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五十一章 無法承載的愛戀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8-18
「楊大哥一路小心,瀝泉山莊如今風雲聚會,必定凶險重重,楊大哥到了之後先去見昔陽哥哥,他自會安排一切,此次若非情非得已,無瑕也不願暴露龍衛的身份,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楊大哥都不要出面,雖然無瑕不在了,但咱們大戍上下數萬眾兄弟依然會結成一條心,同生共死,不離不棄。」
離別在即,再見不知是何年,從前種種便如往生死,煙雨不復;江湖中將不再有冷公子其人,關於他的一切,也只能埋沒在過去,成為茶餘飯後酒肆茶寮的一段折子戲。
「楊雲驄自此不能跟在公子身邊,還望公子多多保重,公子終於掙開束縛去追尋自己想要的一切,於我們來說,除了為公子感到高興之外,便只希望你每天都能快快樂樂的生活,龍衛就此拜別公子,瀝泉山莊之後,龍衛便會隱姓埋名,不再出現在江湖,若有一天,公子需要我們了,只需一紙桃花,天涯海角,我們龍衛三千八百零四人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楊雲驄……拜別公子!」
「拜別公子!」
龍衛整整齊齊的伏下身子,向著那素潔身影重重一叩,無瑕站在階前,低頭看著那一個個挺拔魁梧的漢子,眸中一動,漸漸的落下了兩行清淚來。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從今開始,姬無瑕便只是一個為愛守候的普通人,一個平凡的,為愛再生的凡夫俗子,這樣就好了。
「柔兒,玲瓏是與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她如今回京覆命,你便與她一同回去,她會帶你去雲霧山莊,那裡有咱們的女兒小雨茉,我已經半年多沒見過她了,都不知道那小丫頭長什麼模樣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可當提起那個小小的,窩心的可人兒時,白少卿依然忍不住濕了眼眶,揪了心頭:「你見到她,就告訴她,等爹爹打完仗了就回來接她!這一次,爹爹決不食言。」
「我會好好照顧她,等著你回來,你也要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留著性命回來見我們,你聽到了沒有!」冷緋柔緊緊的拽住了白少卿的雙臂,抬頭看著他,噙著淚水一字一句鄭重其事的言道:「我跟雨茉都會等著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們的誓言,你若敢死,我冷緋柔黃泉九天都不會放過你!」
白少卿沒有說話,只伸出雙手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擁抱。
那相聚何其短暫,讓我們來不及訴說思念,我們能給予彼此的,只是一遍又一遍質樸而真實的掛念。
為我珍重!
活著!
回到我的身邊來!
「走!」
「喝——」
馬蹄紛沓,直奔遠方,那回眸而望的臉終還是漸漸模糊,消失不見。沒有任何人留下,當背道而馳的兩方人馬皆再也看不見彼此,那曾經熱鬧的院落在鎖扣扣上的一剎那恢復到了往日的蕭索,除了蟬鳴與搖晃樹梢的清風,一切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便彷彿曾經存在過的美好不過是一場夢境,而今夢醒了,一切便也消失了,消失得連一絲痕跡都未曾落下……
花開並蒂,一絲一線皆包含著對那人的真情摯愛,便如同無數個日日夜夜倚門盼歸,終於等到他回來了一般,曾以為新君上位,他可以一展抱負,建立心中所憧憬與嚮往的強大國家,為百姓謀福,替萬民請命,可如今,卻……
蛾眉輕蹙,卷睫半掩,齒如瓠犀,領如蝤蠐,那坐在繡品長卷之前的女子低垂著頭,望著手下的繁花錦簇默默的垂下了淚來。
「小姐為何又哭了?可是又想將軍了?將軍走了沒多久,怕是沒這麼快回來的,小姐總這麼哭,將軍回來了,小姐的眼睛也要哭壞了。」秋寰伸手將駱訾烯手中的長針拿下,然後將剛倒上的清茶放入了她的掌心,輕聲道:「還是宮裡住得不慣,身子感到不適?要不要奴婢去稟告皇上……」
駱訾烯的雙手在秋寰的話語中微微一顫,有了不易覺察的抖動。
「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沒事,我只是……」
只是覺得……
洛冷這一次,怕是回不來了……
皇上已經有了殺他之心,此次出征大晉,若勝了,便遂了皇上的心願,若是敗了,皇上便會藉機削他的兵權,罷黜他的官職,甚至……要他的性命!
伴君如伴虎,做臣子的便是如此悲哀,一心想要輔君,卻奈何君容不下他!
「駱姑娘在嗎?」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問話,駱訾烯心頭一驚,將茶杯往秋寰手中一放,抹去淚水回過了身去。
「何人?」
「奴婢是合歡殿的宮女,奉我們家娘娘之命,來送蓮子糕給駱姑娘。」
「訾烯在此,姐姐請進來吧。」駱訾烯說完向前迎了幾步。
合歡殿的如妃娘娘從前便與她有幾分交情,可不知為何,這次進宮之後,如妃一直未曾來過這絳雲殿,她本想著或許是因為皇上不許任何人接近這裡,誰料今日如妃竟派人過來了。
進來的宮女並非一個,而是四人,進了殿後,那四人將手中糕點放在了桌上,然後垂首立在駱訾烯面前行了一禮,為首的宮女道:「我們家娘娘說了,皇上怕有人打擾了姑娘,所以下旨不許任何人靠近這裡,娘娘心裡十分掛念姑娘,今日親手做了糕點讓奴婢送來,說讓姑娘一定嘗嘗。」
「好,回去回你們家娘娘,就說訾烯謝過了。」駱訾烯說完往後一讓,待那四人出了門後,她走去將殿門一關,對著秋寰急聲道:「看著點。」
秋寰見她臉色不對,禁不住心頭忐忑,有了慌亂:「小姐這是怎麼了?莫非這糕點不對?」
「如妃娘娘與我相交只因常常鑽研刺繡工夫,她曾說過她從不會飲食調配,便連糕點都一概不會做。」
「所以小姐以為這糕點並非如妃娘娘送來的?」
「無論是誰送來的,都必有蹊蹺。」駱訾烯口中回應,雙手不停的將那四碟糕點一一掰開,當掰到最後一盤時,果然在其中一塊糕點中發現了一卷小紙條。
「天哪,小姐趕緊將那個藏起來——」秋寰見糕點中竟真有玄機,頓時嚇得手腳冰涼,心頭亂跳起來。
當今的皇上是殺兄篡位得來的皇位,其冷酷無情可想而知,若是被他發現了宮中有私信傳遞,無論是不是小姐的錯,都逃不過殺頭之罪,此事非同小可,萬萬不可被人發覺了。
駱訾烯伸手將紙條抓起快速一展,見那紙上只寫了亥時御花園五個字,她禁不住眉頭一蹙,有了遲疑。
此人究竟想說什麼?
莫非是想要約自己亥時一見?可宮中守衛森嚴,自己又該如何才能在亥時去御花園呢?
「叩見皇上——」
門外突然傳來了宮女的請安聲,秋寰聞聲將頭一回,見駱訾烯依然拿著紙條站在原地,頓時雙腿一軟,幾欲跌倒。
「皇上來了……小姐——」她啞著嗓子顫抖著一下撲在了地上,駱訾烯回頭見那一桌掰開的糕點,知道自己此刻想要收拾已經來不及了,於是她將紙條揉起往嘴裡一塞,然後拿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又將剩餘的茶水往那刺繡上一潑,接著雙手拂過桌面,將那一桌的糕點撒了一地。
門輕響一聲打開了,劉劭康站在門口看著那一地狼藉微微一愣,然後雙眼微瞇,不動聲色的看向了駱訾烯。
「這是怎麼了。」
「訾烯叩見皇上。」駱訾烯沒有回答劉劭康的話,只施施然行了一禮,然後跪在了劉劭康的面前。
「起來說話。」劉劭康說著抬步入了大殿,經過之時腳步一頓,看了看那地上的糕點,然後上了殿去,揚聲道:「來人,收拾乾淨。」
「是。」秋寰應著與緊隨而來的幾名宮女將地面打掃乾淨退出了門去,當大殿只剩下那二人時,劉劭康才將身子一靠,似笑非笑的望著駱訾烯道:「洛冷走時,說不放心訾烯姑娘一人留下,所以朕才會讓人將你接入宮中照顧,洛冷為國效命,朕自當要讓他無後顧之憂,訾烯姑娘蘭心蕙質,定當明白朕的苦心。」
駱訾烯聞言雙眸一垂,低聲回道:「訾烯明白,今日是訾烯不對,因秋寰灑了茶水弄髒了我的刺繡,我才發了脾氣,是我不對。」
「哦?原來如此,素聞訾烯姑娘一雙巧手名動天下,朕的如妃也常常向你討教刺繡之法。」劉劭康說完起身一站,幾步下了台階,到了那刺繡木架旁,低頭去看了看駱訾烯的手藝,然後點頭一笑,道:「果然巧奪天工,訾烯姑娘心靈手巧,與洛冷倒的確是璧人一對。」
「皇上過獎,訾烯愧不敢當。」駱訾烯說完往後退了一步,不知為何,她總是對眼前這人抱著一種畏懼的心理,不光是因為他的上位之路是建立在弒殺自己的親兄長之上的,而是因為他總是一副讓人琢磨不透的神態,很多時候他看似並不在意的東西,卻會不惜一切手段想盡辦法也要得到,而從不在乎為此將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說起來,朕今日是來告訴訾烯姑娘,今夜在御花園會有一場宴會,朕的如妃懷上了龍種,朕要與民同樂,暢飲一番,朕聽說訾烯姑娘不但手巧,還跳得一身好舞,所以,想要你在宴會上助興一番。」
駱訾烯的心猛的一跳,繼而明白了那送信之人為何會選擇今日在御花園與自己見面,那人必定知道今夜會有宴會,也知道皇上會叫自己一起去,所以說,他便是皇上身邊之人!
「怎麼,訾烯姑娘不願意?」
駱訾烯低頭思忖,竟一時忘了回答,待聽得劉劭康問話聲已到耳邊,她心中一驚,慌亂間向後一退,卻被劉劭康一把拉住帶身入懷,俯身附耳道:「聽聞訾烯姑娘當年一曲百里流雲便俘獲了柳將軍的心,不知,朕今夜是否能一飽眼福,看上一曲呢。」
「訾烯自當從命!」駱訾烯回應之間狠狠一掙,待劉劭康鬆手之後她疾步到了門邊,低頭行禮道:「訾烯恭送皇上。」
劉劭康雙眼微抬看了她一眼,然後將指尖放在鼻下輕輕一嗅,笑道:「朕,今夜等著你。」
駱訾烯低著頭不說一話,直到劉劭康離去之後,她才身子一鬆跌跪在地,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好可怕的男人,他似乎已經覺察到了什麼,可今夜之約自己卻非去不可,不管怎樣,都要去見那人一面,看看他究竟要對自己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