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番 承諾在水天之間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4-02-04
「這是今天下午浦南路上發生的事情,有人錄製視頻傳到了網上,看這裡。」南宮熱河將電腦上的畫面推進,指向了人群中的某一處,示意纏綿道:「雖然換了一身衣服,但——」
「那小子化成灰我都能一眼認出來,他這是在撒錢嗎。」
「大概從我這搶去的錢全都撒了。」南宮熱河又氣又好笑的答了一句。
纏綿輕鎖眉頭細細看了看畫面,與南宮熱河一樣,他也注意到了視頻結束前幾秒從右上角切入的幾名黑衣人。
「查到是什麼人了嗎?」
「你一定會感興趣。」南宮熱河將桌上的資料遞到了纏綿手中,透著一絲憂慮道:「軒融國際與咱們孟氏集團一向素無來往,可上次白炎去參加的那個風雲之星的大賽卻恰好就是他們所贊助的,而今天跟在白炎身後的這些人,也正是軒融國際的手下。」
「是嗎。」纏綿淡淡的應了一句,修長的指尖劃過資料的首頁,看著頁面上西裝革履的那名男子,低聲呢喃道:「終於還是出現了,無論經過多長的時間,該來的終歸還是來了。」
「纏綿?!」南宮熱河直覺纏綿的話語中有著特殊的意味,就在他想要細細追問之時,一道不知從何處發出的強光突然襲來,他的雙眼頓時陷入了暴盲的狀態之中。
「怎麼了?」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擋,誰料那道強光只一閃即逝,很快,整個屋子就恢復到了往日的平靜之中,他努力的適應著模糊不清的視線,才發現方纔還在身旁的纏綿早已不見了蹤影。
「纏綿——」他能聽見纏綿上樓的腳步聲,可是,他卻不知道纏綿為什麼要往樓上跑,於是他狠狠的揉了雙眼,緊隨著纏綿奔上了樓去。
通往書房的大門在狂風中來回晃動著,南宮熱河詫異的回頭四望,發現本來關得好好的窗子全都被風刮開,正「砰砰」的發出著碰響。
纏綿就站在書房內,一語不發的看著半空。
「這是……什麼……」
南宮熱河仰頭看著空中漂浮旋轉的卷軸,吃驚的倒吸了一口氣。
「是夙命……是無論經過多少輪迴,受到怎樣的阻撓,都會在芸芸眾生之中找到彼此的夙命!我本以為只要不去刻意強求,他們的命運軌跡便無可交替,就算擦肩,也會消失在彼此的生命裡,可原來……」
不管經過多少時間,離得有多遠,他們都會如燈蛾與火,用生命與對方糾纏,火焰燃燒了燈蛾,同樣的,也流盡了眼中沸騰的淚。
「他們曾說過,這世上有炎必有瑕,若是一人沒了,那麼,另一人必定也不在了,千年前的約定,就算記憶不在了,那情,卻依然還在……他們已經找到彼此了!」
「呼——」噩夢一如既往將無瑕從沉睡中驚醒,他側耳聽了聽旁邊房間的動靜,又回頭去看了窗外隨著風雨而搖晃不定的樹枝,深吸一口氣坐起了身來。
還是那個夢境,夢裡的那個人依然是模糊不清的影子,無論自己怎樣靠近,都無法看清他的面容。他是誰?為何總是糾纏在自己的夢裡,而他一直呼喚著的,又是誰?
胸口有些發緊,雨夜的清涼沒能舒緩他的煩悶,反而讓他有了一種無法言喻的燥熱,他伸手拿起床邊的睡袍搭在身上,向著門外走去。
奚昊房間的門如往常一樣半掩著,廊燈柔和的光線照在門口,隱隱的映出了他熟睡的容顏。無瑕探身看了看,然後輕手輕腳的退出門,下了樓去。
白皙的足底從階梯上踏下,悄然無聲。在經過客廳時,他微微頓了一下。
已經快三點了,那人應該睡著了吧,聽奚昊說,他是剛到了這裡,因為手機被奚昊撞掉無法找到哥哥,所以才跟著一起回來的,若果真是這樣,明日自己便去找弓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幫他尋到親人,也省得他在這裡不方便。
心頭轉念間,無瑕穿過長廊到了餐廳門邊,只順手一推間,便愣愣的呆在了原地。
一道頎長的身影被餐廳的側燈拉得長長,正投射在了他的腳邊,他慢慢抬起雙眸,看見了白炎**著上身的背影。
「你……」話語被哽在喉間,無瑕看著懷抱橙汁一副無辜之貌的白炎,火氣頓起。
「不問而取是為盜,誰讓你抱著瓶喝的!那是我喝過的!」
三句話下來,白炎本還帶著歉然的神色突然一變,看著無瑕氣急敗壞的模樣,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所以說,你生氣是因為這是你喝過的東西,是嗎?」
「是又怎樣!」
「這可怪不得我了,這瓶子上又沒寫你的名字,再說了,就算寫了,我又怎知你也是抱瓶喝的呢?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我叫——」
「所以說,這還得怪我了對嗎?」無瑕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
「自然。」白炎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頭,將橙汁對著無瑕一遞,道:「給你喝。」
「我才不要喝你喝過的東西——」
「真的不要?」
「不要——」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去理會無瑕的怒目以對,白炎嘻嘻笑著擰開瓶蓋又喝了一口,才一抹嘴唇滿足的道:「這麼熱的天,喝點冰冰涼涼的東西真是舒服,你既不要,我便全喝了。」他說完抬步往外走,到了無瑕身邊,突然一頓,看著他氣嘟嘟的模樣,忍不住又是一笑,道:「別這麼小氣嘛,等我以後有了錢,給你買這麼這麼多賠你。」他邊說邊去比劃,那餐廳門不算大,無瑕一人站著還罷,偏生他又堵在了門口,無瑕生氣自然不想讓他,他那一比劃下來正好打在了無瑕的鼻尖上。
痛……
無瑕摀住鼻尖往下一蹲,他頓時慌了神。
「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他邊說邊蹲下身子去看無瑕,豈料剛一蹲下便「哎呦——」一聲被迫仰起了頭來。
殷紅的鼻血從指縫流下,順著下頜滴在了栗色的胸膛,白炎捏住鼻尖,甕聲甕氣苦笑道:「這可是上輩子欠了你了?才見面兩次,就被你打得鼻青臉腫了。」
無瑕本還在生氣,此刻一聽他說的話,又看著他那依然青淤的眼眶,竟莫名的有了一絲難過。
自己從不與人為惡,由來也性子淡然,這人與自己本不認識,今夜才見了兩次,如他所說,怎就將他打成了這樣了呢?
「你若不招惹我,又何來苦頭之說。」話雖如此,語氣卻明顯的有了示弱,無瑕側過頭去,看著白炎可憐兮兮的模樣,慢慢蹙起了眉頭。
好奇怪,他的模樣,似乎在哪見過……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心裡突然酸酸的,感到好難過,就好像……
今夜在展館看到那些被埋藏了千年的古物一樣,有種無法言明的酸楚在心頭蔓延,他的眉眼,他的輪廓,都好像在哪見過……
指尖不由自主的撫上了那張明明不熟悉的臉,看著那同樣陷入了迷惘的男子,無瑕突然眼眶一熱,悄然落下了兩行眼淚來。
自己為什麼要哭?為什麼會對著一個根本就不熟悉的人哭?
他感到有些茫然,更多的,卻是驚慌與無措。
「我——」挽留的拉扯在無瑕死命的掙扎中脫離,白炎來不及收回的指尖依然在空中輕顫,看著無瑕逃離的背影,他突然間陷入了一種難以言明的空虛之中。
他哭了。
上一秒還不善罷甘休的他,就那麼毫無預警的在自己面前落淚了!那冰涼的手指從自己的頰邊撫過,那麼自然,便彷彿,本該如此一般。
「無瑕……」
無瑕?!
這是誰的名字?為何自己會突然叫出這個名字來?
白炎怔怔的站在原地,許久,才腳步一動,向著水池而去。
已經止住的鮮血隨著水花的流淌而慢慢淡去,他半躬著身子趴在池邊,望著流淌的水發起了呆。
無瑕,這是一個人名嗎?自己為何在此時此刻脫口叫出這個名字?名字的主人又是誰呢?
突如其來的煩悶擾亂了他的心,他不耐的揉了揉滿頭亂髮,然後將頭一伸,埋在了流淌的水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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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學一條魚嗎?」
「聽說……魚的記憶力很短,只能記住瞬間的事情,所以,它會常常浮出水面看著自己曾經看過的風景,思念自己曾經見過的那一個人,如果,我也是一條魚的話,你記得每天都要站在同一個地方,這樣,我就能永遠記住你了。」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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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瑕,是你在說我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