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二十六章 有些恨像是一個圈 冤冤相報不了結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7-24
棧道難行,那首端經過重建加固,行走人馬毫不費力,可往了前去,便不免讓人心生了擔憂。從當年戍國姚瑚將軍毀去棧道前端至今已有二十餘載,無數個日日夜夜的風吹雨淋,棧道的狀況實在難明,歷年已久的空穴木樁或有腐蝕,也不知能否經受得住這大批人馬的疾步行進。
白日的燥熱在明月清輝之下消散而去,高懸的石板之下傳來了嗖嗖涼意,此刻那大隊人馬以白炎為先鋒軍首領,小龍王蘇翀為副將,領兵一千從踏馬古道直奔盤龍關。先鋒軍中又以屠單與竇榀為頭,九原軍佔據整支隊伍的半數以上力量,剩餘人馬皆為蘇翀手下的北援軍,緊跟著白炎的則是南宮熱河,白澤,白少卿並楊雲驄所帶的龍衛。
「子時過半了,小侯爺歇一歇。」
從戌時出發,到現在已經近三個時辰,這一行人馬都有了疲憊之貌,與往日不同,此次並非平地行軍,所有人都必須高度集中精神,相較之下難免有所緊張,這夜晚雖沒了白日的燥熱,同樣也沒有了明亮的環境,月光之下的崇山峻嶺綿延悠長,腳下踏著懸於陡峭崖壁上的方寸之地,任誰都不可能輕鬆如常。
「好,傳令下去,原地休息半個時辰,大傢伙抓緊了瞇一會兒,都養養精神頭。」
「是。」屠單應著去傳令休息,白炎則拍了拍烏騅的腦袋,鎖起眉頭看向了黑影綽綽的遠方。
「小侯爺在擔心什麼?」蘇翀從人群穿行而過,到了白炎面前,將手中水囊向他一遞:「我看這棧道前方多年未曾檢修,情形堪輿,小侯爺是否也在擔心這個?」
白炎點了點頭,接過水囊喝了一口,然後一抹嘴角道:「這棧道廢棄了二十年,風吹日曬的,情形可想而知,可要等到細細檢查,這時間也就過去了,趙穆將軍如今也不知是何種境況,長野、白山、巨鹿的全面淪陷已經很是打擊士氣,若九原再失了主將,只怕赫博多的氣焰會一衝升天,於大局更是大大的不利。」
「說得極是,這打仗士氣十分重要,一鼓作氣勢如虎,若是接二連三的受到打擊挫折便會讓士氣一蹶不振,未曾開局便先弱了勢頭。」
「休息半個時辰之後咱們繼續上路,待我去挑了武功好一點的,感覺也敏銳一些的士兵走在最前方,若是有什麼不對,也好告知大家注意。」
「我們去。」黑暗之中傳出了一道聲音,不用去看,白炎便已經知道是何人請命。
「楊大哥武功高強,帶的也是極其敏銳的影刺,比起軍中這些只會實打實在沙場拚殺的將士們的確是勝任許多,咱們是自家兄弟,我孟白炎也不扭捏作態,便煩楊大哥與北堂大哥帶人在前方探路,發現險情或是需要注意之處知會一聲,讓大家盡量趨利避害,安全通過棧道。」
「小侯爺放心,我這就帶人先行一步,若發現不當之處,我們會想辦法放置標示提醒大家。」
「有勞!」
楊雲驄拱手而退,返身離去,蘇翀看著他瞬間沒入夜色的背影搖了搖頭,繼而輕聲歎道:「說起來,我當真是不明白你與公子之間的這種狀態。他——」聲音突然一壓,蘇翀的話語中明顯有了遲疑,其實從那日他先回軍營開始,就一直對白炎與無瑕的這種情感抱有質疑;他質疑的並非是那兩人之間的真情摯愛,而是在這烽火狼煙的亂世之下,這種水火難容的敵對身份究竟還能掩埋多久。
「我與無瑕之間的拉扯糾葛並非三言兩語便能說清,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也不論他究竟背負了多少血債人命,我孟白炎這一生就只認定了他一人,他是個孩子,需要人陪……」
「怎麼了?又睡不著了?」鑒於昨夜某人不自覺的行為,纏綿在那頭安頓了奚昊之後,便來到了東邊的小院,果然進門之後見無瑕斜靠在床頭,竟依然怔怔的盯著燭火發著呆。
「方纔漚熱,才醒的。」被纏綿抓了個正著,無瑕不禁有些心虛,說著話他將身子往下一滑,躺入了床間。
「嗯?是才醒的,還是又沒睡?下午逛了那麼些個地方,買了這麼一大摞的東西,你還不倦哪?奚昊可是挨枕便睡著了的,也不知你從哪來的這些個精神。」纏綿冷哼一聲到了床頭,居高臨下的看著無瑕,見他拉著薄被擋至了下頜,只一雙大眼撲閃撲閃的望著自己,滿臉無辜之貌,頓時心底便軟了。
「我說你這毛病怎麼還不改,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拿眼這般去瞧人,也就是我,要換了旁人,指不定這口水便流了一地了,你呀,褪去了冷公子的名頭,整個就一孩子氣十足的小娃娃,總是時不時的透出點撩人的風情來還不自知,我倒當真是為白炎叫屈哪,放著如此一道美味佳餚,連筷子邊兒都沾不上,嘶……」話語剛落,纏綿便倒吸一口冷氣抓住了迎面砸來的枕頭。
無瑕霍然坐起身子,氣嘟嘟覷了他一眼,道:「又來犯渾,回去陪著奚昊去,你要再敢亂說話,我便讓奚昊幾日不讓你進門。」
「看吧,又惱羞成怒了,自小便是這樣,小性子一起來就什麼道理都不講了。」纏綿將枕頭放下往那床邊一坐,伸手攏了攏無瑕耳畔的長髮,輕聲道:「你這樣可不好,白炎回來看你瘦了會心疼的,他雖是帶兵前去打仗,可你也得對他有信心,你這樣吃不好睡不好的,白天還得扎針吃藥,身子可受不起折騰。」
無瑕聞言雙眸一垂,沉默了半晌之後於鼻間發出了一聲輕應,然後將散亂的黑髮捋開,往那枕上側身一躺,道:「知道了,我這就睡,你也去歇著,夜裡讓弓來守著便是。」
「我看你睡著了就走。」纏綿說著將手輕輕一搭,以手指撫過無瑕的發一遍一遍的梳理著,口中哼唱出兒時曾經唱過的小調,無瑕眉間一動,抬眼望向了他,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神色。
好熟悉的曲調,便彷彿時光突然間又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那個雖然短暫,卻令自己擯棄了一切喧囂,放下冷公子的身份快樂生活的那段時光,那時纏綿也是這麼坐在床頭,照顧著高熱不退的自己,哼唱著同樣的一首小調。
「你想起來了。」纏綿笑著俯下了身去,在他耳邊輕聲道:「無瑕,記住我們今日說過的話,等戰亂平定,你,我,奚昊,白炎,我們便一起回去,回相思谷,就這麼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好不好。」
「好……」
好啊,就算只是個夢想,也畢竟是我們大家想要一起去努力的方向。
「過了前面那個小鎮便進入建州的範圍了,咱們加把勁兒,明日下午便可見到公子了。」弦伊勒馬站在山坡前,指著遠處燈火零散的小鎮,掩不住興奮之色揚聲道。於程顥策馬到了她的身旁,卻還未及開口,便被她打馬一奔之下撂在了身後。
終於要回到公子身邊了,也不知小侯爺找到那幽冥花了沒有,公子的身子又是否好了一些,好想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他了!
弦伊輕喝著一踢馬腹,速度又快了幾分。
「弦伊姐姐——」冷緋柔的呼喚聲從身後傳來,於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弦伊拉住疾奔的馬蹄,回身看了一下,似乎不想回到於程顥身邊去,卻奈何冷緋柔喚了之後不再挪步,她無奈之下只得回轉,到了倆人面前。
「柔兒,怎麼了?」
「我有些不適,頭疼得厲害,實在不能再趕路了,今夜能就此歇下嗎。」冷緋柔的聲音透著無力,顯得十分虛弱,似乎真是很不舒服,弦伊回頭去看了看遠處的小鎮,心中有了一絲不甘。若是今夜趕路,明日便能回到建州,可要是在這耽擱一夜,便要到後日才能到達了。
「那……咱們還是繼續上路吧,這點疼我還能忍。」冷緋柔那話一出,竟生生的讓人心生了疼惜,弦伊看了於程顥一眼,然後道:「去尋一處乾淨的地方,咱們今夜便在這歇著吧。」
「好。」於程顥一直都依著弦伊的性子,這一路上都是她喊停就停,叫走便走,此刻聽得弦伊說留下,他心中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
自從瀝泉山莊出來之後,弦伊是拼了命的往回趕,恨不能這千里之程一蹴而就,一路上吃苦受累,人也脫脫的瘦了一圈,於程顥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卻說不過她也拉不住她,便只好盡可能的順著她,可這兩日弦伊為了那天那事對他不理不睬,連話都不再多說,只卯足了勁兒的低頭趕路,當真已經讓他忍受不住,便要爆發了。
「柔兒,等到了建州你便不用再偽裝自己了,這人皮面具雖薄,可天氣太大,終究還是不太舒適的,到了之後咱們便除下它,讓你舒舒服服的做回自己。」弦伊伸手撫了撫冷緋柔的額頭,然後將手臂一展,讓她枕在自己的臂間。
冷緋柔蜷著身子向著弦伊一靠,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然後沉默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故意拖延這點時間,是因為自己還沒做好準備見到那個人嗎?不,自己已經準備好了,只要見到他,殺了他,這樣便可以了!
姬無瑕,等著我!很快我便能來到你的身邊了,你好好等著,看我是如何從你身上將你欠我歸雲莊的東西全部拿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