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六十六章 情之所起 一往而深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9-03
「醒了醒了,奚昊公子醒過來了,趕緊去告訴兩位公子去。」
「哎!」
感到身體所躺的地方晃動了一下,奚昊下意識的睜開了雙眼,眼見自己所處的是熟悉的馬車,耳邊聽到的又是弦伊帶著欣喜的聲音,他的雙眼一眨,然後鼻間一酸,落下了兩行清淚來。
「纏綿……」
輕喚著纏綿的名字,奚昊身子一動想要坐起,卻在用力之下才發覺自己的半臂竟沒了知覺,他有些惶然的看了弦伊一眼,帶著抽泣之聲道:「我的手怎麼了?沒了麼?」
「誰說沒了?手還在!」弦伊本還在心疼他受傷之後的模樣,此刻見他被自己的情況嚇到,說出這樣荒謬的話來,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於是伸出手去輕輕一扣他的肩頭將他摁回了厚絨之上,低聲道:「手臂脫臼,纏綿公子已經給你復位了,可這一時半會還緩不過來,你安心在這躺著,纏綿公子馬上就來了。」
「我受傷了,他還四處跑什麼!」奚昊有些蠻不講理的鬧了一句,眼中的淚水卻落得更多了。
好痛!
身子是麻的,整個手臂也用不上半分氣力,這種情況之下,纏綿為何沒在這裡。
「我要見纏綿……弦伊,叫他來。」
奚昊抽泣著又道了一句,然後雙眼一閉,再也不說一句話,弦伊見狀當真是哭笑不得,正為難間,車簾一挑,有人為她解圍了。
「醒了麼?睜眼了沒有?傷口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妥之處?」一連迭聲的問話顯得急切而焦躁,纏綿躍上馬車之後徑直便俯過了身去,細細的看著奚昊的臉,見他眼睫上尚還掛著淚珠,卻緊閉雙眼不理自己,不禁不解的看了弦伊一眼,弦伊一看忙抿嘴一笑搖了搖頭,然後順勢出了馬車去。
「將眼睜開,跟我說說話,你這手臂是怎麼折的?還有指甲都翻裂了,是否是有人劫持你?告訴我是誰,我定要拔了他的皮——」
「你還說,為何我雙眼睜開看不見你,你根本不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我以為……自己的手臂沒了……」奚昊說完放聲痛哭,纏綿聞言先是一愣,繼而明白了弦伊走時那發笑的神情從何而來了。
「你個小傻瓜,怎麼就會沒了呢,吶,一二三四五,五根手指都還在呢,還有這手腕手肘手臂,一截都沒掉,都好好的,莫非你自己竟不知道自己的手臂脫臼了?」
「我害怕他們抓走我,所以就拚命的抱住樹幹,可那人的力氣好大,他就那麼輕輕一扭,我的手就不能動了,我看不見你,也看不見無瑕,誰都看不見,我害怕極了,想要爬上去,卻怎麼都動不了……」
「你就是害怕會再一次找不到我,所以才這般拚命的嗎。」纏綿斂去笑意,心疼萬分的撫了撫奚昊的臉頰,輕聲言道:「傻瓜,無論你在哪,我都一定會找到你,將你帶回身邊來,所以答應我,以後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不要傷害到你自己。」
「我不答應,與其守著不可預知的承諾,我寧願一搏。」奚昊以少有的堅定反駁了纏綿的話,然後將身子一側,滾進了他的懷中。
「我要睡一下,你不許走,不許離開這馬車半步。」
「好,我不離開,你好好睡,我就在這守著你,寸步不離。」纏綿溺愛的撫著他的發,輕聲呢喃著,回應著他的小任性。奚昊這才雙眼一閉,安心的鬆懈了身體。
其實他並非是生氣纏綿不守在自己身邊,而是因為後怕,對他方纔所經歷的那種危險境況而感到後怕。當時那些人若是強行將他帶走,他根本連一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他已經害怕了自己與纏綿的每一次分離,因為分離之後的團聚是用無數心酸的眼淚而鋪砌起來的,他無法肯定自己還能再一次承受這種煎熬與打擊,所以,他才會拼了性命的留下自己。
眼見那熟睡的容顏越來越安詳,纏綿終於放心的長舒了一口氣。
天知道他回轉之後看見那一地滾落的糧草與受傷倒斃的馬兒之時心裡有多麼的驚慌與害怕,因為不見的那個是他一次又一次丟失了行蹤的愛人,他不敢想像,奚昊若是落在了對方的手裡會承受怎樣的折磨與對待,可他卻知道,奚昊雖然性子柔和,但從不會向他人屈服低頭,所以,其結果不難猜測;而就在他不顧眾人阻攔一心要去尋人之時,無瑕順著馬車旁留下的痕跡找到了奚昊的行跡。
當時的場景令他至今想起依然心疼不已。
奚昊就那麼仰面倒在斜坡之下,一身白衣污跡斑斑,身上手上遍佈了擦傷,雙手十指的指甲翻裂了兩片,而當他將之抱起準備回轉之時,才發覺他的右手手臂無力的耷拉著,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在空中輕蕩。
「唔……」
奚昊突然發出了一聲低泣,然後腦袋一動,又往纏綿懷中鑽了鑽。
「唉。」就算在夢裡,他都忍不住的在抽泣……
纏綿長吐了一口氣,然後小心翼翼的將身子平躺,以便他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馬車外人來人往,所有人皆在無瑕的調配之下收拾著殘局,纏綿側耳聽了一會兒,突然唇角一揚,露出了一絲笑意來。想當初還有那麼多士兵對無瑕抱有誤解,可經此一役,大家便再也不會如從前那般看待他了。
說起來,這世上有一種人,無論處在怎樣的環境,如何不顯山露水,都依然掩不住渾身的光華,無瑕便是這樣一種人,從他與白炎入十方城營救白山的將士們開始,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個點滴都在無形之中滲入了大家的心底。他用真心換回了將士們的真心,用誠意贏取了大家的回應,便連侯爺都不得不為他的人格所折服,其實他本就該是高高在上的,他的智慧與風華根本掩藏不住,就算褪去了冷公子的身份與地位,他依然是眾人心目中那個讓人敬重的人。
「公子趕緊歇著,這些髒活累活有咱們做就行了,公子的身子不好,要是累壞了,回頭小侯爺該找我們算賬了。」看無瑕還要幫忙收拾東西,一旁的曾雲中忙不迭的將之搶過放在了背後的馬車上,然後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吞吞吐吐道:「那個……我們以前不知公子的品性,只道是小侯爺從哪帶回來的小……小……」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曾雲中將嘴一捂,叫苦不迭的看了看身旁的王勇,王勇一聽他竟然將自己等人私下說無瑕公子是小侯爺從煙柳之地帶回來的小倌一事抖落出來,頓時雙手一抱頭,就地蹲在了地上。
這人當真不能開口,一說話就捅婁子!
「你們又在做什麼!」孔璋老遠的便看見了這奇特的景象,無瑕神色淡然的站在那裡,一語不發。而那兩個人卻一人捂了嘴,一人抱了頭,也不知道究竟是說了什麼還是做了什麼,一想到他二人那夜與弦伊爭吵的內幕,孔璋的臉色便是一沉,厲聲喝道:「還不跟公子道歉,你們以後要是再敢整什麼ど蛾子,不用公子動手,我便先軍規了你們。」
「我們……」曾雲中哭喪著臉看了王勇一眼,然後沮喪的低著頭用腳將他一碰,道:「起來了,咱們繼續幹活去。」
「等一下。」見他倆無精打采的離去,無瑕突然出聲叫住了他們,繼而眉間一展,慢慢的露出了一絲微笑。
「我知道你們都沒有惡意,你們敬重白炎,不希望他有任何污點,所以才會做出之前的那些行為,我不會責怪你們,因為你們的出發點是為了白炎,而我做這一切,也同樣是為了他,你們是他在戰場之上要並肩的兄弟,所以,就當是為了他,咱們以後都和平的相處下去,可以嗎。」
「我們——我們就是這個意思!」曾雲中與王勇聽完無瑕的話後拉扯著往回一奔,掩不住一臉的欣喜之色,為無瑕將自己二人心中想說又不知如何去表達的意思說出來而感到開心。那耿直的性子與毫不掩飾的歡喜之色令無瑕心頭一舒,笑容愈發明媚起來。
「還不走——」見那兩人笑著笑著便傻了眼,孔璋怕他們又說出什麼讓自己丟臉的話來,於是揮起雙手狠狠往他二人頭頂一扣,呵斥道:「趕緊去幫著收拾,別瞅了空隙便偷懶。」
「知道知道。」他二人說完往回一奔,眨眼間便溜得沒了蹤影。孔璋這才拱手一揖,對著無瑕請道:「公子,那陳爾還是什麼都不肯說,他是康碭山的二當家的,一定知道他們此次的全盤計劃,眼見這天色便要晚了,若實在問不出,咱們是不是派出一隊人馬去前方一探究竟,也好過一直在這耽誤時間,晚了與小侯爺匯合的日期。」
無瑕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想到了陳爾在見到自己之時呢喃的那幾句話。
他並不傻,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江湖上對於冷公子的傳聞太多太多,多到讓人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但有一點,冷公子其人冷酷無情卻是大家所公認的,那陳爾在這種情形之下見到自己,以他耳濡目染的傳聞來看,康碭山的響馬們如今惹到了殺人不眨眼的冷公子,其下場已經可想而知,康碭山上人再多也不過幾千,與冷公子在大晉上下密集遍佈的人馬相比,簡直是九牛一毛。所以,他現在是不會再開口了,橫豎都要死,還不如讓剩餘的兄弟們多幾分生存的籌碼,這樣,就算是死,自己也死得算有價值了。
「不必派人了,我去見他,一盞茶功夫,我給你想要的答案。」
今天本說碼到兩千字的,結果,還是到了三千多,因為某柒眼睛長了個東西,趕腳要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