01

    「奚昊公子這麼早是去看我們家公子嗎?公子昨夜睡得很晚,這會子許還沒起。」尤晗從長廊拐過,迎面碰上了奚昊,見他徑直向著東院而去,遂駐足行了一禮,攔住了他的腳步。奚昊聞言眉頭一皺,帶著不解眨了眨眼,問道:「無瑕昨晚做了什麼?莫非我跟纏綿走後他竟沒睡麼?」

    「我們也不知道公子做了什麼,昨夜兩位公子從院子出去之後,公子與楊大哥說了一會兒話,然後一直在房內呆著,似乎是亥時已盡才上了床,夜裡喚了一回水,方纔我去看過,屋內還沒動靜。」

    「弓呢?」

    「召喚大哥大早與雲大哥一起出去採辦東西去了,楊大哥跟北堂大哥方才也出去了,我不敢吵了公子,只好在此等著。」尤晗說完眼巴巴的望著奚昊,一副可憐兮兮之貌。他年紀尚小,在這一行人中也最招人疼惜,平日裡大家做什麼都喜歡帶著他,而他又十分喜歡黏在無瑕身邊,楊雲驄與北堂川出門之前叮囑他等著公子早起,他欣喜的跑去看了幾回,卻奈何無瑕屋內總是沒有動靜,他想要問公子是否已經醒了,又怕本來還沒醒的反而被自己鬧到,是以只好這般反反覆覆來來回回在院子中繞圈,此時看到奚昊便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欣喜若狂。

    奚昊看他那模樣既可憐又好笑,禁不住歎了口氣,笑了起來:「我去看無瑕醒了沒有,要是醒了你便打了水過來給他洗漱。」

    「好好!」尤晗忙不迭的應著,奚昊見狀返身往那東院走去,正此時,聽得身後大門被人拍響,他頓了一頓,回過了頭去。

    「我來我來。」尤晗一溜煙的奔到門邊將門閂拉開,抬頭笑道:「召喚大哥今日這麼快回……來了……」

    話語一頓,尤晗突然間將身子一擋,面帶警惕之色對著面前兩人道:「你們是何人?這麼大早的拍門做什麼?」

    那兩人滿臉堆笑的躬身一揖,說話間卻腳尖一掂,探身向了院內,道:「我們是從鄉下來的,是你們家老爺的遠方親戚,兵荒馬亂的,在家鄉實在熬不下去,特地來投奔府上的,客棧的掌櫃說這裡是張府,所以還望小哥能為我們通傳一聲。」

    奚昊本以為白炎昨日未來,今日會早早的過來看無瑕,是以方才才停了腳步,現在一聽原來是尋原來主家的陌生人,遂也不再停留,返身離去。

    那兩人站在門口張望著屋內,因被尤晗擋著,所以只瞧見了奚昊的側影,遠遠的也看不真切,只覺得容貌清秀,白衣素裹之下顯得十分纖瘦,是以暗地裡交換了一個眼神。

    「小兄弟,咱們老遠的來了也實在不容易,還望你能行個方便,給我們說上一聲。」那兩人說完又仗著身子壯實擠了一擠。尤晗雖然年紀不大,卻終究是刀尖上滾過的人,這兩人的舉動如此反常,已經讓他覺察了不對,見他二人說話之間還要往內走,尤晗冷笑一聲突然出拳打在了兩人身上。

    那兩人方才拍門之時見開門之人容貌稚嫩,知他年齡不大,是以根本未曾放在心上,此刻見他突然動手,也是未加在意的伸手去擋,誰知兩廂交手之下才發覺面前這孩子力道十分兇猛,那兩拳之下竟讓他二人登登退了幾步。

    「哪裡來的無頭蒼蠅,生生的讓人厭煩。」一道清朗的聲音突然傳來,隨即兩粒金彈子凌空飛來,正打在了那兩人的膝蓋上,那二人被尤晗打得還未站穩,又在金彈子的力道之下「噗通——」兩聲跪在了地上。

    膝蓋重重挨地,那兩人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掙扎著想要站起,卻在嘗試了幾次之後終還是放棄了,兩人跪在地上摁住膝蓋抬頭去望來人,才見一青衣男子款款而來,手中把玩著玉骨扇,一副玩世不恭之貌,眼中似不經意間的一瞥卻透著咄咄逼人之色,令人心底發怵。

    「纏綿公子。」見纏綿出來,尤晗將身子一讓,下巴微揚面帶厭惡的望向了那兩人,道:「不知哪裡來的蠢物,也敢在此撒潑,待屬下趕了出去便是,省得髒了公子的手。」

    纏綿聞言微微一笑,道:「說得也是,等他們出去之後記得拿兩桶水潑潑地,掃掃乾淨。」

    「哎!」尤晗竟爽朗一應,果然作勢便去拿門後的掃帚,那兩人在地上跪了一會兒,發覺膝蓋的酸麻有了緩解,忙互相拉扯著站起一瘸一拐的返身便跑,尤晗在後哈哈大笑,纏綿卻漸漸隱去了笑意,若有所思的看著二人消失的身影,對著尤晗道:「將門關好,確認了身份之後再開門。」

    「是。」尤晗將大門關上,還待說話,一回頭才見纏綿早已不見了蹤影。

    「外面在吵什麼。」無瑕已經起來,奚昊正站在凳後給他綰起公子髻,見纏綿進門,無瑕輕蹙眉頭問道。

    「沒什麼,逃難來的災民,我剛用銀子打發了他們,人已經走了。」

    「嗯。」無瑕應了一聲,又道:「如今天下戰亂,百姓生活淒苦,若是能幫便幫一些,錢財乃身外之物,留著也沒用。」

    「你便是如此大方,銀子莫非不是辛苦賺來的,不過說來也奇怪。」纏綿笑著往旁邊一坐,伸手去拿了桌上的骨簪道:「你捨出去的銀子當真已經無以計數,卻依然還是富甲天下的冷公子,這是不是便是人常說的行善者自有福報。」

    「為何要將琉璃拿下來。」無瑕未曾在意纏綿說的話,只看見他伸手掰開了骨簪上的金絲盤花將琉璃珠拿出,於是想要去制止,纏綿卻已經拿出了另外一支剔透晶瑩的玉簪將琉璃珠仍如從前一般扣在了新簪子的盤口之中。

    「這簪子壞了多時了,又不是什麼金貴玩意兒,你還不捨得換掉,拿銀子賑濟災民可從沒見你如此摳門的。」

    無瑕伸手接過新的玉簪,指尖拂過那光滑的玉面,然後卻又將頭一偏,看向了那支陪伴了他無數個日日夜夜的骨簪。

    「感覺好像……過了好久好久了。」

    那支骨簪雖然伴隨他的身邊不到兩年,然卻陪著他度過了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夜晚,那簪子的斷面是拜蕭君莫所賜,而……

    無瑕下意識的低頭去看了自己的手腕,然後被那腕間依然留著的傷痕刺痛了雙眼。

    纏綿曾說要用藥膏散了那道傷痕,可是卻被他制止了。那是他姬無瑕自小到大最為懦弱的一次行為,他需要那道傷痕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無論何時,是怎樣絕望的境地,都絕不能再用這種愚蠢的舉動結束自己的生命。

    「等會兒我要上街去買幾味藥材,纏綿也要去軍營給爹爹送傷藥,無瑕,你跟我一起去嗎?」見無瑕發愣,奚昊知道他必定又想起了以前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於是將簪子從他手中一抽,插在了髮髻之間。

    「我……」無瑕側頭去看了看門外,然後搖了搖頭,道:「不去了,讓人跟著你。」

    「不用,這城中來來往往的都是士兵,我就去常去的那家藥鋪,買完了掌櫃的會讓夥計跟著送回來。」

    「還是要小心,可不能讓人將我的小夫君拐了去。」纏滿在旁嬉皮笑臉,奚昊聽得臉色一紅,雙眼一瞪,道:「便是無瑕不是外人,也沒你這般沒臉沒皮的,倒真跟白炎一樣讓人嫌,哪一日惹我火了,我便……便……」本想甩了狠話,卻奈何實在不是本性,奚昊想了一會兒,竟不知該拿那人怎麼辦,纏綿在旁笑得趴下,便連無瑕也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

    「你是大夫,精通穴位,怎會沒有治他的本事,要我說,他既愛笑,你便讓他笑個夠。」無瑕低眉斂目伸手去倒茶,眼中卻閃過了一絲狡黠之色,果然纏綿聽罷之後一個挺身便閃了開去,搖頭笑道:「了不得,奚昊,咱們還是回屋去,你跟無瑕呆久了會變壞,他腦子轉得快,一會兒一個鬼主意,我可不能讓你再留在他身邊了,否則以後我進個房間都得步步為營,一個不小心便會被你禍害了。」

    「又逞了口舌之能,奚昊去撕了他的嘴,倒不知是誰禍害了誰,也好意思得了便宜還賣乖,我以前為何便沒發覺他這般惡劣,若早知如此,當初便說什麼都不會讓你與他成親受他欺負了。」

    「我先去買藥!」聽了無瑕的話,奚昊突然臉色更紅,然後逃也似的跑了出去,無瑕看他去得匆忙,不禁疑惑的眨了眨眼望向了纏綿,纏綿起先也是一愣,繼而卻突然頓悟了奚昊害羞的原因。當初相思谷中兩人洞房花燭之夜,奚昊便是生澀而不知所措的讓自己不要欺負他,而今兩人雖然夜夜繾綣,奚昊卻依然羞澀一若當初,那被逗弄便手足無措的模樣當真讓人疼到了心裡,恨不能溶血入骨,再難分離。

    「一個跑了,一個傻了,看來成親當真會讓人變得笨笨的。」無瑕說完將纏綿一推,道:「快去送藥吧,早去早回,奚昊每日裡做藥丸實在辛苦,他又不許我幫忙,便只能靠你了。」

    「那是,我說了,你現在只管養著身子,什麼都不去想,凡事都有我們便可。」

    「知道了,去吧。」

    纏綿踏出房門走了幾步,卻又突然一個回頭,脫口道:「無瑕——」

    「什麼。」

    「……」話到嘴邊卻又嚥了回去,纏綿看了無瑕一會兒,突然一笑道:「沒什麼,天氣熱了,別貪圖涼快受了寒。」

    「知道。」無瑕輕應了一聲,倚門而立,對著纏綿點了點頭,晨風吹入,揚起了素潔的衣裳,他那微笑的模樣看得纏綿心頭一暖,竟有了一瞬間的失神。

    無瑕,你依然藏著不肯讓我們知道的秘密,對不對。為何你總是將一切都背負在自己身上,不肯讓旁人跟你一起分擔。

    「去吧。」

    「好,你等我們回來。」纏綿說完轉身離去,無瑕便那般靠在門邊,感受著清涼的晨風,微笑著慢慢閉上了眼睛。

    我會等著你們,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而在這之前,我會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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