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4第一百三十五章 文 / 千代的爸爸
135
「夫人呢?」
「回太太的話,還沒回來呢,奴婢已經讓石頭到門口去瞧著了。」
三太太歎了口氣,桂花趕緊過來討好:「這回兒是把太醫都偷偷請來了,絕不會錯的!一切都準備好了,夫人就瞧好吧!」
石頭抄著袖子躲在偏門往外瞧著,天上雖然有太陽,但是畢竟是個凍人的季節啊!他想偷偷溜回院子,但那個叫桂花的丫頭又盯著他的哨!讓他好不暢快!石頭一邊吸著鼻涕,一邊就忍不住抱怨——這幫女人,何時才是個消停?真是討人嫌!
石頭拿袖子抹了抹臉,眼看這天都要黑了,不得不惦記起晚飯來。
「你是不是又準備要偷懶?」
石頭才準備坐坐,桂花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狠狠的敲了石頭一記。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這都站了一下午了,我這不就坐坐麼?」
「是讓你到這裡來坐坐的?平日裡你就挑幾挑水,比我們房裡的人都清閒,今天讓你做點事情你就不樂意了?平日裡三太太給你好處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不要呢?」
「是是是!滿宅子裡就是您桂花最能幹,行了吧?」
「……大太太這是走到哪裡去了?」其實桂花也覺得冷,忍不住抱怨:「……這會兒還不回來?你給我精神點!你也害瘟了?」
這句話有點指桑罵槐的意思,不過這個桂花素來潑辣,石頭不敢和她爭執,只好老老實實的走回偏門。
桂花看石頭不敢偷懶了,心滿意足的準備往回走,突然這個小二愣子左腳踩右腳的跑進來:「……大……大太太……回……回來了……轎子……到……門口了!」
桂花被他這大呼小叫驚得一抖,趕緊跑起來:「……三太太!……三太太!快!」
戚媛才進院子沒一會兒,衣服都還在換,就聽到外面管事的楊媽在攔人:「桂花丫頭,你怎麼也沒規矩了?太太還在換衣裳呢!」
正在疊衣服的梅月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又是怎麼了?今兒又是三房?還真是一天也不讓人消停!夫人,等吃了飯再去理會可好?」
戚媛招手讓她過來:「去把衣裳放了,讓楊媽放她進來,你和楊媽也收拾收拾,一會兒多半要陪我去三房那邊。」
梅月只好應了,掀簾子出來:「夫人讓你進去說話。」
桂花掙脫楊媽的手,一個跨步趕進了房門:「奴婢拜見大太太,大太太,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麼事,你起來說話。」
「三太太突然肚子疼,讓郎中過來看,郎中說是有喜了三個多月了,但是胎勢不穩……」桂花喘著粗氣,埋頭看著地。
「哦!郎中還在?」
「回大太太的話,奴婢聽了郎中的話就跑來了,應該還在。」
果然是有事情啊……戚媛放下手中的茶,自己拿了一個薄披風:「梅月,去三房那邊。」
馮世勳一共有五房老婆,這在京城中絕對不算多的,不過有個許小年在就賺盡了風流。大太太去年進京封誥命的時候,許多官太太見了才知道,這位正房夫人可不是什麼傳言中的鄉巴佬,她也是個有身份有相貌的妙人,聽說江南的幾百畝地和幾十家當鋪都是她在一手打理,可謂是才貌雙全。四房和五房都是京城中小康之家中的碧玉女兒,放在別家可能要算個寶貝,不過在馮家也就算平常的溫軟罷了。要說能拿出來再說一說的,那還是三房太太廖氏。
廖氏閨名廖秋水,家裡算得上是京城中的富戶,幼時又讀得兩年書,待字閨中的時候也有點名號。她父親極看重她,一心想找個名門來匹配,在她二八年華的時候,就讓她那個讀書的堂哥帶著四處走動。馮世勳那時候已經娶了許小年,後來在一個詩會上遇上了廖秋水,當場誇她清雅可人,還就這秋水二字給她賦了一首藏頭詩。後又經那位堂哥撮合,就去她家提了親。廖父其實並不滿意這一樁婚事——畢竟不想讓自家的寶貝閨女去做小啊,還是三房,還有個做□的壓在頭上。於是就放出話來,說只要能把他女兒提到二房去,那就成!
這話一出來就招了許多的非議:自古有個先來後到,別說是□了,就是再不如的人物,先嫁進來一天也是大!更何況人家許小年早進來可不是一天吧!
馮世勳也請那位堂哥到府上去說情,把各種誠意都表了個遍。這個廖姑娘哪能經得住馮世勳這樣的才子,雖然心有不甘但也軟了半截。她父親看留不住女兒,也只得罷了,答應了這門婚事。
廖姑娘雖然是三房,但是嫁得可比許小年風光多了,又是敲鑼打鼓,又是宴請賓客,還專程按照正妻的格局拜了天地。
所差的只是要喊許小年一聲姐姐了。
外人看她風光,可她自己才知道這風光不過一年半載。以往瞧不上那些青樓女子,後來才知道風月手段對於男人何等重要。吃了幾次暗虧後,馮世勳似乎不再寶貝自己的清白之身,許小年再次以勝利者的姿態進駐馮世勳的書房,然後霸佔至今。
廖秋水自然不會甘心,但是明爭不過,暗鬥不敵,又能如何呢?這幾年真是過得難受……直到鄉下來了正房的主子!
十年了,許小年也沒能跟馮世勳生出個一男半女……哼,自己雖然之前是被那賤人害了一次,不過興許也懷上過一次吧?十年了,馮世勳被許小年纏在京城一天都沒回過江南,大太太會不恨她?
怕比自己要恨十倍吧!
門栓輕輕的響了一下,桂花走進床邊幫廖秋水緊了緊被子:「夫人來看您了。」
廖秋水閉緊了眼睛。
「是郎中麼?」
戚媛並沒有走近床邊:「大人怎麼樣?孩子怎麼樣?」
「回夫人的話,三夫人有孕已經三個月了,只是一直都沒有保胎,所以剛才受了涼才險些滑胎。」
「不用你開藥了,多給他些錢。」等送走了郎中,戚媛才對楊媽說:「給管家說讓他派人盡快去太醫院請醫生過來開藥。」
安排了下人,戚媛這才走近床邊:「三妹妹好些了?」
廖氏艱難的睜開眼睛:「勞煩姐姐掛心了,是妹妹不好……」
「不要說了,一會兒太醫就到,你好好休息,老爺還不知道吧?我這就親自去告訴他,一會兒楊媽回來了,你有什麼想要的儘管給她說。」
廖氏聽了這句話心中一喜。
喜還沒壓住,外面就有奴才傳話:「二夫人到了!」
「姐姐!三妹妹怎麼了?聽說是病了?」許小年好像飯才吃到一半,披風裡還穿著屋裡的淺色衣裳。
「郎中說是有喜了。」
「那可是好事情啊,這些奴才都怎麼傳話的,還給我說三妹妹病了呢!」許小年也坐到床邊:「三妹妹現在好些了?」
「我已經讓人去太醫院請太醫了,都三個月了,也該吃些安胎的藥。你來了正好,陪著我去把這個喜事告訴老爺吧。也讓老爺高興高興。」
許小年看著戚媛那張永遠微笑著,但是永遠無法琢磨的臉,疆在了那裡。
「走吧,一會兒楊媽就過來照應,三妹妹好好休息,不要操心。」
「……老爺……準備回衙門。」許小年捏緊了手帕。
「是麼?那我們就去書房等他。」
許小年恢復了些許冷靜:「三妹妹,你……現在好些了麼?我和夫人這就去知會老爺。」
戚媛不動聲色的站起來,拉起許小年的手:「我們走吧。」
馮世勳聽到這個消息果然十分高興,著小廝帶他立刻往三房那邊去了。許小年氣得臉色發白,幾乎快要失態:「夫人,三妹妹是真的懷上了?」
戚媛拉她坐下:「妹妹怎麼這樣問呢?雖然凡事不是樣樣都准,但這總是一件好事情吧?大事上可不能糊塗的。」
許小年突然冷笑:「也是,不過三妹妹那樣倔強的性格,可不會把自己的孩子抱給別人養。」
「三妹妹那樣能幹,自然是自己養。」
許小年被這句話噎得吭不了氣。
「上茶。」戚媛吩咐許小年的丫鬟秋月,秋月愣了愣,這才匆匆跑去倒茶。
戚媛端過秋月遞過來的茶,略抿了抿:「這也是到冬天了,事情多,山裡除了交租子,還要交些現成的東西上來預備過年。你以往也收過這些東西,今年就再麻煩你一次。」又對秋月說:「你也是個細心的人,好好伺候著,不要出差錯。」
說罷,放下茶:「讓梅月進來吧,我就先回去了,天也不早了,都準備歇著吧。」
書房和西院各據一方,戚媛和梅月才走過三房的院門不遠就遇上從後面趕上來的楊媽。
楊媽喘著氣:「夫人可不知道,三房那邊這可夠折騰的。三太太拉著老爺的手就不放,鼻涕眼淚流了一地,弄得老爺也陪著她抹眼淚。」
「今年山裡的年貨,我都交給二房管了,這個事情您去和帳房那邊知會一聲。」
楊媽大驚:「夫人怎麼把這麼大的事情讓給二太太去做?夫人沒上京的那些年,府上可虧空不少,年貨這一頭又沒有准數目可以對,交給她做不知道會如何。」
以前馮府經常財力不濟,反要江南老家幫補,說的是京城花銷大。楊媽在京城跟著少爺十年了,自然知道裡面的油膩被哪些人挪了去,聽說今年這樣大的事情要給二房,難免擔心。
「年貨能值多少錢?讓她也做些事情吧,要不做還要橫生些事端。」
楊媽心中一想,明白了,這也算是折錢消災吧!真不知少爺是怎樣的福氣,討了個這樣的老婆,不吃醋,光幹活……這幾房姨太太擱在哪一家都讓人頭疼!
三人回西院時都快到亥時了,趕緊收拾了準備吃飯。楊媽怕吃晚了積食,只吃了半個饅頭就放下了,正準備梳洗卻聽到院子裡有人走動,以為是梅月:「梅月,少吃點,趕緊服侍太太歇著!」
梅月趕緊應道:「楊媽,我沒吃了,我是幫夫人拿東西呢……」
戚媛聽到她們一老一少的喊話,忍不住笑話進屋的梅月:「看吧,這就是貪吃的壞名聲。」
梅月手上拿著個才撣了灰的棋盤:「我這回兒是真的拿棋盤……楊媽真是的……不過夫人不去休息麼?怎麼這會兒想著要棋盤?」
戚媛接過棋盤放到書桌上,拿著黑棋白棋開始排起來。
「這下棋不是要兩個人的麼?……」梅月很疑惑。
「今天我去白雲庵,遇上個官家的夫人,她和我下了一盤棋,十分有趣,一天都惦記著,於是就想著再看看。」
「哦!」梅月在一旁支著下巴:「這黑黑白白的好沒意思……」
「你先去睡了吧。」
「不!我要陪著夫人!」
「天已經有些冷了,你又覺得無趣,何必陪著我?趕緊去睡吧。」
「……那夫人一個人該多孤單啊。」
戚媛拿著白子的手頓了頓。
「夫人……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白子雖然停頓了片刻,但是還是落在了它應有的位置上:「你不想去睡,這麼看著又無趣,那你就來拿黑子吧,我告訴你下在哪裡。」
梅月喜出望外:「好!」然後就像個好學生那樣爬到椅子上坐好,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黑子。
「放到這裡。」戚媛拿手指指著棋盤。
「夫人,這算不算是我在和您下棋啊?」梅月興高彩烈。
「算吧。」
「夫人又哄我……」梅月噘著嘴:「那位夫人也是和您一樣美麗吧?下次夫人也帶我去白雲庵吧,我肯定不給您添亂……今天就留了我一個人在家,做完了事情就沒地方可去了,楊媽又罵我說補的衣裳要返工……夫人,我現在該下哪兒?」
和局……
戚媛接過梅月手上的棋子,久久握在手裡——巧了,若不是靜慈留了那樣早的一個缺在那裡,又怎能得到這樣一出和局呢?
「夫人……」
「嗯?」
「那位夫人下這顆棋子的時候,也想了這樣久麼?」
「這顆棋子不是那位夫人下的,有位和她同來的大人填了這顆子。」
「他把夫人下贏了?」梅月很緊張。
戚媛忍不住笑起來:「我們打成平手。」
「真是個討厭的人!」梅月覺得很不公平,那位夫人怎麼能找人來幫忙呢?她知道,下棋是兩個人的事!
「梅月,你討厭的這個人幾天前才給了你趙記的包子吃呢!」
「嗯?」
「就是隔壁的那位大人。」戚媛指了指牆外:「照你的說法,他是不是該打個噴嚏了啊?」
梅月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隔壁的魏大人也認得靜慈師父麼?」
「靜慈師父待他如同待她兒子一般。隔壁的魏大人長得極像靜慈師父以前的孩兒。那位魏大人兩屆前中的探花,當時來京城趕考的時候,曾經到白雲庵借宿,這一遇也是緣分。今天靜慈師父說起的時候也十分感慨,魏大人自由無父無母,而師父又早年喪子,突然到來這麼一個人,又長得那樣像,怎麼能不感傷呢?」
「真的長得很像麼?」
戚媛想了想:「靜慈與我母親結交的時候,她兒子還健在,她也還沒有出家,我和她兒子一般大小,也記不太清了。仔細想一想呢,這位魏大人和靜慈師父的眼睛還長得真有些像。若她孩兒還在,她也不至於出家吧?」
「隔壁魏大人沒有父母,靜慈師父沒有孩兒,這不是正好麼?」
「正好?」戚媛敲了敲梅月的腦袋:「隔壁魏大人知道你這麼說,肯定要把那個包子要回來!靜慈師父可能也不會要你再去白雲庵了!小笨蛋!」
梅月被敲了,但是心裡當真覺得明明就是正好嘛……
靜慈師父有那麼多徒弟,她自然不會孤單,不過隔壁的魏大人呢?聽說他都沒有娶老婆,梅月揉了揉額頭:「隔壁的魏大人一個人,他不害怕麼?」
害怕?
戚媛看著面前的棋局,想到今天靜慈一整天都絮絮叨叨的給自己講那個魏大人的瑣碎事情,講他如何聰慧,如何懂事,如何乖巧,如何如何與自己有緣分。
回想起那一次雨天偶然與他偶遇,這人確實是個溫婉的性格。
不過……
下元節,不在家祭拜先祖,拉著下人在集市逛到天黑……
他……
也是個可憐的人吧。
「夫人怎麼歎氣了?」
「你陪我下好了棋就去睡吧,我再看看。」
戚媛捻起那顆黑子——這一招還真是有趣,也不記得棋譜上有這樣的一招,等明天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抽出空來翻翻書……
魏池到林家吃的晚飯,回府上的時候正遇到馮府上的僕人慌慌張張的帶著太醫模樣的人進巷子。
馮大人病了?
第二天卻看到馮大人滿面紅光的來衙門,還沒去問,馮大人就親自過來報喜:「我老婆有喜了。」
原來是這樣,魏池趕緊賀他:「這樣好的事情該請我喝一杯才是!」
「喝!」馮世勳爽快的答應了:「就今晚上,哈哈!」
「今晚上……我還真的有事,」魏池抱歉的笑了笑:「約了以前兵部的人閒聊,徐朗。」
「那個徐公子?」馮世勳很驚訝:「魏大人還認識他啊?」
魏池很奇怪:「我在兵部呆了那樣久!當年一起上過戰場的!倒是馮大人怎麼也會認識他?」
「哦……說來也是,」馮世勳用扇子遮住了嘴:「京城裡風月場上的人誰不認識他?我和他也算是老朋友了吧,既然是他,要是你不嫌棄,今天我也蹭過去?」
魏池趕緊答應:「那就太好了,不過馮大人今晚上不回去吃飯,我會不會被怪罪?」
「嘖嘖!」馮世勳做了個鬼臉:「後院的事情魏大人現在還不懂,以後就明白了,這些事情啊,咱們還是離遠點的好!女人……太煩!」
這裡的人都不喜歡准點,所以魏池這次也在馮世勳的催促下提前收拾東西走人了。結果又在魏池府上等了許久才等到徐朗上門拜訪。徐朗見到馮世勳也有些驚訝,不過兩個人確實挺熟的,都寒暄起來,倒是同來的胡楊林有點尷尬。
「我要去北邊了,所以臨行之前特別來見你。」徐朗指著胡楊林說:「我有個好東西要給你們看,馮大人雖然不喜歡,不過也湊合著吧,誰叫你自己跟來了?」
大家又是哈哈大笑。
「你們看,」徐朗讓他家下人拿了一柄刀上來:「這是苗刀。」
作者有話要說:親愛的小我,人家要向你表白~~~作為一隻好攻,人家一定會對你好好的~~~~
——以後拼文再會!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何剛好就少了十幾個字啊……打滾~~——
嚴肅的尋人啟事:
記得有一位讀者來自寶島,現在因為有一些事情需要瞭解,所以如果現在還在追文的話,請聯繫我吧~