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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五十四章 禪定的風 揚透骨的丹砂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8-21

    「小姐怎麼辦?皇上會不會遷怒咱們?欺君可是要殺頭的啊,小姐——」秋寰驚慌失措的撲在門邊一拉門框,才發覺大門已被死死扣住了,她滿目惶然的回頭去看駱訾烯,駱訾烯卻十分平淡的站在原地一語不發。

    「小姐——」聽她又喚了一聲,駱訾烯才浮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慢慢走回了桌旁。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慌也沒用,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此時此刻比自己處境更糟的應是闔瞳大人吧……也不知皇上會怎樣對待他……

    燭火跳動了一下,辟啪輕響著倏然而滅,並非一盞,而是挨著西面柱子的燭光瞬間全都熄滅,秋寰大驚失色間正欲出聲,卻被駱訾烯低聲一喝制止住了。

    「怎……怎麼了……」殿外有侍衛把守,殿內卻空無一人,秋寰被那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發抖,唯唯諾諾的躲在駱訾烯的身旁不敢抬頭,駱訾烯卻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後向著大殿的西面而去。

    「是誰?!」

    燭光滅掉的地方隱隱的有著一道頎長的身影,黑衣緊束,並看不清容貌。見駱訾烯毫無畏懼的靠近,那人發出了一聲輕笑,繼而緩緩走出,到了燈光所及之處。

    駱訾烯警惕的退了一步,然後細細打量起了來人。

    那人的整個身子都藏在黑衣之下,臉上也覆著一條黑巾,唯一暴露出來的眼睛在燈光之下閃著熠熠光芒。

    好美的一雙眼,眼角上翹狹長,若鳳尾一般美麗,似笑非笑的眼神若含著萬種風情,讓人看了遐想萬分,若只看這雙眼睛,必定會讓人覺得此人是個女子,然此刻配以如此頎長健碩的身體,卻明明白白的顯示著,來人是一個男子無疑。

    「你是何人?這裡是皇宮,你便不怕被抓嗎?」這皇宮內外守衛森嚴,絳雲殿附近皆是侍衛,這人卻在未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潛入了殿內,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但卻不知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在下是柳將軍的一個故友,與他結交於戰場之上,至今已逾八載,因聽說柳將軍帶兵出征大晉,訾烯姑娘卻被韓武帝禁在這皇宮之中,所以,特來探望。」

    是洛冷的朋友?與他相識已過八載,又是在戰場之上交結之人……

    駱訾烯有些遲疑,心頭轉念間,將自己所知柳洛冷熟識之人想了個遍,當觸及到來人的那雙眼睛之時,她突然心頭一驚,脫口而出道:「你是大晉的少將軍莫寒?!」

    莫寒這才將面紗拉下,對著她微微一笑,道:「看來洛冷兄沒少提及莫寒,莫寒知道韓武帝派兵增援赫博多侵我大晉邊境,而帶兵之人正是洛冷兄,莫寒心中不解,特來一探究竟。」

    「莫將軍倒的確很瞭解洛冷的性格。」駱訾烯得知來人的身份之後,微微舒了口氣,道:「確如莫將軍所言,此次出兵本非洛冷本意,他也是身不由己。」

    莫寒聞言將頭一點,道:「韓武帝登基不久,正是大力發展民生民計的時期,韓國與鄭國頗為不合,連年征戰不停,實在沒有必要再去攪和大晉與赫博多的爭鬥,莫寒得知此事之後,思來想去,覺得洛冷兄不可能如此不顧蒼生性命,想來應是韓武帝一意孤行所致。」

    「然……莫將軍為何不去九原見洛冷,反而跑來靖安,將軍如今是大晉的頂梁之人,若是被武帝抓獲,只怕難以全身而退。」

    「去了九原見了他又如何,他從韓武帝還是政王開始便已經隨其左右,莫寒相信他也是想要輔佐一個明君,才會重出朝堂背負反賊之名將韓武帝頂上韓國的皇位,如今他的心中必定還抱著最後一絲幻想,想你們的皇上會回心轉意,以黎民百姓為重,而不是為了一己私慾罔顧蒼生性命,所以就算莫寒現在去見他,他也未必會給出答覆,而且,訾烯姑娘不還在皇宮之內嗎?」

    聽了莫寒的話,駱訾烯面帶落寞垂下了頭去。

    莫寒說得沒錯,洛冷的確還對韓武帝抱著最後一絲幻想,希望他最終能幡然醒悟,以韓國的臣民百姓為重,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在皇上下令將自己接入宮中之時未曾反抗,反而叮囑自己入宮之後謹言慎行,低調處事。

    「韓武帝為人心胸狹窄,實在不是一個明君,洛冷兄這次當真是扶錯了君王,他如今深陷大晉戰場,而訾烯姑娘又被囚於宮中,他就算想要退步,只怕為了姑娘你,也終還是會撐到最後吧。」莫寒的話語警醒了駱訾烯,令她突然間明白了闔瞳不惜捨命相約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了。

    「訾烯姑娘冰雪聰明,一點就透,只要你還在韓武帝手中,洛冷便一定會在戰場之上死抵不退,而你也應該知道,他若勝了,於韓武帝有百利而無一害,而他若敗了……」

    敗了,便也就萬劫不復了!

    駱訾烯不想承認,但卻不得不承認莫寒所說的都是事實,她也已明白了莫寒此次前來的目的為何,可她的心中卻還有著一絲掙扎,她怕自己隨著莫寒逃了,皇上震怒之下會立刻對洛冷出手,若果然如此,豈不是親手將洛冷置於了險境之中。

    「莫寒知道姑娘在顧慮什麼,我這次來帶著自己最為得力的手下,包括莫寒在內,我們大家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因為若能以我們這麼點性命換來韓國的退兵,對我們來說當真是值得的,只要救出姑娘,我便會立刻以飛鷹傳書通知邊境的守軍,他們會在第一時間將這消息帶到九原,我們可以在韓國的信使到達之前將此事告知洛冷兄。」

    駱訾烯沒有回答,在她看來,柳洛冷的性命比她自己更為重要,所以,她需要時間來權衡利弊。莫寒並未逼她,在側耳聽了殿外動靜之後,將黑巾拉起,輕聲道:「絳雲殿外的守軍中有我大晉安插的人手,姑娘今夜細細考慮,莫寒明日再來,若是姑娘跟莫寒離開,明夜此時莫寒便帶人將姑娘帶出去。」他說完對著駱訾烯微微一點頭,然後身形一閃,退入了黑暗之中,駱訾烯聽得風聲細響,再抬頭時,面前已經沒有了任何人影。

    中和殿的大門外此刻正跪著一溜的人影,那些宮女太監們低頭聽著門內的動靜,皆忍不住腿肚子發顫,趴在地上抖索不已。

    今夜是皇上宴請群臣慶賀如妃娘娘有喜的日子,可不知為何他突然間拋開宴席帶著闔大人回了這中和殿中,當殿門被關上之後,門內便發出了讓人膽戰心驚的響動聲,大家不明所以,卻都被那隱隱傳來的聲音所懾,跪地伏身,絲毫不敢動彈。

    「唔……」隱忍的痛呼壓抑在喉間,闔瞳撐著傷痕纍纍的身子,還未及爬起,便被劉劭康一把揪住長髮死命提起了。

    「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樣!看來是朕放縱了你的存在,讓你不知天高地厚起來了!」

    闔瞳被抓住長髮懸空拎提,痛得難以自已,卻依然緊咬著牙關不肯求饒,而在他被強行提起的那一剎那,他終於看見了如妃所說的那副畫像。

    「無瑕……不沾塵……」

    口中喃喃,闔瞳看著那畫像之中的人兒,緩緩的落下了淚來。

    這便是劉劭康心中求而不得的那個人,他曾叫過他的名字,他叫他無瑕……

    他為何那麼冷漠的看著自己?他是在不屑自己這副骯髒的皮囊嗎,可這一切又是誰的錯,是誰的錯!

    只因為自己與他一樣,眉間有著一粒如血滴落的硃砂,所以便要替他承受這不堪的一切嗎?

    「啊——」喉間發出了竭斯底裡的的吼叫,闔瞳瘋了般掙扎著撲向了無瑕的畫像,血跡斑斑的雙手揮舞著便要去扯那畫像的邊緣,劉劭康冷眼看著他,在他的身子即將到達的那一剎探身一抓,然後凌空將他拋了出去。

    天旋地轉之間闔瞳仰面跌入了床間,眩暈過後,他虛弱的睜開了雙眼,看見了那邊走邊脫去衣衫的男子。

    淚水順著眼角滑落而下,沒入了凌亂的髮絲之中,當傷痕遍佈的身子被那人狠狠壓住,強勢侵入之時,闔瞳無力的側過頭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一直一直看著那畫捲上若不食人間煙火般的人兒,拋下了大粒的淚珠來。

    你在哪……

    為何此時此刻受苦之人不是你!

    為何不是你……

    「公子該睡了,這燭火再如何都還是太暗了,馬車上顛簸不停,再看眼睛要壞掉了。」弦伊掀簾入了馬車,見無瑕依然就著馬車上高懸的琉璃燈看著書卷,忙一伸手將書卷抽掉合好放在了一旁。

    「小侯爺方才剛過去,說一會兒就回來,公子還是先睡為好,白天天氣太熱,就晚上退涼還能睡點,再等可就是丑時了。」

    無瑕揉了揉發澀的雙眼,將外套一脫遞給弦伊,然後側身躺在了馬車之內,輕聲道:「我歪著等他,你去睡了,大軍疾行,日夜兼程的趕路,你要照顧我,還要顧及奚昊,比我們大家都辛苦,可不能累倒了。」

    「我沒事,除了給公子熬藥和與奚昊公子做藥丸,其實也沒什麼事做,這軍中沒有女子,大家做事都很照顧我……」弦伊正低頭整理著馬車內的東西,說話間聽得無瑕沒了回應,她回頭一看,才見無瑕竟已疲倦得睡著了。

    伸手將薄毯拉起蓋住了無瑕的身子,弦伊心疼的拂去他頰邊的細發,然後輕手輕腳的弓身出了馬車。

    「公子睡了?」弓見她出來,輕聲一問。

    「累壞了,卻還想等著小侯爺回來,這才歪一下,就睡著了。」

    「他身子未好,大軍疾行,長途跋涉,自然吃不消了,小侯爺要顧及這麼大的隊伍,也是日夜奔勞,唉,當真讓人看了心疼。」

    「誰說不是呢。」

    「不是什麼?」黑暗中突然傳來了一聲笑語,繼而一人一躍上了馬車。

    「噓——公子睡著了,你可輕點。」弦伊看了白炎一眼,然後將簾子一挑,輕笑道:「還說等你,結果一歪頭就睡著了。」

    白炎蹬去鞋子俯身入了馬車,就著晃蕩的琉璃燈看向了無瑕熟睡的容顏。

    就算到了此時,他都依然感覺那般的不真實,因為這馬車之內的人已經不再是身繫萬民的冷公子,而是他一人的無瑕,是那個為了孟白炎一人再世重生的姬無瑕,沒有了仇恨,沒有了敵對,沒有了水火不相容的無瑕。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幸福來得如此突然,讓人甜蜜卻又惶然……

    身子慢慢躺下,從後將那人緊緊環抱,雙唇輕輕摩挲過那柔順的發,在微笑之中相互依偎著,陷入恬靜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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