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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二十九章 手足情深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7-27

    熱浪撲鼻,溫度高得令人窒息,搖晃不定的石板被毫無遮擋的陽光烤的如同火爐,那一行千人的隊伍依然在行進著,明晃晃的太陽照在頭頂,令他們的每一步行走都在受著煎熬。大粒的汗珠從眉睫滾落,滑入敞開的衣襟,消失在那黝黑的胸膛之下,身上的衣衫濕噠噠的貼著軀幹,讓人不耐。馬兒們皆無力的耷拉著腦袋,蹄子重得抬不起來。

    午時過半,距離太陽下山的時辰還早,行進的隊伍剛過了一個取水點,按照地圖上所標示,下一個取水點至少還需行走四個時辰,因常年未曾有人維護棧道,所以補充水源的地點究竟還剩多少大家誰都不知道,至少方才經過的那個地點已經乾涸,現在大家水囊裡剩下的水都已不多,所以每次短暫的休息時,大家都只是象徵性的潤潤雙唇,然後頂著高溫繼續上路。

    白炎伸手扯了扯衣襟,想要讓自己得到一絲絲的涼爽,然露出了胸口之後,除了被陽光灼傷後留下的火辣辣的感覺之外別無其他。他歎息著抹去了額頭的汗珠,抬眼看向了前方。

    從建州出發時至今已經是第三天,按照進度,今日本應趕到盤龍關邊境的璋子谷,然後在入夜時分下至璋子谷底,明日寅時就必須到達元山,如此才能跟上慕楓將軍所帶的從盤龍關前方攻陣的隊伍進度,若是這邊人馬耽誤了,未能在慕楓將軍帶人攻陣之時從後方兩翼破陣,便可能讓大家陷入困境。難以周全。

    「小侯爺喝水。」白少卿從後方跟上,將自己的水囊拋入了白炎懷中。高溫難耐,人馬皆是如此,白炎的烏騅曾隨著他出生入死,度過了無數難關,他方才休息之時,便將自己的水都給了馬喝,這一路行進步伐不停,他的嘴唇早已開裂,嗓子幾乎冒煙,可他卻一聲未吭,沒有開口向別人討要一口水喝。

    「我方才都看見了。」見白炎要將水囊退回,白少卿壓低聲音道了一句,然後側目示意了一下,又道:「你若不喝,我便告知了南宮他們知道,看大家怎麼個說法。」他知道白炎會拒絕,也知道旁人若是知曉了之後一定會將自己的水勻出來給白炎,這一來二去的,耽誤了時間不說,還會平添了許多麻煩,是以在他那明顯的威脅之下,白炎笑著將水囊一揚,仰頭便喝了兩口,道:「好了,我喝了,咱們趕緊趕路吧,到了前面便能補充水源了。」

    話雖如此,白炎卻也如大家一樣,心裡沒底。

    太陽如此大,棧道上的人馬又如此多,大家現在拼的不光是氣力,也是耐力,這一路上已經倒了了十幾人了,若接下去再尋不到水源,又不知還要折掉多少人馬,這便是大自然的力量,人力當真無法與之抗敵。

    蒼鷹嘯鳴著從頭頂盤旋而過飛向遠方,沉悶的空氣中突然傳來了一絲涼意,繼而腳下的石板縫隙處開始透出很大的風,白炎低下頭去站了片刻,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感覺。

    「傳我號令,所有人馬立刻向前疾行,不得停留——」話音剛落,腳下的石板便產生了震動,白炎將手中韁繩一鬆,以手為號,向著前方用盡全力的叫道:「走——」

    峭壁之上開始有小石落下,繼而是沉悶的轟響聲傳來,所有人皆楞了瞬間,然後在白炎的叫喊聲中反應過來,向著前方拚命的奔去。

    「小侯爺——」

    「小侯爺——」

    南宮熱河與白澤不進反退,逆向朝著白炎狂奔,白炎瞬間紅了眼,左右一看,抓了烏騅馬鞍上的水囊便砸了過去,咆哮道:「滾!向前跑!」

    馬兒驚慌的左突右撞,將隊伍截成了幾段,大塊的石頭開始墜落,走在最前方的蘇翀等人也回轉而來,急切的尋找著白炎的蹤跡。

    「小侯爺小心!」白少卿從後將白炎一拉,白炎卻伸手絞住韁繩將烏騅狠狠一拽,落下的大石正好砸在了他們方纔所處的位置,將那石板打得裂成了兩半。

    「屠單竇榀將人帶過去!」蘇翀吼叫著將手一揮,示意人馬先行,他自己則依然向著後方奔去。

    「楊大哥——」於最前方探路的龍衛也感覺到了腳下的震動,北堂川一喚之下見楊雲驄的身影只一閃便沒有蹤跡,他隨著奔了幾步,卻被緊接而來的大隊人馬阻了方向。

    「小侯爺!」

    「別慌,讓後面的人先過去。」白炎伸手制住了白少卿的叫聲,然後將烏騅拉開,讓出了一條道來:「後面的人跟上,急行軍,沒到安全之處任何人都不許停下!」

    人影穿梭而過,因白炎的鎮定,所以大家都沒有慌亂,馬兒也漸漸安靜了下來,耳邊迴盪的除了紛沓而刻意輕柔的腳步聲外,便只剩下粗喘的呼吸聲。

    震動小了一些,但大家的警惕卻絲毫不敢放鬆,蘇翀回轉之後到了南宮熱河與白澤二人身旁,遠遠的看著落在最後的那兩人,心懸得落不下來。

    白炎知道他們想做什麼,是以在遠處將手高高舉起,制止了他們的行動。

    石板發出了細微的裂響,墜下的大石已被從旁推下萬丈高崖,然被砸之處的承受力顯然大不如前,碎裂的粉塵被風揚起,灑落在了空氣之中。身後的人馬安全通行後,白炎回身示意了一下,準備讓白少卿先行,白少卿卻伸手將他一推,沉聲道:「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過去了再說!」

    白炎聞言不再推搡,輕喝一聲拍在烏騅的身上,帶著它慢慢踏過了石板。裂紋愈發變大,白炎過去之後停住了腳步,眉眼間帶著掩不住的焦急緊緊的盯著白少卿,白少卿見狀一笑,伸手去拉了自己的馬兒,道:「沒事。」

    話音剛落,崖壁又是一震,白炎反手打在烏騅身上,想要讓它先走,烏騅卻長嘶了一聲站著不肯離去。白少卿手拉馬兒踏在了石板上,感到餘震漸漸消失,他長舒一口氣,邁步向前時卻突然間感到腳下一鬆,繼而身子往下一沉,只一瞬之間,他便隨著馬兒一同向著懸崖之下掉落而去。

    「少卿——」白炎反應何其迅速,只那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伸手扣住了白少卿的一條手臂,但白少卿的另一隻手卻纏著韁繩,被馬兒下墜的力道一帶,他那整個手掌的皮肉頓時被韁繩給生生削下了一大片來。

    馬兒的嘶鳴聲迅速消失,白少卿懸空掛在棧道下方動彈不得,因落下的力道過猛,白炎雖然抓住了他,但此刻卻被他的重量帶得手臂脫了臼,耳聽那「卡嚓」一響,白少卿的身子又是一滑。

    「小侯爺放手!」抬頭見白炎的臉色瞬間煞白,白少卿知道他的手臂必定出了狀況。

    腳下是狂風呼嘯的萬丈懸崖,那墜落邊緣的人卻拉著自己的手不肯放開,白少卿感受得到白炎拼盡全力的掙扎,看著他額角突突猛跳的經絡與漸漸憋紅的臉,白少卿突然輕吐了一口氣,然後張開了嘴。

    「別說話!我一個字都不要聽!」白炎自齒間逼出了一句話語,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用另一條手臂去抓棧道的邊緣。

    前方那三人在不顧一切的往回奔,但因距離太遠,根本就鞭長莫及。所有的一切只在轉瞬之間,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可於當事的雙方而言,卻長得如同看不到邊。

    「少—卿—,不—許—放—手!」緊咬的牙關迸出了話語,白炎的手臂卻再次發出了聲響,大粒的汗珠順著他的額頭滴下,打在了白少卿的眼中,白少卿的雙眼下意識的一閉之後又睜開了。

    自己若再不放手,小侯爺的這條手臂就算是廢了……

    身子突然便鬆懈了下來,白少卿望著白炎眨了眨眼,然後露出了一絲微笑,那本與白炎手手相扣的手指也慢慢鬆開了。

    「你——敢——」白炎從齒縫迸出了兩個字,然後反手一扣,再次緊握了白少卿的手臂。南宮三人拼了命的向前奔跑著,眼見便要到達,卻再次被飛落的石塊阻住了腳步。

    「小侯爺——白大哥——」

    白炎已經沒有氣力再出聲,只對著白少卿狠狠的搖了搖頭,白少卿的身子又是一滑,帶得白炎也向下了幾分。

    不行了,再不放手兩人都會沒命!白少卿下定決心不再等待,正欲掙脫之時,突然間聽到頭頂傳來了一聲嘶鳴,他抬頭一看,竟見白炎的烏騅馬兒「啪嗒」一聲跪在地上,然後將脖子盡量往下伸著,讓韁繩落在了自己的身旁。

    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白少卿看了看那韁繩,然後對著白炎點了點頭,用另外一隻鮮血淋漓的手去絞住了韁繩,然後放開了白炎,雙手緊緊抓在了一處。

    烏騅緩緩的站起身子,慢慢的後退,當白少卿的雙手夠著棧道邊緣之時,他一個力攀,飛身躍上了棧道。

    白炎長吐一口氣翻過了身來,一動不動的望著天空,他的手臂已經失去了知覺,力氣也已經用盡,就算知道危險依然未去,他也疲憊得走不動了。

    崖壁的震動慢慢消失,風卻愈發猛烈起來,天空中突然傳來了一聲悶雷,還未待白炎爬起,豆大的雨點就鋪天蓋地的打了下來。

    白少卿站在身旁靜靜的看著他,然後眉間一展,與他一同發出了大笑。

    「下雨了!」

    「下雨了——哈哈哈哈——」」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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