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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8第一百二十九章 文 / 千代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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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當官的畢竟見識多,此刻還算冷靜,那五個學子才進東廠就病了一個,其餘的也有尿了褲子。黃貴冷冷的看著他們:「讓他們坐。」

    沒敢坐,黃貴喝了一口茶,回頭對內官說:「去給錦衣衛的兄弟們說,這事兒咱家接手了,一會兒招待他們。」

    「看著咱家也沒有用,」黃貴笑咪咪的說:「上刑吧!」

    兩個侍郎愣住了:「黃公公還未著訊問就要上刑?!」

    黃貴冷笑,站起來拍了拍衣角:「走吧,這裡太熱了。」

    「們要見陪審,們要見督查!!!」

    黃貴停下腳:「東廠沒有什麼督查……上刑。」

    「魏大!們要見魏大!!!!」兩位侍郎被刑官打到地。

    「黃公公?」魏池看黃貴進來,趕緊站起來行禮。

    「熱吧?」黃貴坐過來:「魏大的臉色還是不夠好……不過這事情過了今天也就完了,到時候告個假,好好休息休息。」

    魏池訕訕的笑道:「可以這樣快?」

    「給透個底兒,這事情其實皇上早知道了,雖然這事情不全是禮部做的,但是漏題的那幾個都已經暗中處理了,知道,這事情牽扯到宮內,不能拿出來說。前段時間三法司和北鎮府司折騰的時候,咱東廠早就拿了問出來了。那幾個不爭氣的和那個領頭的江西是一家,如今得了勢了想要再拉一兩個家族內的讀書以後做幫襯。他們結交不了大臣提攜,就想到這一招,也不知是膽大包了天還是迷了心竅,竟然想出了這麼下做的事情。本來這事情要從禮部過的,但是外面那兩個裝作未看到,要不怎麼平白抓他們來?皇上的心如明鏡一般呢。」

    「那麼林大呢?」魏池愣住了。

    「林大多聰明的,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他沒收錢,這事情要牽扯了他,他自然不服氣的。收了錢的自然要出來抵擋。」

    魏池想了想:「那麼那個譚荀的事情……」

    「那幾個江西太監的名都沒保住,那些江西賤民還能有何活路?只要他們願意認了是故意冤枉譚荀的,那不就有一條命了麼?」

    魏池心中大喜,但大喜之後又想到那日從譚荀衣服裡也搜出了答卷,摸銀票的手又不忍遲疑了片刻:「他們此刻做些何事呢?」

    「魏大可別去,還是個孩子年齡。」其實黃貴除了以錢取以外,還愛以貌取,像魏池這樣白白淨淨的清秀孩子,他打心底裡不排斥,外加魏池捨得送錢,說話服軟,所以更對他好了些,他想到那救命的銀票肯定是燕王的,魏大要用肯定要謹慎,他不急:「過了今天晚上,口供就會出來,不過麼……譚公子那邊也打了招呼,就是些皮肉苦,到時候勸慰,勸慰,那些都是不打緊的。」

    魏池咳了咳,黃貴一揮手:「們都下去吧,好好監督著。」

    四周的內官都退了下去。

    魏池從衣袖裡摸出一方禮盒:「黃公公請看。」

    不是銀票,卻是一件蟈蟈籠子。

    「下官知道黃公公最近得了個厲害的角色,於是討了這個來,不知道合適不?」魏池坦言:「這個籠子是黃花梨的,雕工也好,可惜不是個古董。燕王最近也小氣了,討了許久才給。」

    黃貴喜歡錢,但也喜歡這些玩應,拿過來看了一番,確實是極好的東西,雖然不是古董,但也出於名家之手:「魏大可別謙虛了,這東西哪是尋常能見著的?」

    確實不是尋常能見著的,燕王遞給魏池的時候狠狠的囑咐了一番,魏池雖然知道是個好東西,但是仍舊對這些富貴閒才用的東西表示了不屑。

    黃貴愛不釋手:「不可,不可,這不是奪所愛了?」

    魏池笑道:「燕王爺那裡的鳴蟲都沒有黃公公的好,空佔著這麼好的籠子有何用?正好拿給了黃公公才算真是物盡所用了。」

    「喲!那燕王爺可要嘔咱家的氣了!」

    「他不敢。」

    黃貴指了指魏池,笑得曖昧:「啊……」

    陳昂此刻並不京內,他昨夜見過魏池之後就去了連珠山,第二天早,當魏池去見黃貴的時候,他坐慶芳春的閣樓裡見陸盛鐸和戴桐峰。

    江南的諸位掌櫃最終的協議結果就放三面前的桌子上,戴桐鋒一個撿看著,陳昂揉著臉打哈欠:「今年也差不多,就是江南那邊的事情,皇上那五百萬估計是拿不到了。」

    陸盛鐸拿出一列名單遞給戴桐鋒:「這是江南那邊官員的名冊,江南那幾個貪官確實拿了銀子,不過最後也都藉著錢莊票號和們的把錢都洗出去了。最近的密報是說皇上的共抄出兩萬兩銀子,都是現銀,皇上要麼接著向王爺借錢,要麼就要增稅了。」

    「江南的稅還要怎麼增?」陸盛鐸笑得意氣風發:「魏池昨天來回話,說是禮部的案子到了東廠了,這麼快就往東廠里拉,恐怕是已經殺了,殺了卻拿不到錢,嘖……北鎮撫司、南鎮撫司怕都不好過喲!」

    「魏池這次怎麼捲進了禮部的案子?」陸盛鐸皺了皺眉頭:「他是嫌自己皇上面前不夠醒目麼?」

    陳昂哈哈大笑起來:「是麼,那個傻妹子都瞧上他了,可不是要接著去招搖麼?」

    「看他哪天要把自己玩死。」

    「多好心的啊,知道那個譚公子麼?就是和杜家有聯姻的那個,魏池可是鐵了心要幫別,拿了三萬兩的銀票呢,可恨的傢伙。」陳昂拿了個干杏兒丟到嘴裡,酸得很。

    「任性。」陸盛鐸冷冷的給了個評價。

    「說正事,」陳昂坐到椅子上:「今年宮裡要給的錢,咱們可以緩緩,主要是把這筆款子借出去,這個事情會找戶部的談,們一個到江南,一個去把德意莊的事情安排妥了,今年開始就要互市了,咱們不做些準備不行。江南那邊不要出頭,」陳昂指著陸盛鐸:「讓秦月如去檯面上說話。魏池這次的案子弄完了之後,會和他商量,要是他也願意,暫時把他調到南直隸那邊去,他如今年紀太小,許多事情是做不了的。」

    戴桐鋒和陸盛鐸仔細思索後,點點頭。

    「這些事情,王允義怎麼想?」戴桐鋒問陸盛鐸。

    「他多半不相想幹了。」陸盛鐸摩挲著桌面:「他老了,王家的後也沒有將領,他也想退了。王皇后雖然今年小產,但畢竟有個女兒,他家兄長也快到了告老的年齡,這次皇上喊不動他的。」

    「皇上缺錢,又缺,還會執意要打麼?」

    「皇上同意了漠南的互市,也給了他們名號,但是依他的個性,等時間夠了還是會打,們不要抱有僥倖。」陳昂心中掂量著這個弟弟:「他想要留名青史,他會接著折騰的。」

    慶春坊的閣樓內儲藏著大量冰塊,清幽宜,東廠也有不少,不過是內屋,刑房都地下,悶熱難耐。

    西邊房裡關著兩位侍郎,正上刑,兩個刑官一旁喫茶聊天。

    「他們還是不招麼?」刑官問動刑的。

    「回大話,他們只是說要見魏大。」

    「見魏大?」刑官笑道:「們要見魏大?」

    「們只是動刑!們要見督審!」

    「刑部,們不好好說,到了北鎮撫司也不好好說,到了東廠突然就想說了?」刑官冷笑:「咱們東廠可不和們玩花樣……們也不想想魏大以前是做啥的,說不定他來了比們的更重呢?」

    「別理他們,動刑,一會兒讓他們畫押就是了。」

    行刑一直到深夜,刑官們送來的口供終於讓黃貴滿意了,黃貴遞給魏池看:「也就今晚,明晚辛苦一番,過了這兩天就好了。」

    魏池接過口供,這裡面的內容和之前的大不一樣,每一句話都想是被編排出來的那樣精準。魏池想到之前和自己打過交到的那兩位侍郎,他們不可謂不老奸巨猾,北鎮府司也有動刑,為何東廠才半天就老實耳朵屈服了呢?魏池相信那幾個江西絕對不是東廠的對手,甚至不是三法司的對手,所以才一直未對他們動刑……他們明晚將會說出怎樣的『真相』呢?

    「想去見見譚荀……」魏池把供狀交還黃貴,試探的問。

    「也好,免得他明天尿褲子,」黃貴很大方:「地牢很腌臢,不要久留。」

    和牢房大不一樣,這裡的地牢完全修地下,牢旁還有暗河,,裡面飄著一些不明所以的東西。天氣本來就熱,地牢的燈就就更增加了一份煩悶。魏池摀住鼻子,示意內官帶路。

    根據東廠的要求,所有的進出都要穿黑色的斗篷,所以當魏池出現譚荀的牢門前的時候,他還是被嚇了一跳,呼呼喳喳的大叫起來。

    這裡的犯不論貴賤都是單獨羈押,等譚荀叫夠了,內官才對魏池行了個禮:「小的出去了,大有需求可以叫小的,小的就門外。」

    內官放下手中的燈籠,昏暗的燈光照亮了囚室,魏池脫下斗篷:「認識麼?」

    譚荀仔細打量了一番:「……不認識。」

    「杜將軍的葬禮上,們見過。」

    「……是?」

    「是魏池。」魏池挨著牢門蹲下來。

    譚荀停止了驚恐的顫抖——魏池,是那個本該成為自己妹夫的男的摯友,是當今的國子監祭酒。

    「魏大……救!」譚荀撲到鐵欄上,嚎啕大哭。

    「已經見過妹妹和父母了,他們都還好,也不要著急。」魏池看他的樣子和離開北鎮府司的時候差別不大,估計他只是受了些驚嚇,也許就像黃貴說的那樣,他和那幫江西明天才會上場。

    「被抓之後都見過誰?」

    「湯將軍……只見過湯將軍,他囑咐別問起任何事都要說不知道,這樣才能救的命,一直都是這麼說的。」譚荀暫時恢復了冷靜。

    魏池點點頭:「但是衣服裡有考卷,這不是說不知道就能推脫的。」

    譚荀哽咽起來:「北鎮府司,他們把的手都打折了…………他們知道說的不是實話。」譚荀的左手形態扭曲,只經過了簡單的包紮。

    「他們全是江西,是怎麼捲進去的?們一家才進京,也從未去過江西,為何會和扯上干係?」這一點確實令魏池百思不得其解。

    「……」譚荀吱吱嗚嗚。

    「要對說實話。」魏池加重了語氣。

    「……原本是不認識他們的,到了京城之後,先是遇到妹夫的事情,心情也不大好,於是就和朋友出去喝酒。到了酒館之後,們坐了原先就訂好的座位上,因為原本就是心情不好,所以去的朋友也多寬慰。才喝了幾杯,突然進來了兩個傲慢的江西,他們本就只有兩個,但是執意要坐們的大座兒。因為原本就是們定好的位置,於是們一幫也動怒了。大家險些要吵起來,酒店的掌櫃過來平息事端,聽他們說話之間有些『乾兒子』『乾爹』之類的稱呼。最後僵持了一段時間,掌櫃給了們全額的酒款,並且答應派夥計把們送到另一家酒座去。們這邊的看他們來頭不小,於是也就答應了……」譚荀艱難的頓了頓:「本該和同伴們一起走的,但走了半路發現寄放他們那裡的兩帕方巾忘了拿,於是獨自走回去……也不知是怎麼了,就是兩張不值錢的手帕,那天竟然會轉回去拿……」

    魏池感到自己的心提了起來。

    「拿了手帕之後,酒勁有些上來,便到他們後院去小解。正走到茅廁門口,突然就聽得裡面有竊竊私語,滿口的江西話。想到之前的那兩個,不由得想捉弄他們歇氣,於是就躲進了隔間偷聽……咳咳,他們所說的大概就是今年的必中,考題如何的話題……當時大驚!這才想起他們說的『乾爹』之類的話可能是和宮內的有關係。本天資不高,能過鄉試已經實屬不易,這次京試本就不報太大念想。父母已老,妹妹又經歷這樣大的變故,他們本就傷心卻還每天對多有將就……可見對還是期望頗高,想到如果能高中,也許……」

    「於是就……」

    「就……跳出來恐嚇了他們,他們兩也是依附於那個張子京的,那個才是司鑰局大太監郭琳的乾兒子,他們怕把事情鬧大,也怕張子京知道後怪罪他們,於是私下又把題漏給了…………本以為……魏大,小真的是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有這樣的念想了。大,父母那樣大的年齡,妹妹還年幼……大就念他們的面子上救救吧。」

    譚荀拉住魏池的手不放,魏池這才感到悶熱的牢房裡,自己的手早已經變得冰涼。

    ——他是清白的麼?

    ——哥哥是清白的!

    「這些話對別說過麼?」

    「沒有!沒有!從未對他說過!」

    「和湯將軍說過麼?」

    「沒有說過。」

    「……」

    ——何謂可為,何謂不可為?

    ——這是何本意?

    ——除非江西願意承認是自己冤枉了那位譚公子,要不他怎麼可能脫罪?

    ——到了東廠,哪有問不出來的口供?魏大放心就是了。

    「魏大!救救!」譚荀感到這一刻,自己一直堅持的情緒徹底崩潰了,這個說是素不相識也不為過吧?但突然感到只有他才能救得了自己,他也知道自己一旦把真相說出來,就等於把性命交到了別手上,連湯合他也不敢說,但是此刻,他覺得這個可以托付自己的性命。

    魏池拍了拍他的手背,站起來,披上了黑色的斗篷。

    譚荀看不清他的臉:「魏大!」

    魏池拿起桌上的燈籠,緩緩走到牢門前,仔細聽了聽——那個內官沒有偷聽。又到四處的牆上敲了一遍——確實是實心的牆。

    「先走了。」魏池回過頭的時候,微弱的亮光映出了他的五官。

    少年進士,少年英雄,少年高官……似乎和就是不一樣呢,囚室裡的譚荀五味陳雜。

    魏池拉開門,站遠處內官跑過來接過魏池手上的燈籠:「大這是準備出去了?」

    「……嗯!拜託們……好好待他。」

    作者有話要說:慶春芳是華爾街麼?兩國之間的博弈從來就不是單純的協議,一場弊案都能牽扯出百種想法,那麼一場戰爭有牽扯著多少人的利益呢?

    魏池最近可真是鬱悶啊……

    三萬兩銀票就在袖子裡,他想關心的真相也已經在面前。就像徐大人說的那樣,這個官場早已腐朽了,而魏池不過是個虛偽之輩?

    行賄,也許是兩年前的魏池所絕對不去想的事情……但是現在似乎從理想主義者的圈子裡出來了,不過這樣是不是意味著失去所有的原則?

    江西人固然有罪,但是不是因為他有罪而且注定是死罪,那麼再加一條也不為過?

    如果不做……那麼杜莨呢?

    還有那個無辜的,被命運逼到死角的小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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