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九百四十四章 歲月枯榮 文 / 柒鑰
對於離別往往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奚昊來說,無瑕的不辭而別是最讓他深惡痛絕的事情。從外面回來發覺自己的藥箱被人動過,他的第一反應便是去找無瑕,然同在相思谷弦伊「攜藥潛逃」的情形一模一樣,無瑕的馬車內早已空無一人,除了能穿能帶的衣衫之外,其他物品皆擺放如常,可那種主人離去的蕭瑟之意卻清晰明瞭的現在了眼前。
奚昊感到十分生氣,當纏綿在無瑕的車內尋到他時,他忍不住將滿腔的怒火全撒在了纏綿身上。
「壞蛋,騙子!無瑕也被你們帶壞了,一次一次拋下我跑掉,我討厭你們!全都不是好人!」
「為夫可真真是冤枉的,我剛才從楚喬那過來,聽慕將軍說他二人跑了,這不,跟你一樣是來求證的。你也別生氣,早晚有一天我會逮住他們倆讓你出口惡氣。」纏綿哭笑不得的看著奚昊炸毛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與奚昊一樣,他能夠理解無瑕悄然離去的苦衷,卻還是不能原諒他的做法,想來無瑕自己也知道若是知會了他二人,他們便絕對不會任他獨自離去,所以,才會先斬後奏,悄悄的隨著白炎走掉。
「我不管,無瑕的身子沒好,扎針吃藥樣樣少不了我在身邊,你去向爹爹請命,帶人追上去,他若不回來,我便找他去。」奚昊兀自抹著眼淚,耍起了孩子氣。纏綿見他果然傷了心,忍不住伸手將他拉到懷裡,輕聲言道:「咱們馬上也要走的,過不了多久大軍就能匯合,無瑕雖然身子弱,可終究是習武之人,有白炎在旁悉心照料,又有弦伊丫頭跟著的,不至於沒了你便病倒的,你大可放一放心,不用太過緊張,我若沒猜錯,你的藥丸已經被弦伊捲走一大片了吧。」
他話語輕柔,又兼不停地輕撫奚昊的後背,終於讓奚昊躁動的心情漸漸平復了下來。奚昊靠在他的肩頭,雙眼癡癡的盯著半空,良久,幽幽吐出口氣來:「其實我知道無瑕是為了我的安全才不讓我跟著他,你們大家都有武功,上了戰場能殺敵,能自保,而我卻什麼都不會,不管到哪都要人保護我,所以你們都盡可能將我留在安全的地方。可是纏綿……若是總不被別人需要,這樣的我便等同於廢人一個,如果成為大家的累贅,我倒寧願自己一個人——」
「閉嘴,再讓我聽到一句妄自菲薄的話,我就絕不輕饒了你。」
「可是……」
「還說?你當知道我生起氣來你是何等的『下場』,你是要挑戰我的底線嗎?」微瞇的雙眼透出了一絲危險的氣息,纏綿突然緊了雙手,將奚昊牢牢的摟在懷中,慢慢的探下了身去:「你想要被需要,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你!你無賴——」奚昊的雙頰驟然之間紅得像火,見纏綿的身子越貼越近,他霎時慌了神,雙手拍打著纏綿的胸口狠狠一掙退出了馬車,方才站定,便聽車內爆出了纏綿的哈哈大笑,繼而車簾打起,纏綿半勾眉頭衝著他邪氣一笑,道:「小夫君,為夫現在想要了你,你可願意?」
「誰要你這壞人,我讓你欺負我!」奚昊被他一逗愈發臉紅,從腰間拿出彈弓一彈子便打了過去,纏綿嘻嘻一笑用手接住,捻在指尖衝著他一晃,道:「這可是你的最後一粒金彈子了,為夫幫你保管了先。」
奚昊伸手去摸腰間的錦囊,這才發現果然已經沒有了彈珠。素日裡白炎纏綿常常逗他,他每次都是打完便走,從沒想過會有「彈盡糧絕」的一天,如今見纏綿得意,無瑕又不在旁邊,沒人幫手,打也打不過,惱也惱不過,遂恨恨的瞪了纏綿一眼,轉身便走,纏綿斜倚著車門,看他離去也不叫住,直到他的身影淡出視線,才將那金彈子握入手中,隱去笑容慢慢抬起了頭來。
遠方天空風雲變幻,無常之勢一如當前,沒有人知道自己在這場戰爭中會是怎樣一個結局,大家能做的,唯有為所愛之人珍惜自己而已。人這一生中有很多事情無法做到兩全其美,無瑕對白炎的追逐便如自己對奚昊的守護,他因為知道自己難以抉擇,所以才會用行動讓自己放下對他的責任,這便是家人之間的相互體諒!
「所以無瑕,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口中呢喃著將那份關懷深深埋入心底,纏綿輕吐一口氣,將彈子抓入手中,朝著奚昊離去的地方大步流星而去。
「前方是湛堂口,從這上去有一條小道,再往前是一條峽谷,若從峽谷穿行向前的話,路程會比往大道走至少快上兩天,不過因為常有雪崩發生,所以,需著人先去探查。」
「有利便會有弊,現在時間緊迫,就算只能縮短一日半日都是極好的,南宮白澤,你二人帶人去看看峽谷內情形如何,若能通行,馬上前來回報。」
「是。」白炎話音剛落,南宮熱河便返身就走,白澤在旁見他急切,禁不住回望了白炎一眼,白炎則衝他點了點頭,示意他跟上去。
無瑕已經下了馬兒,正就著弦伊手中的水囊仰頭將藥丸吃下,看白炎靠近,他晃了晃手中的水囊對著白炎道:「可要喝一口?」
「不用,你先把藥吃了,一會兒尋到水源灌好了就讓弦伊給我,我漚在懷裡省得凍掉。」見無瑕抬頭去望南宮熱河離去的方向,白炎心頭一凜,問道:「你也感覺出來了?」
無瑕將水囊往弦伊手裡一放,由著白炎走到自己面前,幫自己細細整理披風,又將風雪帽遮在了眉間,這才道:「先生過世的這些日子,南宮雖然痛苦,卻一直都很隱忍,一來他需要時間來平復心中的傷痛,二來,你與爹爹強行壓制著他的行動,他縱想要報仇,也會忌諱南宮先生平日裡對他的教導,便是再不甘,他都不會違抗軍令去做任何事情;而現在,咱們要去的地方,要遇見的人對他來說都是無法容忍的,他就像一隻撲向燈火的飛蛾,不管前路是什麼,只要那吸引著他的火光存在,他都會義無反顧甚至不惜一切的衝上去,所以白炎,他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你若不看緊了他,只怕上了戰場,他就會拚命!」
「所以我才會想要將他帶在身邊,而不是留在咱們的後方。你放心,不管遇到什麼樣的情況,我都會拼盡全力的保護他!」
白炎的話令無瑕有些恍然,曾幾何時,也曾有那麼一個人像南宮一樣毫不顧惜生命的馳騁在沙場,與之不同的,是除了親人離棄的痛苦之外,那個人還承受著一份永遠也得不到的情感的折磨。
「無瑕,無瑕?」
「嗯?」口中下意識的應著白炎的話,無瑕抬起了頭去,當發覺白炎正低著頭一動不動的望著自己時,他頗為不解的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的道:「怎麼了?」
「應該是我問你怎麼了!」白炎輕輕拂去他額前的雪花,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盯住了他的眼睛:「已經一日了,你都沒有問起過明威的情況,先鋒軍遇襲,傷亡了那麼多人,你卻隻字未提明威的名字,無瑕,這不像你,你若擔心他完全可以說出來,我雖然會吃醋,但絕對不會無理取鬧,我向你保證!」一本正經的話語到了最後成了頑笑,白炎故作輕鬆的讓步並未讓無瑕露出笑容。捲翹的睫毛在微微一顫之後又垂下了,無瑕伸手扣住了他的十指,低著頭,輕聲對著他道:「我沒有刻意去迴避什麼。白炎,明威與我說不上是誰欠誰更多一些,其實很多時候他都是用遠離我來逃避他不想去面對的一切,從臨安開始,這一路下來他在我身邊來了又去,去了又回,我真的不知道老天爺究竟是在幹什麼,可我知道,這種週而復始的折磨最終會將他逼瘋的,白炎,明威他不該承受這些東西,我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你這便叫做強詞奪理,明明不是你的原因,卻一股腦的全拉在了自己的身上,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是太聰慧了,還是太蠢笨了,總之我們不明瞭情況,還是不要妄加揣測為好,也許事情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糟糕也說不定,我們現如今全速向前,接應了先鋒軍後撤回古藺,等待著爹爹的大軍到來,這可不是說說就能辦到的那麼簡單,除了全力以赴之外,咱們什麼都不去想好不好。」十指抽出捧住無瑕的臉,然後被動的將他的頭上下一點,白炎透著壞笑揚聲說道:「好,你答應了。」
「哪有人像你這般賴皮。」無瑕「啪」的一聲拍在他的指尖,見他吃疼的縮回手去,禁不住「撲哧」一笑,道:「還不趕緊去問問情況,成天跟個孩子似的淘氣。」
「我便是個孩子,你可願寵我一輩子。」白炎得寸進尺的湊過了頭去,無瑕伸手將他的額頭一點,正待發難,卻突然之間凝神看向了遠處。白炎發覺不對回過頭去,看南宮熱河與白澤向下疾奔,忙斂了嬉笑之色往前一迎:「怎麼了?可是路況不行?」
那二人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回首一指後方,道:「路被坍塌的雪塊阻住,走不過去,但是,我們在斜坡下面發現了一些東西。」
「是什麼?」
「一匹死馬,跟一個幾乎凍僵了的人!」——51032+d4z5w+15109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