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九百六十三章 文 / 柒鑰
深冬已至,萬物蕭瑟,積雪厚壓的枝椏掩去了滿目的蒼翠,彰顯了園中傲然綻放的梅花,沁人心脾的香味如醇香的美酒溢出窖藏多年的瓦壇,讓人迷醉,無月的天空在漫天大雪的映襯下顯得分外分明,一如此時此刻燈火輝煌中的群臣聚集之地。※,更~新~最~快!※
「蘇大人,皇上讓咱們等在這都幾個時辰了,也不見任何動靜,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是啊,從下午到這會兒連口茶都還沒喝,我這把老骨頭當真快要熬不住了……」
「與諸位大人一樣,蘇某也是接旨便至,到這會兒同樣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哪。」蘇品拓被圍在眾人之中,心中忐忑難安。武氏父子倒台之後,以他為首的老臣皆受到了晉文帝的重用,朝中更是更新換代了一批文臣武將,以往與相國府沾上關係的臣子皆或殺或貶,就算時局動盪也未能逃脫命運。這一場皇權回落的爭鬥之中,文帝所表現出來的掌控之欲與果斷**的手段同他以往的庸碌無為優柔寡斷大相逕庭,令朝臣在驚訝之餘更多了幾分敬畏,曾經臣不臣,君不君的荒唐局面也由此而正式落幕。
「蘇小侄人在九原,可否有家書傳回?莫非是九原戰線又有了變化?」有人提出疑問,蘇品拓卻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歎息著回道:「早先還有書信傳回,如今失去聯絡已有一月有餘,不知他人在何處,也不知道究竟好不好,我這做爹爹的日夜焦灼,卻亦然是無能為力哪。」
旁人聽他言語愈發覺得不安,正竊竊私語時,見宗然手托卷軸從殿後而出,幾步過後走到蘇品拓面前,將手中卷軸托至眉間,道:「皇上說,讓蘇大人與諸位大人傳閱此卷,具體事宜,等皇上來了再做商議。」
這一殿人等了整整一個下午,好不容易有了指示,哪裡還能沉得下氣,待宗然退去之後,皆引頸而望,圍到了蘇品拓的身邊。蘇品拓未展開卷軸之時便看到了那軸面花紋,雖還沒看到其中內容,心中卻已有了狂跳之勢,當卷軸展開,看到裡面所敘之事時,他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氣,繼而額角一跳,有了暴走之勢。
求和!
這是赫博多的求和書!!
吠承啖支撐了這麼久,終究還是撐不下去,開口求和了!可是,這滿紙言論中除了他所明示的求和二字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的誠意與讓步!
割地,賠償,在他們入侵了大晉的土地,虐殺了那麼多百姓之後,他們除了要求全身而退外竟還要求得到退兵的賠償,這怎麼能行!若是這種歪風邪氣得以助長,豈不是以後人人都可以蔑視大晉的皇權,踐踏大晉的土地!
「聽說威武侯爺的大軍已經將吠承啖逼回了巨鹿,咱們勝利的日子已經指日可待,這種時候吠承啖不但不示弱,還敢這般狂妄的來要求這些,簡直是不識好歹,癡人說夢!」
「說得沒錯,聽聞赫博多國內已漸有動盪之勢,二王子桑赤戈雅今年已滿弱冠,吠承啖常年征戰在外,與巴圖王甘寧素來不和,甘寧一派早已與他撕破了臉皮,力挺桑赤戈雅取而代之,他現在不過是強弩之末,不力求自保,竟還敢在此糾纏,當真是不知死活。」
「對,堅決不能讓他得逞,應當請皇上下旨力戰到底,將這些恬不知恥的蠻夷趕出去!」
轟然而起的喧嘩瞬間將一切淹沒,蘇品拓遠遠的看了人群那頭的李穹池一眼,轉而又看向了與他一樣沉默不語的華中侯李靖。
不對,這其中有什麼不對。這求和書應該不是才到,皇上.將大家召集了一下午卻一直避而不見,究竟是為了什麼?莫非——
不,不會的!依皇上現在的品性,他要做的就是將自己丟失已久的威望樹立起來,而又有什麼能比將侵犯自己的國土,殺害自己子民的敵人驅逐出去更好的凝聚人心的方法呢,只要威武侯父子勝了這一場,大晉內憂外患的源頭就會被徹底根除,這樣一個大好時機,他又為何要放棄呢?
掌心隱隱的滲出了汗珠,蘇品拓對著李靖示意了一下,正想側身往他那頭而去,便見宗然又轉了出來,先是不動聲色的掃了殿下眾人一眼,然後佛塵一揚,長聲而道:「皇上有旨,請諸位大人在此用晚膳,小海子,傳膳。」
「傳——膳——」
「傳——」
重重疊疊的通傳聲由遠而近,小太監們端著托盤魚貫而入,很快就擺滿了長席,滿殿的大臣們被這一幕鬧得摸不著頭腦,本以為求和書一出皇上會立刻現身,可現在看來,皇上是還不準備見大家,卻是要大家邊吃邊等了一般。
「宗然公公——」李穹池首先沉不住氣,一語方出正待再說話,卻被一旁的典客逯遷給攔住了:「李將軍稍安勿躁,咱們還是遵旨而行為好,已經等了這麼久了,不在這一時。」他說完之後動手拉了李穹池的手臂,李穹池等了這許久心中正憋著悶氣,本不打算用力去甩開他,豈料動起手來便沒了分寸,那逯遷是文官,哪裡敵得過他的氣力,被他一揮臂下蹬蹬退了兩步,然後竟一個趔趄仰倒在了滿桌的酒席間。
「逯大人!」旁人皆驚呼著前去拉他,那逯遷本是好意,豈料竟遭了這般尷尬,文官之中有與他交好之人有了火氣,推搡之間肢體碰撞,竟漸漸的燃起了眾人心中憋屈的怒火,當大殿中第一聲摔杯的響動發出之後,局面就有了失控之勢,也不知何人先照了旁人的臉去揍,在鮮血於群臣中飛濺之時,瞬間便紅了各人的眼。
「殺人了!武將殺人了!」歷來各朝各代皆有文武難容的情況,文臣看不慣武將的自傲強硬,武將則容不得文臣的慢條斯理,同朝已久的同僚尚且還有無法相容的對立,更何況是這剛剛建立的朝臣班底。
「大殿之上誰敢放肆!御林軍何在!」混亂的場面令李穹池怒不可遏,在一喝不止的情況之下,他揚聲喚喚來了殿外守候的御林軍,而那些在局面中本就處於劣勢的文官們一見御林軍衝了進來,頓時更加神色激動了起來。
「李將軍這是要以武力相逼了嗎!」
「皇城之中自有王法,我看誰敢動用私刑!」
「我們要面見皇上,求皇上做主!」
打鬥停止了,口角卻依然未平,就在眾人皆各持一詞一爭高下的當頭,空中突然一道寒芒閃過,於兩方對峙的正中央,一支呼嘯的利箭透過人群穩穩的紮在了大殿的那頭,所有人皆驚出了一身冷汗,爭吵聲也隨即戛然止住了。
李宗治站在殿上看著那一地狼藉,沒有發怒,卻冷得讓人遍體生寒,將手中弓箭拋下之後,他緩緩的踏下了台階。
整個大殿鴉雀無聲,所有人皆喏諾的低下了頭去,然後滿滿的跪了一地。明黃的衣擺從眾人面前掃過,到了大殿的那一頭,站在殿門前看著那入木三分的箭頭,李宗治突然笑了:「朕竟不知,自己的箭法如此不錯,也不知殺人的本領是否也有這般犀利,諸位卿家,可有人願意一試?」
落地聞針!
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響,隨著李宗治半挑眉頭轉過身來,眾臣們伏得更加低沉。
「沒有?朕還以為諸卿家會對朕忠心,肝腦塗地呢,原來,也不過如此。」李宗治似笑非笑的道出了一句,那看似輕鬆的話語讓俯首叩拜的大臣們卻毛髮豎立,心虛不已。寂靜的大殿中迴響著那一人的腳步,一聲聲走得令人驚心,而就在那一刻開始,那些在內心深處對眼前這人尚有保留,尚有猜忌的大臣們終於著著實實感受了一把油然而發的恐懼。
龍有逆鱗,天命所歸,不可觸!
當年那個在朝堂之上任人擺弄,甘為魚肉的少年君王已經不復,如今的這個是他們的天,是不可企及的皇權!r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