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三十章 禍心暗藏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7-28
雨來得極快,同樣也去得極快,可縱如此,也已經讓那些疲憊不堪熱得便要忍受不下去的士兵們得到了緩解。崖壁的震動雖然已經消失,但誰都無法保證接下來是否還會發生如方纔那般的險境,所以行進的步伐容不得半分停歇。
蘇翀在白炎的示意下帶領人馬先行了一步,留下來的則就地處理著那兩人的傷勢。白少卿的左手手背被韁繩帶下了一塊皮肉,卻未曾全然剝離,而是搭在了五指根部,淅瀝的落著血珠,白澤看了看那傷口,眉頭一皺道:「這皮得弄掉,否則這麼大熱的天,傷口會化膿。」
「削掉便是,動手吧。」白少卿未有絲毫停頓的回了一句,繼而將衣衫脫下露出了臂膀來。那皮肉翻開之貌讓人看著都覺得疼痛,他卻只鎖了眉頭,一聲未吭。白澤從腰間拿出了短匕,先是看了白少卿一眼,然後將他脫下的衣衫絞成一團塞入了他的口中。
「忍著!」手起刀落,白澤動作再迅速,那生生被割下皮肉的疼痛依然令白少卿發出了一聲悶哼,見白澤從懷中掏出一瓶粉末為自己上藥,他用舌尖抵開衣衫,淡淡一笑,道:「倒是備得齊全。」
「臨走時奚昊公子給了好大一包藥粉藥丸,若非走得匆忙,只怕他要將整個屋子的東西都讓我們帶走了。」說話間白少卿的手已經包紮完畢,白澤舒了口氣,與他一同望向了另外一頭。
楊雲驄正托著白炎的手臂,示意南宮熱河從後將他的身子抵住,道:「我數到三。」
白炎那手臂已經疼得不行,卻依然強忍著笑道:「還得喊了口號麼。」
楊雲驄未曾理他,只低頭輕輕轉了轉他的手臂,口中言道:「一」
「二」
「卡嚓——」一聲輕響,關節處發出了清晰的磨合聲,第三聲還未出口,那脫臼的手臂已經被他給安了回去。白炎「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冷氣,繼而不滿的看向了楊雲驄,道:「三還沒出口,這就動手了,不算,重來。」
「手臂動動。」楊雲驄懶得理會他的無理取鬧,看他起身後掄圈的亂轉手臂,禁不住頭疼的捂了額頭道:「才好的,悠著點,要是再脫臼了,我可就不管你了。」
白炎嘿嘿一笑,見白少卿已經包紮完畢,於是亮了嗓子大聲道:「走了走了,再不走就要跟不上他們了。」
一旁幾人看他瞬間便活蹦亂跳的恢復了活力,皆忍不住一笑,收了東西疾步向前追趕而去。
「總算是到了,這麼久未見公子了,當真想他了,快走!」剛入了建州城,弦伊便看見了城門旁的阮四,她欣喜的喚了一聲,阮四見是她,急忙走了過去,道:「許久未見弦伊姑娘了,這是打哪來?」
「出了趟門,剛回來的,阮大哥今日當值?」
阮四見她身後還跟著於程顥,忙又招呼了一聲,道:「自上次出了那事之後,這城門雖依然未駐重兵把守,卻還是增加了巡防,如今小侯爺不在,咱們得替他為公子盡一份心。」
聽了那話,弦伊心頭一驚,雖不知阮四所指何事,她卻直覺到必定與公子有關,她素來快言快語,藏不住事,於是拉了阮四就在那城門旁問了起來。
阮四見她驚慌,忙安慰道:「已經沒事了,前不久不知何處來的勢力虜了奚昊公子去,無瑕公子幾個時辰便將事情擺平了,那幾方勢力是我跟小侯爺親自看著出的城,不會再有麻煩,小侯爺如今有要事離開了建州城,幾位公子就在府邸,全都無恙。」
「呼——」弦伊拍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對著阮四一抱拳道:「阮大哥辛苦了,我多日未見公子,就回去了,阮大哥保重。」
「弦伊姑娘好走。」阮四說完對著幾人抱了抱拳,轉身而去。弦伊回頭看了於程顥一眼,又對著冷緋柔一揚手,道:「柔兒,咱們快走,馬上就到家了,等我回了公子之後,必定安頓好你。」
冷緋柔聞言回以一笑,見弦伊與於程顥迫不及待的向前走去,她才透著嘲諷之意冷聲道:「家?我的家就是被他姬無瑕毀掉的,憑什麼他還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我冷緋柔髮誓,一定要殺了他,為我爹爹,為許諾和歸雲莊報仇!」
「篤篤篤——」門環扣得急切。
剛下了一場雨,午後的陽光散漫的灑在地上,讓人昏昏欲睡。尤晗打著呵欠踏入院子,邊走邊道:「誰啊,叫得這麼急。」
「開門,我們回來了。」
尤晗的呵欠一頓,繼而面露欣喜之色揚聲問道:「是弦伊姐姐麼?」
「是我,開門,我們回來了。」
尤晗雀躍的一跳,抬步便往門邊跑,拉了門閂打開後見果真是弦伊與於程顥二人,忙將身子一讓,笑道:「難怪今日下了一場及時雨,原來是弦伊姐姐回來了。」
「就你嘴甜。」弦伊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笑道:「沒了我沒了趣味吧,改日我便帶你上街玩兒去。」
尤晗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頭,一側頭看見了走在最後的冷緋柔。
「這位姐姐是?」
「這是柔兒,路上碰上的,她無依無靠,還被朝廷追捕,我們便帶著她一起來了。」弦伊說得簡單明瞭,尤晗聽罷對著冷緋柔一笑,道:「柔兒姐姐好,趕緊進屋吧,咱們這人可多了,熱鬧極了。」
說話間雲嵐鬼翼也出了門,一見弦伊,鬼翼首先笑了起來:「看吧,我都說了,這丫頭怎麼可能乖乖的呆在瀝泉山莊,這比我們預料的還早到了幾日。」
雲嵐見狀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對著鬼翼一拋,搭腳靠在了長廊上:「銀子拿去,看來還是你說得對,這丫頭就是不安分的主。」
「那是。」鬼翼的話音剛落,便見一道緋紅的身影閃了過來,他驚得一跳,手中銀子未曾握穩,被弦伊一把奪了過去。
「蚊子再小也是肉,這銀子我收下了,改日買了胭脂水粉,叫上你一起搽。」她那話音一落,院子裡的人全都笑了起來,鬼翼訕訕的撓了撓耳朵,往雲嵐旁邊一靠,道:「這火爆脾氣一點都沒改。」
「都在笑什麼呢?」隨著一聲輕語,一道素潔的身影躍入了眾人的眼簾。冷緋柔抬眼看時心頭一凜,竟不由自主的有了一絲慌亂。
那款款而來之人一身素衣,身形嬌小玲瓏,眉眼如墨,皓齒紅唇,清麗脫俗之貌讓人驚歎,然,卻梳著一道整齊的公子髻。
竟是個男子!
「看來是我們太吵了,驚擾到了公子了。」弦伊說著笑嘻嘻的走到奚昊面前行了一禮,冷緋柔聽了那話,如驚雷炸在耳邊,半晌回不過神來。
公子……
她叫他公子,那麼,他便是那姬無瑕了?!沒想到,竟是如此容貌的一人!
腳步一動,冷緋柔徑直朝了說話的那兩人而去,院中眾人看到她那有些恍惚的神色,皆禁不住鎖了眉頭,面帶不解望了過去。
「柔兒來得正好,這是奚昊公子,公子,這是我們路上救下的柔兒姑娘。」
冷緋柔袖間的匕首已經滑下,卻在弦伊那話出口之時驟然頓住了,她有些吃驚的抬起了頭,看著奚昊喃喃道:「奚昊公子……不是他……」
「他?」弦伊有些詫異,冷緋柔卻瞬間反應過來,對著奚昊行了一禮,道:「柔兒見過奚昊公子。」
「不用不用。」奚昊與人無害,從來也不擺主子的譜,見冷緋柔如此行禮,他倒覺得不好意思,伸手將她一搭,笑道:「咱們這兒都是些男子,有你跟弦伊作伴正好,也省得她整日裡嫌這一群粗漢子聒噪。」
「怎麼不見纏綿公子?我們家公子最近身子如何,我好久沒見到他,想得緊了。」弦伊說完抬腳便往東邊院落走,奚昊卻將她一拉,道:「無瑕剛睡下,纏綿在陪著他呢,他喝了藥,精神不太好,就別去吵他了,等申時他醒過來了再去也不遲。」
弦伊知道奚昊從不打誑語,於是將腳步一頓,道:「好,我便申時再入院子。」她說完突然將頭一低,撇了撇嘴,再抬頭時竟有了楚楚可憐之貌。奚昊一見她那模樣,忍不住「撲哧——」一笑,道:「現在知道怕了?到晚無瑕見你回來了,定會責備你,這禍是你自己惹的,可不許讓咱們跟著一塊受累。」
「我們家公子最聽你跟纏綿公子的,如今小侯爺不在,我便只能求你們了,你若是不幫我,我就死定了。」她心知自己違背無瑕的意思離開瀝泉山莊,且還「拐帶」了瀝泉山莊的少莊主一併回來,無瑕見到她後必定會生氣責罰,於是提前求了奚昊,想讓他與纏綿為自己求情,那院中眾人一見她那模樣,全都哈哈一笑,道:「終究還是有怕性。」
於程顥走到雲嵐身邊將腰間的水囊摘下對著他一拋,道:「上次說的梨白,路上浪費了一些,還剩一半,今兒晚上咱們來喝一盅。」
「這個好,到晚了叫上弓和鬼翼,再找上幾罈好酒,咱們好好喝一場。」
「喝喝喝,我都要被罰了,你倒好,逍遙快活的找人喝酒去了。」弦伊說完不滿的瞪了於程顥一眼,她本是生氣於程顥偏偏要跟著自己回來,讓自己背負的罪名更大,可在於程顥看來,卻有了一種類似於戀人之間的嗔怪意味。
「你放心,公子若是生氣,我會將懲罰一力承擔,絕不讓你受半分委屈。」他言辭懇切,字字句句發自肺腑,旁人聽了皆露出了曖昧的笑意,弦伊一見臉色霎時便紅了,見鬼翼對著自己擠眉發笑,她愈發火大,狠狠一跺腳,氣惱道:「公子罰了什麼都是我自己的事,誰都不要管,也管不著。」她說完將冷緋柔一拉,道:「柔兒來,咱們去奚昊公子那頭等著,待公子醒了,咱們再過去。」
冷緋柔被她拉得向前一奔,穿過了長廊,拐過一道院門,進了奚昊與纏綿所住的西院。
那院子裡此刻正密密麻麻曬著無數的藥材,冷緋柔看得詫異,低聲問道:「這麼多藥,是做什麼用的?」
「我們家公子身子不好,奚昊公子是天下第一神醫,如今正在為公子治病,這些全都是公子要用的藥材,每一道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容不得半點馬虎。」
「哦?」冷緋柔應了一聲,看著那滿院子的藥材,突然露出了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